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上)----剩余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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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郁闷地刁着香烟,暴走在小屋里,吸一口烟,看看电脑,他怎么也在现场?而自己居然醉醺醺的没发现。
真是大意了,什么嘛,这么难看的姿势,全被他拍了下来,脸呢?不是现在丢的,早就在喝三白酒的时候丢了,痛定思痛,稀朗咬牙切齿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碰那香浓柔绵的三白酒。
一连几个晚上,稀朗像只海龟动也不动地趴在MSN上静等林岳阳的出现,可是,林岳阳自发过照片后,就没有再给稀朗扳回面子的机会。
直到昨天,深夜两点,迷糊的稀朗准备关机去睡了,突然看见“上善若水”的头像变了颜色,瞬间,所有的困怠烟消云散,精神抖擞地坐回了电脑前,激动中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主动打招呼,上赶着不是好买卖,不能总落于下风。
不堪忍耐地等了半个小时,当困意再次袭来,那个“上善若水”却依然沉寂无声。一时间,稀朗无限的失落,原来,他在他那里,轻得连声招呼都可以省略。真想关机,大睡一场,彻底地将这可恶的家伙统统抛在脑后,从此不相往来。
可,唉,算了,也许人家真的有事呢,要不,这么晚了还泡在网上?再迁就最后一回,一阵自我安慰后,稀朗向“上善如水”发出一声妥协的问候:
朗朗月:这么晚还在忙?
半天,没回应。稀朗真的有些愤慨了。干脆删除他算了,这般折磨为哪番?
终于,上善若水回复了:你好,照片看了?
一阵激动,朗朗月:看了,想不到你也偷拍。
上善若水:我们扯平了。
朗朗月:我把你拍得小桥流水人家的,你看看你把我糟踏成什么样了!
上善若水:糟踏?好严重啊,我怎么你了?
就因为没怎么着,这边无缘无故的心乱一团,稀朗语顿,是啊,人家怎么自己了?就几张照片而已,还戴着面具。那也不能输了口舌:
朗朗月:你要补偿我。
上善若水:怎么补偿?
朗朗月:一起去郊游如何?你帮我多拍些玉树临风的样子就算补偿了。
上善若水:你还真是自恋,可我就觉得你戴着面具跳舞的样子比较可爱。
稀朗真想把林岳阳从电脑那端揪出来,一顿海扁后,再丢回去。网络这东西谁先发明的,看不到样子,照样被气个半死,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那个家伙定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对着电脑,一副自鸣得意的鬼笑模样。
气血上冲,恶向胆边生,稀朗带着坏笑,几乎是自虐又虐他的敲下一行字:
朗朗月:我想你。你呢?
果然,那边一时没有任何反馈,稀朗恨不能见到对方是何表情。一想到此,多日来的闷气,仿佛一泄而净。
片刻,上善若水回道:很抱歉,这个问题本人没想过。劳你费神。
朗朗月:……
上善若水:不聊了,我的工作还没结束,明晚我还在,有兴趣聊的话,我等你。
稀朗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懊恼,林岳阳的收放自如,让人又爱又恨,却无能为力。
望着墙上那个彩绘的面具,稀朗从来没有这样如此渴望地要见一个人,连他的长相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的陷入莫名其妙的惦念中,他没有骗林岳阳,自从桥上一别后,稀朗的心仿佛被一股充满诱惑而神秘的吸力牵扯着,一下,一下,令人不可抗拒地跌落下去。
今晚,忍心回绝了楚良的邀请,稀朗多少有些后悔,已经快九点了,而“上善若水”还未曾露面,他不会忽悠我吧?
