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伊始①----西绪炅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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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耸耸肩,果然不愧极品断袖。所谓极品,就要是玩弄他人于股掌,随便挥一挥衣袖,身后就是伏倒一片的万草膜拜。
幸亏我不是什么名草名花,对美色也从来只意淫不敢亵玩。
万家酒铺的万菊花本小姐就算是要比作花,也一定是路边生命力顽强的野花,春风一吹大脚一踩,照样笑得明媚笑得吓死人。
“那当然是故意的。小末……哥哥,你没见那种长得和鬼画符似的大叔,光是矗在门口就会倒足客人胃口吗?我家酒铺卖酒与人,宗旨还是关照老幼妇孺以及优先美人尤其是断袖美人,我的店铺可是我做主——”
我茶壶状地叉腰挺胸,吊高了嗓子,“所以——那种不入流的走、狗不值得浪费我万家哪怕一滴半点的酒……刚才既然是小末哥哥你‘看不过去’才替我赶走的,那‘善解人意’的菊花我只有心领你的‘好意’,想我小小弱女子支撑着家业本属不易,可叹世态——”
正盘算着美色的物尽其用,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极熟悉的轻微叫唤。
回头看去,人也很熟悉,甚至连那素雅衣角处上次醉酒留下的污垢还是很熟悉。来人衣帽上看起虽有些潦倒,但人还是如朗玉清秀十分,就是眼神微茫含笑僵硬。
我瞳孔一缩胸口一沉,立刻淫 笑满面。摸上来人那双白玉般的手,嘘寒问暖,回过头又让小末直接先装一壶酒,酒钱就先记反正是熟人。
“来得巧不如来得好,美酒要配好酒菜,上次先生教我学字的束脩还未交,那就用刚买的这条青鱼代替吧,柏先生……”
趁着他推脱,又顺带摸了几把,我有罪啊实在有罪,美色是我罪。
一边小末本想开口,但见那清秀美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未作声面色如常地照办不误。
我欣慰地抹抹眼角,连连点头,小末总算有了“同道志士”的觉悟:天下美男本就是一家,相逢何必一定曾相识。
看着轻步远去的扶柳背影,我趴在柜台上摸着下巴,双眼冒着红心心:
“此美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呵呵……今天摸了美人手果然赚翻了!”
见小末若有所思似乎有些吃味,我乐了,这孩子果然别“小末哥哥……你当然也是美人……在我心里……你是替天行道的麻袋……你是一笑倾国的钱袋……你的朱唇酥手修腿纤腰——”
小末难得学乖了,只瞪了我一眼就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任由本小姐在酒铺门口流着口水一边意淫无限。
3.知道自己是捡了宝,而且是捡了美型又附带掐架生财多功能的宝。
其实,光是第一条就足以爱不释手,何况小末得来毫不花钱来得如此便利,还附带赠送了一点神秘感,足以我白天黑夜往最诡秘的可能性上猜,乐此不疲呜呼哀哉。
我虽年纪不大,但眼足够尖嘴足够毒,才得以称霸一方市场。市集中寻常大妈吵不过我而一般大伯……想来还是我避开得比他们还勤快,谁叫那些叔叔伯伯的样子实在违背我的审美。
罪过罪过,长得那样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千错万错。
除非哪一天,大街小巷像小末这般丰神俊朗的美人能够把臂同游,那才是天地和谐的征兆。
这几日观察下来,小末的言行举止——只要我不刻意激怒——总隐隐带着某种难言的傲气,和人说话再客客气气藏得再好,骨子中带着的东西,还是若隐若现。即便初见时,他一身的狼狈其实也掩饰不住这种特质,就像藏着绝世秘宝的盒子,只要微启一道缝隙,绽现的光辉就会透过黑暗……
感情……感情我霸占下的这个还是只深藏不露的特大聚宝盆?
