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上)----剩余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关灯
护眼

就让那一切成流水
把那往事
把那往事当作一场宿醉
明日的酒杯莫再要装着昨天的伤悲
请与我举起杯
跟往事干杯
稀朗的眼泪夺眶而出,从无声的流淌,到轻声的抽泣,悲伤的面孔转向窗外的苍凉。
高桥英司看了看他,仍旧默不作声的开着自己的车,只希望,他能一次哭个够,然后,把心,彻底的,换干净。
哭声已止,泪痕渐干,车子奔跑在蜿蜒的山路上。稀朗嘟囔着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高桥英司道:“散心。”
稀朗复杂地看了看开车的人,坐正身姿,憋了半天,来了句:“油价又涨钱了。”
高桥英司淡然一瞟:“没关系,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某人瘪瘪嘴。
“怎么样呢?”高桥英司反问。
某人不答。
高桥英司替他答:“所以,你讨厌我。”
稀朗沉声道:“不完全是。”
“还有呢?”
“还有……我们不是一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种人?”
车子猛然停住了,停在一个水塘边,枯草蔓延,山荒水静。
高桥英司转过脸来,眼里的目光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种人?”
稀朗稳了稳心,沉沉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没要过,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稀朗烦闷地:“你有钱,有地位……还有……女朋友……”
高桥英司挑挑漂亮的眉梢:“就这些?”
稀朗闷声。难道这些还不够吗?高桥英司这样的公子哥,怎么能体会他这种小人物的悲哀。好像这世界,没有他们得不到的。
按下车窗,冷气嗖地侵过来,令人一凛。然后,高桥英司严肃地:“不要相信那些小道传闻。有些东西,眼见都未必是实。
稀朗揣测着,他指的是女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高桥英司似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稀朗又迷惑了,他的笑,真是迷人。
那人很敏感,立刻捕捉到,某人的目光马上错移,要命,自己就是管不住,花心,的确花心。
车内的英文歌曲,唱什么不好,偏偏一个男人性 感的模仿着低吟声充斥着小小的方寸之地。
车内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稀朗将头扭向窗外。
高桥英司声音轻柔地唤着他的名字:“陈稀朗。”
心怦怦作乱,头也不回地模糊应着:“嗯?”
那声音真是惹人犯罪:“我……能……抱抱你吗?”他小心地同他商量。
拒绝,必须拒绝,这根本就是在调 情。
可,某人,还是慢慢地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睛里,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被动地,被动地,让那人一把抱住了,座椅中间的空档,还真是碍事。
目光,都很火辣辣,不安的呼吸混合在一起,他的唇很性 感,稀朗模糊的想,那唇里,一定,一定很曼妙。
高桥英司没有预想中的下一步,只是,稳稳地抱着他,脸颊清凉而细腻,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稀朗仿佛听到一声他的叹息,充满怜爱的,然后,他,不舍地,放开了他。
稀朗隐隐地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何苦,又来惹我?
良久,高桥英司平静地问道:“陈稀朗,我们交往好不好?”
什么!交往?某人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真有些迷糊了,这是那个高桥英司吗?
这算什么?求爱吗?正人君子,先确定关系,再名正言顺的上 床?
理智渐占上风,明确眼前此人就是高桥英司无疑,稀朗很果断地:“不好。”
高桥英司有点意外,眉头皱起来:“为什么?”
稀朗强忍心中的裂痛:“理由刚才我都说过了。”
高桥英司马上说:“那些理由不成立,我不认可。”
果然,很霸道,他不认可的东西,别人就不能成立。
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你给不了。
高桥英司逼视着他:“你到底要什么?”
“家,我要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家。”稀朗缓缓地说。
高桥英司震了震,他从来没有见过稀朗的脸上会有如此神圣庄严的光芒。
然后,高桥英司朗声地:“你连试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好,陈稀朗,我就给你一个家。”声音坚定而有力。

