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生子)----希容/紫月纱依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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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玉衡和七皇子摇光则是正宫宁皇後所生。宁皇後出生世家,家业深厚,世代在朝为官。祖父宁博,父亲宁颖,兄长宁泽更是三代为相,朝中势力自是不必说。
至於六皇子开阳,他的生母绮妃乃是清妃过世之後胤文帝最宠爱的妃子。
如此形势之下,会被文帝选中为质赫提的皇子也就不难猜了。既不得父皇宠爱又无外戚可撑腰,更不及兄长的文韬武略、才情天纵,十三岁的四皇子天权就这样被胤文帝打发到了赫提。
一声久违的三哥让天玑有些诧异,这样亲密的称谓在他们兄弟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天权上一次这样开口叫他还是在十四年前。
“谢谢你来送我,三哥。”年仅十三岁的美丽少年脸上写满了委屈。
“君妃呢?大皇兄呢?”天玑左右张望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著孤单一人的天权,“他们怎麽没有过来?”
“母妃大概还在生我的气,”天权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却掩饰不住言语间的难过和失落,“至於大哥,他很忙吧。”更真实的理由应该是天枢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无能弟弟的存在吧。
“四弟,”天玑紧握住天权的手,“保重。”他实在是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安慰自己的弟弟。
“谢谢三哥,我会的。”天权一边小声回答一边从天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头也不回地走向已经准备好出发的随行护卫。
翻身上马,狠甩马鞭,绝尘而去。看著弟弟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天玑沈默了很久。
北地苦寒,民风彪悍,他不知道这个生性孤寂、不喜多言,甚至有些胆小羞怯的弟弟要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
但是他有种感觉,他曾经天真单纯的弟弟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说停车!”短暂的失神过後,天权突然提高的声音把天玑的意识拉回了现在,“如果不想我伤了你们的主子。”
天玑有些惆怅地在心底嘲笑了下自己,天璇说的对,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放开王爷。”灭天绝地见燕王被天权挟持,只得将车停下,欲扑上前来营救主人却又对天权手中的银针颇有忌讳。
“你们两个,”天权用左手指指灭天绝地,“下去。”
“你……”灭天绝地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眼睁睁看燕王被他所伤,正是左右为难之际,天玑却无所谓似的向他们示意,“你们下去吧。”
“是,主人。”得到燕王指示的两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下马车。
“三哥,得罪了。”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默默念道,天权同时以手刀劈晕了燕王。
“!──”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掉到灭天绝地面前,“一人一粒,吃下去。”
“这是什麽?”两人疑惑道。
“你们不用管,三个时辰後药性自会消散,到时候去寻你家主人。”天权冷冷道,“现在不许跟上来。”
念及主人安危,灭天绝地最终还是遵照了天权的意志行事。
连番的折腾下来,腹部的坠涨酸痛更加明显了,天权轻抚著腹部,感受到胎儿的躁动不安,却是无力安抚。想到雅尔海晴现在的处境,天权再也顾不得腹中的躁动,一咬牙翻身上了马车。
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驶了出去。

雨过天晴5

昏暗的黄昏,一辆与周围简陋环境明显不相称的豪华马车静静停在一处已经荒废多年的村落面前。纷扬的雪花早已将马车一路行来的痕迹遮掩得彻彻底底。
