站在背面----观墨染碧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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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沈默中僵尸的生活终於迎来了一点转折。青色的老板姚奕在MSN上留言,约了他下班一起去酒吧喝酒。据姚奕的消息,尹石的现在的公司遇到大麻烦,被人举报用回佣的方式进行行贿,属於非正当竞争,如果一旦确定情况属实,将会被吊销营业执照。为了公司上下打点关系,尹石已经好几天没去“锔伤”了。
青色如约到了“锔伤”,看到渣猴有些猥琐的面孔,都觉得莫名亲切,几日来一直躁动的情绪竟然也平静了一些。被领进包房,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是姚奕,一个是陆鸣晨。自从知道姚奕和墨云以前是恋人的事情後,青色就对姚奕抱著一种奇特的感觉。从青色离开尹石直到现在,姚奕一直都帮了很多的忙。原本和姚奕不过是个普通客户和酒吧老板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有点交情,也是因为有墨云在其中搭桥。一直都不讨厌姚奕这个人,甚至称得上有些好感,可自从知道了他与墨云的关系,心里就多了一份隐隐的敌意,可真的被墨云赶出来之後,能够得到帮助的可能,也只想到了姚奕这个人而已。这样帮忙是因为姚奕他对墨云的歉疚吧,这样之前生疑的一切也都说得通了。曾经有亲密到肉体的关系,那剩余下来的一些余温,让它用友情的方式缓缓的消耗著。
青色坐定,细细的打量起陆鸣晨,这个墨云曾经输给了对方的对手。不得不承认,陆鸣晨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光是外貌就有十足吸引人的资本,可身上总让人觉得有些淡淡的疏离感,不易亲近。青色之前也见过他几次,也许是他身上的气质,反而使得他不如Lane这样让人印象深刻。
渣猴搬来了两打啤酒,青色忙开了瓶酒,找姚奕拼起酒。青色也是怕姚奕会问起他和墨云的关系,青色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些不和时宜的话来,而事实上,青色的自控力一向不怎麽有效。和姚奕拼酒,一杯接著一杯,之後干脆拿著酒瓶直接灌,两个男人为了幼稚的胜负,拼到无暇聊天也无暇问话。喝到中途,姚奕接了个电话,不得不马上回公司处理一些公务。
青色看著剩下的半打啤酒,暗叹道:今天 看来是要扫兴了。
刚才一直静静地坐在姚奕身边的陆鸣晨却突然说要青色继续。青色本来以为陆鸣晨一言不发坐在一旁是因为他对喝酒没什麽兴趣,真的对上了才发现陆鸣晨喝起酒来非常豪爽,性子利落,健谈。和表面上看起来的疏离完全不同,和陆鸣晨相处起来舒服自在。
之後的几周里,青色和陆鸣晨也常常相约一起喝酒,有时姚奕在,就三人一起。青色去酒吧会和小九打个照面,然後再去喝酒。青色能从小九的眼中看到失望的神色,可却不知道怎麽解决。遇到过Lane,甚至有幸见到了一次传闻中能克制住Lane的神秘人,却再也没有遇到过墨云。想来也是,墨云一定会体贴的把自在的空气留下给青色,可青色想的却是如果真的能够再见,那不自在一些也可以接受。
小九被雇主要求加课,两份家教活等於变成了四份,再加上之前接的兼职,需要稳定持续好几个星期,早上2个小时的课,下午5小时兼职,晚上再2个小时的课,小九在周末彻底没有时间再帮青色准备三餐了。青色也试著叫过附近的外卖,只是这外卖大概只有没有味觉的人可能会觉得味道不错,更多的青色学会了去陆鸣晨的店里蹭饭吃。
一直听说陆鸣晨经营著一家奇特的店,去过之後才知真的是少见。不是传闻中的家具,而是陶瓷。不同於一般的瓷器,是用特殊的手艺修补的碎瓷。把铜片或者铜条的两端打进两块相连的碎片,打入异物竟然不会让瓷片碎裂,本该破坏了美感的附加品却意外的感觉和谐。 “锔”是一门非常复杂的手艺,除却需要一定的审美功底,不能让打进的铜破坏原来的图案和美感,还需要下手果断,陶瓷是很脆弱的,在钻洞或是敲铜条的时候不注意点,就是瞬间把瓷片变成一堆废渣。“锔”是陆家世代家传手艺,到了陆鸣晨这代很多的技巧已经失传了。陆鸣晨说他学的很不到家,很多的活儿,像是碎的太过多瓣或是太过贵重,他都不敢接。陶瓷店的生意很清冷,青色只见过一个客人,一个老人带著一只从中央裂开的花瓶。陆鸣晨怎麽修补青色是看不到的,他说要拜师才能学手艺,被这麽说青色就没了兴趣,这不是等於後人一辈。不过修补好的成品,青色是看到的,修补花瓶老人好似就给了几十块钱,陆鸣晨这店开著定是亏本的。青色不明白为什麽会有人会选择这样瑕疵的修补方式,这样的损伤用胶水修补效果应该也会很好。陆明晨说也许有人会想要留下碎裂的曾经,锔可以让伤痕细小到让人不能察觉,却留下了曾经过往碎裂的印记。有些冠冕堂皇,可听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即使是痛苦,也是一份记忆。保留美好,暗黄的异色是为了修复而存在的,锔伤与众不同。
