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衡的故事----mmandtim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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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发上翻来翻去,将头埋在臂弯,直到彬麒下课来找我吃饭,才猛然醒过来。揽住他肩膀把信用卡递过去:“我想换个形象,你有空去帮我置办些衣物吧。”。这孩子喜欢打扮人形玩偶,让他来为我治装,他满足游戏欲,我改头换面,一举两得。
彬麒点头接过卡,把玩一会又嘟著嘴:“我的漫画稿子做好了,但是我……嗯,我不知道怎样加入台词。”。
呃,果然还是因为阅读障碍的缘故吗?我心疼他,将少年搂进怀里:“把你想要说的话,嗯,就是台词,都说一遍录下来,然後我找个人帮你打字填进去,好不好?”。
“嗯……我不要陌生人看我的原稿。”,他还是闷闷不乐,头在我肩窝靠著,轻轻吹我额头垂下来的头发,气息清新可爱:“不过你要是没空,我可以去找信任的人来做”。
“嗯,那你都信任哪些人呢?”。
“嗯……我想想,你说现在信任的吗?”,彬麒孩子气地开始掰手指:“我哥,小文哥哥,嗯……”,他抬眼看我一下:“还有你”。
呃,排名第三啊……我有点酸溜溜,握住少年手指逼问:“小文哥哥是谁?”。
“小文哥哥就是李道文啊,他说他见过你的。啊,他在荷兰……嗯,他後天会来德国看我,他很闲的,他会帮我写台词哈”。
我对李道文这个名字实在是没印象,要再问,彬麒已经有点不耐烦地在怀里滚来滚去,闹著要吃午饭。啧,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不知是先天缺陷还是後天教育失策的缘故,这个孩子对於世理伦常似乎格外无知,记得有次还跑来问过我:“我爸爸的女朋友的儿子,算我的堂哥还是表哥?”。也罢,反正後天就能见到,不过是小孩子的玩伴,不值得我操心。
唉,我叹口气,现在图书馆与公司两头都要管,我想接下来的日子少爷我会非常忙碌非常累。
然而情况之坏远超过估计,我不光是忙碌加劳累,还攒了满心的不满与恼怒,所有一切,九成九,都跟郑泽有关。
时下接近年关,所有的报表与帐单都要核实订正。尤其我家做的进出口生意,也不光就是中德两地的买卖,连非洲北美都有涉及,要与当地政府打交道的地方实在太多,其中种种玄机诀窍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过去十年这些活计都是郑泽亲自决策,到这时他突然间每周工作时间减少一大半,我从中间插入彻底无法接上。连著两个礼拜,每天被计财以及公关部追著问讯,简直让人头都要爆掉。
我其实也不是没有在我家公司做过事,当年读书的时候实习期间基本都在为郑泽打下手,照说对他的工作习惯与方式应该非常熟才是。然而我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坐在总裁办公室就总觉得屁股下面发烧,一想到昨天郑泽还坐在这个位置就鼻酸眼热,也不知道魂飞魄散地想些什麽。
有时被下面的人催得紧了我便做鸵鸟状:“你们发email给郑总好了,啊,不对,打电话,打他手机”。
郑泽并不合作,他除了我的email谁的也不回,而且就算是我的email,也只是十封里面回两封而已,内容言简意赅,无非就是:“请看去年合同样本”,或者:“请按照往年惯例操作”。我几乎就要骂娘,x的,往年不都是你老人家一手操办的,少爷我怎麽知道惯例是什麽?
