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狐中仙----偷偷写文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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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不屑般笑了起来,“应该问他爱我吗?不过是他需要逃避,我有处安身,各取所需罢了。凡人的爱,最长几十年也就消了,何必太当真。”
胡仲贤低声道:“……我以为,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红柳出神,“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很想嫁过,我宁可不做妖,跟那个人长相厮守,可那个人却不要……如今,”她笑起来,“如今我终于又有机会披上嫁衣,你会祝福我吧,仲贤?”
胡仲贤看着她,她的笑容是真心的,纵然不是爱,可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的路。
难道谛听所说的秦少的贵人,竟然是她?
胡仲贤一惊,他从来没这样想过,可突然间想到,竟然真是丝丝入扣,他心中慌乱起来,之前不是也没人想过魏进是遇真子吗,世事太过无常,身处其间,浮沉难料。
他突然体会了秦少那一日的苦痛,知道和面对真是两回事啊。
看着红柳的期待,他避开了眼。
哪怕对象是红柳,他也不愿意祝她与秦少百年好合,那违背了他的心。
……太虚伪了。
秦少在喝酒,桂花酒。
他守在假山处,等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也许什么时候会有只狐狸从墙外越过来,落在假山顶上……
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是荒唐,但人这一生总是要做些荒唐事的,比如爱上一只妖什么的。
婚期是他自己择的,他甚至不确定这个消息胡仲贤会不会知晓,然而他却在等待。
这样的情况下有件事情可做,有什么不好呢。
秦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包括一开始极力反对的父亲,父亲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哪,母亲来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青楼女子。
秦少笑眯眯道:“我爱她。”
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无奈又宠溺,爱这个字是最足够的理由,于是所有的反对声在秦府都最终消失了,秦少知道自己再次利用了父母对自己宽大的爱。
所有的热闹在他等待的时候都会消失,因为……他一直没出现。
秦少是喜欢红柳的,那就如同他喜欢花花,或者别的什么。这样的喜欢可以很多。
但他是爱着胡仲贤的,然而他一生中面临的最大伤害却也是来自他,这是秦少做梦也没想到的。
看起来那样温柔的人伤起人来原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胡仲贤在伤人的时候也那么淡淡的,仙风道骨一般,秦少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于是他恍然大悟,在对方爱着自己的时候,最伤对方的不是恨他,而是漠视他。
他就这么被胡仲贤淡然地漠视掉了。
他的愤怒,他的怨恨,胡仲贤都没看在眼里。或者看在眼里,却进不了心里。
于是他更加不甘,然而他能怎么样呢。
胡仲贤法力高强,胡仲贤爱的从来都不是他,于是秦少没有可争辩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只有收拾自己的爱情走开。
为胡仲贤的爱让道。
秦少尽力避免着自己太过失态。
他痛恨自己的愚蠢,自己在期望什么呢,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期望,期望有意外能发生,期望胡仲贤能回一回头。
日子就在期望与失望中一天天过去。秦少一天比一天醉得厉害,众人都以为他是太过高兴。
直到高昂的唢呐声和喧闹隐约从院子外传来,秦福跑到他面前道:“少爷,得去接新娘了。”
醉醺醺的秦少微微清醒,意识到婚期终于到了。
那喜乐,胡仲贤也听到了,他没有动弹。
魏进和青铭都看热闹去了,他却留在了屋子里,那唢呐声直入云霄,刺得他坐立不安。
他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步上了山岗,目送着那一行人吹吹打打往镇上行去。
他注视着马上一袭红衣的人,他们隔得那样远,根本不可能看清楚,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凝视。
……
他悄悄握着他的手,避开桌上那些劝酒的青楼女子的目光,低声说我想知道时的明朗笑容……
他坐在躺椅上,四下闻着自身酒味的样子,自己从头顶上往下,正好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长长的微微颤动,正有些怔住,然后他突地抬头笑了……
他发出镜决后,看着自己,那得意如孩童,却又带着些许失望的面容……
他脸色发青,双眼紧合,躺在地上时的僵硬……
他初见自己时,那副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张狂和第一眼望见自己那个瞬间的失神
那张脸上的神情鲜明得仿佛一切才刚刚发生过,尤在目前……
胡仲贤突然间痛彻心扉,真的该这样放弃他吗,这些事都该被埋葬永远不再提起了吗?
