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制----晓十一
  发于:2009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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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礼拜总是有点不寻常,根据赵丽和桂香兄的权威分析,那是因为计康突然和赵书林要好了起来。
礼拜一早上,他们又一起来公司了,计康中午跑出办公室找赵书林,却不是有什么大事,下午赵书林还抢了秘书小姐的工作,特意给计康冲了杯咖啡。这个状况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和乐融融”?
面对他人天生的三八与好奇,赵书林无意识地想着:这样影响团结啊。
早上遇到计康是碰巧,下午计康出来找他聊天时顺便喝了口他的咖啡,说他泡的咖啡合他胃口,一定要让他以后给他泡一样的。
事实是很简单的。解释却是很麻烦的。
反正现在公司里的人都很爱戴计康么,赵书林也不用强调自己和他们是一条战线的了,况且两个男人的事能猜到哪里去,谁高兴猜谁猜,赵书林目前很疲惫。
随手在白纸上写了“计康”两个字,接着一笔一笔地描,描成两个粗壮的花体字。
现在小囡心思太多,不好搞定了。
赵书林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计康对他的亲近,实在是因为那亲近强烈到连公司门外大街对面天天跪着的乞丐都能感觉到的地步了。
我这么有人格魅力吗?
赵书林疑惑了。
毋庸置疑,他不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论外表,就殷力文当年对他的第一印象分析,赵书林给人的感觉是老土、老实还有点阴森的家伙。论思想品德,没竖过仇敌,和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且人前背后相差很大,阳奉阴违。
总之都不是褒义的形容词。
正这样疑惑着,计康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赵书林的办公桌前,桌子上那张写着花体字的白纸被看了个正着。
赵书林连忙从旁边抓了本文件夹盖住,计康假装没看到。
有点尴尬,赵书林总不能说自己是想描了他的名字带回去射飞镖吧。
“那个,经理有什么事吗?”
他紧张得开始抖脚,就怕计康问他做什么写他名字。
被他一问,计康才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脸上的表情有点奇特,是少年羞涩的感觉。
赵书林疑心自己看错了,计康脸皮没那么薄。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下班后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还安排个屁啊,老子被你折腾得夜不能寐,连对一品居都产生阴影了,安排个毛。
“我知道有家很好的酒吧,如果你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不是吧,小弟,你是不是缺少父爱啊?况且你刚回的国哪里打听到的什么好酒吧?
赵书林觉得脑袋上凉风嗖嗖,计康明明知道他不待见他为什么还这么粘他啊?
刚才怎么嘴就这么贱,又没推脱的理由了。
“你有事?”
“没,没事。”
“那一起去吧。”
赵书林确定计康是缺少父爱,他明天要跟赵丽打听下计康的家庭成分才行。
秋天天黑得早,六点半的时候夜晚就来临了。秋季的夜寒风阵阵,街上却仍旧亮如白昼。
赵书林下了班跟计康一起离开办公室,沐浴在无数怪奇的视线下,他脸皮这样厚的人都觉得羞愧,只有计康高高兴兴的,跟小学生要出去春游一样。
他们打了的,司机师傅健谈得不行,沸沸扬扬地唠着世博和大学生就业,计康和他聊天聊得很热闹,赵书林在出租车里昏暗的光线下打量计康的脸,那张脸上眼睛弯成了两条缝,笑也笑得像小孩子。
混账他不被这么大个家伙当成爹啊……
他们到的那个酒吧叫“宙”,门口有块立着的黑板,下方装着三个小照明灯,灯光清楚地照出黑板上写的英文和意大利语。
推开门进去,里面也很暗,但比出租车里的环境好些,没有赵书林印象中酒吧的乌烟瘴气,空气不错,还有手风琴的声音。
居然不是钢琴或者萨克斯风而是手风琴,这又颠覆赵书林对酒吧的传统观念,他开始质疑计康的品味。
他们坐在酒吧里,赵书林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周围望去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计康还有三年就三十了,但是他至少看上去很嫩。
他就像一只耕地用的老黄牛,闯进了小奶牛们的领地。
调酒师下手比较狠,给他们两个开了一打嘉士伯,赵书林并不打算喝多少,他最近已经过于频繁地睡眠质量出问题,不能再过于频繁地醉倒后上班迟到。
计康身上一直有香味飘来,他好像经常用香水,不过还好不难闻,赵书林想,计康身上只有这个味道是他一开始就不讨厌的。
他渐渐喝空了灌啤酒,这个时间段里有四五个人过来与计康搭讪,其中有一个是男的。穿着昂贵皮鞋的计康坐在这里跟块肥肉一样,荷包和相貌都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计康。”赵书林脑子有些微的混沌,所以他第一次直呼了计康的名字。
“恩?”
