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鬼子来了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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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回来的人,心里的话有一大筐,想倾诉.可是,倾诉对象却不在!文帅门面的心里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门面在痞子老娘的双关语下,闷声不响地回到家,把激动得一团火的爹娘瞬间凝结成冰棍.杵在原地好久不动.
郑家的小子,文家夫妻也是看着长大的,和自己儿子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是两老的一块心病.只是,现在的孩子,还有几个能够听进家长的劝解?
家长,在孩子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控制权了,只要不走歪路,也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张国荣,不就是被人逼死的么?文家对于儿子,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
[你不要再找弼教了!我让他去他外婆家了!他要停职去珠海了!你也好好地赚你的钱,找个老婆!你们都是大人了,不要做些不体面的事,丢了大人的脸!街里街坊的,也不怕人笑话!……]字字带刺,句句夹针,文帅门面的俊脸已经完全挂不住.
自尊心,优越感,一点点地被踩至脚下.在郑美痞子的老娘心里,自己只是纠缠她那不正经儿子的罪魁祸首!
世道,真的不像自己预计的那样美好……
那一夜,文帅门面辗转反侧,把床摇得山响.每一声,都响进了同样没入眠的文老娘心里.
文帅门面在第二天去厂里直接递了辞职书,惹得大家大眼瞪小眼,也难怪,时代不一样了,在厂里混或许只有浑浑噩噩,没有多少前途可言,出去拼拼,说不定另有一番天地.
走在街上看着风轻云淡,文帅门面心情很好,辞职这个决定是在见到岔把子之后就有的,只是一直怕郑痞子不答应,所以不敢实施.昨天听到郑老娘的话,想了一夜,他才决定自己不给自己退路,也给痞子来个先斩后奏.想到这里,文帅门面对于郑美痞子的思念那是一个抑制不住的狂想.
打个电话,没有回音.门面气得将电话一阵蹂躏,直接放进背着的斜挎包,不再理会.
天气,真他妈的好呀!看来可以出去晃晃?门面思忖着邀谁去潇洒,[没了你郑弼教,老子一样可以快快活活!……只是,……朋友中还有谁呢?可以默契相处?]心里的落寞,却无法消散.
歪歪怏怏地回家;慢慢吞吞的吃饭;凄凄惨惨地看电视,一天光景就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看见儿子的样子,文老子只是无奈地摆摆头,依然去象棋一角混他的那一班子了.
文老娘却意外的今天不去"凑角"[搓麻将],见他在客厅将遥控器当成爱人,一再宠幸.走进身边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帅儿子:[你个老子,又有啥裹筋[麻烦]的事了?]
[没有,只是……]想了一下[我今天辞职了!我要做生意,不想在单位里混了!]
[你!你个短阳寿的!人家想进去都不行!你……你倒好,自己往外跑!我可是削尖脑壳才把你放进去的!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出来了!……]啰唆的话参照各家老妈的名言.
被嚼得气烦的文帅门面就是一句话堵死文老娘的嘴:[反正我不去了!我要赚钱买房子!]
[你又不是没房子住!我两老死了以后,这房子不就是你的?你买么屁房子!]
[等到你们把房子给我,黄花菜都凉了!我……等不及!]
[你是要结婚还是要带女孩回家?你爹妈不是那样不懂版[不明事理]的人,你要带女伢回来,我们自会回避!]文老娘还真新潮地说.
[不是的!那女伢我就没个看得上眼的,还都不如弼教……]意识到自己说岔了,文儿子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就说嘛,干得好好的要辞职,说到底是为了郑家那小子呀!……]文老娘气得打哽.[你说说,你干嘛要辞职?干嘛要赚钱?干嘛要买房?让你的娘也长长见识!我也好做个准备!]
文帅门面思虑着怎么和老娘说时,丝毫没有看见一个已经在门外静站的人:瘦瘦精精的身板,一双清亮的眸子,除了郑痞子,还会是谁?
[我辞职是不想耗费时间,我这次已经找到门路,所以才会辞职……]文政赫飞快地转着脑子,想着应付老娘的话.
[怎么?答不出来?]文老娘看者儿子[我来替你说!辞职是怕郑家小子在那里不好做人!赚钱和买房都是为了郑家那小子吧?……你把你的存折给我看看!]文老娘突然说道[你做了几年了多少有点存款吧?给我看看!]