第三十四章

稀朗也震住了,从来没有谁,能如此清晰而充满信心的回答他的要求。
不,肯定是骗局,是假象,不要相信,他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会去相信一个有钱的日本公子哥,还有传闻中的女朋友,楚良说的对,高桥英司,是把锋利的刀,至少,楚良从来没有骗过他。
况且,他的梦,在那石桥上,谁也别想破坏它,这是他最后的珍藏。
“我……我不愿意,因为,有个人,已经在我心里了,我,装不下第二个。”稀朗摊开最后的底牌。
“楚良?”高桥英司受痛。
很多事情,不说,大家心里都明了,稀朗还是很诧异,是不是像他们这种人,触角比蚂蚁还敏锐。何况,人中龙凤的高桥英司!
稀朗苦涩地:“不,不是楚良,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站在石桥上,活在我梦里的人。”眼眶又润潮了。
高桥英司,这算什么表情?一副咸咸涩涩,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盯着我?稀朗惴惴地看着表情难得如此丰富的高桥英司。
高桥英司拍拍自己的脸,重重地仰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忽然说:“行了,陈稀朗,我懂了。”
懂了,什么就懂了,我还没说呢?稀朗自己不懂了。
打开车门,高桥英司招呼着稀朗:“来,出来透透气,咱们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还有以后?稀朗一阵晕乎,高桥英司如释重负地捡起了小石子,一个刚刚被拒绝的人,情绪恢复的还真不错。
“捡石子干什么?”稀朗无聊地问。
“打水漂。”
稀朗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英文单词对上号,高桥英司忽然笑起来,这片荒凉中的唯一艳阳,他以身示范,将手中的石子轻巧地向水面丢去。
嗖——嗖——嗖,石子欢快地弹跳而去,六、七个圆圆的水波晕荡开来。
稀朗摇摇头:“我可投不了那么多。”
高桥英司塞给他一个扁平的石子:“一个石子,一个烦恼,丢出去,丢的越远越好。”
稀朗效仿着,不甘居下,巧劲暗使,嗖——一个烦恼出去了,还不错,四、五个水晕。
再来,又一个烦恼出去了,成绩明显提高,顺带还给了高桥英司一个微微挑衅的表情。
风,依然很冷,荒凉的水塘边,两个大男人,你推我挤地抢着形状更好的石子,顽童般,把一个又一个烦恼丢没了影儿。
稀朗新鲜地看着身旁的人:“你都不是你了。”
高桥英司一笑,却说:“你还是你。”
须臾,头上冒出了汗,稀朗舒展着心胸,不禁问:“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结冰?”
高桥英司又丢出一记漂亮的水涡说:“这是人家的渔塘,没看见那边有个抽水的水泵吗?所以说,世事无绝对,冬天的池水可以不结冰,人心冻伤了,也会有解冻的一天。只要找对了方法。”
稀朗一凛,望着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帅气男人,不禁怅然,刚才的拒绝,自己会不会有些后悔?
“饿了吧?”高桥英司忽然问。
“嗯,你请我吃饭。”稀朗倒真不客气。
乡间的农庄,这个季节,没什么生意,一张木桌,两把藤椅,四碟农家土菜,烫一小壶白酒,俩人对着喝起来,小小的木屋,暖暖的。
此时的高桥英司,脱去外氅,卷起领带,抿一小口酒,脸润光洁,难得的平贴近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撇一眼呆呆的稀朗,问:“看什么?你不饿吗?”
稀朗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说:“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对面一笑,轻声地:“好好想想,没准能想起来,上辈子?。”
稀朗不理会他的玩笑,很认真地:“也许,他还没你好,可,就是让人忘不掉,或者,认识你在先,情形也许会和现在不一样。”
高桥英司颇深邃地看着他:“你真是花心。”
稀朗微微一愣,而后笑了:“他也这么说。”
高桥英司也认真地:“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楚良,只是留恋当初的美好,你爱上了你的当初,即使,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还真是什么都了解,稀朗沉默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怎样,那是他曾经的所有。
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稀朗在辛辣中,红着眼圈说:“我爱他,只因他是楚良。”
高桥英司理解地点点头,有些人,一辈子,就一次,却永远不会忘。
见他又没了笑容,高桥英司端起热乎乎的棒渣粥,换个问题:“如果没有桥上的那位梦中情人,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末了,命令地:“要说真心话,不许骗我。”
望着眼前这个成熟、漂亮的男人,稀朗很老实本份地回答:“我会考虑先和你上 床。”
噗——高桥英司入口的粥,反喷出来,覆盖四个菜,两盅酒,两碗粥,还有,对面的一张英俊的脸。
他们,扯平了。
黄昏,美丽、苍茫,青山远去,华灯初放,收音机里,一首缓缓的《平安夜》。
高桥英司忽然柔声地:“圣诞快乐,陈稀朗!”他说的,是中文,清晰,动人。
稀朗惊喜地回到:“圣诞快乐,高桥君。”
今夜,是平安夜。