稀朗无聊地在网上看着八卦新闻,时不时地打发那些老友。
当指针过了十点后,稀朗终于有些泄气了,也许林岳阳的夜晚从半夜开始算起,早知道,就不该拒绝楚良。
正自发呆,电话铃响,刚一接通,黛清的声音略显急促:“稀朗,快来,楚良喝醉了,我一个人弄不动他。我在……”
电脑也不用关了,抓起钱包,稀朗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第八章

眼前的一幕使稀朗愣了愣,楚良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广告灯箱,头发凌乱,脸色青白,黛清一手用纸巾擦试着他的嘴角,另一手里攥着楚良从日本买回来的昂贵领带。
见到稀朗,黛清如遇救星:“稀朗,快来帮我。”
一番争斗,乱推乱搡的楚良终于趴在了稀朗的背上。
“车呢?”稀朗四下寻视,黛清扶着摇摇欲坠的楚良,抱歉地:“在那边车场。”
稀朗只好又放下楚良,接过车钥匙飞快地跑向车场。
好不容易把楚良弄上了车,麻烦又来了,几声干呕,楚良忙不迭地冲向车外,哐当,整个人掉在了地上。
黛清一声惊呼:“楚良。”
稀朗一个箭步窜向车尾。
趴在地上,楚良又呕出几口胆汁,微微地睁开了眼,稀朗焦灼的脸在晃动,一声:“你摔到了没有?”楚良方才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痛,和某种痛比起来,这点不算什么。
再次连拖带拉地将楚良弄上车,黛清却说:“我那儿去不了,我父母回国来看我,住在我家了,要看见他这样,我妈心脏肯定受不了。”
“啊?”稀朗看看咿呀自语地楚良道:“那也不能送他回家啊,他爸妈的心脏也不是铁打的。”黛清恳切的眼神频频放电,稀朗只好点点头:“好吧,先送你回家,再让他回我家。”黛清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
“他怎么喝这么多?”稀朗边开车,边担心地看看躺在黛清怀里,那个脸色刷白得让人心疼的男人。
黛清懊恼地说:“逛街的时候就感觉他话不多,吃饭的时候要了瓶酒,还是白的,我就觉得不对劲,想劝他,你也知道,他一向酒量都很好,人家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嘛。”
“再好的酒量,也有醉的时候。”稀朗道。
黛清委屈得什么似的:“我哪里知道,他从头到尾一直很清醒,结帐的时候脑筋比我还清楚呢。谁知道一出门口就吐了,然后,一路吐过来,扶都扶不起来。我又不会开车……”稍顿,黛清小声地问道:“稀朗,楚良在公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稀朗只好安抚她:“没什么,可能要换日方领导,各主管压力都比较大。这点压力楚良能应付,不算什么,你别担心。”
黛清心疼地将楚良的脸贴在怀中,又吻了吻那毫无血色的唇。稀朗将目光收回,脚下给油,很快,黛清到家了,还不放心的嘱咐这个,嘱咐那个,一步一回头的上了楼。
夜晚的风,多了几分仲夏的闷湿,稀朗一步一步力求走稳,不让背上的楚良掉下来,汗,沁上额头,周遭都是楚良呼出的酒气,他似乎安静了许多,晃荡着双臂,不知何时拢住了稀朗的肩头。
亦如往昔,清醒的为醉了的拂拭脸上的倦容,只是这一次,位置颠倒,醉了的倒是常常保持清醒的楚良。
他的脸仿佛又清瘦了许多,微锁的双眉似有展不开的结,紧闭的双眼投下两弯长长的弧影,下巴还是那样棱角分明,已有些硬硬的胡须摩顶着稀朗的手掌,这感觉丢了许多年。
“呣——”楚良一声低吟,稀朗惊觉,收回手来,暗责自己,总以为可以放开一切了,可怎么还会如此的“情不自禁”?
为楚良盖上薄被,这才想起来,电脑还未关机,晃动鼠标,屏幕亮起来,MSN的对话框里显示着三句话:
上善若水:嘿,晚上好。
上善若水:我想出个补偿你的办法,想不想听?
上善若水:你在吗?
他已不在线,稀朗望着无声的通话,时间显示在他离开的五分钟后,苦笑着,却又燃起点希望,他说想要补偿我?不知是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闷声问话:“我想,这就是那个江南艳遇吧?”
楚良不知何时已起身坐在稀朗的身后,稀朗有些慌乱地:“噢,我只是把照片传给他……你醒了……好点了没有……怎么喝那么多酒?”
楚良并不理会这一连串的问题,望着电脑屏幕上干净利落的三句话,然后问:“他怎么你了要补偿,补偿什么?”