打量著眼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情景,天权的嘴角浮出一丝浅笑。被皑皑白雪掩盖的小路尽头立著几颗低矮的沙枣树,沙枣树後面就是海晴曾经的家,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推开只剩下一半的大门,天权走进昏暗破旧的房间,一股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顺手捡了两块青砖垫平只剩下三条腿的破床,天权强忍不适地将整间屋子收拾得勉强可以住人。
半拖半抱地将天玑弄到破床上後,天权一边揉腰一边苦笑,他养尊处优的三皇兄这辈子大概也没住过这般破烂的地方。
又想了想,天权转身回到马车上,拿起之前天玑一直在调试的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并非什麽名琴,材质粗糙,做得也不太好,在琴的右上角歪歪扭扭地刻著两个小字,“璇玑”。天权摇摇头,把琴放到了天玑身旁。
站起身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天权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涌起犹如波涛一样向全身扩散。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整个人软软地靠向已经躺著天玑的破床,眼前不断变黑,冷汗不停外渗,毫无血色的薄唇也被咬破,染上一抹豔丽的红色。
伏在天玑身上缓了好一阵天权才慢慢恢复意识,从怀中掏出若离留下的安胎药,服下两粒。再次尝试著运行了一遍真气,发现居然已经回复五成左右,看来天玑下的十香软筋散分量并不重。有了内力的推动,安胎药的药效发挥的很快,天权惨白的脸颊也多了几分生气。
知道护主心切的灭天绝地随时会寻来,天权也不多做停留很快就驾车离开了小村落,驶向流芳城。
明天就是正月初七,他没有时间了。
流芳,赫提王国的陪都,这个被赫提王阿烈古琪以胤王朝流芳公主的封号命名的城市距离两国边界不过百余里。赫提地处北方,气候严寒,冬季尤其寒冷漫长,所以赫提王室及朝廷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通常是九月到次年三月──会整体搬迁到流芳城。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三皇兄口中的别院应该就位於流芳,这样的话他在天明之前应该可以勉强赶到,驾车疾驰的同时天权在心中默默计算,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猜错了会有什麽结果。
可惜天权的运气素来不好,跨过冰封的清江不久他就遇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阿、烈、古、琪……”右手持剑抵地,左手紧紧地按在钝痛不止的肚腹上,天权一字一顿地念出前方来人的名字。
“怎麽只得韩王一人只身前来,燕王殿下呢?”前方一袭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是赫提王阿烈古琪。
“你要等的人本来就只有我。”天权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盯著雪地,他不敢抬头,那双黄金色的璀璨眸子是他一生的噩梦。
“你,哈哈……”阿烈古琪冷笑道,“韩王殿下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虽然我确实很喜欢你那张脸。”
无力理会阿烈古琪的嘲讽,天权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的身体上。他现在的身体非比寻常,此前的大动干戈又早已是动了胎气,腹中胎儿越来越激烈的躁动让他根本支持不住,急促地喘著气,勉强凭借手中的长剑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天权早已是冷汗淋漓,几近虚脱。
“交出紫湮珠,”阿烈古琪的声音冷得就像此刻的天气一般毫无温度,“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轻轻摇头,明知不是对手,天权还是拔出了手中的“秋水”剑,向阿烈古琪的胸前刺去。
左手轻轻一挥,阿烈古琪轻易挡开了天权全力刺出的一剑,然後右手缓缓拍出一掌,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掌法却让天权无力可挡,无处可避。
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天权近乎认命的伸出右手接下阿烈古琪的一掌,两股强大的力量碰在一起,天权顿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手上传来一阵阵剧痛,只能任凭一道强大的力量先是震断他的右手骨,然後循著右手压向胸口。