第三十五章

怎么那么巧,刚从车场走出来,蓝天白云的,就看见了稀朗正站在路边的早点车前,接过一个汉堡,愉快地向卖早点的大嫂祝着:圣诞快乐!
他的心情居然这么好?楚良别有滋味袭上心头,缓步走过去。
稀朗刚咬第一口汉堡就定住了,昨日的新郎默默地站在那里,风,冷清清地打了个转。
还是会痛,但,太短暂,他来不及伤心,只是,有点酸麻。
打着尽量看上去还轻松的招呼,俩人彼此一声“嘿”,稀朗舒展一笑,犹如清晨里,第一抹光辉,温温馨馨地。
楚良也笑了,伤感地,犹如黄昏里最后一抹余韵,怅怅然然地。
“今天不是放假吗,你怎么还来了?”楚良问那一脸清爽的人。
“赶个案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呢?不是去日本吗?”稀朗的声音忽然没了底气。
“下午的飞机,帮高桥会长带些东西回日本,昨天,他也没去参加。”“也”字加重些。
“好,那祝你旅途愉快。”稀朗避用“蜜月”两字。
“好,祝你圣诞快乐吧。”楚良真心实意的。
“谢谢,你也一样。”
两人又站了站,几秒的空白后,稀朗挥挥手:“先走了。”
楚良的目光追随着,那人大步地走进大楼,头也不回地,努力地啃着汉堡,还是那么朝气蓬勃,莽莽撞撞地。
忽然想起,那次,因着头晚的缠绵,也是在这样一个早晨,他们不得不为了那要命的五分钟,一路狂奔地赶电梯,这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那班电梯早走了,他赶不上了,是不是,注定,他和他,此生,不搭同一班?
稀朗优待自己,冲了杯热咖啡,一夜酣梦,精神就好些,索性来公司加个班,兴许……刚才楚良不也说了,他是为了帮那个谁取点东西,那他,应该在吧,那个工作狂。只是,没想到,会碰上楚良。虽然难过,可是,再见面,没想象中那么的难,看,打个招呼,过去了。
收起诸般杂念,蛮有动力的投入到工作中。
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楚良望着对面的高桥英司,英挺、俊逸,沉稳、寡言,他正将一些碟片和礼物打包,那是要带回日本总部的。
高桥英司心情看上去也不错,很温和的对楚良说:“抱歉,昨天有很重要的事,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楚良回道:“谢谢,都挺好的,这次需要我给您带回什么来吗。”
高桥英司摇摇头,将包好的口袋递给楚良:“辛苦了。”
楚良接过来:“应该的。”
两人一时都没话可说,楚良打算行礼走人,这里,有点气闷。
忽然,高桥英司说:“婚姻很神圣,不要辜负了你的新娘,有些路,既然走了,就别回头,祝你幸福。”
楚良眼中幽光一闪,高桥英司的目光也有些迎战的味道。
轻轻一撞,胜负自分。
楚良倨傲地转身,没有向高桥英司行礼,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稀朗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工作能力,两个小时,初稿成型,这效率,他该给我加薪水。
是啊,一上午了呢,抬眼看看偌大空荡的办公区,只他一人,辛勤劳作。
29层,和这里,差11层,好高,稀朗算着简单的加减法。继而,使劲地摇摇头,算了,陈稀朗,昨天,你已经拒绝了,那些理由并不因为他的表白和坚定就不存在,可,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林岳阳,你到底在哪,别让我在你的梦里,一个人,独往。
