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背面----观墨染碧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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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没什麽……”尹石很讨厌这个款式的伞吧,果然是待遇不同。“小九,现在还住在尹石那里吗?”
“嗯,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住,我就搬出来。我在酒吧的後街看到出租信息,一室一厅才一千一月,现在打工的钱,加上之前的积蓄可以先租上半年,我在周末找了个做家教的工作,以後的收入会更多。你的钱你就自己留著,水电煤的费用我都会承担的。还有我很会煮菜,保证好吃得你把舌头都吞下去。”小九说的兴高采烈,好似青色已经答应了他。
“听起来好像你要包养我啊……”青色忍不住调侃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和青色住一起。虽然我现在赚钱很少,但是等我毕业了以後,我会找一份赚钱的工作,我们可以换大房子,请人烧饭做家务……我……”不想青色误会,小九著急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解释了,越描越黑哦……我是和小九开玩笑的。”青色拍了拍小九被涨得通红的脸,又想要捏上一把,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只怕会让小九的误会更深,於是收回了手。“一室一厅的话我们要住一个房间?”
“青色你住房间,我睡客厅就可以了,我去看过房子,客厅里有房东留下的皮革沙发,睡起来很舒服,我只是想和青色住一起。”
小九的话里反复强调著自己的意图,只是想要和青色住在一起。青色看著红脸的小九,一点都不会觉得他像其他那些对他有图谋的人一样的猥琐恶心。明明小九的要求已经超过了某个界限,为什麽仍然觉得这个孩子是单纯干净的呢?是因为他拼命想要表达自己的神态和过去的某个自己很像的原因吗?虽然自己常常做些糟糕的事情,可自己给过的承诺一直都是兑现的吧,若是一直拖著算不算的上是中欺骗呢?
青色感觉很点心软了。“小九,我想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小九一把抓住青色的手,喜形於色。
“嗯。”青色点了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他先要去确认一下心情啊……青色暗暗下了决定。
墨云好像很久没这麽早下班了,虽说明知墨云的工作有了进展,该是为他高兴的。可青色就是觉得凭空的生出了几分怨气来,因为被抛下,觉得寂寞了的怨气。墨云为青色买了他喜欢的糖心酥饼,自从有一次青色因为牙疼让墨云为他挂了急诊之後,墨云就再没给他买过甜的腻心的糕点,知道青色爱吃甜食,菜里墨云会淋上点蜂蜜。会放纵一下青色的嘴巴,用猜也知道墨云的心情很好,更何况墨云喜形於色,只有不是瞎了都看的出来。
青色虽然决心要确认那个人的心情,可临到头却平添了几分怯意。和墨云了做了这麽多年的朋友,感情好归好,可青色从没有往那个放向想过。突然发现了墨云心底的秘密,也却是让青色感到了慌乱。
饭桌上,墨云一直在给青色的碗里夹菜。
“墨云,我这些菜我都夹得到,桌子才这麽点。”
“我怕你挑食,从小你就爱吃肉,少吃菜。”说著,又往青色的碗里夹了一撮青菜。
“墨云?”
“嗯?我夹你碗里的都吃掉,不能讨价还价。”
霸道,青色在心里默默嘀咕。“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恩,我之前去过现场的那家工厂老板交给我负责了。我算是有固定客源了,做了这麽多年,终於有点成绩了。今天不是给你买了糖心酥饼吗?给你的礼物。”
“小气。”青色哼哼了声,做出不屑的语气来。
“墨云。”
“嗯。”墨云放下了筷子,看青色吞吞吐吐,明显有什麽事情说不出口。墨云半挑起眉头,说,“又闯祸了?说给我听听。”
话在舌尖转悠了半天,还是问不出口。青色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喜欢啊,爱啊,这样的词自己说出来都很遛,很容易。问下墨云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竟然会这麽难。迂回点吧……
“墨云。”
“说吧。”
“那个……我答应了小九要搬出去和他住一块。”
墨云的脸上虽然还保持著挑眉的表情,可青色却觉得墨云一下子僵硬住了。
“墨云?”
“什麽时候搬走?”
