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楚————迷_梦
迷_梦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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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推开尘封良久的门,踏入久违已久的家,一阵呛鼻感扑面而来。我方自想起已有三四个月没回来过。
"这就是你家?"韩楚跟在我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嗯。"我带着韩楚穿过前院,徐步走入大厅。
"看来你家除了灰尘千丈厚外,其它的都还不错嘛。只不过,如此诺大的房子连一个下人也没有?"屋内四处一片死寂,灰尘满目,距离上一次打扫卫生的日子已经遥不可忆。因为常年在外的缘故,我一直没有聘请下人,平时也没有打扫家居的闲情逸致,就任由灰尘一直搁着。
"当然。要不是如此,我带你回来干什么?"拈起两撮茶叶,我一边泡着茶一边随口答道。
"?!......"身后,我听到有人气血上涨,栽倒在地的声音。
真是,这样的体格不用来干活是资源浪费啊,他犯得着这么激动吗?我将心情过度激动,处于半死不活状态的韩楚往内间里拖。这几日顾着赶路,没在市集停留,他的身上至今仍是初见时的那几块破布碎,我随手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塞给他换上,步出大厅,靠在藤椅上继续泡我的茶。
稍等片刻,待一壶碧螺春泛起淡淡茶香,茶色初显时,韩楚也已换好衣服,满脸春风得意地走出来了。一身白衣衬托着其挺拔的身材,极是神采飞扬,风度非凡。施然一笑,韩楚稍稍整理身上的衣褶,拍拍袖子,举手抬足间皆是醉人的优雅。此情此景,若再加一把金边折扇的话,必是绝配,全然就一副名门望族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儿般,好生风流,好生不羁。
看着他这身装扮,我再度无语问苍天。真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如此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穿在我身上就那么的文质彬彬,羸弱不堪?为什么?!
(话外音:某风,不用怀疑了,这就是你的RP问题,RP问题!-0-)
"怎样?还好吧。"韩楚信心满满地问。
坦白说,在见到他这身装扮的第一瞬,即使未至于初见时那般情难自禁,但也还是令我甚为心动倾倒。不过,也就是仅仅一瞬而已,很快,那心动的感觉就已完全被妒火所覆盖。好?好什么好,好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万分纳闷,嘴上不满地嘟囔:"土包子。"
韩楚顿时像被人泼了盘冷水般,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走到我身旁,叹气着问:"风轻扬,我真搞不懂,到底我哪一处令你觉得土了?"
我坐在藤椅上仰起头,装模作样对他一番打量,严肃地说:"全身上下,由头到脚都很土。"
韩楚没有对我的不实评价作什么反驳,只是突然眨眨眼,弯下腰,脸凑到我跟前,近在咫尺。呼吸的热气喷在我脸上,鼻尖几欲相触,他眯起眼低头邪邪地凝视着我,眸子里尽是我的倒影。空气仿佛在这刻凝固,一声声沉稳而紧促的心跳声不知是谁的。韩楚伸出食指,搭在我下巴,轻轻一勾,头被强行抬起,嘴唇不偏不倚正好印在他的唇上,若即若离,轻扫而过。一吻过后,他缓缓移开唇,眼神仍旧纹丝不动,乌黑的深邃看不到尽头。不同于初见时的犀利夺目,也有异于平日的朴实敦厚,他此刻的眼神极是妖艳,勾人心魂。我被他的手指所支着,不能动弹,角度刚好直视着他的眸子,连睫羽的眨动也看得一清二楚,心乱如麻。韩楚邪魅一笑,嘴凑到我耳边,气若幽兰:"那这样呢?"
嘴唇上残留着他的余温,热得发烫,呆若木鸡。半晌,我方才意识到一个晴天霹雳的事实--我的初吻......被一个男人......夺了!!!欲哭无泪,猛然醒悟,我举起袖子狂抹嘴唇,直到抹得嘴上掉了几层皮,仍觉不够,继续往旁狂啐唾沫。
呸!呸!呸!狂啐着唾沫的同时,我捞起身旁的茶盅欲往韩楚身上砸去,但却发现韩楚早已躲得老远,坐在大厅的正上方翘着腿优哉优哉得很。百般无奈,我只好将茶盅重重摔回至桌上,茶水四溅。紧捏着茶盅,我恨恨地说:"就算你不土你也还是包子,包子,包子!龙阳之癖的楚包子!"
"仅是一时错手稍为擦过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有,我像包子么?"韩楚若无其事般悠闲地说。
错手?他还错得真恰巧啊!他说得这么轻松难道想不负责任么?我怨恨地盯着韩楚。唔?不对,不对,收回刚才那句话,什么负责任啊,我又不是黄花闺女......天,肯定是刚才受刺激过大导致出现胡言乱语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免有所闪失,也罢。他已绝口不再提此事,若我再继续斤斤计较下去,似乎就显得气量太狭窄。
"现在这里是我家,我说你是包子就是,不准反驳!"虽然不再计较刚才的事,可是心里难免对他余怒未消,作为报复,我誓必叫他好好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之后的那段日子,我在给他的药里统统加上猪胆黄莲等等,既对药性没影响但又足以让他苦上大半天。他自是知道原因,每次喝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只得乖乖就范,令我大解"错手"之仇。
"......"韩楚无奈摇头,哭笑不得,从那时起再是懒得对我叫他包子一事有任何异议。