电话短信提示,稀朗翻看:今夜的蓝焰,化妆舞会,诚心邀请,错过,你会后悔。
什么嘛,广告打到我这里,嗯?不是秋泽,一个陌生的号码。
打回去,电话无人接听,再拨,居然关机。
谁啊,这么无聊。
接通秋泽的电话。
“稀朗?这么快你就知道了?我刚把帖子发出去。”秋泽嘿嘿笑着。
“有人发信息给我,真的不是你?”稀朗不信地。
“拜托,发信息还得花钱,网上发个贴,效果更好。”秋泽精打细算地。
“抠死你算了。”
“那你来不来?今晚圣诞舞会,不来,别后悔。”秋泽盛情邀请着。
“还说不是你?”稀朗更加狐疑。
“真的不是我,忙着布置呢,晚上来啊。”
挂上电话,稀朗看着刚才的陌生号码,拨过去,还是关机。去就去,看看谁在捣鬼。
靛蓝夜色,霓虹闪耀,冬季的酒吧,弥漫热烈的幻彩。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闪亮的街灯,热情的唤客,一顶顶红白小帽,甩得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脸,兴奋、张扬。
稀朗今天刻意的打扮了一下,不是化妆舞会吗,一身黑色的礼服,身后露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脸上,那张彩绘的面具,虎虎生威。打车的时候,吓了司机一跳,稀朗抱歉地推开面具:“嘿嘿,您多包涵,化妆晚会。”
蓝焰门口两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小灯泡烁烁闪耀,厚厚的帘子,隐隐的雷动。果然,一掀门帘,另一个世界。
蓝莹莹的灯火,耀闪的激光束,震耳的重金属,扑面的酒香与烟雾,包裹着,奇形魅影,你来我往,一片光怪陆离。
端酒的兔子,倒酒的狼,一只五彩的斑鸠紧紧依偎着刺猬不撒手,稀朗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动物”,其乐融融,世界大同。台上的主持,横在扫把状的麦克风上,女巫式的尖嗓回荡在小小的DJ台上,挑动着人们本已血脉贲张的躁动神经。一群蓝精灵手拉手地貌似天真无邪地努力摇摆着他们翘翘的蓝色小屁屁。
一个齿白唇红,身披黑风衣的吸血鬼猛然扑过来,血气喷喷地拥抱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来。”
稀朗仔细一看,不禁笑道:“你不打这么多粉,照样脸很白。”
秋泽不怀好意的一拍稀朗的臀 部,打在“尾巴”上,稀朗甩了甩:“当心,不结实,容易掉。”
戴上面具,秋泽好奇地摸了摸:“噫?这玩意,哪来的,很流行吗?我刚才好像见到过一个。”
“什么?”稀朗的心狂跳几下,一把扯住秋泽的黑袍子,问:“在哪儿?”
秋泽扫视全场,顺手一指:“那不是,那边那个,跟你的一样。”

第三十六章

忙举目寻去,真的,稀朗简直不敢相信,坐在那边角落里的一个高大男人,戴着与他同样的江南彩绘面具,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这边,目光相对,他优雅地挥了挥手臂。
林岳阳!!!!!
稀朗几乎是跳出去的,秋泽不解地喊着:“哥们儿,悠着点。”
冲到面前,停住脚步,稀朗恍如在梦里,那梦不远了,一点一点地靠近,心快跳出喉咙,所以,声音居然有些颤抖:“林岳阳?是你吗?”
“嘿,陈稀朗,正是在下。”语声沉稳轻柔,那么喧闹的地方,稀朗却字字入心。
“你……你……我以为你……出事了……”。稀朗居然哽咽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