赵书林看到这个疑似缺少父爱的男人专注地看过来,心里没来由升起点骄傲的感觉,他又喝掉半罐啤酒,开始咕咕咕地笑。
“你用的什么香水啊?挺好闻的。”
“你喜欢?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
“不用,我就是问问。”
赵书林干掉剩下半罐子啤酒,开始开第三个易拉罐。
计康看着他的动作,说:“这样喝没意思,来划拳吧。”
他的口气有点像在诱惑,轻飘飘的,赵书林被诱进套里,粗鲁地说了句他老家的方言,手一伸,第一局就输掉了。
输了喝酒,赵书林面子里子都要,马上就喝了。
接下来几局他也没有赢,台子上空的罐子被他推得东倒西歪,还撒了很多酒出来,吧台上一塌糊涂,调酒师看他的眼神变得没好气。赵书林脸上的颜色开始像猴屁股方向发展。
大约是六罐啤酒被消灭后,赵书林的大脑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语言神经瘫痪,他一把抓住计康的手臂,觉得自己的舌头麻了,说:“我舌头麻。”
他像条狗一样,说完话后把嘴张开了,想给人家看到自己舌头确实是麻了。计康看着他,确实是在看动物一样的眼神。在调酒师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他伸手从自己刚点的芝华士的杯子里,捞了块冰,塞到赵书林嘴里。
冰凉的触感是很好的刺激,赵书林打个激灵,手松开了。他把冰咳出来,骂了句三字经,转头直直盯向计康,眼神凶狠。
“你!”他抬手一指,接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脑神经瘫痪着。他又萎顿下去,脑海里是万马奔腾的景象,乱七八糟的场景交织着,却一点都不真实,不像他的记忆。
赵书林趴到吧台上,开始絮絮叨叨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会是他大学刚毕业他妈就去世了,一会是他被人瞧不起,一会说他再六年就四十了,但老婆还没讨到,做到现在也还是个副经理,一事无成的。
脸皱得痛苦不已。
计康好好地坐着听他抱怨,重点了杯马丁尼,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
趴着的那个站起来,手捂住了嘴,边上激灵的服务生迎上来,带赵书林去卫生间。
在马桶边把胃里的东西翻出来吐干净了,赵书林彻底虚脱,扶着墙出去,计康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二话不说,拎住他的衣领,把人一把扯了出去。
跌跌撞撞地跟着计康走,赵书林觉得自己在飘,实际上他的意识正越发地远离自己,然后他被推进一个味道干净又柔软的地方,他再也撑不住地躺倒了下去,完全没有了意识。
计康从裤子口袋里扯出车钥匙,这是他在德国时订好的车,才送到他家里,许礼说要给这车破处,开出去玩后刚给他送来。
未想到坐这辆车的第一个陌生人会是赵书林。
“你可不要给我吐啊。”计康弯腰拍了拍睡在后座的赵书林的脸。
“要是吐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叫人寒毛倒竖的话音淹没在引擎发动声里,计康看看手表,九点。
他打了个哈欠,决定回去睡觉。
七点,赵书林睁开干涩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在家居杂志上才能看到的画面。
宽大柔软的床,奶白的墙纸,漆黑的家具,白色的弧形设计的台灯,空气里没有闻惯了的灰尘的味道,倒是有点清新的香气。
“我是不是色盲了。”
他自言自语,然后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浮起点零碎的记忆,不过实在是疼,想不起什么具体的。
浴室里的门被克拉一声打开,计康从里面钻出来,穿了件浴袍。
“醒啦?”