估计宝盆从前没干过粗活,怕是被人宠惯了养刁了,爱惨极了才使得小末本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开始,我只能把他用作花盆招蜂引蝶,吸引生意,幸而,他学得很快,打杂之余渐渐就兼任上了铺子的保镖。
我琢磨,就冲着小末的美色,那些特意来找碴的地痞街氓估计就打不下手,当然,大多都是还没出手就被小末干脆利落地撂倒。
身为老板的我在旁边嗑着瓜子,边为他赞叹色艺双全是怎么写的。
当初我那一哭二闹三挟持的剧本,演得真值,简直真得连我都感动了。
偶尔的,遇上清秀美男来赊酒,我更是虎视眈眈趴在柜台上,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眨也不眨地研究小末和对方,品味他们互动的每一个动作的微妙每一个眼神的深意还有——每一个小末翻向我疑似不满我“打搅”的白眼。
天大地大店铺里就是我最大,驳回。
美人如画,尤其两个各有千秋的美男手执我家醉人的美酒,花正好月正圆,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跨越性别的锦绣良缘在我火热的眼眸注视中……怎么连一点迹象都未寻着?天雷竟然没去勾动地火?!
我失望,小白也失望,等着看一场鸳鸳双飞好戏的两人,或说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各自回头叹气一声,无趣啊无趣。
该不是……我因早晚有了美男的视觉滋润,原本炉火纯青识遍断袖的功力反倒日日减退了,不,也可能是他们暗度陈仓,企图瞒过我这月老红娘。
所以某一天忍不住后,看着小末一脸不耐地送走犯花痴的几个大妈,我想都不想地诱问了——
“——小末哥哥……你最近桃花泛滥的表情好……淫 荡啊……”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我也会看走眼。
比如此刻,家教应该甚好的小末竟因我一句实话,甚至将口中的凉茶喷了出来,一下子他面若桃花双目蒙雾,不住咳嗽起来,“——你、咳咳、你真的、真的是正常女子吗?无礼之极!”
“——当然不是,”我虚心补充道,“是喜好美男间旷世绝恋的非寻常女子。”
小末哑然,咳嗽不止,一双微红的眸子圆圆睁大,如此魅人,眼角带着梨花春雨,害得我咽了咽口水。
挠挠头,“那小末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拆算一对爱侣了,真那么缺德会遭雷劈的……当然你的情人也一定要也只得是美人才行,不然我会问心有愧的。”
我深吸一口气,“至少不要他们那样。”
眉头极度活跃的小末脸色阴沉,顺着方向看了一眼远处巷子,我猜他早注意到了那其中的几个壮汉,只是懒得开口。
小末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
“——菊花!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惹了上什么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寻衅滋事,他们来者不善!”
比较冷静的我摇摇手指,贼笑地说,“你先回答我,小~末~哥~哥?”
欺负人有很多种,最爽的那一种就是以绝对优势使得对方本可还手却不能还手。
小末应很是想用传说中的内力把我捏成泥娃娃,可惜的是,他只能想象。谁让也有来意的他有求于我,加上我又是道义上男人应该保护的一方——一介弱……质……女流。
按在我肩上的手一紧,那双美眸中竟倒影出我的奸笑,他沉吟片刻,还是回答了。
我知道小末这一次没有骗我,因为他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溢着浓浓的甜蜜,以及淡淡的忧伤。
是思恋心中挚爱时,无比柔和无波的平静,那般真诚,反倒让我有些相形见绌,几分局促。
“败给你了……你瞎蒙得没错,我的的确确是个断袖……而我毕生所爱是一个男子,”他垂下细密睫毛,松开了手,指向自己一侧胸口,声音愈发得轻灵带着韵律,“这里……已经被那个人占据太久……久得忘记从什么时候……里面的东西就不见了……”
“那——他人哪?”我喜欢听故事,尤其是美男的故事,这一刻,我轻声地问。
小末没有回答,低垂下的长睫毛轻微一颤,掩盖下的目光温柔似水,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我……做了错事,所以暂时不能和他在一起,他生气了……难得这么生气。他说我有我的责任,他也有他的坚持和他的想法,之前的我们……彼此心里话都搁得太多了。所以他说……也许彼此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得好……他也在等我,希望我能做到答应他的所有事,不要……再欺骗他……能试着改变自己顽劣的性子然后,再去找他,才能一起……直到永远。”
我似懂非懂,听出的只是男人之间总是顾虑得太多,让彼此无奈,所幸最后不是让彼此遗憾。
只是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我感叹世间痴情人的确都是一脉相通,或者说,不知变通。
“那……他绝对绝对是个美人吧,颠倒众生又善解人意……小末哥哥你……一定很爱他吧?”
