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火(下)----六月八日双子
  发于:2009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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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一把拉住毕良欲走的腿,正好是右腿,那条前行无力的腿,低声哀求:“别走,别走——。”两声呼唤逐渐变成呻吟般的呢喃,手滑落下毕良的裤腿。
这样的赵瑾瑜毕良从没见过,也许是陌生,也许是陌生产生了同情,毕良蹲下身,没有离开:“你怎么了?”
缓缓抬头,迎上毕良关切的眼,时至今日,他才真正的拿出些心思去打量眼前的人——为什么以前他没有注意到这人有着这么一双温柔到可以平复一切冰寒的眼睛呢?!很多的锁链在这瞬间瓦解,他决定对男人坦白:“毕良,跟我走吧,否则你会遇到危险——。”
“有人要害我吗?!”毕良接过话头,他对危险无从恐惧,却对身边受自己保护的人无比珍惜,语气极轻,在念头里也是无所谓的满不在乎,听起来竟像是质问。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惊讶的脸突然转向凝重,过了一会的犹豫时间后,压低声音:“害你的人——。”话还没说完,眼珠霍的的瞪大,瞳孔闪烁了两下没了收缩,目瞪口呆的看着毕良,然后,脑门穿透的孔洞里汩汩的溢出血红。
医生的本能快过对赵瑾瑜中枪的震惊,毕良扯下一条衬衫包裹赵瑾瑜头部。忽的,衣裤摩擦草丛的沙沙声在他身后清晰响起,毕良迅速转过头——柴睿褀阴沉着半边脸走了出来,他的后面跟着柴睿泽。
一直吃惊的目送兄弟两人走过来,柴睿泽踢踢毕良怀里的赵瑾瑜,不带感□彩道:“已经死了。”
毕良不语,但是愤怒已经充满胸膛。

142、暗杀

赵瑾瑜的手从毕良怀里垂掉下来,没有活着迹象的飘摇着,鼻息间呼出纳入的流动早已停滞,他的脉搏哪还有跳动?!简简单单就这样扼杀了一条生命,竟还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愤怒终于喷涌出,大声骂道:“畜生!”
立刻的,浓郁的悲伤换掉冷漠无情,堆积于少年的脸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柴睿褀已经先少年一步走到毕良眼前,居高临下的瞅着男人:“你说谁?!”从这个角度看,他格外弱小,几乎一只脚就能踩死,咬牙强忍着这种冲动,缓慢的,如把人推入冰天雪地里的无情,逐步令他冻结:“你没立场去替别人担忧生死——。”
忿忿的目光没离开柴家兄弟,手不死心的按着赵瑾瑜的胸膛,就在毕良要低头去做人工呼吸的时候,突地被人从后背抱离了地面。
“别再挑战我的极限——。”这次说话的是柴睿泽,手臂环绕他的也是柴睿泽,抱他离地的也是柴睿泽,那个一直被毕良认为是无害的少年。
反射性的欲挣脱,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柴睿褀低下头对着毕良,那张万年冰山脸难得的有了色彩,危险的色彩散发着暴戾的光芒:“老实呆着吧,如果不想宝贝弟弟有什么闪失——。”
非常奏效的,毕良立刻不再乱动。
敏思的名字充斥了他的世界,没一丝空隙可供喘息。
碟机里播放着邓丽君的曲子,古老的机器发出吱噶吱噶的尖叫。
听见此声,门外的曲晨迟疑了脚步,握拳下了决心,这才硬着头皮敲响门。
“进来。”随着三爷风平浪静的语调,曲晨进入病房。
入目的境况很惨淡——除了床上那位病人的脸色稍转红润以外,一旁站立的兄弟,个个面色惨白发青,令人误以为床上床下两者之间是不是调换了位置。
这些家伙竟然忍受了这种类似于五马分尸的死刑,直到三个小时,曲晨很佩服自己平日的教导——的确有方。同时感叹—— 一个25岁的现代青年竟然喜欢上世纪的歌,难以想象这种事发生在他们三爷身上,而且这种歌是属于黏牙绵长的——最不适合男人耳朵的。
痛苦归痛苦,曲晨伴随着缠绵音调走到三爷面前,俯在他耳边交待了刚才的工作进展。
三爷没点头也没摇头,出乎意料的,一滴泪水滑落过三爷尖削的下巴,曲晨差点没惊吓得跳离床边,自认为自己的工作能力肯定不是三爷感动的源泉,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了——因为那人喜欢这首曲子吧,不作第二解释的解释,曲晨想着。
眼泪咸了嘴唇的时候,柴敏思才发觉自己流了泪,也没去理会还有些泪悬挂着,起身按停了开关,也解救了曲晨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
