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Banana[二]
  发于:2009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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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演给你看的,易文。"刘洺遥叹了口气,"......庄里那么多人的眼睛都血亮,......我不装着点儿行吗?再说我也有对你挤眉弄眼的,是你自己不搭理我。"
"我......我又想起了以前,......"
"以前怎么?你以前胆子可大得很!"
刘易文的脸红了个通透,自己不自在地蹭蹭肩,反而更往那人身上馅进几分。刘洺遥索性偏头含住眼前冻得发红的嘴,有些冰凉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地深入下去。
"......洺......洺遥,会被人看......"
"看什么看?......清早八晨的,还不是都在睡觉。"刘洺遥伸手把布帘拉上,抱紧怀中的人笑着,"不过提防点儿也好。"
见某人色欲薰心的样子,刘易文红着脸偏头把一截雪白的颈子暴露出来。其实他自己也半推半就的,......心里面搔麻得很。
或者是太久没有这种感觉,太久没有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的雀跃又让手抖个不停。半闭眼感觉到那人的唇舌游移过脸颊脖颈和锁骨,所到之处莫不是一片滚烫。
像茶库里的火,虽然不浓烈,但也慢慢地灼烧下去,一点一点在身子上点起更烈的火。
"......这是什么?"
"......别,痛!"刘易文伸手遮住胸前某处,指尖一碰到那一点就有一种情绪有无限蔓延开,那种和身心连在一起的痛,在夜里自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去遗忘它。
"拿开,......让我看看。"
"......不许骂我。"
"那得看看是什么情况。"
刘洺遥用拇指抚摸着那块已经结疤许久的肉块,顺着皮下淤血的形状隐约能看见两个圆圈紧紧贴在心房前,连着血带着肉,......好像再也不能与这个人分开。
这一幕看得他皱了眉,看得他眼泪涌出来,看得他一遍一遍用唇轻轻碰触,一遍一遍去温暖那块再也不会有温度的死肉。
这个人真的好傻,居然用那么一个方法去让两人生生世世在一起。
"洺遥,......别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不记得了,几年前吧。"
"你是笨蛋吗?......这么对自己都不会觉得痛?"
"痛一点可以不用忘记你,我很怕以后有天又睡过去,......然后又会忘了。"刘易文叹了口气,稍弯眼角,那些皱纹就被火光照了出来。
刘洺遥看着那些骗不了人的东西,突然感觉两个人真的是白白耗了好多年,自以为聪明地荒唐了好多年。
那日把铜钱还给刘易文,心里确实已经想得通透。
......又或者不是,等过几年,什么都有了变化后,......才觉得错了。
"......有帮凶吗?"
"没有。"
刘洺遥低头又重新吻了一遍那块地方,嘴边有些不甘心地说了,"......我不怪你,但也不会放过你。"
"洺遥?"
"......我这辈子都不放你,一步也不放你走。"
"一辈子吗?"
"别哭,......以前的事都过了,以后我都在你身边,天塌下来也不走。"
刘易文抹掉脸上的泪,抬头看着刘洺遥的眼睛,......已经没有什么话能多过个眼神。事到如今两人竟然全语塞了,......嘴里遍遍地说的都是一辈子的事,只有小崽子才会挂在嘴边的话。
不知为何,一辈子......只要说多了就好像会是真的一样。
从前有人走了,然后有人承诺傻傻地等。
从前有人回来了,可有人却再也认不得过去。
从前有人又想起了,可有人却已经执上另一方的手。
后来有人假装遗忘,有人假装放弃。
过去的伤害太多,过去的痛苦也太多。
寻寻觅觅之间,......全是不堪回首,半辈子就那么过了。
可如今,业已坦陈,业已磨合,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
洺遥笑了,轻轻凑在易文耳边,悄声说了只有两人才知道的话。
那时天只有蒙蒙亮,桔黄色的才露出山边一小块。......但也起风了,刘易文靠近窗边一些,他能知道那阵风里带有早春的香气。
是从过去吹来的,吹跑两人间横亘了许多年的阴霾。
游园惊梦后醒而凉,往事悠悠又幽幽。
覆水难收前路堪忧,一生中景也重重。
已经拨出去的水,那还是别收了,就让它慢慢流下去,......一路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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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厢浓情蜜意,恩爱缠绵,但可苦了敲算着时间过来的四儿。虽然都已差不多但还是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还被人瞪得只能站在茶库外吹冷风,一边荡漾一边跺脚哈气。
冷风嗖嗖地吹,墙头边上的草哗哗地飘,四儿好不容易才等到里面两位爷办完事了,办好事了,一脸清爽地出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早上换班的下人也瞌睡连天地过来。
"爷,气色不错。"
"......你也不差,怎么,今早的日出还不错吧?"