他孤身伫立山颠,没来由的寂寞如狂。
正怔怔出神,突有人在身后冷笑道:“好个痴心人哪……”
胡仲贤浑身一震转过头。
松树下黑衣如墨,冷冷冽冽靠在树上,微带不屑瞥着他的,正是十数日来遍寻不见的纪无华。
胡仲贤警惕起来,脚下却没有动弹。
纪无华走到他身边,望着那队列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原来秦少今日大喜……好热闹啊,想来必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了?”
说罢瞥见胡仲贤面色渐渐发白,纪无华更是故做惊讶,“你与秦少关系那样好,怎么也不去送送亲,这岂是为人友之道?你在人间也有百年,这种人情世故还摸不清么?”
胡仲贤紧紧抿着嘴,只是不答腔。
纪无华见他被自己话语所伤,心头说不出的爽快。之前百年郁愤,这一朝终得排遣。
他看了他半晌,那笑容越勾越深,终于忍不住纵声长笑,声震山谷。
胡仲贤心中恍惚,此刻突听纪无华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心下不禁一凛,这才退了半步。
秦少人到了香月楼,却遇上些麻烦。
施缘挡在楼前,无论旁人怎么拉扯,总是不肯让路。
秦少本来心中伤心,见了这情况也不禁有些吃惊,扬声道:“施缘,你做什么?”
施缘双手合十,“这婚事不成。”
秦少大是奇怪,“我下了聘礼明媒正娶,红柳姑娘也是亲自点头答应的,为什么不成?”
施缘抬头道:“秦施主,你若真爱红柳姑娘,贫僧才能让出此道。你,你真爱她么?”
秦少微微恍惚,听得身旁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才醒过神来,笑骂道:“你搞什么鬼,我既然娶她,自然会让她一生无忧。”他却避开了这个爱字。
施缘一双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是责备。秦少避开他视线,两下僵持了片刻。
却听人道:“不得了,新娘子自己出来了。”
施缘一震,转过身见红柳凤冠霞披,拎着裙脚朝他行来,那张脸被大红色一衬,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施缘不敢逼视,连忙转开头。
众人都惊,怎么这新娘连盖头也没盖,又被红柳美貌震住,鸦雀无声。
红柳走到施缘面前,轻声笑了笑,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脸,“小和尚,让开吧。”众人哗然,到底是青楼出来的,半点避讳也没有。
施缘的脸刷地红了,满面痛苦挣扎之色,几番欲言又止,踌躇半晌,却仍被红柳气势所逼,慢慢挪开了一条道。
红柳从他身旁走过,忽然轻蔑道:“不过是半调子的决心,来出什么头!”
这声音不大,只他们两人听到了,施缘猛地抬头,红晕褪尽,怔怔看着红柳弯身上了轿。
胡仲贤连避数次,纪无华的拂尘却总如蛆附骨,怎么样也摆脱不了,而一番对战之后,他已经汗湿重衣,脚步也不免有些虚浮起来。
身后那人冷冷道:“之前我从没赢过你,今天开始,却是反过来了。”
随着这句话语音落定,肩上突然传来锐痛,胡仲贤闷哼一声,袖中的手上已经化出那枚短剑,银光一闪,忍痛抽身朝如鹰爪般锢制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砍了下去。
刀锋未至,眼前突然飞起漫天银丝。
那麻丝重重叠叠迎面而来,胡仲贤立即变招,还不及挥砍,那些白丝片刻已经将自己的手连同短剑一起,缠得只见白色。
胡仲贤大惊失色,下一刻,他的身体被那丝线扯得悬空吊了起来。
他低下头,纪无华正站在他下方,抬头微微笑着,那笑容满是嘲讽之色。
手中空无一物。
头顶那拂尘似有生命般在半空中飞舞起伏,吐着丝,将胡仲贤四肢大开地缠在了树冠的枝叶间。
阳光照他脸上,让他微微清醒了些,这是幻觉吧?
