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s Man----雪杉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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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经理打电话来找人了。雷震宇乐得暂时撇下崛川实,到经理那儿报到。
「......金监会突击检查?」雷震宇本来就睡眠不足,这下子更是头疼起来了。
「没错,先是母公司派人视察,现在又......」将届退休之龄的经理无奈地瞄了还在雷震宇座位上东摸西摸的崛川实一眼,「我看你也被烦了很久了,金监会那边就交给你,我找别人应付崛川先生去。」
雷震宇勉强挤出笑容,谢过经理。虽说能避开崛川实的纠缠,也算不错,但是金监会那边也不好应付啊......
果不其然,雷震宇一进分派给金监会人员使用的会议室,马上就被炮轰了一顿。这个报表也要看,那个数字也要检查,有些明明看了就知道的东西,金监会的人却硬要雷震宇从头到尾解释一遍,令人怀疑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到底专业在什麽地方。
还不就是为了从公司这边揩点油水,才会这样鸡蛋里挑骨头吗?这已经是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能说的秘密了,雷震宇抱怨归抱怨,表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地将金监会人员要求的资料全部调出来,送进会议室里供他们挑三拣四。
忙到一半,一杯咖啡从天而降。
「谢了,小......」陈字还没出口,雷震宇抬头看见那人的脸,不禁愣住了。
「很累了吧?快中午了,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崛川实拍了拍雷震宇的肩膀,迳自坐了下来,专心读起桌上一叠厚厚的报表。
怎麽回事?天要塌下来了吗?崛川实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乖巧,这麽成熟,这麽--有主管的样子了?雷震宇错愕之馀,不禁感叹:原来白目也有不那麽白目的时候啊......
中午休息时间一到,雷震宇总算松了口气。按照惯例,每次金监会突击检查,总经理都会招待金监会的人去饭店吃顿豪华酒席,把酒言欢直到三四点才回公司。只要把金监会的人服侍得高兴了,说不定他们就会少记几笔缺失,公司也就可以少交一点报告,少缴一点罚金,这可以说是业界不成文的规定。
换句话说,金监会的人嚐过甜头之後,下午就比较不会来找麻烦了。
雷震宇偷瞄崛川实一眼,那白目正在讲手机,用的是流利到不行的英语。听说崛川实从国中开始就在国外念书,接受菁英教育,但是除了语言能力之外,雷震宇实在看不出来这家伙身上还有哪个地方像个菁英。
雷震宇不动声色地往外走,试图趁崛川实讲手机时,自己一个人偷溜去外面吃饭,却被眼尖的崛川实一把抓住胳臂,拉了回来。
「老板,等我一下!」崛川实连忙对著手机说了声bye,然後切断通话,整个人黏到雷震宇身上。「老板老板,我们一起去吃饭!」
啧,逃脱失败。雷震宇翻了个白眼。
「跟你一起吃饭,我会消化不良。」雷震宇没好气地将自己的胳臂抽回来。
「别这麽说嘛,是不用钱的高级饭店喔!走嘛走嘛!」崛川实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了雷震宇就走。雷震宇抗拒无效,又不敢跟崛川实在公司里公然拉拉扯扯,只好无奈地跟著他走。
也不过就是一顿饭嘛--本来雷震宇还如此自我安慰,但一走进崛川实口中的高级饭店,雷震宇就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麽场面?总经理、副总经理,还有金监会的人,全都围著一张圆桌坐得好好的,剩下的两个空位则是--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崛川实开朗地打完招呼,拉出椅子让雷震宇坐。「老板,请。」
一桌子大人物的视线顿时聚焦在雷震宇身上。雷震宇浑身不自在地坐下,感觉如坐针毡。