"挺好的,和李将军在后院一并看了,他也说不错。"
刘洺遥本来还心情大好地和四儿四两拨千斤,但一听李义来了,马上阴沉个脸,皱眉歪唇连语气都变了。
"......他来了?"
"已经在后院赖了大半个晚上,一个院里的人都被他折腾得睡不着觉。"
"怎么不叫他滚!"
"爷,那样先滚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头?!"
听罢,刘洺遥又转头看着刘易文,整张阴霾到狰狞的脸马上变得春风和煦,柔情万分。握了握那人的手,温柔得能拧出水来,"......你先回去吧,......衣服也穿过去,早上的山风别吹多了。"
刘易文点点头,拉紧衣领稍微挡住还有些潮红的脸,"......那你也是,......中午还得陪爹吃饭,别忘了来。"
"我知道,走吧。"
"嗯。"
刘洺遥一直笑眯眯地看那人走远,直道到影子消失在了薄雾里,眼前只剩下刘庄黑压压的檐角。
......其实这番景自己也曾见过,只是现在心情不同了,往往复复几回,竟有一点点惘若隔世的感觉,飘渺得让他眯眼低头下去。
"......还不快跟我回去见见那不要脸的!"
果然,现在某人凶恶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主人一不在了就挥着抓子乱来,周围一连串的人都是他的发泄对象。
四儿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着跟他回去后院。
"王大叔!你这话说的,这龟王可是有百来岁了,......你看,那壳不是都有裂纹了么?"
"哎哟!......怎么会,我怎么会是咒你呐,......王大叔,乌龟能活好几百年呢,......我这是祝你长命百岁!"
"呃,......动作么是慢了点儿,...... 不过你看它慢慢从这边爬到那边不也挺有意思的嘛,......呵呵呵。"
刘洺遥站在院门用手拧着眉头上下揉,......敢情这李义跑过来把后院的人挖起来是研究乌龟和王莫德的共通处的?
"哎哟!刘二爷回来了,我可都等了半宿。"
"那李将军为何不白日里从正门走?偏偏喜欢污七八黑地走后门?"
"......黑天好办事嘛,......我就找刘二爷其他人不便麻烦了。"
"哦?那现在天亮了,李将军可以走了。......四儿,送客,锁门!"
"别别别,......刘二爷,......我这次可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见刘洺遥一脸嫌恶地赶人了,李义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讨好地在石桌上的盒子里翻东西。刘洺遥皱眉扫视后院一圈人,...... 恐怕除了没能呆的四儿,其他的都被那家伙收买过去了。
"二爷二爷!你看,李将军送我的娃娃。"
"......"
王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红色的木头小人,圆滚滚的难怪小丫头喜欢。刘洺遥无奈的翻了白眼,实在不忍心说什么。
"......爷,...... 李将军给的书,我一直想找来看看呢。"
"......拿着吧。"
一袭灰衫的之初手上也有好几本蓝皮的新书,刘洺遥看了看他清亮的大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辈子自己对不起他的事多了,......想学就去学吧。
"......二少爷,......呜。"
"王莫德,......你又怎么了。"
王莫德可怜兮兮地把在手上缓慢蠕动的百年老乌龟举起来,刘洺遥看了强忍下笑意,弯嘴说着挺好挺好,......那模样把王莫德给气得不行。
"......哎,那位小四哥,这是给你的。"
"这是......"
"你给刘二爷开车脚下经常要沾地气,......得了湿病就不好了。这是从东北带过来的棉靴子,那病还是防着点儿好。
四儿接过李义手上的袋子,为难地看了看面前一脸诚恳的人,又看了看抱拳站在柱子边的刘洺遥。
"......收下吧。"
"......呃,......那谢过李将军了。"
刘洺遥不耐地开口,"...... 李将军。"
李义闻声殷勤地转头,"刘二爷?"
"无功不受禄,......李将军,你这次来可有什么事要洺遥做,先说清楚可好?"
"刘二爷这话说哪去了?......我就想和二爷谈谈心,空着手来可不好。"
"谈心?......我对李将军的心里面的毛病可没兴趣。"
"呵呵,刘二爷真爱说笑,......对了这是给你带的东西,可想看看?"
"......不必,李将军,东西放下你也可以走了,不送。"
李义挑着小细眼一步步走向刘洺遥,......没穿军装看着就像个痞子,......穿着就是个土匪。刘洺遥扬眉迎上他,两人一来一往地互相看了一会,都一边阴笑一边想怎么的才能踩烂对方的脚而不留些蛛丝马迹。
"......刘二爷真没兴趣?"
"没有。"
李义笑着弯身凑在那人耳边,"......那刘绍恩的死活你也不想管的?"
"什么?!"