小末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的东西让我终生难忘。
因为这一瞬,英明如我竟第一次被电眼电住了。
4.揭短要看人,我自小明白这个道理,尤其现在面对偶尔暴力的小末,弱女子这张护身符顶着也不是时时有效的。
同情地看了眼又一批沦为他迁怒对象的人,立马别开。我摇摇头,如果一不小心那恐怕就是我的下场了。
好冒险的人,总是有几分把握才入虎穴,莽撞不是我喜欢的事。
好八卦的人,也知道八卦之道在于为求真理百折无憾,可惜小末不赞同。所以左右盘问下来,除了他是个断袖他所爱的男人现在和他闹闹别扭调节关系之外,我并没有追问到其他。
你可以说我八婆鼓噪,但我明了,你心里绝对也想知道。
分享秘密的对象,一定要可信,我也知这个道理,但在这一点上,明显小气量的美男就是在质疑我无敌的好人品了。
故而为了增进互相了解,我下了个决意。在万家酒铺又一天的平安营业后,兴冲冲地,我就抱着小白拖着小末就往家的方向跑,至于路上那些惊讶诧异的眼光我一概打包收下。
镇上人不多也没见过此等美男,我能谅解这种观念上的冲击。
待跑到家,想习惯性地一脚踢开门时,手边握着的小末似乎动作一僵。我回头露齿,挂上健康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放心……虽然我家只有弱女子两人,小末你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但既然你好龙阳不爱女色,我行事又一贯光明磊落,那就不要管什么避嫌了……也不要担心我会在自家装上什么防狼机关的!”
听了这话,他脸部落下一片黑线,跨在门槛上的脚有些进退迟疑。最后还是我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推他进了屋。
推人,关门,插闩,我是一气呵成动作间行云流水,至于眼中的绿光荧荧么,呵呵,那是烛火的反射。
我饿狼扑食般地猛扑了上去——
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抱住美男的腰,然后我嘴角不由一扬——
“——娘,您在里间吗?”
暗爽美男纤纤玉腰摸上去果然惬意,我问道,“——今天你的气色还好吧?”
连通里间的布帘子一掀,本小姐的娘亲大人擦着衣角出来,慈眉善目颇为和我神似。
“菊花你回来了?今天似有些早啊,呵呵,平日总在店铺里调皮。”
我松了一口气,推开了早已脸色发沉的小末,嗅着飘来的饭菜香气,心满意足。
也笑嘻嘻地答道,“那是当然了……我不是告诉过娘么?我找了一个美男、呃,一个朋友到酒铺做工,正可以空下手来。对了,说起小末,他可是替我从瑞爷爷那要来的小白报恩来的。”
瑞爷爷是住在山里的猎户,是看着爹爹和我长大的好人。之前小白便是某天他从山角的捕兽夹捡到的。听说那时小白睡得正香,身边彩蝶萦绕飞舞,好奇的瑞爷爷便拾了回来。
“这样啊,什么‘报恩’的我也听不懂……不过,末兄弟还真是个怪俊俏的后生,成亲了么?”娘亲慈祥地笑了,我得意地笑了,就是小末笑不出,定定站直在了原地。
我家人一贯亲切待人,见惯了我,怎么还会被吓着,真没用!
我拉他到了桌边,早已跃到桌上的小白摆着尾巴表示不耐烦。娘亲烹制的几道菜色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味道可是酒楼之类做不出来的,何况今天还有俊美标致的小末为我漫漫灯夜陪酒吃菜。
佳肴美酒,加上佳人美色,我乐得像只耗子,第一次这么开心。
娘亲刚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迷糊地问,“怎么没看见你弟弟叶儿呢?”
