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养小一点的好呢还是大一点的好呢?七八岁的吧,太小的你也照顾不来的。”
“不用了。”
“嗯?”
我拉下他放在我肩膀的手,贴在腹部:“他没有死,我怕你真的杀了他,所以骗了你,对不起!”
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窒,呼吸也跟著重了起来,可是他却还是忍著。
“弃,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我离开他胸前,坐著仰视他,紧张的问:“为什麽?”
他抱著我的手在我身後握了握又松开。
“我答应领养个孩子陪你,你不要再让我生气!”
我摇头:“不,我不要别人的孩子,我只要你的,你让我给你生,可以麽?”
“你感觉的到吗?他就在我身体里。他的心脏在和我一起跳动。”我按住他试图从我肚子上抽离的手。
从眼神和表情里传达著我的喜悦:“他一定会和你一样优秀!”
他站著不动。
还差一点……
“他会是姓韩的,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怎麽办呢,我什麽都不会,以後要怎麽教他?”
“你不要也把他关在这里好不好?让他看看我没有机会看到的世界。”
愤怒终於又满罐。
“你给我过来。”
他一把扯起我的胳膊往浴室走去。
我促不及防的被拉起,坐著的椅子都带翻了,腰部在桌边碰了一下,痛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揪著我的头发将我半个身子都按在浴缸里,打开旁边的水洒,冰冷的水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浇了下来。
我一边反手抓住他的手想拉开束缚,一边撑著浴缸挣扎著要爬起来。
“你好好清醒清醒!”
“不要……咳咳……不要……立……”
“把你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洗掉!你再敢瞎想!”
“不……咳……会伤到……咳咳……他的……求你……咳咳……”
浸了水的浴缸更加的滑,腰又使不上力气,满头满闹泼下的冷水呛的我止不住的咳。
“还胡说!”他更加用力的按住我,口鼻都淹没在已经积起的水里。
“呜……不……”
“清醒!你给我清醒过来!”他似乎比我更失去理智的吼著。
“苏……呜……咳咳……苏医生……呜……救……”
“你说什麽?”
他拉起我的头,双目燃烧著熊熊的火焰:“你刚才说什麽?”
好不容易回来的空气,我努力的呼吸著,眼神找不到焦距。
他丢掉水洒,抓著我的肩膀摇:“你在叫谁?!你刚刚在叫谁救你?!”
呵,问什麽,明明听到了不是麽?
我费力的抬起手,手指触摸到嘴唇:“苏……”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
“该死的!”
从架子上扯来毛巾浸湿,极其用力的在我唇上一遍一遍的擦,好象要把它擦掉几层皮一样。
“不准你沾上其他人的味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不准你叫别的男人!你听到没有!”他咆哮。
毛巾丢到水里,他的唇带著无比熟悉的味道堵了上来,用牙齿在撕咬。
痛麽?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宵……把我的宵还给我!把我的韩宵还给我!还给我!”带著哽咽的声音在我嘴里喃喃。
他现在……又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为了不听到他的话,我昏了过去。
舒适的大床,他的气息和温度。
连我的胳膊一起,抱在怀里,他的脸埋在我颈边,还带著咸咸的湿意。
设计简单的闹锺在床边“嗒嗒”的走著,夜光指针已经指在了五点。
在他的怀抱里,感受不到凌晨的寒意,也没有黑暗的恐惧,却无眠。
三个小时,借著晦暗的月光,我一点一点记刻著这屋子里的一切。那些闭上眼睛都能准确描绘出的摆设,把所有的东西都再一一刻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
我会不舍,大概是太习惯了吧,虽然都不是我的东西,却每一样都有著我的烙印。它们的存在,是我屈辱的证明。
眼泪滑落眼角的时候,心里有酸酸的东西流过。正如他的眼泪淌不进我心里一样,我的,也融不进他的血里。
漏进的光亮慢慢变的强烈,他的手指动了动,我立刻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贴上我的脖颈,舔吻的感觉麻麻痒痒,我绵长平稳的呼吸著,没有做任何反应。他的手顺著我的手臂滑上肩膀,穿过衣物抚摸过半边身体的皮肤,停在胸口处揉捏。我配合著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他的力道越来越沈,带著明显的□味道,耳边的呼吸也沈重而紊乱了起来。
第一次,我的身心,都没有在抗拒。
最後一次了吧,这样的温存,总该留那麽一点不太糟糕的记忆。
他忽然翻身,用肩膀压住了我,温热的呼吸全数喷在了我脸上,我把那味道深深的吸进了肺里。
他开始在我脸上的各个部位啄吻,左手伸到我背下意味十足的揉抚著。
我随著他的动作暗暗敞开了身体,正想睁开眼睛配合他的时候,他的手顿在了我腰间,那里还缠著厚厚的绷带。
他把头重埋回我颈里,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叹了口气,环抱著我的手有力而温柔。
轻轻的声音在说“宵……”
“你回来吧,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宵……我好爱你……”
他……是在做梦吧……
我说过我相信他对我说的每一句爱,可是……感觉却是那麽不同……
究竟是他的梦话,还是我未醒?