计康头发湿淋淋的,有的贴在脸上,白皙的脖子露在浴袍外面,同样外露的还有大半胸膛。
要是他是个女的,就是风情万种的绝佳范例。
“这里是……”
“我家。”
“哦……”
黑黑白白又沉稳的房间,连被子都是黑色带白色花纹的,赵书林置身在一丛黑白电影里,消瘦的身体缓和地起伏了会,还好室内的开着暖气,不至于让他□的上半身觉得冷。
等等,□?
蜷起身体战战兢兢伸手去摸,臀部,大腿,脚,不着寸缕。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在床尾翻找。
“你的衣服我找人送出去洗了。”
计康放下手里擦头的毛巾,转身到柜子里抱出一堆衣物,“你找找看吧,有没有合身的。”
面对好歹还套了件东西在身上的计康,赵书林老脸涨得通红,又不是在公共澡堂洗澡,大家都赤条条,他是在别人家里,莫名其妙被剥光了衣服。
当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就算是面对同性,脸皮再老也要发窘。
偏偏计康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会他的身体,说:“排骨。”
“排骨怎么了,我可没闲情有空就跑去健身房练肌肉。”
被嘲弄也是会恼怒的,赵书林口气不免重了,他拆了包新内裤,刚要穿,计康把他手里的内裤拎过来,把人往浴室推,“去洗澡。”
揪揪扯扯的进公司大楼,衣服不合身,料子好过头,浑身不舒服。
人呢,有些是上了高的档次就没法低了,有些则是低惯了让他高还高不起来,前者叫暴发户,后者叫穷鬼。
赵书林属于后者。
他在计康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找到套衣服能穿的,衣领后的标签是一长串的英文,肯定是好衣服无疑。本以为能像样地去上班了,未想到套在身上还是嫌大,肩膀太宽,袖子太长,还好裤腿没长多少。里面穿的衬衫也大,收在裤腰里的部分荡下老长一截,都能盖住屁股。
浑身别扭,计康还特别纯洁地说:“不错啊,这是别人送我的衣服,号太小了,你穿正好。”
显摆自身优越条件是违反八荣八耻的,长得高了不起,你有本事进NBA比去。
赵丽见了就说:“老赵,不错啊,Ferragamo呢,哪偷的?”
“谁说我是偷的?!”赵书林满心不悦,不就是件名牌衣服么。切。
“哟,那你倒是突然下定决心要打理自己了?不过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大了?”涂了浅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捻起赵书林的袖子,就这一点点的宽大,也只有细心的女人能看出来。
赵书林手一甩,皱着眉转身整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打印纸,赵丽讨了个没趣,看赵书林今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就不招惹他了,转身自叹倒霉,去工作了。
真倒霉的人是赵书林,自从他遇上计康后就没有过好事,以前一直都还好的运气完全离他而去。他问计康为什么把他带回家时,那死小鬼居然说:“你家太远,我喝了不少酒,不适合长时间开车。”
瞎扯。
昨天猜拳,计康明明一直都赢,基本没喝过酒,这是赵书林后来在计康车上时才想起来的,接着他想起自己打翻了一罐酒,还跟个傻逼一样说了很多话,在酒吧卫生间里吐了,到吐完那里就没记忆了,像在一条路上磕磕绊绊走着就没路走了。
他想到计康可能是在整自己,对自己的亲切也是假的,只是耍人比较好玩,或者是为了出气。
想到这可能性就觉得愤怒莫名,觉得计康无法原谅,不管是不是他先说人家坏话的。
“妈的小孩子,烦人。”
赵书林气哼哼地把整理好的一叠废纸扔在桌角,有用的理出来,开了抽屉想塞里面,一打开,看到昨天写了计康名字的一张纸,火气刷地被浇灭了。
白纸上是两个粗壮写意的字,看到它们赵书林就想起计康纯洁无辜善良还有点勾人的眼睛。
对,勾人。赵书林觉得自己的父性被勾引有点在萌发。
管计康怎么想的,赵书林把那张纸抽出来,塞到桌角的废纸里。他又宿醉一夜,现在自觉脱胎换骨,重重叠叠的事要考虑起来太过于麻烦,他不像折腾了,本来脑子就不算大容量,想着要晋升要应付叵测人心就不够用了。
男人的本性决定他要嫉妒计康,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了,至于心虚,反正计康都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心虚已经没意义了。