“後,後天……”墨云蓄著怒气,青色又不是傻子,又怎麽感觉不出来。“墨……”
没等青色把名叫全,墨云就双手拍著桌子撑起了身子。墨云刚架在碗口上的筷子,被震落到了地上,桌子上的碗被震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才重新站稳。青色被一下吓傻了,墨云从来没有这样的表达过他的愤怒。
“你怎麽不现在就搬走啊?”说完,就拉扯著青色的手臂,用力拖曳。青色忙不迭的抓住最近的椅背,可墨云的力气出奇的大,椅子!当一声横摔在了地上,被他一起拖动了。青色被拉得脚下一磕趄,膝盖一软,几乎跌倒。可就是这样墨云也没松手,仍把青色往外拉。
“墨云,你住手。”青色惊声叫了起来。被墨云死死抓住的地方阵阵的生疼,可也不如心底升起的不安让青色惧怕。从饭厅被拖进了客厅,青色焦急得放开手里的椅子,一把抓住了沙发了扶手。墨云探手一根一根要掰开青色的手指,青色乘势挣开了另一只手,一只手脱开,另一只又抓住。墨云一副不耐的模样,横抱著青色的腰,打算连著沙发一起整个得往外拖起来。不论青色怎麽挣扎就是挣不开腰间的手,墨云用的力气极大,沙发也挪了几步。可布艺沙发的扶手总不著力,被墨云拖了几步,被青色攥著得部分竟然慢慢得从他的掌心里滑脱开去。一下没了支撑,青色慌忙的用手撑住了地,墨云仍是那样抱著青色的半腰,青色只能跟著墨云的节奏,用手撑出一个一个步子来,免得自己脑袋著地。
这次墨云真的是气到铁了心要把青色扔出家门了。
青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著门板,手里拿著一块四方的小地毯,这是最後用手抓住的东西,於是他也随著青色的命运,被他的主人一起轰出了门。当墨云甩上门的时候,青色仍有种不清醒的感觉,自己就被这样扔掉了吗?
青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房子里的电话,拿著手机的手指有些疼,刚才搓破了皮。电话顽强了响了很久,还是被接了起来。
“墨云,我拿了你一块地毯,想要还给你。”
电话的那头沈默著,沈默得青色以为那边不会说话了,却听墨云的声音,带著一些沙哑,说:“那个,我当做是礼物送给你了。”然後电话戛然而止,被啪的挂断。
青色木然得把电话收进了口袋,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地毯。
又失去了一个住所啊……幸好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可是为什麽胸口会疼呢?好像比那时候被尹石赶出来的时候还要疼。
青色捏住胸口的位置。
难受的时候就休息一下,有门板挡著,墨云他看不到的。
青色这样想著,把身体蜷成了一团。
墨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对待青色,如此粗暴直接。墨云一直以为自己想的很明白,看的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避风的港口,青色只是暂避,早晚都会离开。可是青色亲口说出要离开这样的话语的时候,心里的那根弦突然就绷断了。之前这麽的美好,工作有了起色,每天都忙碌充实,充实的不止是生活还有心灵,每天回家悄悄潜入青色的房间,看著青色沈睡的睡颜,心灵盈满了叫做满足的感觉。是贪心了吧,以为这次会有不同,这次青色会陪伴自己更长的时间,更进一步也许会有转机。青色明明讨厌自己查岗一样的要求他事事报备,虽然常常会忘记,但还是按著做了。姚奕那的工作青色做的不错,算是摆脱了和尹石分手後那种看似洒脱实则浑噩的状态,有些工作的经历人会更加成熟些。青色主动找墨云聊天了,了解关於墨云这个人的事情,以前的青色和墨云一起的时候只会一味的说关於自己的事情。还有今天自己给他买了糖心酥饼,青色看来很开心,可是为什麽他就能突然变得这麽残忍呢……对了,青色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他不明白的。墨云对青色来说只是一个很照顾他的死党,按著朋友间的交往,青色的行为在正常不过了,是自己反应过度……原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墨云懊恼的靠著门板,滑坐在门口。他不知道,一门之隔,两人背靠背,相背而坐。
当电话铃声想起的时候,墨云本以为已经无力再挪动分毫的四肢却突然的充满了力量,急切的蹦了电话旁,对著电话,快要接起电话的手犹豫的停滞了下来。铃音锲而不舍的顽强的持续著,墨云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青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当听到青色说要把地毯还给他的时候,墨云冲动的马上就想要答应他,为他开门。可是这份冲动在几分锺的沈默里,被按捺了下来,冷静了下来。让青色去吧,放了自己,不再做那个在牢笼里踱步的困兽,不用再作假,对著青色苦苦的压抑自己的真实面貌,心思沈淀,可以缅怀。於是残忍的话语从唇齿间轻易的就透泄出来,绝然的挂断电话,挂断自己和青色的联系。