会喜欢这首《甜蜜蜜》是因为毕良喜欢,毕良会喜欢,是因为润菲喜欢。这种循环真的很劳神劳力,也是一场苦难的历程。连这部老碟机也是毕良的所有品,现在是柴敏思的纪念品。
喜欢和爱听是两回事,当有了一个在乎人就会明白,没有那样的人就会蒙在鼓里,一辈子只能去听而不是用心在听,个中滋味只有当事者才体会得到。柴敏思是当事人之一,只有他的耳朵才能听出歌曲中属于毕良的迂回历程,婉转的,幸福的,开心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所有的人。
‘幸福吗?敏思。’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毕良听着这首歌都会回头问问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具体回答的是什么,只记得那人有些期待的眼从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之外。
‘幸福吧——。’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想到要用这个来回答。
看着三爷一言不发的拧着眉头半卧在床边,曲晨回想了一遍从昨天就开始的惊险,半扛着三爷直奔这家私人医院,医院是二堂二爷的老丈儿开的,总体来说比较安全,一直担心三爷的血衣上的片片红渍,不断把最坏的情况过滤个遍,到了医院,脱下三爷的外衣,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上面三爷的血只占十分之一。经过那场恶战,三爷还能受这么小的损伤,真的是大幸。
但是这种幸对三爷来说是反作用。
终于等到三爷合上漂亮的大眼睛,曲晨这才打起精神走出病房,指尖夹着一根烟,顺着楼梯扶手一直走到医院外,火机一闪,烟亮起微光,猛吸一口,吐了一串烟圈,随着烟圈的升高,好似烦恼也跟着升高,事实上,还有很多的事等他去解决——由川受了重伤,是死是活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七公那边怎么交待?!
最后一个烟圈消失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眼前走过,烟头烫了一下指尖,烟掉地猛的想起那人是谁,快步追去,早没了踪影。
他——为什么来这里?!
三爷——!
冲入病房,三爷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后面的兄弟也老实的站着。
一切安好,那家伙来这里是为了——?!
“24小时不准眨眼睛看好三爷——。”
如果是那家伙,只有迎战,三堂的人从没怕过。
曲晨苦等一天的恶战没发生,万籁俱静,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他不禁这么想。
夜晚十二点,事情就印证了他的预测。
不过,那时他不在现场。
柴敏思半合着眼,依靠窗外零星的光芒,辨别着天蓬上灯管的数量,现在可以把这种失眠归罪于伤口,但是等伤口愈合呢,该归罪于谁?!
如果那人不在身边,他是不是要忍受很多个无眠的夜晚?!
胡思乱想一气后,走廊一串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脚步声逐渐降低,作为杀手的柴敏思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当那脚步截止于门口时,他故意压低呼吸,摸摸肚子的绷带,然后快速的合上眼。
门把很轻松的转开,接着悠悠的开启。
价值不菲的皮鞋踏入房间,款款走近柴敏思床边,柴敏思感到那个呼吸越来越湍急的与空气交替。
柴敏思按了按被子底下的枪,忽然,头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放心,今天不是暗杀。”说完竟走出了病房。
柴敏思开灯,屋子里没半个人影,他真不敢相信,那家伙竟然只是进来逛了一圈就走了,瞥向桌子旁,发现刚换下的纱布没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那家伙来过。
一整天,周子诺都守在电话前,不敢乱动地方,按照他他对龙珏的了解,不出5个小时一定会再来麻烦自己一次,不出所料,龙珏风尘仆仆的大步进来,扔桌子上一团纱布:“给我查查!看看血型匹配吗!”
周子诺颤抖着手捡起纱布,斑斑血迹清晰可见,他可没胆去问这玩意的出处,抬头,龙珏又匆忙的走出去。
“你去哪儿?!”
