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样?]痞子也没了好脾气.语气也提高分贝.蹩脚的普通话也不再出现,一口汉腔.
那人知道他是本地人后,也不再言语.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那人还是懂的.
痞子见那人焉了,他的气势却出来了:[你当我是外码[外地人]我可不是泥捏的,由你欺侮!]
那人不理他,将窗帘赌气的拉上.
[我第一次开荤,要看风景!]毫不客气地将窗帘打开.
那人摇摇头,不再理会,闭目养神.
痞子见人家不理他,只好无聊地将飞机的上下左右看个够.飞机爬升事的压强,让痞子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倾倒,最后还是忍住了.为此,他没了一点兴奋感,只是将眼睛紧紧闭住.双手牢牢地抓着保险带.
终于,飞行平稳.这时痞子煞白的脸终于缓了口气;[妈的.老子再也不坐飞机了一点也不好玩!]
无聊中,拿出钱夹,看着一张相片,里面.紧偎的两人,笑得张扬.
空姐职业性的微笑和温软的话语,让痞子只想睡觉.
一路上,痞子没有漏掉每一次的送餐时间,他要把他的机票钱吃回来.为此,他是整个飞机上跑厕所最多的人.以致在下飞机时,所有人对他行注目礼.
痞子在机场的窘境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因就是他的行李.别人乘飞机是轻装上阵,公干或旅游,都是能少则少.反正,只要有钱,都能买到.计划经济时代一去不返.可是,亲爱的郑弼教同志,恨不得将家都带着.三大包里,硬是塞得满满当当.没有关好的行李包里,臭豆腐的味在异乡的空气飘散.走过身边的人,就是忽略空姐的美貌,也都会看看痞子的俊脸和他的臭豆腐味.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自己的形象也不用理会!还真是少见多怪,没见过我这样帅的么?]痞子觉得自己魅力爆发.
出了机场,就要转长途汽车,痞子的蹩脚普通话没有帮上一点忙.幸亏自己携身带着的地图,指着汽车站的标志,出租司机终于明白了.不到一个小时,痞子就顺利地坐上了去阿勒泰的汽车.
只是痞子这只"强龙"被"地头蛇"敲去的出租车费是一百大洋.让痞子在心里将貌似敦厚的维族汉子的老祖宗骂的恨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揍他的不肖子孙……
大西北的风吹在痞子的脸上一阵生疼.无法习惯的干燥气候和气息让痞子很不舒服.背井离乡的凄凉从心底泛起.可是想到那个让他恨恨的人,温暖的感觉让他还觉得不错.
汽车歪歪斜斜,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到了阿勒泰.繁忙的集市在中午已经不在.三三两两的人群,说着饶舌的维语,让他如同听天书.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拿出电话本,拨通熟悉的号码:[文政赫,快来接老子!老子已经杀来了!在汽车站里!过时不候!]把守摊的维族大爷盯他
好久.头上的花边小帽子都快吓得掉下.
虽然没有懂痞子的方言,但是那种气势却让他不得小心地应付着这个奇怪的异乡人.讨好地拿过一条木板凳,指指.痞子也不客气地坐下,将行李一把卸下.等着文孙子来接驾.
太阳肆虐,风沙一阵阵卷起.吹在痞子嫩脸上,很疼很疼.
接到痞子的电话时,文门面正在和租住地的房东孙女---普纳丽闲聊.
异乡的艰苦和孤单让门面适应了没有痞子在身边的生活.猛然听到痞子的声音,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来---接他?汽车站?----他说他---来了?
蒙了好一会,门面终于明白了---他的那个劫数,未请已到!
兴奋?高兴?还是激动?反正门面的表现,普纳丽看得一愣一愣的.文门面辛苦树立的稳重的形象,此刻灰飞烟灭.
转身之间,惊得睡觉的小鸡一阵乱飞.
[普纳丽,借借你家的拖拉机用用!]不待普纳丽的回话,冲出院外,开动马达,三轮拖拉机哼哼唧唧上路.惹得正在晾晒去年棉花的买买提大爷连忙躲避.
眼角浮现的纵横交错的皱纹,笑得紧急集合.显示着对这个汉族小伙的一片溺爱.
当痞子在小卖部里渴的喝下第三瓶可乐时,文门面终于驾着他的"土宝马"来了.[郑弼教!你真的来了?]眼睛睁得老大,额头的汗也顾不上擦,将痞子抱个满怀.