郑泽原来这麽睚眦必报,为了分手时我那几句口不择言的恶言恶语,居然能故意耽搁正事来拿捏我。真是岂有此理。好在他现在每周还来工作两天,等他彻底离开,只怕我们就要关门大吉,啧。
我索性放弃,每次找不到解决方案就转身回图书馆去,这些日子馆里倒是静悄悄地没啥大动静。也是,我家那几家公司每年一半盈利都投了进来,既然没有经济困难,自然万事大吉。
唉,还是图书馆好,不给我惹麻烦;就像周彬麒,我不管他的时候,他只要有电脑和娃娃也就乖乖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其存在。哪里跟郑泽一样,明明分手了还是让我时刻为他心烦胸闷,啧。
一天等郑泽email等得几乎世界末日都要来临,自觉吃瘪得过了分,独自在图书馆办公室发火发到浑身无力。索性揉一下脸上网搜索作家“卫丁则”近况,呃,出版社居然为他开了官方网站,这人玩了多年神秘,此刻下定决心要露面就做得这麽彻底。
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一旦决定做什麽就一定要做到人人侧目的地步,还真是郑泽的作风。人人都说郑泽深沈有城府,又极度懂得审时度势……然而只有我了解,其实这人满腔热血,绝对是吃得下砖头屙得出瓦块的倔脾气,而且还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
想到这里我揉一下面孔,把过去读书留意到的那一些关於卫丁则小说漏洞的史籍材料翻出来,一条条翻译成德文,然後注册个稀奇古怪的德文用户名,把这些资料发到郑泽的作家网站留言版去。哼,哼,完美主义者,少爷我就知道你哪里不完美。
不过出门倒杯咖啡,回来电脑已经“当当”地提示我“有新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呃,郑泽居然给我那个古怪的ID回了站内短消息,用的也是德文:“谢谢您的帮助。我现在在写几个新的故事,其实也一直为了史籍资料的问题,遇到极大瓶颈,如若阁下方便,是否可以帮忙查验以下几条传说的出处?”。
哗,郑泽居然完全吃我那一套,呃,虚怀若谷,嗯,有气度,不愧是我喜欢的作家。呃,当下我居然立刻怒气全消,甚至有点心如鹿跳,不知不觉大口吞咽咖啡,随即被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胃里疼到胸口。
郑泽要查的史实并不容易找到,但魏少爷我是什麽人?不要说强识博记,过目不忘咱也称得起哈。揉揉脸卷起袖子仔细做事,偶尔有些拿不准的就用馆里的高级计算机帐号进出世界各地大型文学历史数据库查询。
一直做到晚上,饭都忘记吃,才总算完成那一篇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的引文,呃,似乎是做的有点过於殷勤……但如果能对郑泽写作有少许帮助,我想再多费点心思,那也心甘情愿。何况读者的热心支持,一向都是作家的创作动力嘛。
把文章贴到会客室,还没按“提交”我一个激灵……呃,我那是个德文用户名,这个,文章……必须得是德文吧。
我的天神……真是有点欲哭无泪,打电话叫老金送吃的上来,彻底扯掉领带咬牙奋战,我不信今晚就搞不定这几条小小引文。
等弄到自己翻来覆去地检查都觉得无论如何堪称完美的时候,沾沾自喜地贴到郑泽网站上去。……自忖非常了不得,嘿,天下哪位作家的哪个fans能跟少爷我一样文武双全,通晓多国文字,拥有一家图书馆而且对作者文风思路无比敬仰熟悉的?

18,
文字发送後我也舍不得关掉页面,反复刷新过来刷新过去,自己看了都觉得是件艺术品。伸个懒腰点支烟,电脑传来新消息提示音,呃,看下表已经是午夜一点……郑泽居然还没有睡觉?
“多谢阁下帮助……这下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我手中几个故事立刻可以继续了。”。
嗯,嗯,日後他这些书本出版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提一下某位“德国支持者”的大力帮助哈?我忍不住有点心痒痒,趁热打探:“您不是一向一年只写一部书?这回有很多个故事一同在写吗?”。
“之前我有些俗事羁绊,现在总算得空,忍不住就把一直在构思的几个故事都一同开始写了”。
“您这样有灵感!那麽明年可以拜读多本巨著了啊”,我非常兴奋,揉著脸,恨不得跑到郑泽公寓去翻他笔记本电脑,看看他这回又有什麽鬼斧神工的故事,啊,对了,去年那本故事,说是未完待续,那麽主人公,到底是被外星人劫持,还是进了所谓“虫洞”?