“找东西!”
找东西会那么着急?!面色会那么阴沉?!鬼才信!
希望不要鼓弄出什么大事件才好。

143、低啸

柴府好像从一个模样蜕变成另一个样子,时间是一瞬间,他记得上次来柴府还不是这种光景,此时却被荒凉填补。肆无忌惮的杂草丛生,四面八方的灰败墙壁,和曾经的辉煌强盛简直是判若两人。毕良不敢相信眼睛所见到的死气城堡就是当初那个让他望而止步的奢华宫殿。
难道说,柴家真的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倒塌了?!
“不用怀疑,这就是那个令你恨之入骨的地方。”柴睿褀的声音出现在毕良耳边,阴冷的语气,毫无预警的灌入他脖颈。
毕良一惊,转过头去,无意间嘴唇擦过柴睿褀的,毕良吓得后退一步,正好撞入另一个怀抱,那个怀抱温暖,但不缺乏强势,太阳沐浴过的咖啡色手臂牢牢固定了他的身躯,让毕良毫无脱逃的可能。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少年特有的醇厚音韵回荡在毕良四周,哀伤的语调也引发了毕良心底同样哀伤的回响。
说不上来为什么,尽管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毕良总觉得这个家的败落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具体的因由他没去深究,唯一能作的就是放任少年的拥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毕良低声呢喃,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柴家两兄弟却听得明明白白。
“因为——。”柴睿泽拖长音。
一把刀抵在毕良的喉咙处,接着是少年的声音,第一次的这么森寒:“叔叔,我们同归于尽吧,好吗?”
惊讶于少年激进的行为,刀的冰冷触觉像一把无形的手扼在他喉咙间,他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一把刀的能力。但是,此刻,他的的确确恐惧了,怕死的人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太惦记着生前的琐事,而他的惦记太多太多。
“不好。”生硬的拒绝了少年的提议,拒绝了一段狂热的邀请,毕良抓住柴睿泽的刀刃,一个使力,直接拽过刀。
兄弟两人都没想到眼前的大叔竟然有这样勇敢的行为,柴睿泽的动作还停留在握刀的姿势上,尽管手中空空如也。毕良握着刀刃的手慢慢滑出血滴,一点一点落在雪白的瓷砖上,溅起微小的涟漪。
直面痛的人早就忘了疼,毕良像是麻痹了神经一样松开手,刀乓啷一声掉地,惊醒了兄弟两人。
柴睿泽立刻上前拿起毕良的手握在手心上,掏出手帕为毕良笨拙的包扎。
“没事,我是医生。”
柴睿泽手不停,抬头看着毕良,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那神采令毕良退缩:“我知道。”说完,把毕良抱在怀里,紧紧的:“你总是让我心疼——,总是——。”
毕良不明白少年的语意,他只一个劲的喃喃,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少年回应着少年:“不要死,我们都不要死。”
“我答应你不死,你答应让我抱好不好?”
“柴睿泽!”柴睿褀的忍耐终于到了临界点。
“小泽,我是不是亏欠你们太多了?!”
“是!”柴睿泽这么回答。
“对不起——。”毕良闭上眼睛,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匍匐过脸颊。
出了周一诺的医院,龙珏遇上一个他刚刚拜访过的旧识。柴敏思微笑着站在树下,有那么一刻,龙珏以为这家伙是天使托生人间,如果真正了解了柴敏思就会知道他不过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你真有本事,竟然能跟到这里。”
“只能说被跟踪的人是个白痴——。”柴敏思一边说着侮辱意向严重的话一边还天真无邪的笑着,好像他说的都是一些赞美诗。
龙珏一一接下他话中的讽刺和挑衅,也回报了一个同样的微笑:“是啊,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白痴吧?”