[妈的!老子来了!来宠信你个发配边疆的怨妃来了!]顺势擦掉他的汗水.
[妈的!]想起了什么,门面松松手,猛地踢踢痞子的屁股:[老子又没叫你来!你怎么就来了?……]
[你管老子.老子要来,还要看时辰?妈的!]痞子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家当全数放进"土宝马",顺势坐进去.[妈的,有出息了哈."肉包铁"都有了,嗯,还不赖!]
[这算啥?等老子在这里赚够钱,回家后老子让你坐上"铁包肉"!]门面底气十足.
[好,老子等着!开车!]痞子的声音响过一条街.让看似沉闷的当地人把他当成了游乐园的动物,还是比较凶猛的那种.
沿路,没啥风景除了蝌蚪文字外,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汉字,让痞子有种身在异国的感觉.
哄哄的拖拉机载着痞子,惹得他想吐又吐不出.咬紧牙关,闭眼休息.
当"土宝马"开进小镇时,痞子已经忍不住,吐得昏天黑地.来不及和翘首盼望的普纳丽和买买提打招呼,连忙将脸已是白唰唰的痞子打横抱起,走进房间.身后,普纳丽和她的爷爷提着痞子的全部家当.
放在床上,痞子已是冷汗淋淋.脱下脏兮兮的外套,剥下裤子,全然没有想到身后进来的人.等到把痞子剐得差不多时,门面才想起进来的爷孙两人,这时的痞子只剩内裤了.
民风淳朴的人,不会在意这样的场景,普纳丽识趣地退出房间.打来一桶温水,放在门外.
[文老板,他是……?]买买提指指昏睡的痞子.
[他是我的老乡……]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太合适,门面赶紧改口:[他是我最亲的亲人!……对,亲人!]
[哦!是这样啊……]买买提走出去看见门外冒着热气的水,一把提了进来{赶紧给他洗洗吧,看他真是受了不少的苦呀……]
[哦,谢谢你了大爷!]买买提前脚出门,门面后脚就关上房门,把痞子剥得□.
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遍,用水,也用吻.全部洗完时,痞子还在死睡.
摸摸有点晒黑的脸柔声说:[让你受哭了,你个劫数……]眼里已是泪水弥漫.
痞子一觉,硬是睡到了夕阳西下.睁开眼,不见文门面.摸摸额头,有点烫,一条毛巾掉下,床边,还有一盆水.[看来,文孙子学会照顾人了哈!]眼角呈现一丝微笑.
准备起来时,发现自己全身□:[妈的!他还真憋不住,老子病了他还发情!真是猪!]气极的郑大爷,扯起他的乡音:[文!孙!子!你立马给老子滚进来!老子要拨了你的皮!]
[来了!来了!]文孙子马上闪现.
[你对老子做了啥?老子身上……]
[妈的!老子给你抹了澡的,你当老子干了啥?……哦,你个色鬼!老子对奸尸不敢兴趣!]
[妈的!你快帮老子拿衣服来,老子要起来逛逛!]
[你给老子好好休息,不许起来,至少今天不许!你要起来自己来拿衣服!]门面毫不客气地将痞子的家当放在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妈的!老子刚来就欺侮我.看老子么样办你!老子有的是机会!你等着!……]
正在想着报复大计时,门面的帅脸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手上多了一个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羊肉惯有的那股味道直扑入鼻.痞子这时才想起两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指指那个海大的碗:[吃这样多?我吃不完吧?]
[你妈的少给老子装精,你会吃不了?吃不了老子打死你!]门面故意将碗恨气地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我……没劲了,你来喂我!老子今天享受一下你五星级的服务!靠在床头,撅起嘴巴.
撒娇的神态让门面恨不得立马摇尾巴.[好!服务,那还包括上床服务喽……]手,不老实地捏捏痞子的俊脸.
那顿饭,哪是吃?最后演变成两张嘴巴的游戏了,饭,只是替死鬼罢了.
边境的夜色,迟迟来临.远处,依稀还有狗吠的声音,对于痞子,一切都是那样新鲜和梦幻.包括……自己……和身边的他.
当痞子拖着疲累的身子想要起来时,文孙子已经不在身边,揉揉酸疼的腰:[妈的!老子又成了他的开胃大餐了]看看颈上的几个红印,痞子在心里将文孙子的老娘骂个遍.只怕远在中原之地的文老娘这几天搓麻将的手气是坏得透顶了.
枕边,是门面为痞子准备的一身衣服,从帽子到袜子和眼镜,全数一套.