稀朗关闭了对话框,故作轻松地:“没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楚良一把按住他控制鼠标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彼此温暖贴烫,楚良的眼睛紧紧地盯住稀朗脸上每一细微之处,稀朗更加局促地:“真的,就是个玩笑。”
楚良的声音几分苦楚:“这世上,最容易变的是心,最难守住的是情。”
说的没错,可又能如何呢?谁又会为了谁而改变?他倒真想问问,究竟谁才是变的那一个?或者,不变的,又该如何?
稀朗沉默后,推开楚良的手:“你醉了,早点休息,我睡沙发。”
一只手用力地合上将开的门,稀朗抵触地叫:“楚良,你……不守约定……”
黑暗中,当啷,杯子摔碎了,咣当,椅子也倒了,唰,鼠标悬吊在半空,噗,小薄被滑落到地,一个声音亢奋地:“你怎么还那么大力气?”
另一个不服气地:“早知道,就不收留你了。”
“你后悔了?”
“你才知道……唔……你咬我?”
“谁让你那么花心?”
“你……”下半截的话,似被什么堵住,带着粗重的呼吸,渴求着,追逐着,痴缠着,疯狂着,难舍难分。
“楚良,想想黛清……”
“不,我现在谁都不愿想,求你,只这一次。”
“不,我不能,别扰乱我的生活。”
“可是,你早就搅乱了我的心。”
“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

第九章

“稀朗,快点,要迟到了。”
“别催了,鞋都快飞出去了。”陈稀朗一双脚趿拉着皮鞋,一只手抓着皮包,另一只手还在费力地打着领带,嗖,窜上楚良的车,屁股还没坐稳,车就飞了出去。
“都是你,叫了八百遍还赖床。”稀朗埋怨着看着身边专注飞车的男人,“哎,当心前边那个老太太……”
楚良微微笑着:“谁让你昨天力气那么大,你不知道岁月不饶人了吗?”
稀朗红着脸,可嘴上不服软:“你还说,像只恶狼,打小没吃过饱饭怎么着?”
楚良忙里抽闲,捏捏那人的手:“对啊,昨天是我第一顿饱饭。”
稀朗的脸越发红的可爱:“瞎说,又不是第一次,在学校更衣室就比……”
稀朗忽然住了声,楚良的电话响起,黛清查岗,楚良报告着一切都好,支吾着说吃了早点,又勉难地“啧”亲了一下,挂上电话,车内两人都沉默了。
差五分钟,最是要人命,拼了,两人随便找个地界停了车,一路狂奔。
稀朗:“我们好像挡了后边那辆车。”
楚良:“算他倒霉,总比迟到好。”
楚良不愧曾是校队的足球队长,遥遥领先,冲进大厦,一手按住即将上升的电梯,回头招呼着稀朗:“快点。”
拥挤的人群不耐地等待,还好,赶上,稀朗最后一个将自己塞了进去。
电梯的门缓缓掩上,稀朗正欲放松,不料,叮咚,门又开了,谁啊,真他妈烦,这么挤,还能上人吗!梯内,全体郁闷。又上来一人。
一抹淡淡的古龙水味,不等稀朗回转身,嗡——警报铃响。
稀朗一阵庆幸,那人却不动,同是最外边的稀朗倒成了最多余的。
梯内余众齐刷刷地望着他,稀朗自不会下去,迟到一次罚扣100大元,打死也不下去,闭上眼,管谁看。
警报长鸣,电梯里一阵骚乱,忽然身后一空,新上的人已然选择了放弃,早干嘛来着,稀朗对楚良胜利的一笑。
嗯?不对,嗡——怎么还在响?这破电梯,有没有准谱?
电梯里,众人皆怒,稀朗只好一步退出来,楚良叫着:“稀朗,卡,卡给我。”
嗖,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刻,稀朗准确无误地将考勤卡丢了进去,长吐一口气,转身去看旁边的罪魁祸首。
眼目似被什么一晃,耀眼,是他的脸,漂亮得耀眼,美目如电,犀利、震撼!
