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桂花酿
  发于:2009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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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无洬冷笑:「连布下阵法的你都看不出来,我为何要解释?」不理会武邪怒瞪的反应,视线一转,落在盘腿曲坐石床上的逤夜璃。
「来得真慢,幸好我耐性一向好得很。」他的出现,逤夜璃倒是没多大讶异,彷佛在预料中之内。
银无洬冷然的眼神注视面容苍白如雪的他,前襟的衣衫染上一大片血渍乾枯已久,显然吐了不少血。
「很狼狈的模样。」嘲讽中却有更多的不满与怨怼。
明知他不可能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但事实已在眼前……
他的身体原先究竟带伤到何种程度?竟然连他都瞒骗,该说他自作孽还是太过自信!
心中一动,逤夜璃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我只是个平凡人,总是有落难的时候,身为朋友,我这麽辛苦撑过这几天就为了等你,照理说你应该安慰我才对,何必落井下石?呵呵……」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可惜你是进得来、出不去!」武邪挡在他与逤夜璃之间,阻隔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银无洬终於正视武邪。「我不介意提早对战。」
「很好,是你找死,莫怪我无情!」语毕,扬手一鞭,鞭声冷冽如厮,目标却是身後石床上的逤夜璃。
银无洬脸色微变,身形急速奔至逤夜璃前方挡住,未料武邪快速从腰中一抽长刀,往他腰际砍去。
银无洬一个回转急忙闪身,腰间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虽不深,衣衫还是很快的染红一片。
见红的衣服,逤夜璃不免担心。武邪是故意声东击西,真正下手的对象是银无洬。
「哼!小人步数,有本事就光明正大一决胜负!」无视腰间红血渗透衣服,他亮出薄刀,冷冷寒光闪动,清冽刀面上映著银无洬锐利无双的狭长双眼,冷冷注视前方敌人。
「赌约开始!」
语落,四周气息骤变。
武邪、银无洬双双不动声色对望。
武邪心想:就算他可破术法,刀法就不一定如此。他对自己的刀很有自信!
「此处地形狭隘,我们换个地方!」武邪利用术法将场景换上一处平坦之地。
「好好发挥你的实力,刀剑无眼,我不会手下留情!」为了让逤夜璃见到银无洬惨败,武邪让他待在虚无空间里,好好看著一切!
「小心。」逤夜璃提醒。
银无洬回头一望,瞧见眼底的担忧。他露出自信的微笑回应:不用担心!
手中冷刀一转在半空中一划,指向他挑衅。「来吧!」
「狂妄!」武邪的长刀向空中划过一圈,回指对方。
风沙弥漫,眼神、杀气交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景象,两人对峙不动,劲气逼人,等待对方的行动。
「喝!」
一声怒喝,两方身影朝对方冲去,交手之际,刀光闪烁。连番攻势带起一股冷烈刀气,两人之外的半径内接遭受波及!
观战的逤夜璃目不转睛评估两人实力
武邪的长刀使出的每一刀一式,力量足以在墙壁留下深达三呎的刀痕。银无洬配合柔中带劲,既狂又准的刀法,虽足以抗衡却十分吃力。
两人相较下,武邪身法上不如银无洬飘忽、轻盈,他略显笨重、迟钝,但银无洬刀劲却不及武邪那般刚强猛烈!
几番激战後,双方停止动作。静静站立著互视,似乎等最佳时机,一招定胜负!