下午,又见到了“资深”心理医师唐宇霆,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也见过苏医生露出过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却完全是两个样子,他的眼睛里,总是闪烁著某种代表嘲弄的东西。而唐医师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能使人从心底漾开快乐。
立去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而进房间的,却只有唐医师一人。
“HI~MY BOY~”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我抱以淡淡的一笑。
立拉住了他,阻止他继续往我身边靠。
“唐少爷,请坐这边!”立伸手把他让向对面的沙发。
唐医师挣开他的挟制,眯著眼笑意吟吟:“请叫我唐医师,谢谢!”
立咬著牙:“唐医师!”
得到满意答案的男人点点头,悠闲的踱过去入坐。
大概是对昨天的事情心有余悸,立虽然为了“有效治疗”而不得不退出房间让我们单独相处,可是每隔十分锺他都要进来一次。送水果,送茶点,这些完全可以交给已经延长工时的阿姨来做的事情。
有趣的是,唐医师每次都可以准确的拿捏住他进来的时间,在门开的一刹那从我床沿坐回到对面的沙发上去。然後在立背对他的时候对著我贼贼的笑。
最後一次进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著一件冬用的睡袍。房间里已经开了暖气,厚厚的布料捂的我有点热。
唐医师无奈的摊摊手,利落的站起身,表示已经结束今天的谈话。
“这麽快?”立讶异。
确实,今天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这个不在时间的长短。”
“那你得到结果了?”
唐医师耸耸肩:“结果是有,只是怕你不肯接受我的治疗意见。”
立挑了挑眉:“尽管说,要用什麽珍稀药物还是什麽?”
唐医师闻言笑弯了腰:“你不会是想说你有的是钱,什麽都买的到吧?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他需要的是新鲜空气,需要的是外面的世界,你该把他带出去走走……”
“出去说!”立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我悄悄下床,轻轻开了一道门缝。
“怎麽样?”苏医生果然坐在客厅里。
立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挺关心的。”
“在我面前,他看来很正常,思维敏捷清晰。”唐医师叠起双腿,掇了口咖啡,“照你们说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环境或某个事件造成的认知误区。”
两人同时看向立,唐问:“最近有发生什麽特别的事情吗,有可能会刺激到他的?”
立摇了摇头。
苏医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把视线转向唐医师:“七年,他从没让他从这里走出过一步。”
唐医师似是早就知道:“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了。如果你不想让他真的疯掉的话,就改变一下他的生活方式吧。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达到目的的时候,我却奇怪的没有觉得兴奋或高兴……
XXXX年11月25日 天气:晴
立怎麽可能是个别人说什麽他就乖乖做什麽的人呢?
他对唐医师那个“出去走走”的建议表示沈默後的第五天,我还是没能踏出这个房子,这是我意料到的。
正如苏医生所说的,我怎麽能焦急呢?
我唯一能接触外面世界的工具──电视!
开始时不时的把频道停留在育婴和少儿节目,在他进来的时候迅速换台,然後若无其事的看著不知道是什麽的节目。每一次,都能让他恰好听到一个来不及切掉的尾声。
他是个疑心重的人,怎麽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呢?
状似无意的随便和我说著话,从我手里拿走刚换好台的遥控器,然後按了後退键。
看到我撇开视线,他的眼角开始抽搐。
不知道唐医师又跟他交代了什麽,最近,他似乎总在压抑著自己的怒气,不是我故意去引爆他的燃点,就会尽力的忍耐,时常露出这种憋到不行的样子。
我也时刻注意著他的表情,避免去惹怒他而又来伤害我的身体,在他有发怒征兆的时候,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肚子,而这个动作,无疑会惹来他更盛的怒火。
这个时候,我就会惊恐的对他喊:“不要,我没有孩子!”
有时,我甚至要忍不住笑场,为自己拙劣却的确叫他信服的演技。
我赌上的,是他给我的唯一筹码。
晚餐结束於7点,他收拾了桌子和厨房。
我是怎麽也想不到的吧,那麽粗手粗脚的他,居然也会有像模像样做家务的一天。
他长大了呢,我们都长大了。
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
灿烂变成晦暗,欢乐变为隐痛。
一个蜕变,阻隔了所有可能靠近的距离。
脱下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围裙,坐回我身边,伸手搂住我的肩膀,他嘴角勾著笑,在我唇边啄了一下,语调轻柔的问:“想吃水果麽?”
如果我仅是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切,也许也会觉得温馨而美好。
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享受著丈夫的这种体贴温柔。
多像一个和乐的家庭。
我替他惋惜呢,我居然不是女人……
切成一致大小的水果,放在流溢著光彩的琉璃盘里,显得可爱而美丽。
记得他第一次这麽为我切水果的时候,也曾感动於手指上浅浅几道割伤,还有那张仰起的明媚的笑脸。他一直那麽坚强,怕痛,却并不哭。
我避开他送过来的果盘,握起了他的右手。修长而棱角分明的手指,已没有当初留下的痕迹。他是天生的王子,连手都生的漂亮。
“伤口呢?”我问。
他皱了皱眉,侧脸反问:“你……想起了什麽吗?”