长得帅那又怎样,穿得好也不能原谅,穿的那么体面,干嘛还要挤电梯!害人精,不过,这家伙,真是……耐看……很像哪个日韩男影星,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也在看稀朗,表情同样的不爽,黑亮的眼睛一派冰冷。瘦高的个子,凌空俯视的傲慢。稀朗不屑地扭过身去,大厅里的时钟已过了考勤时间,但愿楚良还来得及。
电梯终于来了,这次,过了上班时间,宽松的很,尚未到高层,陆续走空,只剩下一个漂亮美眉,稀朗,还有,那个害人精。
电梯缓缓上升,忽然,一股异味蔓延在这四方寸地,谁啊,早上吃什么好的了?稀朗叫苦连天,肯定不是自己,屁者先知,不动声色看向另外两位。
美眉红着脸,立刻捂住鼻子,很生气地看了看他和他。
什么嘛,先捂鼻子,弦外之音,就一定是我们喽。管他呢,这招挺管用,稀朗很自然将手指搭在鼻尖上,抬眼向那人望去,置他于死地。
佩服,稀朗不得不由衷赞叹,真是个人物,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戳在那里,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可这气味着实受不了,美眉二话不说,随便按了一层,低着头匆匆下去了。
门没有关,那人手执开门健,待空气涤换后,才松开。
电梯又开始上行,稀朗望着一脸严肃的他,想起早上的一连串倒霉事,忽然,玩心大起,在仅剩两人的电梯里,稀朗开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真扫兴,那人依旧一副死了舅舅的脸孔,冷冷地看着稀朗笑嘻嘻的样子,叮咚,18层到了,稀朗向他摆摆手:“再见,真的,不是我哟。”
“差点迟到了,还笑成这样。”楚良望着刚刚走进办公区的稀朗,不无担心地说。
稀朗终于笑出了声,俯在楚良耳边,将电梯“屁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楚良也不禁笑道:“真有你的,估计那家伙得郁闷死。”
“哟,大主管,一清早就和稀朗咬耳朵,什么好玩的事,我们也听听。”
包青青将几张通知放到每张桌子上。上面通知,全体员工上午十点整到29层大会议厅听训。
稀朗弹弹那张纸:“该来的终于来了。”斜看楚良,轻声问:“计划书什么的都弄好了?”
楚良稳稳地:“差不多吧,是啊,该来的终于来了。”
每逢公司有重大事项,就会将全体员工集中到29层的会议厅,200多人齐刷刷地排列而站,聆听来自上边的教诲。
公司只有三分之一是日本员工,剩下的均是中方员工,所以,不无排他地说,因着历史上那八年遗留下来的民族情结,中方员工与日本员工相处得十分微妙,因着民族情结,各抱一团,彼此漠视,因着利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前排的日方主管及员工毕恭毕敬地颔首垂眼,却又精神抖擞的笔直而立。大部分中国员工保持常态,却也不如往常那样稀拉松散,全场鸦雀无声,等待着。
几个中方领导陪同一人走了进来,日本员工全体整齐划一地行礼致意,中国员工只好随着散乱地各行各礼。
稀朗正自“屈辱”地颔首致意,却听楚良一声轻微的“啊?”
稀朗随声而望,心内大声惊呼:“啊——啊——啊——”当场怔在那里,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这,样?

第十章

现在,被中日领导请上主席位置的居高临下的家伙,竟然是那个早上与他争坐电梯,又被他嘲弄放屁的人,他,居然是新来的日方代表。天啊,天啊,怎么没注意到他当时去几层,那样,也许可以避免许多,许多……
天要灭我,稀朗欲哭无泪。看向楚良,楚良看他的眼神几近悲悯。
中方领导简短地发言后,恭敬地请日方代表高桥英司会长训话。
高桥英司扫视全场,稀朗低头缩胸,对齐前边的大胖,头一次,感谢大胖的一身美肉。
妈的,这家伙嘀了咕噜在说什么?全是日语。稀朗平日里半瓶醋的日文,此时齐刷刷上阵也不够用的,真后悔,为什么不听楚良劝,平日里多练练日文。绞尽脑汁、连蒙带猜地才听了个七七八八。什么合作模式,新式运作,中方如何如何,日方又怎么怎么支持……既然到我们地盘来,为什么不说中国话,人家秋桑至少也说几句中文的,这个高桥英司大大地惹人讨厌。
再看楚良,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去了两年日本,就拽成这样,想想昨晚,稀朗脑海正自春乱如麻,忽被周遭一片爆发的掌声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拍了拍手,还是晚了半步,他的掌声兀自绕梁三秒,楚良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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