蹭完了晚饭,被姚奕被赶苍蝇一般的从陆鸣晨赶了出来。回到家,小九已经去酒吧上班了。冰箱里放著饭菜,摸摸已经八分饱的肚子,青色觉得有些内疚。桌子上用杯垫压著一叠钱,应该是小九这个月给的生活费,青色没拿,任由那钱就那麽压著。钱固执得在杯垫下放了几天,然後换了地方,青色铺床的时候,钱从枕头下漏了出来。
青色觉得以前自己是藤科的,非要是倚著什麽,才能存活生长。父母,墨云,尹石,只觉得理所应当,完全不会有现在这样不妥的感觉。植物需要汲取养分才能存活,而自己现在被自己移植到了不适宜的土地上。感觉小九好像在躲著自己呢,就算是去酒吧,小九也好像是很忙的样子,青色叹息不知是一天内第几次了。
“叹什麽气啊?”陆鸣晨问道。
“没什麽。”在饭桌上蹭饭的时候竟然叹气,吃东西的时候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吗。
“想墨云?”
“谁会想那个只听我说要搬出去,就把我往门外扔,也不问问我想搬出去多久的笨蛋。”
“这麽多怨言,就是想咯?”
“也不是,只是……只是怎麽说呢?觉得有压力吧……”青色用力挠头,也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觉。
“我给你讲个故事。”
“陆鸣晨,你好土……”
“臧青色,那你到底听不听?”
“听啊,听啊。”
陆鸣晨给青色讲了一个少年,一个关於说三十五岁时的死亡故事。
“陆鸣晨,你现在几岁了?”
“三十六。”
“现在还想不想死?”
“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麽事情值得我去死啊。”
“真的从来没听过这个无聊的故事。”
“很无聊啊?为什麽?”
“既然喜欢就去争取,结果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跟著感觉,爱上了就爱上了,说出来又死不掉。无聊死了。”
“是啊?”
是啊!陆鸣晨的疑问语气,却像一个最坚实的大锤敲在了青色的心上。是啊!说出来又死不掉。
晚上和陆鸣晨一起去了“锔伤”,姚奕一见到陆鸣晨就上来亲密的挽住了他的手。青色想,两人在一起到底是姚奕亏了些吧,付出要多些吧。陆鸣晨想要开店他就投钱进去,亏本了填钱继续,几乎都是姚奕主动联系陆鸣晨,有什麽事也把陆鸣晨放在前头。何苦青色还知道陆鸣晨心里还曾经有一个人。只是姚奕和陆鸣晨在一起,他甘之如饴,对他就足够了。别人眼里看来的不公平,说不定也是他求来的,追来的。
陆鸣晨把他的故事告诉青色,却让青色完完全全的明白自己是不同的,如果就这样的错过,只怕会後悔一世,心心念念变成心魔。有人来求,来追,他无法去悻然得接受,因为那个来求,来追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青色的骨子里残留的任性和自我从来就没有被完完全全的打碎,所以没用啊,感觉不对就是不对。
找了个空隙拦下了小九,对他说晚上有话要说,不论要等他到多晚。小九低著头沈默著。青色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的折磨,这样的关系还是不要维持下去的好,所以要摊牌了。小九这麽聪明敏感,一味的躲避也许不是为了躲避压抑的感觉,而是怕这种狠狠撕开所有表面的平静和伪装的暴力吧。
青色把存折交给小九,存折里的钱是小九两个月给青色的生活费。小九接过存折,显得很平静,没有捏烂存折,也没有又砸又摔。
“为什麽?”小九低声问道,好似喃喃自语。
“有很多原因,小九想问哪方面?”青色的心里也不好受,却要比小九更加平静,因为已经做出了选择,犹豫就毫无意义。
“为什麽要搬来和我住?”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答应你一个要求,我不想失约。”
“那为什麽又要回去?”
