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火(下)----六月八日双子
  发于:2009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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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思,我在报纸上看到专门治疗哮喘病的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接着是漫长的废话,而柴敏思的哮喘病早在五年前就好了,这事毕良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忘记了,柴敏思曾不止一次的对他讲过,统统白费,他依然重复。
其实对于这种事,只要说一句‘嗯,知道了’就好,偏偏柴敏思对毕良的耐心早就磨光,他突然大吼:“闭嘴!白痴!”整个病房的人都听见了,刚才还吵吵嚷嚷瞬间就清净了。
毕良不说话定睛的望着弟弟,想找出点什么最后还是徒劳,尴尬的笑笑:“我又唠叨了,对吧?”柴敏思早把脸转向一边,毕良就把话当成是自言自语:“你一定很烦了——。”
毕良在病房里和其他病友不怎么联系,因为他不善言谈,主要还是他对医院有着本能的抗拒,他希望离开这里回家去住。尽管柴敏思并不让毕良作化疗,却不带走他,幸运的是他在这里还是会按时吃药的,药缓解了毕良的失眠。
一到8点,医院的护士就会来熄灯,毕良放下手头上看的书,掖进枕底,老老实实的躺下睡觉。所谓的书是柴敏思给他的,他向柴敏思要一本书解闷,因为没人来探望他,也没人陪他聊天,时间总是很长,他希望找点事情作,柴敏思是不会特意给他弄本书的,也就是在街上被人塞了传单,他把传单拿给毕良看,毕良把传单当成是书来读,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柴敏思并不是想给毕良治病,实在是太忙,顾不上送毕良回家,于是就把他撇在了医院里,这样省了很多事,柴敏思也乐得清闲,当他终于忙完柴氏的资产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看毕良了。
毕良的病算是这个病房里最轻的一个,他成天看见有人蒙着白布被推出病房,成天有很多人为此而哭号,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都因此而意志消沉。这时毕良反而庆幸自己的亲朋不是那么多,至少伤心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了。人都怕死,他也不是那么勇敢到无畏的地步,但是在这时,他却对死亡茫然了起来。
医院的饭菜很差也不可口,估计可口的饭菜都在医生护士的饭盒里,这里的人都出去买饭吃。毕良却吃得津津有味,胃口也很好,每天都会吃四碗米饭。医院的花园装修得很经典,喷水池和绿地配合得恰如其分,毕良很喜欢傍晚出去走走,这段时间里他的脸竟然泛起了许久都没有的红润。一个月后的傍晚他认识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提着保温壶给父亲送饭迷了路。
“爸爸——!你在哪里?!”
毕良听见男孩的哭声,心也跟着碎了,他想到了翁士博,如果士博活着,是不是曾经也这样的哭喊着他,寻求着帮助。
“别哭,别哭,叔叔帮你找。”毕良蹲下身,哄着男孩,不知不觉间把男孩已搂进怀里。
别哭了,士博,别哭了——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道。
“嗯,叔叔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
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毕良抹去眼角的水渍,想要微笑以对,但是努力半天,泪却再次滑落。
这一幕恰巧被柴敏思看到了。
“哥——!”柴敏思慢腾腾走过来,他很了解毕良,帮助男孩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善良,也许是想到了翁士博,见到别人的儿子总禁不住要去想起自己的。
“敏思?太好了,你快帮帮这个男孩,他找不到爸爸了——。”还没等毕良说完,柴敏思扯着毕良的胳膊就走,完全无视他的激烈反抗。
对弟弟突然无理的举动,毕良很是生气:“放开我!”
男孩还在身后喊着:“叔叔!叔叔你去哪儿?!”追着两人跑了两步。
见此情景,毕良很是心酸,就像亲身再次经历和儿子的分离一样,但是不管他怎么想抽出胳膊,柴敏思就是不肯松手,几乎是半拖式的带走他。
“别管了!快走吧!”