痞子只得乖乖地全部上身.走出房间,太阳已是升得老高,四月天,阿勒泰还是寒气逼人,痞子将脖子伸进毛衣.搓搓手.稀奇地满处瞧瞧.
普纳丽受了文门面之托,正在为痞子在厨房里熬着粥,看见痞子吊儿郎当地四下闲逛,立马出来:[你好了?等下可以吃饭了,你先去洗洗吧!……]眼睛盯着痞子,没有移动半分.
痞子见不得别人盯着他看,特别是异性,脸上顿时红晕一片:[哦,你好!我是……]
[知道!你是文老板的亲戚嘛,叫郑弼教,对吧?]普纳丽一阵微笑.
[妈的!这样的美人,还真稀少!老子自我介绍的机会文孙子都不帮我留!……][那个,文孙……]马上改口[文老板上哪里去了?]装作不经意地靠着墙踢踢厨房的门槛问.
[他去市场了,今天有俄罗斯的客人来!]依然转着窝里的粥,普纳丽害羞地说.
[妈的!自己去做,也不叫老子,你当老子是来旅游的?]痞子的心里又是一通臭骂.可是脸上依然微笑.
总不能让这维族少女看出什么来吧.
吃完不是早饭的早饭,普纳丽就去忙她地里的活了.临走时叮嘱痞子不要到处乱转,以免迷路.
[老子那大的武汉市都能闭眼走,何况这里只有横竖的一条街?]不以为然,痞子到处乱逛.山羊,绵羊,棉花,还有路边的小溪,皮肤粗燥的维族人……以及穿插期间的高鼻凹眼的外国人.一切,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和家乡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不会有认识郑弼教和文政赫的人.所以,一切都可以不用顾忌……
郑痞子顶着边境的太阳晃荡了一天,终于区分出绵羊和山羊,以及公母.还顺便用那张美脸,招惹了几个纯洁的维族少女,还在一个回族家里混了一顿午饭.只是没有猪肉吃,让他多少有点不太习惯.临别时,那家女儿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死死拉住,今晚就洞房花烛算了.搞得厚脸皮的痞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欺骗良家少女,这个还真不是他的强项.回家的途中,他都在想送点东西给那家人,考虑再三,准备将带来的鸭脖子送给那家,可又不知道人家是否忌讳鸭脖子,所以最后决定什么也不送,留着自己有时也好解解馋.
边境的夜色,姗姗来迟.等到痞子饥肠辘辘时,文门面才回来.疲惫的神态都让痞子一肚子的埋怨话硬生生的憋回来.
忍着脾气,痞子为他打来一盆温水,闷声不响地进屋整理他带来的家当.
把个门面看得目眨的[摸不着头脑]
闷声不响地,走进屋:[弼教啊,今天逛得么样啊?好不好玩?]顺手理理痞子低头时掉下的头发.语气温柔腻人.
痞子不耐烦地甩甩那只很有点毛躁的手:[别理老子!心里烦!你莫跟老子闹眼子![打别的主意的意思]]
[妈的!老子累了一天了,一口饭没吃上,还要看你的脸色!你妈的还是不是个人?老子不管了,你去做饭!]
门面故意地使起小性子,一屁股睡到床上,假装打呼.
痞子也不理他,在那磨磨蹭蹭地清着家当,还故意地将他心爱的臭豆腐和芝麻酱打开.一时间,满屋的臭香混杂味.
门面迷迷糊糊间,闻到家乡的味道,他只觉肚子更饿了.忍着不睁眼好半天,不见痞子有啥动静,只好一个鲤鱼打挺,起床下地.可是……痞子的影子哪里还有?气得他头昏脑胀.
屋外,昏暗的走廊里,痞子正在那里忙乎.不太熟悉的灶台,让他手忙脚乱:米是放下锅里,可是,因为不熟悉烧柴火的技术,只见浓烟,不见火势.脸上,因为烟熏的关系,俊脸都成黑碳脸.
门面一阵好笑:[妈的!你的手比脚还笨!烧火都不会!看老子弄顿饭你尝尝!以后学着点!……]
三下五去二,门面一下让灶塘里旺旺的火苗直窜.
痞子有点不服气:[你少给老子充老槁子[装精的意思],老子要是和你一个时间来,说不定老子都会做全羊宴席了!你的这点伎俩,想哄老子!……]顺势坐在灶边,玩着一个木棍.
门面只是笑笑,起身准备他们的晚餐:只有一碗萝卜和简单的腌白菜.