「好久不见了,James。」金监会那票人当中,一名身穿黑色套装、艳光照人的年轻女性走到崛川实身边,优雅地伸出手。崛川实微笑著,握住那名女性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Linda,你变漂亮了。」
「呵,你的嘴巴还是一样甜,可惜言不由衷。」名叫Linda的女子不经意地瞅了雷震宇一眼。雷震宇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有股莫名的敌意,正悄悄地开始滋长蔓延。
「我和Linda是大学同学,攻读硕士时也研究同一个主题。」崛川实向在场雾煞煞的众人解释道。
「但是James的论文所得到的评价是所有同学当中最高的。」Linda语气甜滋滋地补充。
「没有啦,那是你们太客气了。」崛川实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在雷震宇身旁坐下。Linda见状,立刻和崛川实旁边的人换位子,形成崛川实左手边是雷震宇,右手边则是Linda的局面。
整顿饭下来,崛川实被Linda缠住,两个人热络地用英文聊天,形成了一个难以打破的小圈圈。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则忙著招呼其他金监会的官员,没什麽人想理会雷震宇这个小咖。雷震宇只好一个人挟菜吃饭,偶尔说两句话客套一下,装作很投入的样子,聆听其他人交谈。
从谈话中得知,Linda不仅人长得美,学历高,而且前途看俏,是金监会的明日之星;这次来突击检查,Linda更是权限最高的总负责人,公司会被记上多少缺失,完全要看Linda的决定。
也就是说,这场饭局完全是为了讨好Linda而设的。总经理八成也是无意中得知崛川实和Linda认识,才会安排崛川实出席吧,只是崛川实竟然不识相地拉了雷震宇来作陪,害得雷震宇只好尴尬地坐在这儿,努力装出一脸愉快的表情,以免破坏气氛。
好不容易撑到饭局结束,Linda和崛川实手挽著手,亲亲热热地一起招了辆计程车。
「老板,不好意思,我和Linda还有些事要聊......」崛川实有些歉疚,但Linda立刻抢白道:
「我们是老朋友了,这麽久没见,想要叙叙旧,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看著崛川实和Linda两个人紧紧黏在一起的模样,雷震宇的脑袋里有根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当然不介意。」雷震宇微笑道:「我和崛川先生之间只是上司与部属的关系而已,我怎麽会介意呢?」
崛川实闻言,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麽。但他终究什麽也没说,就这麽和Linda一块儿上车,走了。

King's Man-09-

那天下午,一直到了下班时间,崛川实都没有进公司。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宴之後,金监会的人查起帐来果然松懈了许多。雷震宇注意到Linda人也不在公司,本来就已经乌云密布的心情,这下子更是打雷闪电起来。
下了班,雷震宇绷著一张脸,心浮气躁地走出公司。
得去超市一趟才行。冰箱里的粮食被崛川实挥霍个精光,不去补货的话,周末就得出去外面吃,麻烦得很......雷震宇一边如此盘算著,一边走向附近的超市。本来以为只要把注意力转移掉,心情就会好转,脑海里却老是浮现出崛川实的身影,包括崛川实围著他家围裙的模样,崛川实在他家厨房切菜的模样,还有崛川实缠著他追问好不好吃的模样......
啊,如果被崛川实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他大概会聒噪地拉著自己去大肆采购一番吧......
忽然间,脚步一顿。雷震宇停在超市前,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脑袋。
妈的,刚刚他在想像些什麽鬼啊!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他死都不会再让那死白目踏进他家一步!
雷震宇咬著牙,杀气森森地拐了个弯,进7-11去买了一堆御便当,当作周末的粮食。至於冰箱,就让它空一辈子算了!