“敏思!放开我!”也不知毕良哪来那么大劲,突然挣脱开柴敏思,转身朝男孩跑去。
柴敏思没追上去,目送着毕良逐渐远离自己,两侧的墙壁也随之向后抛移,原来的痛催不及防的袭上心尖,像毕良亲手握着锥子对准凿了下去。
哥——
你也许不知道,料你那麽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恨得人更痛——。
而这种痛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才会做到。
哥——
如果你不来柴家,我也不会派赵瑾瑜害你——。因为我是那么的怕,你真正的兄弟抢走属于我的那份爱。如果你不想要回翁士博抚养权,我也不会杀他,因为我明白,对他的歉疚,比我多,对翁润菲的爱,也比我多。我不能比,比不起。
爱,是完全的占有,不能有一丁一毫的分裂。没办法和翁润菲分享,也没办法拱手给翁士博,更不能让柴家兄弟获得一点点杯羹。不能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一个不完全属于自己的人身上,已经好累。报复毕良,倒不如说给一个不爱的借口。但是,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借口可说。
所以,我宁愿选择让你消失,也没法忍受有人从我身边带走你。
如果那男孩是翁士博,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我,跑到他身侧。s
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等着,等毕良送完男孩再回来。
柴敏思跪在地上,没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毕良回来的时候,毕良正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树枝摇摆,百无聊赖。听见毕良的脚步,没有着急姿势变换,而是慢慢的侧过一点头,盯着毕良,目光陌生而又冷漠:“走吧。”
“我们去哪儿?”直到柴敏思把毕良塞进车后座,他这才问道。
柴敏思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原本惹人喜爱的娃娃脸挂着冒寒的冰霜,毕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子开始启动,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柴敏思这才从自己的愤怒中缓过劲:“回家。”算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毕良没提出异议,犹豫了半晌,抽冷子说了一句:“敏思,你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这句话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气话,而是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
“就算死你也别想离开我!”

154、恨

“我们去哪儿?”直到柴敏思把毕良塞进车后座,他这才问道。
柴敏思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原本惹人喜爱的娃娃脸挂着冒寒的冰霜,毕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子开始启动,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柴敏思这才从自己的愤怒中缓过劲:“回家。”算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毕良没提出异议,犹豫了半晌,抽冷子说了一句:“敏思,你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这句话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气话,而是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
“就算死你也别想离开我!”
154、恨
“敏思,我——。”
“嘘——,别说,哥,别说。”食指压在毕良张合的唇上,湿热传递,灼了指尖的距离。柴敏思停下车,从驾驶座走出来,走到毕良那边车门前,透过玻璃,里面静默的男人一清二楚,无论何时都是温柔的神情,一点点从他的五官化开。掌心放在玻璃上,生怕惊醒睡梦中人似的小心翼翼摩挲来回。直到毕良侧过来脸,看他。轻拉门,柴敏思蹲下身,手落毕良两膝上:“哥——,我从没问过你,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恨你?”
“敏思,知道和不知道之间没有区别。”悄悄的把藏了很久的手伸出来,向柴敏思的手臂靠拢。一会的迟疑后,柴敏思的手终于有了动静,轻轻的来到他的手心里,但是只蹉跎了一分钟就立即离开了,那一分钟的停留结束得太迅速,让人无法应对。毕良收回手,摩挲着手心里那些流走。
柴敏思失神站起,摇晃着朝车另一边走去。
“敏思!”不知柴敏思意欲为何的毕良立即转头喊住他的脚步,如果不是身体无力,他一定会钻出车外跑到弟弟的面前。
毕良的呼喊让柴敏思肩膀震颤一下,突地回头,急切,直到成了恳求:“如果你肯把翁润菲的感情分给我一点点,我也不会再恨你,你分给我好不好?”
一分钟的沉默,犹如一轮回的沉重,毕良缓缓开口:“敏思,哥的感情已经分不了,它已经和润菲一起死了——。”
“不——!”嘶吼,双膝着地,泪水早已蔓延,只剩呢喃:“哪怕骗我也好,哥,一条活路都不给我吗?!!”