十六

呷着茶,视线不由自主被他所吸引。看着他一副白衣翩翩美少年的样子,不禁又忆起方才的耻辱,妒火熊熊燃起。我再亦按耐不住,冲上前,强行将他扯回内间,翻箱倒柜地终于找到了件满意的衣服--一件淡棕的布衣,跟他原来那件相似得很。
"脱了你现在的衣服,换上这件!"不由他抗议,我命令式地将衣服硬塞到他手上。
"为什么?"韩楚勉为其难地拿着衣服,满脸不情愿。
"衣服是我的,我喜欢给你哪件你就穿哪件,不要罗唆,快点换!"哼,还是这种农家服饰最适合他。催促几次,见他无动于衷,我伸手就作势要扒他衣服:"不换这件的话,你就什么也不要穿了!"
"好了,好了,我换。"韩楚看到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好屈服。见他终于应允,我便满意地回到大厅中,自得其乐地继续品我的茶。
半个时辰后,韩楚依依不舍地抱着原来的衣服,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往大厅里走,满脸不自在。看到他不悦的样子,我几欲笑翻,直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好,很好!相衬得很,相衬得很!"
他身上的衣服跟他的肤色甚是相衬,别有风情,似极了跟他初识时那般。我兴致高昂地打量着他,大摇大摆走过去,从他手上毫不留情地收起原来的衣服。短短几刻,韩楚就由公子哥儿直降到农村少年,难免郁闷。韩楚死盯着衣服,目送我走入内间,极像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般悲哀。
韩楚的体魄很好,约莫半个月,伤便已好了七七八八。自韩楚的伤好了些之后,他便时不时粘在我身旁帮忙捡药、煎药,或者干点其他什么别的。每天几乎除了睡觉,眼前就是他在晃荡。可有好几次我劝他留下来跟我学医时,他又总是笑而不答。其实,学不学医也是其次,实际上,我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他留下来而已罢。
刚开始的时候,他老是副又冷又拽的样子,自以为是。搞得我总忍不住去戏弄戏弄他,每次看到他满脸黑线的样子我就暗爽。比如说,一直以来我都是对他恶言相向,极不客气的,可是某些时候我也会很低声细气,温柔地贴在他耳边跟他说话。
"楚,厨房里没有柴了。"
"......"
"楚,后院那堆垃圾放好几天了。"
"......"
"楚,你觉不觉得家里灰尘很大?"
"......"
韩楚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就这样跟那个又冷又拽的他相处了一段日子,然后,竟不知由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变得没有那么冷了,出奇的温柔,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另一个人般。本来很期待他可以不那么冷酷,但当我每天大清早就看到他满脸贼笑蹭上来时,我发现我的期待是错的,我宁愿一切从没改变。终于明白,原来期待与现实的差距如此巨大,当梦想成真的一刻也就正是梦想破裂的时候。想起他以前的拽样,看着他此刻的流氓样,我听到了梦想碎裂的声音。很怀疑,当初我到底为什么会对他有心动的感觉?
在他贼笑的脸数不清第几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忍不住不满嘀咕:"引狼入室。"
"是引郎入室才对。"韩楚嬉皮笑脸地说着,毫无悔改之意。
"滚!"狠狠瞪他一眼,我转过身继续忙我自己的事,无视他的存在。
"风,你真漂亮。"转身走出不够两步,就被他从后面揽住了腰。他的声音媚得令人打颤,挑逗的意识不言而喻。
"你要说这样的话,麻烦你到怡红院跟那些花红柳绿说到够去。出门,转左,走过三个街口,怡红院在你右边。事先说明,如果你喝完花酒没有钱付,被人扔出来,被人揍死,我可懒得理你。"
"吃醋了?"
"......"
"吃醋了。"
"......"
"放心,我不会去怡红院的。"也是,要去你也只会去相公馆,龙阳之癖的包子!当然,那时说他龙阳之癖自是戏言,等到后来,我发现那时的戏言竟然歪打正着恰好说个正中,唏嘘不已。