[我,……我都用了!没存钱!]文郑赫急忙辩解.
[我看都是在郑家小子手里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街坊都在背后议论!指指点点,你老娘一生是个嘻哈人,不会在意别人的流言!可是,你老子还要在街坊为人!你不要坏了文家的门风!那个郑家的老娘也不是一个吃素的角儿!]
这句话,说得文政赫没有合适的话来辩解.他,自己最担心的终于还是从老娘的嘴里蹦出.
文老娘想了想继续说;[哪个郑家小子是好,可惜他是个男的!这世道,终究还是不能容忍的!张国荣那样的名人都会为那事自杀!难道你比他还厉害?想开些吧!冷谈一些时就好了,你做生意也好,出去闯闯,就会忘记郑家那小子了!我赞成你出去,开开眼界,就好了……]
[我就是出去后才发现忘不了!妈不要说了,我听得心烦!]丝毫不理会老娘的唠叨,文政赫走进卧室.
门外的人,呆楞良久.
文老娘叹气地关上电视,想出去走走,临下楼梯,看见郑痞子的身影寂寞地印在楼道,下楼的脚步有气无力,猜想他刚才大概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于心不忍地对着楼道喊:[弼教呀,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呀?你……]后面的话还没有出来,宝贝儿子一溜烟地跑出卧室,急切的声音打得出奇:[唉,郑弼教,你回来了?快来撒,我在家里!……]
[儿呀,他走了吧?你还是去打鼾靠得住些!]文老娘看着儿子的单衣薄衫心疼地说.
[郑弼教,快来呀!老子回来了,你他妈的也不来看看我!……你再要是不来,老子一辈子也在不缠你了!……]连吓带骂的话,让文老娘一阵心疼.
不紧不慢的脚步,重新想起,郑痞子的手放在夹克的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出现在楼道里.脸上,完全没有往日的活跃.
[妈!你出去晃晃,我有话对弼教说!]摆摆老娘的衣袖,如同小时候的撒娇.
[你不说,我都要出去晃晃,今天没上场,还真不习惯!也不晓得现在还能不能再牵个桌子?[打麻将的意思]弼教呀,你好生地和我家政赫说说话呀,他可想死你个好朋友了!]故意加强"好朋友"的语气.
痞子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政赫狠狠地盯了文老娘一眼.
文老娘轻轻地叹口气,出门了.
留下两人,各有所思.
文老娘临走时的那声叹气,在痞子的心里,一直挥洒不去.
两人,默默无言.窗外的噪杂,一再涌进.
好久,文门面从房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这半年我出门赚的钱,都存在这里,你都收好吧.等我再去趟俄罗斯,大慨就可以买房了,你在忍耐些时候,我们……]
[哪个要你的钱?你买房关我屁事?我不要!]粗暴地将信封丢在地上.
文帅门面本来晒黑的脸显得更黑了:[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不要拉倒!老子算贱到家了!热脸贴上你的冷屁股!亏我在外头还天天想着你,怕你受委屈,你真……]
话音还没落下,痞子一把抓主文帅门面的衣领,狠狠地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你他妈的招呼一声不打,就跑了,害得老子在家都快疯了!你……]说出来的后来只剩抽泣.
深情相拥,胜过许多言语.
过了好久,痞子想起了存折,赶紧捡起来看看:[妈的,不过大半年,你就赚了八万?不是赚的吧?是……抢的?]
[老子要是抢的,现在还能在这里坐着,公安局早就把我抓进去了,你他妈的巴不得我死呀?……老实说,我不在,你有没有招惹女人?]
[没有!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咧!哪敢呀!只是……只是我们这样,你爸妈怎么办啦!我妈还不敲断我的小腿!……街坊们会怎么说呀?还有厂里……怎么说呀?]忧心忡忡的语气,全然没有往日的神气.
[小子!看来你长大了哦,懂得思考了!]宠溺地柔柔痞子的头发.
[妈的!给你鼻子你就上脸!我早就明白!只是闷在心里不说!]痞子推开门面的手.
[我想你还在家等着,我把路子打通后,就把你也带去,在外边,别人不知底细,我们方面些.只是,我还要时间,你懂么?你爸妈和我爸妈我们暂时全部瞒着,到时机成熟再看吧!反正明的他们装不清楚,暗的还不是由着我们!你妈和我妈都是爱面子的人,只要外人不知,我想她们也不会自行声张,毕竟,两个男的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痞子第一次耐心地听完文门面的话.只在那里不住的点头.过了好一会,想起问[你和岔把子搞在一起?]