我低头大口嚼着菜,口齿便有了些含糊:
“娘……您又忘了吗……早上小叶他和你说了很多遍了,他被爹爹接去邻镇探亲戚……你知道他比我讨人喜欢,爹爹也老是偏心他,哼!娘就不一样……对了,娘您记性实在不好,下次可别把女儿我都忘记,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末筷子一停,我连忙给他加了一筷菜顺便抛一个媚眼——说来他吃饭时的教养实在好得成心让人没胃口——他看看碗里堆满的醋黄瓜,还是低头老实地吃了。
孺子可教,“妈妈”我心安他的成长。
一顿饭平安度过,趁着娘收拾碗筷,我就拉起小末身上挂着小白往外跑。
巷深夜路不好走,尤其在说书里还是采花采草大盗喜爱出没的地方。虽然小末功夫高完全可以为民除害,不过……我倒舍不得志趣相投的前者。
一边走一边抬头看星星,大概这么黑的夜里才有这么亮的星,我浮想联翩。
“……小末哥哥,你不想问啊?”我数着星星,差点数花了眼。
身边的极品美男一怔,身下脚步仍配合着我的步子,其实他跨一整步我足足需要跑三步。听惯了的微凉声音并没有如预计般传来。
真是……没情趣。我暗自咂舌,嗤嗤笑道,“……真不知道哥哥的情人是怎么忍受你这种闷骚性子的,嘻嘻,要是我,也一定要你改……平时看你接人待物那么擅长,可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便是个喜欢憋着自己的人……我当初可没骗你啊!虽然初见面的时候,态度故意过火了些,但那可是为了你的调、呃,你的成长……断袖再加闷骚就实在不讨巧……难得,小末哥哥你如此倾国美色啊……”我对着窝他怀中的小白眨眨眼,前言不搭后语。
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
“……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弟弟了?”一脸讨厌的了然,让我有些没了成就感。
我侧头撇撇嘴,“万菊叶。假如娘生下来的话,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大概小我九岁。”
比了个大概到胸口的高度,“应该这么高吧?不过男孩子很难说的……爷爷在的时候,就盼着我是男孩……不过我倒觉得男女的区别并不大,而且女子还能生孩子传宗接代,很伟大的吧!不过啦,爷爷和奶奶还是一直逼着爹爹和娘,要他们趁着年轻再生一个,早点给万家继承香火。”
小末还是没有搭理我,侧看过去微红的眼眸在一片黑色中,像是红色的星辰。
我仰头看着星空,看着那些真正的星星,幽幽地叹息,“因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我那过世的爹爹……其实是个断袖。”
5.什么叫闷骚什么叫别扭得不行,参照极品断袖小末就足以代表!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圣人不是还说,要从三个走路的人那里打探八卦吗!?我书虽念得不认真,但听过的说书,可绝对比那些遛鸟的叔叔伯伯还要多。
小末也该是满腹经纶的有学之士,就冲着他帮我整理账本时,因我那抽象体的字抽搐的额角,大概可见一斑,还有,至少他那字是字,横竖撇那挥毫落笔,竟比记忆中宗叔叔的字还漂亮了几分。
宗叔叔据说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比才子还厉害,我家美男果然色艺双绝!
不过经过上次的月下聊天,拉近彼此距离这件事看来,还是落花有意流水——太闷骚了。即便状况有变,那次做客也多少让小末对我家有了那么些了解,我如此希望他能够“礼尚往来”能和我“分享”一些朋友的信任,包括八卦。
谁知之后的几天,小末又是闷葫芦一个,只有敲敲才有个闷闷的回声,半死不活闷骚无比。大概只有客人临门时,才会一刹那挂上比职业还职业的完美笑脸,整个人生鲜灵动如花儿朵朵开。
高!实在是高!我折服了!
为什么我夜夜被窝翻滚,还要绞尽心思揣摩小末“另一半”可能的模样,小脸□得连小白也翻白眼;而他就能如此镇定,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坐怀不乱?
忘记提了,小末还是挺厚道,倒没有反对我扣下小狐狸作为“人质”兼抱枕的要求。
但他能忍到现在都没有追问我关于爹爹的往事,这下,我连交换的条件都白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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