十七

与他相识的第二十九天,盛夏。大清早醒来,难得没有见到烦人的他,神清气爽。一丝不经意的落寞与忧心掠过心间,很快又被我抛诸于脑后。傍晚时分,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出去找他,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他一把揽上我的腰,腻人地粘上来。
"上哪里风流快活去了?"侧过头,看到他黑亮的瞳孔狡诈地闪着光芒。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心下却不禁一热,为他没事而悄然喜悦。
"你先闭上眼再说。"不由我反对,他一手蒙上我双眼,另一手拉过我的左手,不知在套弄些什么。然后阵阵温热自唇上传来,熟悉的感觉。
"你!"气愤地睁开眼,却看到他早已闪躲开目光。这算什么?难道他想告诉我他又一次"错手"?
"送你的。"再次若无其事避而不谈,他笑着避开我盛怒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我才想起刚才他在我手上不知套弄了些什么,低下头,愕然发现一条淡蓝的水晶手链正戴在手上。七颗菱柱形的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晶莹剔透。抬起手,七颗水晶在空隙间晃荡,格外的迷人,格外的美。
"为什么送我?"抬着手缓缓转动,任由阳光穿射过水晶,绽放出异样的流光溢彩。在美丽的水晶下,也就忘却了方才对他的怒意。
"明天是我们相识一个月的纪念日啊。"他答得极是理所当然,令我也无言而对。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妥......如果他说这条链子是用来报答我救命之恩的,那么我会收得极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一个月纪念日?!他,他这词也用得太不恰当了吧。我无奈,只好归咎于他见识太少,修养太差份上。
"你出去一天就是买这个?"真是的,出去也应该先交代一声嘛。想起这天为他担忧不少,不禁有几分生气,我不悦地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了?怡红院?呵呵,链子喜不喜欢?"他坏笑着边说边把头枕上我的肩,动作比平日更为放肆。不过难得我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呸!我才没兴趣管你去了哪里呢!链子喜欢是喜欢,不过,你哪来的钱?"低声骂着他,脸却有些红,其实方才我的确是有想过他可能去怡红院里寻乐子了的。毕竟在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我对他的其它不清楚,但本质还是有很深的了解:他,彻头彻尾的就是大色狼一只!
"这点你别管,反正我没用你的就是了。"他得意地扬起嘴角,一如既往的张狂。
"哼,自作聪明。依我看啊,这链子八成是假货!"其实,链子的真假我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是真是假我亦不在乎,把玩着腕间的水晶,爱不释手。他没有解释我也没再追问,反正我的钱都存在钱庄里,他偷也偷不着。至于他的钱到底是偷的抢的骗的还是别的我就懒管了。
"是真是假有什么相干,只要好看就行了。喜欢就好,管它什么真假。"韩楚边说边趁观赏水晶之势摸上我的手,真是死性不改!我在心里暗骂,同时赏他大大一枚白眼。可尽管与常一样摆出满脸不悦的表情对着他,身体却不知为何没有像平日般敏感地把他一脚踢开。兴许是潜意识中不知什么时候就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亲近吧,这条水晶链,也只是个给自己下的台阶。
被他从后背揽着,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他的怀抱中。天色逐渐昏暗,月上梢头,躺在他的怀抱中,一种难言的温馨涌上心头。静谧地躺着,人也倦了,眼皮支撑不住开始打架,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不能自已地在他怀中沉沉入睡。睡梦中,我很肯定绝对被韩楚吃了不少豆腐,一手反掐过去,我听到某包子惨哼的声音,以为我睡着了就可以任你鱼肉,你想得美!破包子,明天再找你算账!
半醒半睡间,似乎听到他在身旁耳语些什么,听不太真切。算了,困得要命,还是改天再追问他吧。他温柔的喃语在耳畔飘渺回荡,不再多想,我沉浸入甜美梦乡。
"是正是邪有什么相干?只要是真心就好了。爱就是爱,管它什么正邪。我知道,就算那条水晶链是假的,你也会喜欢。那么,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我,你还会不会爱我?"
"风,那条水晶链......是真的。我对你,也是......"

十八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记得是谁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我想,这句诗可说是那段日子里沉沦的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那些日子,我和他,不是鸳鸯,胜似鸳鸯。
不敢去奢求些什么,满足于这样奇怪而快乐地相处的日子,不敢去说穿些什么,只望就这样一日、一月、一年......那时,我时常暗地里偷想,若人生如此,实不再有求。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不是奢望永恒,但至起码希望是很久,很久。可结果我却发现,原来上天最喜欢捉弄人,它总爱让你在准备完全沦陷的前一刹那彻底清醒。它是如此的理智,如此的残酷,它宁可将人拖回到无情的现实中,亦决不允许你在虚幻的幸福中多享受一秒。
快乐的日子一纵即逝,一个月像一瞬般短暂。清晨,难得炫耀了一月的艳阳掩盖住自己骄傲的容颜,天空,白云朵朵,微风阵阵。
"我过附近山头采药,中午不回来,你自己在家自便。"手里提着包袱,我靠在大门边上回头,向屋内的他道别。
"好,早点回来,回来庆祝纪念日。"韩楚微笑着向我招手道别,笑容一如既往的不怀好意。
"去你的!谁有空理你?!你要发傻的话自己发到够,我酉时左近才回来,到时再说吧。"作势干呕,我朝他做个鬼脸,飞速转身出门,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冲,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激动的心情喜形于色,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路人侧目。
咳,旁边这位大叔,我没有精神问题,请不要用这么惋惜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好不好?倒是你,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大凶之兆,杀身之祸不远矣!你说这不是我所学范围,不应多嘴?算了,那我保持缄默。努力克制下过量的笑容,我向那位大叔歉意地笑笑,从他身旁擦身而过。那位大叔看着我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真是个怪人。
采完药下山,方是未时,时间比预想中的早了不少。从山上下来,我轻快地踏着步子,哼着小曲往家里赶,一路上皆是行色匆匆。在到达离家数丈开外的地方时,脚下的步子却情不自禁地放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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