这时,逤夜璃的眸底闪过令人难了的光芒。
「最後一招,注意了!」
武邪以浑厚内力说道,同时举起长刀挥扫几下,带起劲风伴随飞扬尘沙,直扑银无洬。
微微一笑,银无洬微一低身,预备动作。
双方逼近那刹,逤夜璃眉心红光一闪-----
* * * *
「你输了。」一句判定,战败的人无法接受事实。
闪著银光的冷刀插入武邪左方胸口,离心脏仅差寸分,虽不致死也让他痛不欲生,身体大半边因麻痹暂时失去知觉,仅剩右手可自由行动。
决斗场景因而回到原样。
「不可能!怎可能会输!」石洞内,武邪像失了魂般颓倒於石墙下。压著胸口,血液自右掌指间溢出,滑洛地面怵目惊心。
他发现地上了血液由红转黑,愣了半晌,像发现了什麽猛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眼神射向脸色惨白的逤夜璃,抖著唇瓣说:「你……是你……你对我做了什麽……」
「你说呢?」逤夜璃扯著一抹虚无的笑,「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明,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你抱我的时候不该放松警戒心,让我有机会在你身上下咒术。这是你失败的主因,你太大意了。」
「你!好一个逤夜璃,我真应该杀了你……」武邪狠戾地说。自傲又自负的他从未想过最後竟然栽在一个已被封住功体与一般人无异的人身上。
他不甘心、不甘心!
「当年我不取你性命,有一半出自怜悯,一半是因为我杀不了你。你的术法与刀法皆专精,而我不擅长刀,於是我找了一个刀法很强的人来对付你。」说著,逤夜璃看见了银无洬的面无表情,心中轻叹,他肯定不高兴自己利用他也欺骗他。
「我不曾在你面前用过刀,你何来的自信认为他能胜过我?」武邪一边说著,一边呕血。
逤夜璃笑了,「不管他的实力在你之上或者之下,他的刀法与我术法正巧可同时克制住你。所以说,你今日的惨败就是败在太有自信也太轻率。」
银无洬站在武邪面前冷冷看他,什麽话也没说。
「哈哈---好、好!哈哈……」武邪疯狂大笑起,像是接受了事实,也像自我嘲笑。「不愧是深遂璃第一高手,心机之深恐怕连我都比不上。今日一败,我不得不佩服起你!」
一生专研术法、阵式与刀法的武邪没想过当年的失败後,下定决心隐闭深造的他,如今再出依然-----败!
他恨、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流失过多的血液,逐渐变低的体温,他知道自己气数已尽。
银无洬不理会那如命残如黄昏夕阳的人,走到盘坐石床上的人,淡淡看他一眼,也不知代表什麽意思,过半晌,冷冷丢了句:「自讨苦吃!」扶起他,才发现他身躯瘦到不像话。
逤夜璃暗自屏息凝神,将胸中翻涌震盪的血气强制压下,唇瓣扯出一抹似笑飞笑的弧度。
「都这种时候还说风凉话,真是绝情绝义又冷漠的朋友呀!」沙哑无力的声音,听起来很哀怨、悲惨。
「受伤之人废话多又爱逞强,看来是伤的不够重,需要我效劳让你闭嘴吗?」银无洬警告。
逤夜璃苦笑,知道银无洬除了腰间伤口外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没什事,但事实上,在闯阵式时也受到不小的伤害。
他装做没事,还不是不想让人看出来。老说他逞强,自己才是!
银无洬冷瞪一眼,审视他身上的情况,发现比想像中来得严重。伸手探到他的腕上,逤夜璃却突然将手抽回。
「我没事……」他不自在笑说,不想让他发现体内已乱成一团的真气。
故意隐藏的态度,银无洬怒火瞬间涌上,强制抓住他的手腕按住脉门-----这一碰,神情更冷几分。
「你真玩命!」指下好几股真气在他体内相互冲击,皮肤传来异常的高温,在在显示他强撑至今已达到极限。
这是他被点穴制住功体,然後以不正常的方式强行突破功体而导致的後果,若不尽快救治,恐将成为废人!
逤夜璃叹息一声,什麽也没说。
平时的银无洬,任何表情总习惯藏在冷漠平静的外表下,即使生气也唯有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的样子出现。
如今……他几乎是脸色整个都变了。
自己竟然可以将一个总是冷静异常的人逼到这样地步,真是不简单!