“敏思,你的路不在我这里,我不过是敏思途中的一块石砖,等你踩过去,我就被忘了。”他听见不远处柴敏思膝盖着地的声响,却没回身去看看,用他特有的明亮嗓音这么回复,语调平铺直叙,机械如电话答录机,一板一眼的重复,它的目的也就是重复,而毕良,重复多年以来的念头,也只能起到强调效果。
明明知道,毕良是那种一生只奉献一场爱恋的男人,偏要争夺。他不服气,也不甘心。
一生能获得这人爱恋才是完备一生。
他没理由把圆满送给别人,自己尝尽孤独。
可是,他也没理由去强求什么——。
“那你——恨我吗?恨我这么对你吗?”底气不足的问道,背对着毕良,中间有段不长不短的空白间隔,不敢回头望望毕良的脸色,没那份勇毅。
“敏思,哭,我们在一起,笑,也在一起。而我只希望笑的时候有你。——为此,我愿意倾尽所有。所以,我们不说恨。”
时间再也没走,柴敏思感到毕良把它留下了,抬眼间,一双鞋出现在地面,随后那双鞋的主人蹲下身,顺着裤腿向上移动视线。脸被托住,落下的,是可以倒背如流的声线。
“不要因为这样事就流泪,也不要因为这样的事而让这种表情长在敏思的脸上。”
然后,柴敏思感到了自己的头颅进入了他怀中。
“你可以不恨,但是我呢?”柴敏思从毕良怀里挣脱出,立在哥哥的正上方。
四下旷野,无处安家的荒凉之地,敏思什么时候把车开到了这里?!疑问重重时,一辆吉普突然在他们面前刹车,曲晨拖着两个人走下车。
那两个人是——,是毕良真正意义上的弟弟。
柴睿祺,柴睿泽。
毕良猛地转身,看向柴敏思,但是他已经再也不能在弟弟脸上找到刚才的脆弱和委屈,削尖的冷萧已经覆盖。
“哥,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恨——。”

155、拆裂

然后,柴敏思感到了自己的头颅进入了他怀中。
“你可以不恨,但是我呢?”柴敏思从毕良怀里挣脱出,立在哥哥的正上方。
四下旷野,无处安家的荒凉之地,敏思什么时候把车开到了这里?!疑问重重时,一辆吉普突然在他们面前刹车,曲晨拖着两个人走下车。
那两个人是——,是毕良真正意义上的弟弟。
柴睿祺,柴睿泽。
毕良猛地转身,看向柴敏思,但是他已经再也不能在弟弟脸上找到刚才的脆弱和委屈,削尖的冷萧已经覆盖。
“哥,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恨——。”
155、拆裂
柴睿祺和柴睿泽遍体鳞伤,鞭痕纵横全身肌肤。粗绳捆绑着狼狈不堪的两人,受伤最严重的是柴睿泽,肩膀一处枪伤造成大量出血,躺在地上低沉的喘气,只有在看见毕良的时候才挣扎两下试图起身。柴睿祺定睛的望着毕良,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曲晨朝柴睿祺膝盖骨猛踢一脚,柴睿祺跪倒在地。
“放了他们!”毕良钻出车,拖着艰难的腿正要向两人奔去。
柴敏思获住毕良胳膊,头缓缓偏向他的脸,直视毕良瞳孔,不放过那里的每一个细节描写:“哥,你怪我吗?”
“放了他们!敏思!”毕良早慌了神,一心只求弟弟放了柴家兄弟二人。
“你能原谅我吗?”柴敏思不为所动,执著于自己的凝视,紧盯毕良每分每秒的目光转换。
“我从没怪过你,又怎么能说‘原谅’?”毕良终于察觉出柴敏思意外冷静下的意图:“敏思,报复我好了,全都报复我一个人身上——。”
“那可不行——。”撂下这句话,柴敏思慢悠悠走到柴睿祺身前,掏出一把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脸却冲着毕良开腔:“柴家有那么多儿子,我只报复你一个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弦太紧就会崩裂,当枪指着柴睿祺的那一刻,毕良听见心里的弦瞬间断开:“敏思!不要!求你!”毕良强撑着身体,奔向柴敏思柴睿祺两人中间,旁边就是汩汩流血的柴睿泽,余光看了一眼柴睿泽,毕良忧心加重:“敏思,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那这样吧,哥哥选择一个,你只能留下一个活人。”柴敏思突然收回枪,站到柴睿祺和柴睿泽的身后,等着毕良裁决。
同时,柴睿祺和柴睿泽把目光都射向了毕良,两人根本没把生死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男人的选择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会选谁呢?对你来说,我们哪个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他们更想知道这个。
用力的摇头,两个弟弟,哪个他都没付出过关怀,哪个他都亏欠,因为这样所以选择是残酷的,他没得选择。
“敏思,求你,放过他们,你杀了我好不好?”