[不是,他只是带我上路,我不和他一起,他小子在踩地雷,我不和他混.我还要留着小命和你白头偕老咧!是吧?我会想吧?]文门面的脸凑上郑痞子的肩.
痞子怜惜地摸摸门面黑又瘦的脸:[你他妈的变老了,当心老子不要你了!]
[你敢!看老子怎么废你!]玩笑又认真地手伸进痞子的裤子里.
暧昧的气氛瞬间弥漫,只是谁都没有进一步地发展,美妙的感觉要好好珍惜,只是……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电视里,依然播着台湾肥皂剧,文帅门面将头靠在郑美痞子的肩上,已经快要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痞子的耳朵被气吹得痒痒的,只是,他不想移动,闻着闻了二十几年的味道,看着看了二十几年的人,觉得自己还没看够.一动,也不动,尽管肩膀酸得快不是自己的.但他就是不移动.体贴,在最细微处.
他也困倦地闭上了眼.从外婆家回来,一口气都没喘,听说门面回来就找自己,一激动就直奔文家,还……真是很累.现在,终于明白文政赫的心和想法.痞子不由一阵放松.电视里的声音宛如梦中,他偎着文门面,完全睡着了.
等到文老娘打完三圈麻将回来时,文老子还没回家.两个依偎的人让她眼眶湿润:两个孩子的心思,作为父母怎会不知?只是世道难容呀……
爱怜地为两人拿来一条毛毯,轻轻盖上,悄悄地关上电视.走进卧室.
文老子回来后,眼睛瞪得溜圆.此情此景,他大概只在电视里看过,有点气恼地故意将门关得山响.把熟睡的两人完全惊醒.痞子看见文老子看他的眼神,脸莫名地就红了,这个样子,在文家还是第一次.
门面将他的老子狠狠地瞪了一眼:[爸爸,你快去睡觉吧,天天在外边也不知玩些啥?这么晚了,明天不要上班了?……]一番话说的文老子只有灰溜溜钻进房间的份.
痞子揉揉酸疼的肩,还是睡语地说:[我也要回家了!你快去睡吧,回来了先好好歇歇吧!改天我陪你去买几件冬衣,听说俄罗斯很冷的,在外头可不要病了,没人照顾很难过的……]
[好了,真啰唆!有你不就好了!反正你总是在我身边的!]拉着痞子的手,深情地说.
痞子指指文老子老娘的房门,摔脱缠上臂膀的手.
可是门面就是不放,紧紧拽着.小声在痞子耳边说:[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想死你了!……嗯……]故意在痞子的耳边吹气.
[你别他妈的发情!也不看看时间和场合!老子回家了!]将手狠狠甩下.
其实他怕受不住诱惑,故意放大动作.文门面当然明白.所以由着他将背影留给自己,开门之时,痞子故意慢慢地,门面很有默契地将他从后面抱住,轻轻在耳鬓说:[我们一起努力吧,不会要好长时间的,就能在一起了……]
痞子没有言语,只是将门面那日见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眼里已有泪光,努力强忍,不让液体留下.
夜,静谧得可怕.
……
文帅门面在元宵节的前一天决定要去曾经去过的祖国大西北---新疆的一个边陲小城阿勒泰"抢钱",机会,往往就在最艰苦的地方才有,这是岔把子的至理名言,这条道,也是岔把子指的,他想快去打开局面,搞的好可以和心上人早日圆梦.尽管相思很苦,尽管前路不明,可是,为了自己想要期望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都愿意忍受.
临行前一天,文老娘意外地询问他:要不要请郑家的人来吃个饭,增进些街坊的感情?把文门面的本来很大的眼硬是撑得更大.脑子一下短路.但是隐约中,他明白了他老娘的想法.轻轻点个头,算是默许了.
文老娘为了亲爱的儿子,还真是下了不少本钱:菜的预备暂且不提,还拉上一万个不愿意的文老子亲自去郑家请郑家三口.
尽管郑老子从没和文老子有过交情,可是,为了儿子,面子又算什么?文老娘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请客的路上,她还故意在街坊里放话:今天邀请郑家的人来吃饭.这无疑是在给郑家撑脸,把该给的面子全部都给.郑家看到这样的诚意,按说不会有所推辞吧?