胸口先是一阵剧痛,然後整个人被掌力带起飞到半空中,接著张口吐了一大口鲜血,脑海中一阵混乱之後天权进入昏迷状态,在即将昏迷时,他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凌空跃起向他跌落的方向扑去。
“海晴……”这是失去意识之前天权脑海中残存的最後一个名字。

雨过天晴6

痛,刺骨的痛,意识浑噩晕沈,身体逐渐冰冷,腰腹酸软胀痛沈重不堪,胸口有如被活活撕裂般痛楚,意识随著一滩滩流失的鲜血已渐渐失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间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把手按到他的背後,接著一道温暖舒适的气流从背後涌入身体,顺著全身的穴道运行了几周,其所到之处立刻使疼痛感有所减轻。
随後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他因为胎儿躁动不安而疼痛不已的腹部,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喃喃道:“宝宝,乖乖睡觉,别再闹腾你父王了,不然等你出来看我怎麽收拾你。”
最後天权终於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虽然简陋却铺著厚厚被褥的石床上,旁边并没有什麽人。
由於刚刚醒来,脑中一片混沌,一时之间难以思考,他甩了甩头,随意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无意识地双手一按石床,想从石床中坐起来,突然右手传来一阵剧痛,右手条件反射地缩起,半空中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右边倾斜著倒回床上,口中不自觉闷哼了一声。
他刚醒过来,竟然忘记了自己受伤的右手,现在整个身体都压在右手上面,那钻心的疼痛感不断从右臂上传来,使他出了满头冷汗。
“天权,你怎麽样了?”在他痛呼出声时赶紧扑过来的熟悉身影让天权在瞬间彻底忘记了所有疼痛。
“海晴,是你麽?”他微微颤抖地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却迟迟不敢触摸眼前这张朝思夜想的脸,生怕那是一个稍触即逝的幻影。
干净的眼神,飞扬的眉峰,并不算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异常的协调,别有一番英气,不是胤王朝的神武大将军雅尔海晴还能是谁呢。
看到天权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表情,雅尔海晴微微有些心疼,绕开他受伤的右手,雅尔海晴把天权紧紧揽入怀中,在他耳畔一遍遍地重复道,“是我,是我,当然是我。”两人良久拥抱在一起,皆无语。
“现在什麽时辰?”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天权一把推开雅尔海晴,急促得问道。
“已经过了卯时。”雅尔海晴困惑地看著刚才还亲密相拥的情人瞬间态度大变,不解地道,“有什麽事吗?”
原来才卯时啊,天权有些怀疑地看看窗外微露的晨光,他怎麽觉得过了好久呢,不过来得及就好。伸手向怀中探去,天权的脸色突然大变。
“怎麽了?”看他表情不对,雅尔海晴关切地问。
“紫湮珠,紫湮珠不见了。”天权茫然的看向雅尔海晴。
“你说这个啊,”知道天权担忧的所谓何事後,雅尔海晴笑著从怀里掏出此前天权一直拼命保护的紫湮珠,“在你身上找到的,不介意我先斩後奏吧。”
死死盯著那枚鹅蛋般大小的晶莹球体一刻锺後,天权终於反应过来,“现在是初八的卯时?!”
“对啊,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两夜。”雅尔海晴平静的语调掩饰不住之前的紧张跟慌乱,语音未落便再次把天权紧紧抱住,直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融为一体。
“唔──”也许是对两位父亲大人的忽视表示不满,小家夥狠狠踹了天权一脚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小混蛋又踢你?”雅尔海晴对儿子的称呼让天权哭笑不得。
“他是小混蛋?”天权深邃漆黑的眸子闪著雅谑的光芒,“那小混蛋的爹是什麽啊?”
“你说是什麽就是什麽,”雅尔海晴只是笑笑也不反驳,“肚子饿不饿,我熬了粥,还有野獐子肉。”
天权点点头,不说还好,雅尔海晴一提还真觉得肚子挺饿的。
小米红枣粥炖得烂烂的,獐子肉烤的黄黄的,勾得已经两天不曾进食天权食欲大动。
雅尔海晴先是小心托著天权的背,扶他再坐起一些,垫高了枕头,又往他腰下塞了个枕头,最後将滑下来的被褥拉好,掩严实。