胡仲贤闭目咬舌,疼痛过后睁开眼,那铺天盖地的白麻丝却还是不曾褪去。
它们如此之多,已经塑造了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她们甚至遮住了天日,然而阳光从丝线上方照射进来,将它们照得几近透明,于是这丝线制成的空间里并不乏光明。
一切被做得如同梦境一样绚丽。
这样大规模的法术,就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啊,纪无华居然做出来了。
胡仲贤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纪无华不知何时浮到了他的上方,一身黑衣,在这一片白中分外醒目。
他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将手从黑色衣袖中伸出来,枯骨嶙峋的手心直对着他。
胡仲贤以为他这是要杀自己了,然而面前隔空的手里渐渐泛出一股红色的光芒。
一开始胡仲贤还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很快,自己的身体中起了一种奇怪的反应,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那动静越来越大,渐渐竟然似是有千万把小刀在身体中搅动,绞得他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他猛然挣扎起来,似是一条被网缚住的鱼。
纪无华静静看着他,这个丝线制成的空间,便是他的结界,在其中无论自己使用多强的法力,外界也是无法觉察的。
身下的胡仲贤已经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他从来一丝不苟的发与衣都因他的动作而乱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想蜷起身体,然而因为被缚,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握着拳,头昏眼花地承受一阵阵的剧痛来袭。
这是什么法术?胡仲贤一时竟然无法思考。他不得不全力应付那无异于酷刑的痛楚。
由于用力过度,他的身体僵硬得有些颤抖。
但他并没有出声,也许知道这是无意义的。
纪无华皱眉,心念动处,一缕麻丝飞快地缠上了胡仲贤的脖子,胡仲贤倒抽了口冷气,那声音却被那越来越大力的绞刑强行掐断。
他很快昏死过去。
同时,他的胸前现出红光,与纪无华手中的遥相呼应,一闪一灭。纪无华浮现笑容,慢慢收起五指,似是抓取什么一般。
另一端,胡仲贤体内的红光顺着他的手势渐渐上移,从胡仲贤口中飘了出来,却是一团雾气般的红色光芒。
随着它的出现,胡仲贤的身体几乎不能觉察地颓然落下些许。
他紧紧咬牙,皱着眉,因为无意识而发出呻吟声,纵然在昏迷中,也无法逃离那种痛苦。
那是种硬生生的抽离。
那红色光芒有意志般,自行飘到纪无华手中,如同火焰跳动闪耀,将纪无华尚称得上清秀的脸照出了几分狰狞。
很久之前,那个狗血阵,已经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被胡仲贤曾贴身收藏的纸符,并不是真正的关键,但却是个引子。
因为它的存在,胡仲贤无意中将纪无华的法力吸入了自己体内,也不能及时醒觉。这并不难做到,这两个符咒一脉相承,彼此吸引。
然后要做的就是吸取他的法力。
胡仲贤千年修行,于是这过程便难免会慢些。
而纪无华已经没有等待的时间了,于是他三番四次不顾后果的现身,目的不过是引诱胡仲贤妄动真气,引导着这个过程尽快完成。
如今却是大功告成,该坐享其成的时刻了。
纪无华仰头将那红光吞了下去,顿生幻觉,只觉全身似皮球般涨了起来,越来越大,竟然连皮肤也扯得薄如油纸,一个不小心便要撕扯开来,见血见肉。
他猛然一惊,幻境立消,睁目所见,周身上下并没什么不妥。
他盘膝坐下,旁人的千年修行听起来是好东西,可若是掌控不了,一个不小心便是炸得粉身碎骨啊。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入定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声响将他的神智吸引了回来,那是有人在结界外呼喊:“公子,公子,你在哪?!”