“因为不合适。”
“墨云就合适吗?”
“是啊,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
“……喜欢他吗?”
“……嗯”青色点头,先在小九的面前吐露心声。
“那为什麽要离开他?”
“因为我也会怕。”
“怕什麽?怕他喜欢不喜欢青色?”
“不是……”青色犹豫了半刻。“我很彷徨,又惧怕。怕被人发现原来自己的感情这麽肤浅又易变,诱因只需要一个吻。”
“那现在?”小九慢慢的抬起头。
“如果一个吻就能改变,那就每天吻他一次,那样就一天比一天爱他了。”
“真是肉麻,一点都不像青色说的话。”小九笑了起来,自然绽放开的嘴角,牵出可爱的弧度。
“我一直都是个会说肉麻话的人……”
小九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努力去笑,张开嘴,却发出哭泣的声音。“为什麽你可以这麽简单的就说出来呢?为什麽?”
青色上前抱著小九,让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对不起……”轻声的,用小九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歉。
小九的手抓著青色的肩膀,捏皱青色的衣服,埋首青色的啜泣著,渐渐没有声息。
小九给了青色一个拥抱,很用力,然後恋恋不舍的推开,慢慢的,多一点的距离,多一点的坚定。脸上尤带著泪痕,但是泪已经止住。
“你不要我养,还有个傻瓜等著盼著要接手要养我呢,我是抢手货,你今天放弃是你损失了。”小九努力的想要做出沾沾自喜的表情,可怎麽挤,脸部的肌肉只呈现出怪异的苦涩。“我本来以为养个人很容易,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遇到你之後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能很自然的说出来吗?”
小九咬著唇,青色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哭了。於是把他的头揉进怀里,轻轻的拍著他的脑袋。“小九对不起,我知道的。”
“你在不知道呢……”从怀中传里含糊的声音。小九没有挣扎,这样的把头埋在青色的怀里,享受著年少勇气迸发後的最後一点温存。
我知道的,小九,这有多难。因为有个傻瓜兼胆小鬼,明明心里想要养我想的要命,却到现在连一句暧昧的话都没吐露出来。
青色站在墨云家的门外,一边举著电话,一边大声的喊著。“墨云,你给我出来,听到没,你给我出来。”
隔壁邻居被青色吼得受不了,把窗开了一条小缝。青色眼尖,一眼就瞄到,冲著缝囔囔:“偷偷摸摸,看什麽看,再看眼珠子挖出来。”
那缝隙砰得一声就合上了,抖落了下几撮灰尘。
“墨云,你听到没开门,要是你再不出来,你看你以後怎麽在邻居们面前做人,你给我出来。”
终於有人受不了某人的泼皮腔调,门被大力的摔开,墨云双手交叉,脸色有泛青。
“青色你知道你现在像什麽?”
“像什麽?”青色拧著脖子等著墨云。
“像是不入流的小流氓。”
“我今天还就是耍流氓,我今天不光耍流氓,今天我还是来讨债的。”
“我欠你什麽了?”墨云的肩膀好似已经气的有些发抖了。
“行李啊……你不会这麽就想要把我寄放在你那里的行李私吞了吧?”
“稀罕!”,墨云猛的转过身,往房里走去。
“喂……我有一把藏青色的雨伞,你要是找不出来还给我,我就赖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走了。”
背後青色的声音悠悠的飘来。“你什麽时候有藏青色的雨伞了?”墨云有些气晕,转头准备找青色清算,却见青色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著膝盖,把头低埋著。
不知不觉靠近青色的身後。
“我好像听到你在放那首‘Stand Behind Me’。”青色茫然抬起头,对著墨云有些惊愕的面孔。突然笑的阳光灿烂。“是不是就像你现在这样?”
夕阳拉出长长的斜影,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Now needing a hand to cling to
Lucky I was to find
Someone of similar mind to stand behind me
Not letting dazzlement blind me
Showing me where to find me
Willing to just be kind and stand behind m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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