出了7-11,雷震宇正要去搭捷运,眼角馀光一扫,出乎意料地瞥见崛川实那张欠揍的笑脸。
定睛一看,崛川实正坐在公司附近的高档咖啡厅里,眼睛微眯著,嘴角带著一抹慵懒的笑意。坐在他身旁、披著一头长发的女子,正缓缓地搅拌咖啡,一双朦胧美眸若有所指地凝视著崛川实,彷佛正递出无声的邀请函。
擦得透亮的玻璃窗,将雷震宇隔绝在那个气氛美好的世界之外。他呆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正要举步离开,Linda的视线已经往他这边扫了过来。
雷震宇很确定Linda看见他了,就像他确定Linda对崛川实势在必得一样。只见Linda微微一笑,侧过头向崛川实说了些什麽,崛川实正要回答,Linda已经凑上前,主动吻上崛川实的唇瓣。
刹那间,雷震宇猛地别开视线,却来不及躲过崛川实捧起Linda小巧细致的下巴,予以回应的那一幕。
雷震宇提著7-11的袋子,头也不回地冲进捷运站。到了家,先解决一个便当,把剩下的冰进冰箱里,然後坐在沙发上,看七点钟的电视新闻。
不管是吃便当,还是看新闻,一切都跟平常的生活没两样。但是雷震宇愈看愈觉得新闻主播长得很不顺他的眼,可以当作连续剧打发时间的政治新闻,此刻愈看愈令他心烦,就连家具摆设都碍了他的眼,真想拿把铁锤,把所有老旧的装潢都砸掉算了!
这样下去不行。雷震宇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後做起最能平复他情绪的一件事--打扫。
他拿起抹布,先把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都抹过一遍,再用吸尘器把地板来回吸了两次。老房子有很多可以打扫的地方,光是这样就已经消耗掉雷震宇不少体力。接著,雷震宇把他能找到的所有衣服床单窗帘毛毯全都扔进洗衣机,然後在轰隆作响的洗衣机运转声中,徒手擦起了地板。
最後,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的雷震宇又拾起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老旧的沙发。这时他才注意到,沙发旁边的置物柜没关好,有什麽东西从里头凸了出来,曾经萌黄的色泽已经斑驳成脏污的褐。
雷震宇抽出那个东西,发现那是一本相簿。翻开来,里头摆的全是他家的相片,有他和父母三人的合照,也有他上国中之前,参加学校运动会所留下的一些照片。照片张数不多,正如同他所记得的一般,没什麽特别好的回忆,也没什麽特别不好的回忆。
雷震宇的父亲是荣民,母亲比父亲年轻将近二十岁,在雷震宇的印象中,父母俩之间总是那样,淡淡的,话说得也不多,就两三句。小时候,他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是这样的,直到长大,才发现并非如此。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家的相片才会少得可怜,不过一两本吧。
雷震宇将相簿收好,关上柜子时,忽然想到,相簿一直收得好好的,怎麽会忽然凸出来顶住柜子的门呢?
八成是崛川实那王八蛋干的好事。他第一次来借住时,雷震宇让他睡沙发,他大概是趁雷震宇去洗澡时四处偷翻,才会把相簿给翻出来吧。
偷翻也不晓得湮灭证据,真是笨蛋一个......雷震宇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累到生不了气了。
打扫完毕後,雷震宇简单洗了个澡,一心只想赶快上床睡觉。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雷震宇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市内电话。
雷震宇不耐烦地按下通话键,「喂?」
电话那端传来崛川实怯生生的声音:
「老板......」
猛然听见崛川实的声音,雷震宇愣了一愣,沉声道:
「什麽事?」
「那个,我现在想过去找你,可以吗?」
光听崛川实那个语气,雷震宇便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此刻的模样:抱著话筒,窝在床上,像只大狗一样垂著耳朵,眼睛好可怜地闪著水光。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现实中应该还有个Linda,但雷震宇拒绝想像她现在人在哪里、正窝在谁的怀抱中,娇笑著享受她的战利品。
雷震宇听见自己冷冷地拒绝:
「不可以。」
「那,明天--」
「明天也不可以。」
「後天--」
「後天也不行。」
电话那端停顿半晌,嗫嚅道:
「老板,你生气了吗?」
生气?他凭什麽生气?雷震宇将手机拿到面前,呆瞪著萤幕一会儿,然後,切断通话。
以他对崛川实的了解,那死白目应该会像之前几次一样,拚了命打他手机,来个夺命连环call,直到他不堪吵闹而投降为止。明知如此,雷震宇还是呆呆地握著手机,迟迟没有关机。
但是,手机再也没响。接下来的整个周末,也都缄默如初。

King's Man-10-

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周六,任凭空白的周日一点一滴流逝,周末的最後一个夜晚,雷震宇正准备上床睡觉,迎接下一个蓝色星期一,无预警的,门铃响了。
可能是推销员可能是房地产仲介可能是隔壁的阿伯来借酱油......雷震宇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崛川实终於找上门来」的可能性。