"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进屋说。"
刘洺遥确实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些什么东西,但这几日自己对刘绍恩的去向也苦恼不已,倒不如听听他怎么说。......听他的口气刘绍恩目前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那还算好。
"二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刘洺遥笑着抬头,"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天都大亮了,再耽搁庄里的活也不好。......还有,四儿跟我进屋。"
"刘二爷,这事......"
"我的人,李将军可有信不过的地方?"
"没有的事,......我多问一句也避免少生事端,......刘二爷觉得可靠就好。"
李义笑着欠身进屋,四下打量不免为刘洺遥的习性抹了把汗。......床,桌子,椅子,柜子,......除了桌上的被子还真什么东西都没有。
果然没什么情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李义心里掂量,自己不过就之前稍微损了他几句,他就能记恨到现在。
"刘二爷可曾想过买些瓷器装点下?"
"......我对那些玩意儿没兴趣。"
"那要是以后来客了不拿些茶来招待怎么好?......而且这样也可惜了二爷泡茶的好手艺,......我可一直都想见识见识。"
"李将军过奖,等改日洺遥心里舒坦了自会好好泡给将军看。不过今日时机确实不怎么好,将军能不能先把正事给说了?"
"哎......其实你也不用太慌张,......刘绍恩在我那儿,虽然命是捡回来的但也算还活着。"
"怎么了?......他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了是非?"
"不能怪他。"李义在室内走了一周后还是决定坐在刘洺遥对面的椅子上,那种老旧的木头坐下去还真是难受,"不过刘二爷我有件事始终不明白,你们为何让他这个时候出行?......你们不知道滇军已经在成都外面许多天了吗?"
"......没想到那个混小子还是跑了。"刘洺遥低头自言自语地把刘绍恩和老爷子骂了个一百遍,......虽然心痛但又觉得是他活该,直到刚才听见他还活着,心里悬的石头才算放下了。
"巷战的那天有人说城外的河里有尸体,我们赶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都死了几天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刘绍恩命好,还是太走运,他趴在岸上反而没被水冻捡回了一条命。"
"那是他走的狗屎运!"刘洺遥狠狠地咬牙,直想现在冲到刘绍恩面前管他死活先揪住揍一顿才好,谁让他不知死活地跑出去,又是谁让他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还差点儿搭命进去,......还不都是那个混小子!活该!
"刘二爷你也别气了,捡回一条命就好。...... 这次的事情恐怕还是那些滇军干的,那些人都杀红了眼,见河里有船就开枪打,......完全不管那是几条人命。"
"那他现在呢?情况怎么样了?"
"这你放心,他身上有三枪,我都叫人处理好了,没感染没发烫。但就是还不方便移动,而且他本人也没恢复意识,......我在城里找了个地方叫人守着,安全方面都没问题。"
"为何不把他直接送回庄里?李将军难道是想洺遥欠你一个人情?"
"刘二爷想多了。"看着刘洺遥一脸的冷漠,李义心里不高兴得很,抬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下肚,压压心里憋屈的火气,"......谁都不想自己的亲人出事,不是吗?......我也有兄弟,将心比心,我说什么都得把刘绍恩照顾好了。而且现在你我相识的事情不能被杨光知道,所以我把他先藏起来,等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再送回刘庄,......不过二爷要是想先见见他那也行,我就先安排下。"
"......我等他自己滚回来,这事全是他自己惹的祸,当然要自己回来收拾。"
"这样也行,随刘二爷安排。"李义闭眸颔首饮下瓷杯里的水,......看来这人院里的水可不怎么甜啊。哎......人美则已,......可那身上全是刺,碰都不能碰。
"那李将军还有事吗?"
"......当然,刘二爷在成都呆了那么多年了,肯定熟识的人多,......我想向二爷打听一个人。"
"说吧,我知道的话一定相告。"
"刘二爷认识秦沐扬这个人吗?......不认识也没关系,曾听过他也行?"
"秦......沐扬?"刘洺遥皱眉摇头,确实没点儿印象。
"那样啊。......哎,对了,小四哥也曾听过吗?"
"没,......没有。"站在墙边的四儿连忙摆动铁手。
"......那就算了吧,我也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已。"
"那秦沐扬可是李将军的兄弟?"
"哈哈,不是不是。他是我以前的副官,在重庆的时候看上成都过来唱曲儿的人,......结果就把我抛下自己跑了。"
"他这样那可是......"
"算了,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自己喜欢的,能好好过日子不再趟这浑水那也是很好。"李义耸耸肩,"不就跑了个副官,我再找也一样。我不说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哈哈。"
"李将军四处乱找不是个办法,不如去问问城里那些商贩,他们可能知道一点儿。......还有李将军从北地来的可能不知道,成都人最爱的事就是扯闲话,只要到人多地地方就不愁探不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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