「回去之後,没听见我想听的答案,等著瞧!」近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压抑怒火,点住他身上穴道,掌心贴上他的背部将真气度给他,稳住体内的状况。
「别气……咳咳!」真气缓缓流入体内,胸口郁闷终於好些,逤夜璃想笑著安抚火气正大的他,咳了数声又牵动伤口,痛得皱紧眉头。
「安静,别说话!」冷若冰霜的脸露出一丝动容,连银无洬自己也未曾发现。
一旁不语良久的武邪,愤恨双眼直盯两人。他承认自己失败,但胸中怨毒迳自不可抑制。
哼!竟然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谈话……他虽败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阴森邪笑,他暗提内元,用唯一可活动的右掌凝聚气劲,想要与两人玉石俱焚,就在银无洬搀扶逤夜璃而背对他时,使劲全身最後力量,纵身上前-----
「去死吧!」
敏锐察觉身後杀气乍现,银无洬抱著逤夜璃,动作急如闪快如电,身形似风轻飘一退,手中一挥,银光一闪-----
只觉眸前白光一闪,武邪颈中一凉,意识下想开口,却是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缘劫16

16
高峰上,一抹青影伫立,双手向背,沉静的双眸眺望远方,风吹动了长衫,吹乱了发丝。
「这样看,趣味吗?」不知何时,熟悉的味道已欺近身旁。
「人生在世,谁能这般悠然自得於天地之间?你或我不过是天地间平凡的过各,把握当下一分一秒,享受人生的美妙才是上道。」逤夜璃没有回头的说。
「你的心思,若真只是这样,眼中的执著又是什麽?」银无洬淡淡地说。
微愣半晌,逤夜璃低叹一声,「你真的很敏锐,什麽都逃不过你的双眼。」
执著吗?或许该是吧……有些事情是一辈子记在心底,想忘也忘不掉!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让我觉得你是个很矛盾的人。」
「哈!」逤夜璃轻笑一声,侧头看他。「看不出你这麽了解我的心理。」
「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在想什麽!」沉下的俊美面容,露出藏在心中久的怒意。「不仅使自己身陷危机,还差点成为一个废人。逤夜璃,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我去对一个尸体,问出我心中的疑问?」
愤怒的双眼,闪动出耀眼的光采。
一瞬间,逤夜璃爲那美丽又灼人的双眼征住,随即笑著掩饰。
「啧啧!很难得见到平时冷冷淡淡的你如此生气的模样。我可以把你的神情当作你其实是重视我的一种解释?」
银无洬眯起双眼,冷冷注视半晌。
「随便你想。」淡淡丢下一句,他转身打算离开。
「你不是想听真正的答案。」他在他身後说著。
银无洬停止脚步,侧过半边俊美却冷漠的脸庞。
「你是欠我一个解释,但我不想听见太多废话,也不想一直追问原因。你想说就说,我不喜欢花太多心思去猜测一个人的想法。」语气里隐含著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回头不看他,说:「尤其是一个说话爱拐弯抹角,一点也不坦白的人。」
语毕,他提步朝山崖下走去。
冷冷背对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一紧,逤夜璃忍不住追上前。
「等等!」一时激动扯痛体内旧伤,胸口一阵绞痛,他蹲了下来,环抱著双臂,整个人抑止不住地发抖,唇色泛白。
闷哼一声,他捂住胸口,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就在意识渐渐被剥离那刹,脆弱的身躯被人一把搂起。
一双坚定有力的手,稳稳地支撑著他的身体,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
「如果我没回头,你是不是宁愿独自一人昏倒在这里也不愿向我求救?」
低沉的嗓音隐含担忧与不悦,是银无洬的声音。
「你……」在他怀里的逤夜璃嘴角扯著淡淡的笑容,「你不是离开了?」
没有回答他,银无洬从怀中拿出一颗白色石子,放在他的胸口处,这时白色石子散发出薄薄的白色烟硝,暖意一阵一阵的传入胸口,彷佛将痛楚包覆,持续半刻间,直到逤夜璃苍白的脸有了血色为为止。
「多亏你的风灵石,我已经好很多了。」逤夜璃一眼瞧出这个石子就是传说中的风灵石。
当时银无洬出现草堰岭应该就是为了取回它。此石可治受创之筋脉,亦可排出将体内淤血与毒气。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又问一次,逤夜璃靠在银无洬的胸前,耳中充满了他急促的心跳声,那一声一声好似方才他回来的时候是很急忙的。
银无洬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让人担心,更让人生气!」瞧见那如风中残烛摇晃的身体卷曲而下,整个心像要停止似。
他似乎总是能将自己平静的心海搞得波涛汹涌。
一向能言善道的逤夜璃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说不出话来,最终轻叹一声融化於空气中……
银无洬冷冷注视,锐利无比彷佛想看穿什麽,「你到底计画什麽?」他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
经过武邪这件事情,心底有太多的疑问,这些原本都与他无关,若非因为认识了逤夜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痛不痒!