半夜墨云接到了姚奕的电话。姚奕为青色安排了住所,这唯一挂心的事情也解决了,在搬去和小九住之前不会无处可去,不会露宿街头。青色是真的喜欢小九,或是只是想要报复尹石,都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
墨云向姚奕道了一声谢,换来了姚奕的一声叹息。
“墨云,我以为你有一些进步了,可事实上,你一直只是在原地踏步。那些假象只是你身体前倾,却一点都没有改变你的位置。”
姚奕永远是这样的一针见血,见血就会感觉到疼痛吧……
墨云用手抹了一把脸,仰起头,双手交叠,遮住了眼睛。
话筒无力的掉落在地上,他的主人连把他拾起归位的心思都没有。
小九办起事来很神速,请了半天假,也不知道他怎麽联系到了房东,绕开了中介,把看房,签约一系列的手续在半天里都办了下来。出租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套寝具,当夜小九仍在尹石那睡了一夜。
屋子三断,没水没电没煤气,小九说明天他去交了费就能续上,无所事事,所以早早的上床睡觉。脑子里不自禁的回想自己被墨云拖著扔出房子的景象,明明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却清晰的好像发生在前一刻,昨天在借住的酒吧包间里也是如此,不停的回忆,回忆自己就像是一个旅行箱一样,被一路拖著,扔出门外。糟糕头顶的经历,却一次一次在夜里来折磨自己。墨云所给予的比和尹石和自己分手的打击更甚,即使是就著两人十几年的友情,墨云也不该这样对自己啊。
失眠了半宿,折腾到累透,终於睡著了。早上被头顶突然亮起的灯泡刺醒,起来无奈的发现顶了一双熊猫眼,更郁闷的是尹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下午小九搬著行李过来的时候,尹石也跟著一起过来了。说是要看看环境,青色只觉得心里怄气,不为别的,只要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讨厌。这个心胸狭窄,冷血无情,厚颜无耻的男人,不明白当年自己为什麽会这麽的迷恋他,分手之後还要故意避开他。小九订了一些家具,可楼道太窄,衣橱搬不上了,偏偏衣橱还是非装卸式的,估计要退货,正在外面和搬运工人争论,让他们把衣橱运回去,而对方却不肯答应。尹石含笑看著小九,眼中的宠溺,直让我看得发毛,心底兴起了几分坏心,忍不住故意用话激他。
“你让我离小九远点,可他就是要主动黏上我,看来你的心思都白费了。”
尹石转过头冷冷的看著我。
“如果不是小九要粘著你,你以为你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吐血,尹石这人真是恶劣的无可附加。青色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拉下一张脸,一屁股坐在小九新买的床上。
小九最终获得了胜利,搬运工人们搬著衣橱回去了。搬运工人只是想接著事,敲一笔竹杠,碰著小九愣是一分钱都没捞著。
小九说要留尹石吃饭,见青色面色不善,话锋一转,就帮著青色把尹石赶走了。
小九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想和青色住一起。青色住房间,他睡客厅。虽然青色要比小九年岁大上了一些,可生活上完全是小九照顾他。起床就有烧好的热水洗脸,早饭每天都换著花样,下班见小九在厨房忙碌,烧出来的菜色品种繁多,色味俱佳。和小九住了一段时间,青色发现小九真是个敏感聪明的人,有时只要青色一个眼神,或是一个起始的动作,小九就知道青色接下来要做什麽。然後青色要夹的菜,或是要取的东西,就会放进青色的碗里,递到青色的面前。有人说过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条软肋,而尹石身上唯一柔软的部分就是小九,像小九这样聪明又敏感的人又怎麽会不明白尹石的心思,可是小九冷漠的选择了忽视,偏偏在尹石的面前装傻充愣,最後要离开的时候,自私的选择了让尹石直面,情敌是过去抛弃的情人,这心底酸涩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尝。青色突然有些同情尹石起来,小九也是个内心坚硬的人吧,虽然被触动了,却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想要触动他的人。
一个星期里青色和小九见面的时间,比和墨云住一起时见墨云的时间更少。除了早饭和晚饭两段短暂的时间,小九时时都在忙碌。平日白天都要上课,小九在准备四级考试,没课也是泡在图书馆里。晚上要去酒吧打工,周末接了两个家教的活,有空还会做点兼职,赚点零散钱。
“我把房租,水电煤,饭菜钱和我的零花钱都扣下了,这个月的钱还有近二千,虽然不多但是我以後会更努力的赚钱的。”当小九把一个月的余钱交到青色手里的时候,青色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小九那把那句让他养自己的话当真了?