来到郑家,郑老娘也没太让文老娘难堪,毕竟都是街里街坊,太搞僵也不好,半推半就中只好同意.
郑老娘同意,郑老子也只好同行.
其实:文门面已经在文老娘和他商量之时,就给郑痞子吹了风,痞子还在担心老娘会拒绝,没想到居然出乎意料.
[看来,事情也不是完全余地嘛……也许,过些时候,两家都会同意,也说不准……]路上,痞子觉得春天看来就不远了,要不,心里怎会暖暖的?
郑家老娘可是一个精角[形容很聪明],她已经明白文家的意思了,只要郑家同意,文家是没什么意见的.可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这……这是个什么事咧?两家都会没有孙子抱,这让她从何能接受?
可是文家崽子对儿子的爱护,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他要是女伢那该多好了……
许多事情,可不会都按照人心来安排,要不然,那就只有喜,乐,哪还会有怒,哀?
彼此的客气寒暄,显示着两家的尴尬,文郑两家的老娘不咸不淡地扯着东家西家的野棉花[闲话],文郑家的老子在那谈着中东局势,两个男人胡侃海喝.
气氛,微妙时一定的,不然,两个崽子怎会在这当口玩着沉默是金的游戏?只会在互相夹菜时互相看看.
平时那样的嬉笑打闹,这会子嘴巴都缠上封口胶了?文郑老娘都在心里一阵嘲笑.
不太是滋味的饭,终于结束.
没到10点,两家就互相客气的告别,郑家老子还邀约文家老子一起去新华路体育场看球赛.把个文家老子的眼都笑没了.男人啊,还就是好沟通!
郑痞子跟在老娘的屁股后面准备一起走时,被文门面拉住了,把个文老娘看得一阵瞪眼.[好个没骨气的!]
郑痞子为难地看着那张帅脸,其实他哪里想走?可是老娘那张老脸,都快成黑桃5了,怎么办?
还是文老娘的脑子转得快:[政赫好像还有点东西要问哈弼教,]望着不争气的儿子说:[是吧?政赫?……]眼睛眨得比布娃娃都快.
[哦,对!对!弼教呀,我那个笔记本你看了放哪了,我怎么就没找到呢?……]
[妈的!装!老子看你装!]痞子的心里一通甜蜜的臭骂.
郑老娘想着这是文家,自己才吃了饭,也不好太不就意思:[弼教,你就帮政赫找找吧,反正你明天也要去送机,今晚就在这里吧,你们也好叙叙旧,恐怕……以后的机会也不多了吧……]
天底下掉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文门面笑颜如花.
郑痞子心里一阵狂喜!
两个老子是完全没有发言权,反对吗?不敢!搓板要不就要和膝盖亲密接触了.
当夜,文门面就算是和郑痞子在确定心意后,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圆满了.
只是……气氛好像不太和谐……
反正,早上起床时,文政赫的腰上几处淤青.当然这是看不见的.文老娘看见的是脖子上的几个牙印.隐隐约约,好不暧昧.
郑弼教则是毫发无伤,满脸春光.
第一回合,不用说,郑痞子大获全胜.
吃完早饭,文门面在爹妈眨巴眨巴的眼睛下,离开家.痞子在后面默默地当着提提[拧包的].
[妈的!老子再也不送人了!真不好受!]看着文老娘那红红的眼睛,痞子暗暗发誓.
一路上,出租车里,都不说话.痞子望着窗外的天,妈的,又要下雪了!真冷呀.脖子乖乖地伸进车里.
门面只是轻轻地握着那双微凉的手,一阵摩搓.
天河机场里,冷冷清清.也是,今天的元宵节,有几个往外奔波的人?今天是团圆的一天!除非是像文政赫这样的苕[傻瓜],才会外出.
办完登机手续,已经快要入闸了.
[要好好吃饭!不要饿着了!]痞子的手放在门面的肩上说.
[嗯,晓得了!你也一样!好好在厂里干着吧,不要东想西想!乖乖等我的消息!]门面一阵哽咽.
[不要赚不干净的钱,我可不想给你送牢饭!]
[嗯,晓得,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呢,我要坐牢了,怕你跟别人跑了!……]玩笑的话,痞子听得一阵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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