纪无华没有动弹,视线所及处,对面的胡仲贤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该是仍在昏迷中。
那叫声渐渐接近,再渐渐从身旁远去,,纪无华终于呼了口气,复又闭眼,却在这一瞬间,心中突觉不对,猛然睁眼,耳畔已然风起。
一颗米粒大小的红丹从胡仲贤处急射而出,到了白色麻丝前也毫不停留,立刻便在结界上烧出一团火焰来。
纪无华大惊,弹指出风。
那红珠之火看着虽然不大,所往处却无坚不催,刹那间已经将麻丝烧出个指头大的洞来。纪无华指风虽然到达却慢了一步。
他猛地起身。站直的那一个瞬间,结界骤然退散,消失不见。一切均收入那柄拂尘中。拂尘自半空中落下来,纪无华抬手接住。
同时,胡仲贤也已经颓然落地。
纪无华走出几步,弯腰拾起那颗红丹,仔细端详了片刻:“狐珠果然属火,可惜你法力大失,只剩了这么点大的一颗。”
胡仲贤勉强支身,咳了几声,“这么一点也足够毁了你的结界。”
纪无华面色阴冷,猛地捏紧了那狐珠,也不做声。
转过视线,看着悄然跑近的青铭,那眼神竟骇得青铭猛地住了脚。
青铭来寻胡仲贤,整个山头跑遍,也不见人影,正要离去,突然见刚找过的地方,冒出两个人来.
仔细一瞧,除了自家公子居然还有那个冷得象僵尸一样的纪无华。
眼见胡仲贤样子颓败,坐在地上始终不起身,一看便知道是受了伤,难道是被那道士暗算了。青铭又惊又担忧,又极惧怕纪无华此人,慌张迟疑片刻终于又往前走。
纪无华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眯着眼看着他脚下。
胡仲贤猛然道:“青铭,这恩怨与你无关,你不要过来。”说这话时,他倒也不曾回头,但语气异常严厉。
青铭片刻,“公子?!”
“走!”
青铭怔住,纪无华轻轻笑起来,“还不走?你家公子是要你快去找帮手,别枉送了性命,莫非你这小木妖蠢到连这层意思也没听出来?”
胡仲贤低头调息,并不开口。
青铭咬牙,迟疑着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转身遁去。
纪无华望着他背影消失,走至胡仲贤身前,蹲下身。
胡仲贤狐珠离体,维持人形已经越来越勉强,眼见着满头大汗,渐渐蜷缩下去。
纪无华俯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猜……他们来不来得及?”
身后有人突然接口道:“我猜嘛,来得及。”
纪无华猛地回身,面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身后的一群人诧然了半晌。朝着为首的俊公子笑起来,“我道是谁耳力如此之好……偷听私房话可是不该的呀,谛听大人!”
谛听沉着脸,心知此人狡猾,之前数次缉拿均被他逃过,当下也不与他多言,挥手示意,牛头马面带着小鬼,渐渐拉开网,将纪无华和胡仲贤围在中央。
纪无华心知必定是方才胡仲贤破自己结界那一刻暴露了行踪,心下恼怒不已,一把扯起胡仲贤,将他挡在身前,轻声道:“你择机破我结界,为的就是引来谛听吗。”
胡仲贤浑身无力,索性也不挣扎,却只是笑。
纪无华瞧了他片刻,突然道:“我师傅为你而死的时候,你活得好好的,如今秦少成亲了,你还是活得挺有意思,……你真的爱过这些人吗?”
胡仲贤怔了怔,不由敛了笑容,满心惊疑,忍不住挣扎着回头,要看他面上神色。
纪无华却没什么表情,只低低似在自语:“都是你引起来的,你却独善其身。……怎么可以!!!”说着周身红光骤然炙烈,竟然不顾谛听诸人在侧,猛现杀机。
“一拜天地……”那喊声还未落定,门外已经传来喝止声,“等等!”
众人回身,那和尚僧袍半褪,挽在腰间,赤着上身,一步步走了进来。
秦少有些头痛,看了看身旁的红柳,红柳早掀开了盖头,看着施缘再度赶来也有些怔住。
秦老爷张大嘴,“这这这怎么成体统,给,给我赶了出去。”身旁护院听令上前,立刻与那和尚战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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