他回复得很快:“其实写作并不是只靠灵感……最多的还是讲毅力。我一直尊重的某位作家说过:‘写作其实跟做妓女没有区别。妓女不可能只等性欲来了才开工,作家也不可能只等有了灵感才下笔。’,说实在的,一时贪多同时写几篇文章的感觉……就好像──开了家妓院一样。”。
我读到这里“噗”地失笑,郑泽居然也有这样幽默的时刻,忍不住摇头,又有点心酸,这个男人性格其实非常立体,然而过去相处那些日子,我瞎得实在是太厉害。
揉一下鼻子继续往下看,信息里说:“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如果是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那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每个人出生就被赋予了某种任务,比如说,做一个邮递员,或者说,去好好爱一个人。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有迷茫而恐惧的时刻,但不等於就可以给自己借口去放弃自己的使命,因为逃避就等於浪费生命。而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
呵,郑泽一向不爱说话,想不到背後他这样擅长说教。我双手捂住面孔仰靠在椅背上沈默良久,心里似乎非常乱又似乎非常平静,半晌关了电脑到公司去。
郑泽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生为魏家的儿子,无论如何,不该让我爹亲手开设的公司倒闭,上上下下几百人,都等我吃饭,我不可能因为跟郑泽怄气而继续逃避。何况我就算怄气,他也不会再跟以前那样,乖乖揉一下脸为那些生意熬个通宵。
他现在彻底对我放手,虽然来得突然,但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靠著根名叫“郑泽”的拐杖过日子。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郑泽多年来把我夹在腋下用自己羽翼保护,的确是将我娇惯得过了度,吃一点苦就要流泪甩手不干。
说到底不过是进出口公司的尾牙报告,我怎麽可能搞不定?早就有人说过,魏家人人生下来便懂得如何做生意,少爷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既然现在再也没人给我撒娇卖痴,那麽就该站直了迎上去。
无论如何,魏青衡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至於因为跟前男友分开,就跟著把正事也一起放弃耽误掉哈。
咬著牙翻看如山的往年记录,渐渐找出问题所在,一样样核实之後做好笔记,等到天色大亮,居然也给我弄出来份像模像样的报告以及新年企划。
在洗手间看到自己衬衫皱得跟手纸一样,头发蓬乱如鬼……呃,原来少爷我也能有这麽不美型的时刻。揉一下脸将报告打印装订好摆上办公桌案头,今天轮到郑泽来上班,他既然说了不愿见我,那麽我该好好回避……啧,都分手了还想那麽多干啥,就算见面了又能说些什麽。
回家彬麒睡得正熟,嘴巴粉嘟嘟地撅著,脸上有点红晕,被窝里鼓鼓囊囊也不知藏了什麽。我笑嘻嘻掀开他被子,忍不住目瞪口呆。
彬麒被窝里居然还睡著一个人,是个身量不小的年轻男子,他双手紧紧揽住彬麒腰肢,头埋在少年怀里被对方搂住,两腿蜷在胸前,侧躺著摆出个胎儿睡觉的姿势。
我皱眉叹口气,不知该说什麽。这两人都衣著整齐,连鞋子也都还穿著,想必不会是发生过那种事情;何况彬麒为人单纯,对我又情深意切,肯定不会背叛。但他一声不吭带生人回来过夜,未免太过荒唐。
彬麒似乎是觉得冷,先醒过来,松开男子的头翻身,一手搭在自己眼睛,口齿不清地打招呼:“青衡,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我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床上睡了另外一个男人,被自己男朋友看到,态度也好像在餐厅吃饭跟人拼了个座位一样,神情自若得过了火。
说话间那男子已经醒来,仍搂著彬麒的腰,懒洋洋翻个身,闭著眼睛笑嘻嘻地:“为什麽这麽早就要起床?”。
彬麒似乎总算清醒过来,有点难为情地笑,拉开对方手,在床上跪著爬到我面前,双手环住我脖子:“小青衡,你回来啦……我很想你啊。”,随即在我嘴唇上啄吻:“都好多天没见到你啦。”。
呃,我算算日子的确是这样,这些天没黑没白地不是跑公司就是睡图书馆,偶尔回家洗漱彬麒都在学校,等他下课我却又回去忙了。想到这里对这少年就有点过意不去,低头回吻他:“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舌尖被我含住,含含糊糊地笑:“嗯,我跟小文哥哥去图书馆办公室找过你,他们说你去公司啦”。
呃,对,场内还有外人呢。我放开少年,对著床上躺著的青年客气道:“你好,我是魏青衡”。
“啊,你也好”,那人坐起来,眯著眼睛笑得灿烂:“我是李道文,很多年前我生日的时候,你来我家做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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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有点糊涂,侧头打量这人,“小文哥哥”,我还以为是个与彬麒差不多年龄的白皙少年,想不到他高大俊朗,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剪得非常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他长相也不完全象中国或者日本人,猛一眼看过去有点象中东或者南欧人那种热情的五官,鼻梁挺直,睫毛黑密得跟纹了眼线一样。
对方也在打量我,表情玩味,过一刻突然一把将彬麒从我身上拖下去,凑到少年耳边说一句什麽,彬麒听了“咕咕”地笑,又回来搂住我脖子:“嗯,青衡跟它长得真的很像的”。
我顺著两人视线看过去,见到那只模仿我长相做的BJD娃娃,非常的啼笑皆非,这个娃娃明明是按照我长相做的,什麽时候变成少爷我长得象他了?