无聊!他马上忿忿地骂了自己一顿,将那可笑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雷震宇拢了拢睡衣,抓来一件羽绒外套披上,顶著寒风到前头院子里去开门。门一开,崛川实那张可怜兮兮的小狗脸蛋立刻出现在眼前。
「......有什麽事?」雷震宇冷著一张脸,其实心脏扑通扑通激动得跳个不停。
「老板......」崛川实好可怜地吸吸鼻子,只穿著一件衬衫,在寒风中簌簌发抖。「你还在生气吗?」
雷震宇冷眼瞪著他,「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挂我电话。」
「手机没电而已。」
崛川实闻言,小狗耳朵立刻竖起,「那我可以进去吗?」
雷震宇反射性地回答:
「不可以。」
小狗耳朵又垂了下去,「明明就是在生气嘛......」
「如果没别的事,就请回吧。」雷震宇说完,就要把门关上,崛川实连忙伸脚卡住门。
「老板等一下,让我住你家好不好?」
住他家?都有女朋友的人了,还好意思开口说要住他家?雷震宇憋了一整个周末的鸟气,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要住不会去住Linda家啊!」雷震宇猛然拉开门,气得口不择言。崛川实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漾开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老板,你在吃醋。」崛川实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你在吃醋耶,嘿嘿......」
吃醋?雷震宇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觉得平白无故被当众羞辱,气愤难当,想到Linda霸占崛川实时的嘴脸,更是厌恶莫名,却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吃醋?
「少开玩笑了。」雷震宇一把将崛川实趁机凑进门来的脸推了出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干嘛吃醋?快滚快滚,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咦?等一下,老板?老板?」崛川实没料到雷震宇竟然不为所动,硬生生被推出门外,眼睁睁看著通往幸福的大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老板,老板啊啊啊--」
「吵死了,回去睡觉!」雷震宇隔著门板大骂。
「老板,老板让我进去啦,人家话都还没说完......老板!」
「三更半夜哪有什麽话好说的!回去!」
「人家要跟你告白啦老板!」
「告你个头啦告......告白?」雷震宇差点噎到。告告告告白?他有没有听错?那个死日本仔讲的是日语没错吗?
「人家喜欢你啦,老板!超级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崛川实使出吃奶的力气,仰起头朝著夜空大喊:「我--喜--欢--你!」
雷震宇用力握著门把,用力到手都开始发抖了。「你、你在胡说什麽......」
「我在告白啊。」门外的崛川实听起来轻松自若。
「骗谁啊你!你明明就跟Linda......」
「那是、唔,因为我有些事情想要跟Linda打听,但是她说什麽都不肯透露,所以只好......」
所以只好使用美男计?真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雷震宇咬著下唇,忽然想起,除了Linda之外,不是还有个小雨吗?
「那小雨呢?」雷震宇讥讽地问。「你跟Linda上床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将她错喊成小雨?」
话一出口,门外那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便安静了下来。沉默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雷震宇的胸口,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好一阵子过後,崛川实终於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把锐利的箭,狠狠刺中雷震宇的心。
「老板,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崛川实整个人贴在门上,对著门的另一端低语:
「我还以为,你最起码也该记得一点才对......我就记得很清楚喔,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老板......」
雷震宇被搞迷糊了。崛川实真的是在跟他说话吗?为什麽他一句都听不懂?他们以前又没有见过面,为什麽崛川实讲得一副他们已经认识很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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