呵……他聪明,也愚笨……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应该有伤才对。以前你切水果弄伤过吗?”
他的脸色有点阴晴不定,仔仔细细端详著我的脸,不知道要瞧出什麽。
我回以一片茫然:“怎麽了?”
他一边仍然紧盯著我,一边随口回答:“没有……”
反复颠看著他的手,从哪个角度都是完美,连个茧子都没有。视线停留在他的食指上,应该就是那里吧。
把它含入口中,用舌尖轻舔,就像那时候一样,惟独缺了那股带著水果香的血腥味。
他惊吓的抽回了手,更瞪大了眼睛的看著我,心里一定是在徘徊著“是否想起了什麽”这个问题。
可是我知道,送到他眼前的答案,他是从来不会要的。
我是否该庆幸,我了解他的,比他了解我的,多。
他努力平静了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扯起一抹笑。
“可能有吧,不大记得了。”
我一向不喜欢没完没了的纠缠於某个问题。
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吃著甘甜的水果,每一口,都是一个倒数。
摸了摸我的头,他拿起电话走向阳台,反手关上了门。
这还是第一次呢,居然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他的心里一定存在了不确定吧。一直那麽自信的事情,只因为我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产生动摇。或者说,他早因我最近的不安分而动摇。
弃是他听话的宠物,弃怎麽会做出这种种离谱的事呢?即使被囚禁一辈子,都不会晓得反抗,因为弃的世界里只有他,走出这个房子,弃只是只流浪狗而已。弃没有胆子违背他,连发疯的胆子都没有。
这一切,只有韩宵会做。
去确认吧,从来只会从别人那里寻找答案,怎麽就不明白呢,答案一直只在我手里。
吞咽下盘子里所有的小块水果,胸口闷的难受。
晚间时光,每天都在用同样的方式来打发。
他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发呆,他在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发呆。他和我一样,不习惯平静的相处方式。
大尺寸的电视兀自吵闹著。
“弃……”他放下遥控器,转头看我,明明一副想说什麽的表情,却又转了话题,“明天……你想吃什麽?”
问这个做什麽?每餐的食物都不是他在准备,他能做的,至多也就收拾收拾餐桌,洗洗碗碟而已。
“都可以。”
他坐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似乎会随著弃和韩宵的变更而自动切换著自己的角色。
在弃面前,他是居高临下,气势磅礴的王者。而在韩宵面前,他就会变得跟孩子一样怯懦。还没有确定眼前的是不是韩宵,他就已经在害怕著韩宵。
呵……我知道他在怕著什麽。
如果韩宵回来,他拿十根链子都锁不住。
可其实他又渴望吧。
我有点同情他,最难熬的,就是这种抉择的为难。
我会让他失望而又高兴的。
凑上自己的唇,贴著他的,温温软软的感觉,漾进心底。
愚蠢的弃经常做这种主动诱惑的事情,只为了害怕失去宠爱,或者,还有其他?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认真虔诚。
我要描绘出他的形状,他的味道,深深刻进记忆里,吸进心肺里,时时提醒自己,这七年,囚禁我的男人,和我一样的男人。
他微喘著将我拥进怀里,越来越紧,那种要把我捏碎的力道。他深陷在韩宵的沼泽里,滚了一身的泥泞,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可他仍然能坚定屹立,挡住所有的障碍,只为减少和韩宵的阻隔。
或许,他比我更像男人……即使他用了韩宵最讨厌的方式。
我揪紧了他背後的衣服,发狠的跟他抵死纠缠,唇舌都吻的肿痛。
一种痛苦,要用另外一种疼痛来宣泄。
几乎窒息,我受不住的呻吟了一声,手自他身後抚上他结实的脊背,感受到他的一阵紧绷。
希望被他嚼烂捏碎,如果能在彻底疯狂中结束一切,我也不会有什麽遗憾。
肩膀不够宽厚的男人,载不动这许多。
他在失控前推开了我,分开的嘴唇发出淫靡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不知道是他的视线模糊还是我的视线模糊,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迷蒙。我们都看不清晰,也不愿去清晰。
“你的伤还没好。”他的嗓音沙哑。
我略显失落的点点头:“那早点睡,我去帮你热杯牛奶。”
起身走向厨房,感觉到他的视线紧随著我的背影。
如果我们心里都没有那些算计,会不会能稍微平淡幸福一点呢?
我总是在幻想著许多种如果,却明知道每一种都是妄想。互相的爱抚里都能夹杂著隐刺,幸福是个什麽?
可是,走至今天的局面,又怎能全部责怪於他呢?我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白色的药片落入冒著热气的牛奶中,瞬间融化。
我拥著他的头。
“立……立……”
我吻著他的唇。
“喜欢……好喜欢……”
我吻著他的眼。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拨著他的发。
“不要赶我走,我要生你的孩子……”
我解著他的衣。
“我会比宵更好……”
我抚著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