聪明如柴敏思立刻察觉到龙珏话中的隐意,脸色瞬间发青:“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需要骨髓——。”龙珏尽量不让‘血癌’这两个字重出江湖,倒不是怕伤害柴敏思,而是害怕再次打击自己的伤痛。
嘴唇颤抖着,柴敏思咽了一口吐沫才艰难问道:“是血癌吗?”一扫刚才的灿烂容颜,只留一堆要散架的无力和苍白,他看向龙珏,希翼着龙珏给他否定答案,希翼着龙珏哪怕去撒谎。
从别人口中念出这两个字令龙珏更感窒息,龙珏从没试过这种状况——寥寥两个字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看着发愣的龙珏,已经不需要答案,柴敏思瞪大眼,向后踉跄一步,曲晨适时扶住柴敏思,他低下头抓着曲晨袖子作为支撑。
毕良对柴敏思意味着什么,就像明白柴敏思对毕良意味着什么一样清晰,告诉柴敏思毕良的病情也许是一件很愚蠢的行为,但是现在,龙珏只想使所有的事都以毕良为先,他不想再考虑自己的得失,那些得失在毕良的生命面前都是无用的。
柴敏思知道龙珏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明白龙珏没有撒谎的必要,如果必要,龙珏应该撒谎,他没有,说明事情很严重,严重到需要龙珏向对手求救,现在,说了毕良病情的龙珏的确是在求救。
“亲弟弟的骨髓应该更可能挽救哥哥的命。”
听见此话,柴敏思抬起头瞥了一眼龙珏,低声对曲晨道:“我们走!”
龙珏吃惊,他没想到柴敏思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你不想救他?!眼瞅着柴敏思坐上车,向前跑了两步大喊。
柴敏思就像没听见一样开车离去。
曲晨听到毕良得了血癌也是震惊万分,更让他震惊的是三爷的反应,按照三爷的性格,一定会去找到毕良,握着那个人的手紧紧不放,然后自己亲自切开膝盖放出骨髓,为了那个人他们三爷一定回是这样的。而这时坐在一旁凝固着面部神情的人从头到脚沉默的人也是他们的三爷,却不是平时的三爷。
“三——。“还没等曲晨说出话,柴敏思突然抱住头,类似于受伤野兽的低啸:“我想见他!”

144、工作

一阵轻微的颤动,好像是弹簧突然脱离了重物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惊醒了毕良的神经。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侧过头,少年的脸载入他的目光中。
“小泽?”
“是我,毕叔叔。”
“我怎么了?”
“血一直止不住,你昏倒了。”柴睿泽说着,另一只手牢牢牵着毕良的手腕。
毕良挣扎着想要起身,眩晕还没有退散,突然一只胳膊压住毕良的胸口,他被这种蛮力强行押回床上。
“你——!”
还未等毕良疑惑出口,一个柔软头发团聚在他的胸口上,柴睿泽用带着鼻音的语调说道:“叔叔,让我抱吧,算我求你好吗?我想重温你的味道。”
“不——!”
柴睿泽温软的嘴唇抢先一步侵占了毕良的唇边,不能忍受男人的拒绝,歪着头,两人的鼻息互相穿流着,柴睿泽能清晰的感到来自毕良的呼吸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充满暖意。疯狂的撕咬着毕良的唇齿,少年执拗的纠缠令毕良措手不及。
趁着毕良还在迷茫中徘徊一扯,腰带旋即开启,柴睿泽的手悄悄潜入毕良的裤子里。毕良迅速惊醒于柴睿泽的这个动作,一把抓住柴睿泽的手:“住手!”
“叔叔——。”柴睿泽手掌放在毕良的胸口上画着圆圈:“在你这里住着一个人,一直都住着一个人,是那个人把你锁住了。”
“小泽,放手——。”
柴睿泽看着毕良,像是对着那双眼睛注入了持久而永恒的悲伤,那双眼睛回复给他的是更深更沉的悲哀。柴睿泽毫无预警的吻住毕良嘴唇,堵去男人脱口而出的拒绝:“不要!毕良!不要拒绝我!让我取代那个人!”
小泽——!
毕良注视着少年,那张因为被阳光关怀而坚毅的宗蜜色肌肤,荡漾着一种令人血热的朝气,思绪逐渐逐渐向曾经褪去——那是,这个少年还那么小呢!
“起来吧,跪在地上会生病的——。”那时男人这么说。
而在那时还是男孩的少年撅起嘴巴,用力的摇头:“我不!”
倔强和坚持从他因为清澈而湛蓝的眼中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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