青色知道尹石不是这麽容易放弃的人,就像他当想要表达他的想法和存在的时候总是非藏的执著。哪怕他不说一句话,一切都会赤裸裸的呈现出来。尹石实在是个很厚颜无耻的人,他可以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锔伤”挤压掉青色唯一一处自在呼吸的所在。他会在“锔伤”点上一杯酒,要求小九亲自调制,然後找一个不太显眼,但可以看清吧台所有动向的位置。小九可以彻底的无视尹石,当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客人,可青色不行。青色有时会想为什麽世界上就有些人的心可以这麽坚实?青色选择了退让,下班之後,呆在一室一厅几十平方的房子里。有时会觉得无聊,有时会觉得寂寞,和小九没有碰上的时候,青色可以把饭从暖的吃到冰冷,冷到难以下咽,有时一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天明,身上盖著小九帮披上的毯子,而小九已经出门。为什麽会这麽百无聊赖,感觉身上好像长满了厚重的苔藓,阴暗潮湿,像一个暮年的腐朽生命,阴沈的等待,空虚的抹杀时间。饭桌上和小九的话越来越稀薄,开始的时候小九也会说今天遇到的人事,学习的进程,工作中的乐趣。可发觉青色在嗯啊的回应背後,是一颗心不在焉的心,说的就越来越少了。而青色觉得他快要发霉的生活没有任何可以和人分享的美好,更是懒得开口,如今相对只是难捱的默言。青色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要垮了,可是第二天早晨睁开眼,仍是重复著洗漱吃饭上班的惯例流程。
原来过去的生活真的可以和现实离的好遥远,和尹石,和墨云,青色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带著一颗跳跃的心脏,而现在这颗心脏却好像石化了一样,果然是不行,因为知道不合适住在一起,所以还是不行啊。小九的百依百顺不是墨云的冷眼放纵,不是墨云细雨润物,难受别扭,是犯傻也好,是犯贱也罢,小九给的不是青色想要的,对著小九搞怪撒娇,青色想象都无法想象,隐藏和掩埋起的本性通通都化成了一块一块的磨砂砂皮,活力和气力被一点点的消磨掉。青色不知道小九看到的想要追求的是怎样的青色,是过去任性妄为的,是相遇清冷游离的,是後来活力四射的,还是只在墨云面前撒泼耍赖的。不想知道,有一段感情已经磨去了青色的热情,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了解一个人,一个惨痛的经历,印在青色的心里,他曾经这麽努力的去了解一个人,当他以为完全掌握的时候,却发觉从来没有了解过那个人半分,没有力气了呢,只想回到熟悉温暖的那个环境里去。可是现在能去哪里呢?牺牲了从出生开始一直支持自己十八年的家,失去一个曾经一心追求维系自以为重要的家,撵离了一个曾经以为不论多少次都可以挡风遮雨的住所,原来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住所是家了,为什麽一直没有发现呢?墨云,青色想你了,真的回不去了吗?墨云,青色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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