柴睿泽和柴睿祺同时惊讶的看向毕良。
“你早已经离死不远了,为什么要多费一颗子弹呢!”话是从柴敏思的嘴里吐出的,轻松而无情,就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关者的那种漠然口吻。
身形不稳的为之一晃,眩晕差点霸占了男人的意识。柴敏思之所以能这样的当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毕良清楚自己的病情,作为医生的毕良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毕良在等死,柴敏思是在等他死。这种情况,毕良也是一清二楚。
而不知所以的柴家二兄弟马上敏感的把视线转移到柴敏思身上。柴睿泽忘了自己的伤势,首先怒吼:“柴敏思!你把他怎么了?!”看着毕良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唇,明眼就能得知他的病弱。
“我只是让他多和化学用品接触了一些时日,这样有助于医学研究。”
柴睿祺立刻变了脸色,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赵瑾瑜!他当然清楚赵瑾瑜的化学室都在研究什么,他也知道赵瑾瑜的化学品能产生什么恶果。
“柴敏思你是头畜生!”;破口大骂的人是柴睿祺:“你为什么害他?!他从没——。”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他最明白毕良对柴敏思的那些付出。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用嫉妒的目光在背后注视着他们。
“这么说,骨髓移植可能性很大的人就是你们俩个了——。”柴敏思面不改色的说道,对柴睿祺和柴睿泽的叫嚣充耳不闻。
这时柴睿泽也明白了过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毕良。毕良从始到终听着柴敏思的言语,没有露出憎恨和任何愤怒的神情,好像在听好像没在听,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副在听故事的状态下。他的眼停在柴睿泽肩膀上的红艳再也不肯离开。
“哥哥,选好了吗?”等不及毕良拖沓的思维,尤其是在他专注于柴睿泽的担忧,令柴敏思没法忍受。柴敏思觉得自己假装的泰然自若会马上就瓦解,看不下去毕良和亲弟弟之间的患难情谊,故意用“哥哥”这个称谓刺激柴家兄弟,向两人宣誓自己的权利。
最佳的效果起到了,柴睿祺和柴睿泽黯然下去。
“你谁也不选,那我替你选择吧——。”柴敏思举起枪,朝着两人的后脑勺移动过去。
“不!”毕良硬生生跪于地上,他残疾的腿再次经受了疼痛的打击:“我求你!敏思!不要杀他们!不要——。”泣不成声,翁士博惨死的那夜又来临,摧毁他的记忆。他不能再失去亲人,他承受不起那种悲痛欲绝。蹭着地面的尖利沙石,毕良几乎用爬的姿势来到柴敏思眼前,抓着柴敏思的皮鞋,脑门磕在地上:“求你——,求你——,敏思,我求你——。”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朝着自己的手腕动脉处就划了下去,一道划完又划了一道。
三人大惊,无奈柴睿祺和柴睿泽只能眼瞅着他的动作无计可施,正在他们焦急时,柴敏思上前一把按住毕良还要继续自残的手,隐隐的怒意上窜:“你这是干嘛?!”
“你可以怎么折磨我都行,让我怎么死都可以,但是不要杀了他们,我求你——。”毕良抓着柴敏思的胳膊,他手腕上的血染红了柴三爷的袖口。
柴睿泽和柴睿祺谁都没想到毕良会这样为自己哀求活命,本以为这人对自己是无视的,但是也许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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