身上这衣服穿得都嫌扎人,赵书林准备回去后把这衣服干洗完再送还给计康。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进了十月份天气冷空气南下得很欢乐,气温越发地低,工作量却多了起来,这个时间,计康出了次差。
天气是伴随着计康对赵书林的态度一起冷的,大概是没兴趣了,小孩子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不是么,计康不再缠着赵书林。平常人的看法是赵书林不会做人,对老板太冷淡,错失了拍马屁的大好机会。正好工作也很忙,赵书林不用看到计康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只是每天还是要给计康泡咖啡,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每次接过赵书林递过来的杯子都会点头笑一下,说声谢谢。
除此之外,还有每天会打招呼,偶尔一起出去应酬什么的,例会的时候做报告和点评,然后也没特别的交集了。
赵书林回复正常生活,没了心惊胆战,重新抬头挺胸,努力地和周围的人搞好关系,努力地嫉妒计康所有优秀的地方,同时希冀他快点升职,好把那职位腾出来。
加班过几次后终于有了次完整的周末,搞得长久颓废的同事们都很兴奋。计康在周五的例会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率先出会议室,手机震起来,掏出一看,是在刚才开会时骚扰了他很多次的许礼。
他叹口气,许礼最近烦人烦到叫人想揍他。
“什么事?”
那边背景音很嘈杂,计康猜许礼在人多的地方。
“喂,计康啊,我在宙这边,你过来喝酒。”
扯扯领带,计康觉得很累,“没空。”
“骗谁呢,你们部门明天有假。”
“我累了。”
“累什么累,你过来我找人给你按摩。”
“我要回去睡觉。”
他工作已经忙得一天睡三个小时的地步,好不容易告一段落,逮到个周末,他准备回去安稳地睡个好觉,不想干别的事。
“喂,我失恋了嘛,你过来安慰我。”
“不要,你找别人。”
合起手机,计康揉了揉眉心,他今天要怎么开车回去还是个问题呢,保不准开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办公室外面的那群员工正在呼朋唤友地出去消耗过剩的精力,曾几何时计康也是与他们同样不安分的,不过慢慢他就会变成赵书林那样没趣的男人吧,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预兆了。
下意识想看赵书林在做什么,计康把百叶窗挑开一点,往东边角落的方向看,老男人正站着接电话,一手不停地忙碌,在理东西的样子。
虚掩的办公室门外传进的声音慢慢减弱,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计康越看越没劲,正想放下,老男人突然笑了一下,好像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好笑的笑话。
不是客套虚伪的笑,显得有点发自内心,给他一成不变带了个面具似的脸加分不少。
计康在老男人往外走的时候开门出去,两人正面撞上,赵书林愣了一下。
“回家啊?”计康对他点点头。
“恩。”赵书林把视线投到地上,“经理也回家?”
“是啊,回去睡觉。”计康一直看着赵书林:“私下里你可以喊我名字。”
他们碰到一起就没话讲,气场不合,找不出共同话题也是没办法的。
计康的手机又响起来,赵书林先离开了,打电话过来的还是许礼,吵得不行,计康索性关机了。
还是睡觉重要。
天气还是那么冷,蒙古高压第四次发送它慈爱的冷空气的一周,计康又要出差。是去广州,谈些很琐碎又麻烦的事。
这种差事要是老黄那样的领导是很乐意接的,出去谈事情,要是上头不注意还能玩一玩,老黄虽身在外企可有着公务员一样的秉性。不过老黄是老黄,计康是计康,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计康很讨厌特意跑出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公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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