痞子看得一阵皱眉:[你每天都吃这个?]
[难道要吃山珍海味?就是有钱,这里也没有!来这里发财的都是这样的,等你时间呆长点就明白了!……]顿了一下;[你不听老子的话,活该你来吃吃苦!]
[妈的!老子不远万里来,是来帮你忙的,你不要不识好歹!]今天的气不出来,痞子怕晚上觉都睡不好.
[妈的!好你个郑孙子,老子还用得着你帮忙?你也太小看我文政赫了!]
[妈的!你不要撑了,你的那批手套和那个……什么,不是还放在仓库里睡觉么?老子是来给你当公关的!]痞子恼怒地故意将火苗挑得老高.锅里的饭一阵糊味.
[妈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当公关?你呀,就只当我的公关好了!]眼神暧昧.手脚麻利地移开饭锅,架上炒菜的大锅.
油的吱吱声,盖住了痞子嘴里恶毒的一阵叫骂.等到门面麻利地将菜端出厨房,痞子正在那里的草垛上,悠闲地看着星星.
阿勒泰的夜空,天际很高,柔和的风吹着,带来一股寒气,痞子不由得抱紧手臂.一件衣服拿来,门面默默地爬上来披在那个刚才和他打嘴帐的家伙身上.
此刻,都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痞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声音,门面熟练地滑下草垛,痞子因为不太熟悉,硬生生地跳下来,搞得脚后跟一阵发疼.可他也不说,怕门面笑话,那才是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吃饭时,痞子拿出来鸭脖子,两人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快活!
晚饭后,痞子收拾桌子,顺便看看电视的天气预报:武汉又下雨了,真好!这里除了干燥,只有干燥,一天下来,痞子觉得嘴巴都快结痂了.难怪门面的细皮嫩肉都快不见了.痞子想着,摸摸自己略有毛躁的脸.
看来,西施来了也要变成丑八婆了.痞子天马行空地想着.
睡觉时,痞子在床上给门面吹起枕边风:[老子要去帮帮忙,都来了,你还以为我是来旅游的?这里,不太让人习惯,我们一起好好地做几票赚些就撤跳[跑路的意思].难不成……你不想回去?]调换一个姿势,盯着门面的眼睛说.
[妈的!老子早就不想呆了,这里没啥意思,只是,我的那些货……我不让你来,是怕你担心……]围住痞子的脖子,往上蹭噌.
[和人打交道,是你的专长,怎么在这里就行不通了咧?]痞子又像自语道.
[你懂不懂啊?在厂里那都是有私下活动的!业务,只是做做表面文章,反正,自己也不会有啥损失.这里就不同了,处处的利益冲突.时时的尔虞我诈,老子都烦透了!]
[你让我去试试,说不定换个人,思路不一样,也许可行……]痞子使出温柔战术.
[是岔把子说的吧?]门面突然问.
[不是他还有谁会这样岔?他不岔,我现在说不定还来不了……]
[明天,让你去会会那个难啃的骨头,看看你到底有多大魅力,可以和他谈拢?只是……只是不能和他有任何私交!知道不?]门面喃喃地说.
[没问题!我一定搞定!今天我晃了一圈,中午还在一个回族家里吃饭了!你说我魅力是不是很大?]痞子炫耀起来.
[那人家只是看中了你的面皮了,要是知道你的个性,人家会吓得看你弯路的.]门面的眼睛已经抬不起来了.声音仿似梦呓.
见他累了,痞子不再做声,关灯,远处,狗吠依旧.黑夜一片安宁.
临上飞机时,门面的形象愣是全部丢得一点不剩,污染了机场照得见人影的地板不说,还顺便照顾了一下候机室邻座那北京妹妹的一双好皮鞋.幸亏痞子的那双桃花眼还算没有完全埋没.不但不用陪人家鞋子,还顺带成了痞子的一个"提提"[拎包的],跟在痞子跟前,极尽温柔之势.
门面心里恨得掐破那张撩人的面皮.可是看看自己……真是他妈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到阎王爷那了.
享受着五星级的服务,还是男女搭配式的,也挺爽!不是么?门面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广播里,已经在催促上机的航班.可是,门面仍在假寐,他要看看痞子到底会怎样把他搞上飞机?
痞子擦擦溢出的细汗.推推门面,门面纹丝不动.
没有过长时间的思考,一咬牙,门面的身子就如同一包货物,被斜在痞子的背上.活脱脱一个大王八.随身家当,只好托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