逤夜璃深深看他一眼。「如果说,这是我必经的劫难,你是否肯原谅我的欺瞒。」
收起风灵石,银无洬放开了逤夜璃,沉默的神情十分复杂。
眨动著眼睫,逤夜璃带著无奈的神情缓缓地说:「如你所知,武邪除了阵术,刀法堪称一流,当年我未能直接取其性命,就是因为我不擅长刀法。当他卷土重来袭击草族,我就知道事情也许会变得很糟糕。然而在我束手无策之时,正巧你出现了。」抬眼看他一眼。「虽然不曾见过你的刀,不知为什麽,我就是相信你的能力,於是,我设下了这场赌。」先引诱敌人上当,在趁其不备施咒,除了使武邪受制,也是为了银无洬。
他不想让他受伤。
「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进而设下圈套,这种作法恕我不能同认。」不管任何挑战,光明磊落的作法永远是银无洬唯一的原则。
「无论我遭受怎样的对待,承受多少苦,远远都都比不上那些无辜丧命的人,你该清楚,有时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一些手段是必要的。」逤夜璃墨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与不悔。
「你可曾想过我的心情!」银无洬冷冷地道,眼里闪过愤怒的情绪。他不止欺瞒,更是践踏自己对他的信任。
他的计画称不上卑鄙,只是拿性命开玩笑,想来就无法平复内心的怒火。
「万一我不知道你到底被谁带走,万一我迟了一步,又或者,我是个根本不管你死活的人,你不就白白牺牲了自己,什麽计划、什麽赌约都是空谈!」他当他是神仙不成,每次都会那麽刚好救到他。
一直以为银无洬的感情很内敛,总是淡淡然不多话,就算生气也只会一脸隐藏怒火,说了几句冷潮热讽的话。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麽样子……
逤夜璃不晓得该说些什麽,这回的确是自己自私了些,没考虑他的心情。
深吸口气,沉淀纷乱的心绪,银无洬淡淡然地说:「我太高估你的实力,而你也是。」
他一直很相信逤夜璃的能力,不曾怀疑他立赌注的动机。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料得到,他也会有做不到的时候。
当他看见逤夜璃全身是伤,差点失去生命时,他发现一件事实。
太相信逤夜璃的下场,等於他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人。
「与其高估,不如说是一份信念,我相信你会来,你相信我会没事,这麽简单。」这赌注还有另一个真正的原因,但他不会告诉银无洬。
「的确,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全身是伤厌厌一息,更不会去想你会死在那种乌七抹黑的鬼地方。」乍见石床上盘坐的他,毫无生气、死白吓人的模样,有那麽一瞬间,他真以为他死了!
崖上,风渐渐转大,逤夜璃一手拨著微乱发丝,清丽脸上挂著淡淡笑容。「我不会这麽简单就死去,要死也要等到等你来……」後面那句说得极为小声。
银无洬耳尖听见,冷哼一声。「如果当时,我看到你的尸体,我会考虑是否直接掉头离去,省得我浪费时间救一具不会与我讲话,不会跟我喝酒的死人。」
闻言,逤夜璃笑起了。「真绝情!你就忍心看我的尸体受到武邪凌虐摧残?」
「你隐瞒在先,所以一切是你自找。」他说得冷情。
「好,这次是我先对不起你,望你大人有大量不与我小人计较可好?」他笑说,崖上冷风吹起,尚未复原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下。
竟感觉冷……看来这回,真是被伤得严重了。
银无洬看他一眼,扯下白色外衣给他套上,不忘警告:「若真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去救你,你就等著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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