不过彬麒一向表达能力有问题,我也不必这时纠正他。手下用力将少年抱下床,在他脸上吻吻:“乖,去洗漱,我们一起吃早餐”。
彬麒心情很好,乖乖去浴室。李道文仍坐在床边,眯眼看我,微微笑著道:“小麒承蒙您照顾了。”。
呃,就算是人家哥哥也不必对他男朋友这样客气吧,我揉一把脸在他对面沙发坐下:“嗯,应该的,我最近太忙,你来也没机会招呼你。”。
“啊,这个不必客气的”,他笑嘻嘻伸个懒腰:“我帮小麒做他的漫画,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把原稿发给印刷所,对方会把现在画好的部分印出来给我们看效果。”。
“呃,等等,小麒不是在网上参加漫画比赛吗?他已经赢了吗?可以出版了吗?”,算算时间也才不到一个月,不会这麽快吧,我又揉一下脸。
“他做得很好,已经有出版商表示就算他不拿奖也可以结集出版。我们这次是把原稿印出来看一下有什麽要修订的。小麒这边的打印机做不出印刷後的效果的。”,李道文说话非常有条理,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英挺。
“这样啊,帐单寄到我公司就好”。
“呵,不必,van de Oost家这点小钱还付得起”,他还是笑眯眯。
“啊,van de Oost家……你是李家……小麒的……”,我有些愣,猛然想起这年轻人的身份。他的母亲放弃儿子去与小麒的父亲在一起,李道文因此而失去自己在李家的长孙继承权……记得多年前他曾举办过一次生日宴会,宣布要入赘van de Oost家,那时仿佛他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拉得一手好小提琴。
我那时跟郑泽刚在一起没几年,基本上处於二十四小时精虫上脑的状态,依稀记得去参加李道文的宴会之前两人就已经喝得有点醉,後来连跟主人打招呼都没来得及就匆匆回家去滚了床单。
呃,原来那时清秀腼腆的小少年已经长成现在的样子了吗?他的母亲是彬麒父亲的情妇……李道文跟彬麒关系还能这麽好,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李道文似乎看出我心思,笑嘻嘻地:“我妈跟小麒的父亲在一起很长时间,我与小麒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这人聪明坦率,又已经有了妻子,我想我不必太操心他跟彬麒交往过密。当下放宽心,与他攀谈。
李道文脾气开朗,懂得幽默,脑子动得快,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年轻人。谈话间了解到他比我要小六、七岁,但年纪轻轻已经拿了博士学位,现在在荷兰与德国交界处某所大学主持一间遗传学研究室。嗯,这样很好,我乐得彬麒跟学问好的人打交道,说不定可以帮他克服阅读障碍,到时候也能顺利进大学。
“van de Oost家小姐还好吗?我爹去世时,你们那个管家Cecil来过,不过当时太忙,也没几会多说话。”。
“……”,李道文挑起一边眉毛:“van de Oost家没有小姐。”,见我尴尬便了然地笑著解释:“我是gay,以前跟我订婚的是Frans van de Oost,我爷爷嫌我丢人,跟外面都说Frans是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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