因为天权的右手受伤,雅尔海晴端过粥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过去。虽说腹中确实饥饿,但由於胎位较高顶著胃部,天权只用了半碗粥,尝了几口獐子肉就不肯再吃了。
“是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雅尔海晴担忧地看著天权较之三个月前分别时瘦削单薄许多的身材以及膨胀隆起甚多的腹部。
他们现在还停留在赫提境内,处境远远称不上安全,可是以天权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有禁得住长途跋涉。
“都不是,”天权浅浅一笑,示意雅尔海晴别担心,“海晴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孩子顶著有点难受,我等会儿再吃点好了。”
“那好,你先休息一会吧。”雅尔海晴说著收起食具。
扶天权躺下,雅尔海晴先是搓热了双手,然後伸进被子给天权轻轻地揉捏腿脚。很快,天权就鼻息微微熟睡了去。最後将被角仔细掖好,雅尔海晴才放心地坐在床头望著天权的脸,又是欢喜又是忧伤。

雨过天晴7

雅尔海晴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在他们躲进雪峰山的第三天,山下就出现了执行大规模搜寻任务的赫提士兵踪影。
“看来蓝还是斗不过阿烈古琪。”提起那位性子与兄长截然不同的赫提二王子,雅尔海晴的语气不胜唏嘘。
“蓝,蓝,你们什麽时候这麽熟了?”斜躺在石床上的天权有些玩味地反复念著这个名字。因为产期临近,肚腹沈隆,站著坠得疼痛,坐著又挤得难受,只有半侧卧躺的姿势可以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格蓝斯,前代赫提王兰斯洛亚与胤文帝胞妹流芳公主之子,说起来他和天权还是表兄弟。当年两国交换皇子为质,新登基的阿烈古琪就是把比自己年幼十岁的异母兄弟送到了胤朝都城渝京。
“是他救了我,在黄昏庄园的时候。”雅尔海晴赶紧解释道,他可不想天权因此胡乱猜想,天权现在的身子还是不要太劳神的好。
“那麽紧张干嘛,”天权有些好笑地看著雅尔海晴竭力露出一副我和格蓝斯没有任何关系的表情,“我只是好奇以格蓝斯的性格怎麽会插手阿烈古琪的事。”
因为年仅十一岁就被送往渝京,加之体内有一半的胤朝皇室血统,赫提王族对格蓝斯的认同度向来不高,也因此格蓝斯在为人处事上向来小心谨慎,决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谁知道呢,反正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想一直纠缠在格蓝斯的问题上,雅尔海晴很快把话题转向了更实际的方向,“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麽离开赫提回到渝京。”
“晴儿和晰儿还记著你欠他们的爆竹呢。”天权好心地提醒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兑现承诺的。”雅尔海晴说著把手放上天权浑圆挺实的腹部,“还要加上这个小东西的一份。”
“现在所有通往胤朝的道路肯定都有赫提的重兵把守,你带上我是不可能过得去的。”天权实事求是地分析著眼前的严峻现实。
“所以我们不往南走,我们去洛城。”指尖在天权的腹部轻轻滑过,感受到孩子的健康与活力,雅尔海晴更担心的却还是天权本人,“你能撑住吗?”
先是在清远被燕王挟持,挺著巨腹在雪地里行走了大半日,後又从海晴故居一路驾车急赶越过清江,早已是动了胎气,不过是凭著一股定要将紫湮珠送到海晴手中的信念在支持。在与阿烈古琪交手受伤昏迷被海晴救到雪峰山时就已开始见红。幸亏他身上有大量若离留下的各种安胎、补身的灵丹妙药,再凭得雅尔海晴举世无双的深厚内力相助,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勉强止住了血。
洛城是泽兰沙漠中最大的绿洲,在流芳城西北约五百里处,是被兰斯洛亚灭掉的伽南草原上最大一个部落西列斯人的後裔聚居的地区,也是往来於中原和西域的商队必经之地。就目前来说,洛城对他们而言是最近的安全之地。
“我没有问题。”天权反手握紧雅尔海晴的手,用最镇定的声音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们已经没得选择了。
大概是雅尔海晴的运气真要比天权好上许多,从雪峰山北坡下山的过程还算顺利,就连前几日在天权腹中闹腾不已的胎儿都安静乖觉了不少,没给他们多找麻烦。
更幸运的是,刚下山两人就遇上一支贩运丝绸茶叶去西域诸国的中原商队,易容扮作一对回洛城探亲的西列斯小夫妻的雅尔海晴和天权顺利搭上了顺风车。虽然只是最简陋的拉货马车,但也让双腿虚软无力的天权省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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