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辄止----无弋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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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另一个男人”,丘仲信似乎能够听到另一个声音,告诫自己眼前的人与他的错毫无相干。
另一个男人?丘仲信几乎冷笑出声,像是对脑海里那个声音的不屑。
“这不是另一个男人……”丘仲信默默地念着,手情不自禁碰上了汇奕的脸,一点点划着,想要激起指腹下曾经的记忆。
被丘仲信的手指摸得有些发痒,汇奕伸手去抓还在捣乱自己睡觉的手,却一把握了一个正着,慢慢睁眼瞧见的是抿嘴看着自己的丘仲信。
想起来了,他不在家里,是在丘仲信的地方。
“睡够了?”睇着被汇奕抓着的手,丘仲信轻问了一句。
汇奕先是赶忙放开手,然后坐起身,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丘总,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没把房门锁起来?
“你忘了?这是我家啊,”丘仲信斜翘起嘴角,往床里坐了坐,和汇奕拉得很近,“你没上锁……怎么,难道不是打算让我进来的么?”
丘仲信的眼神让汇奕不禁有点害怕,那双眼睛里面的东西是头次出现,□裸地不经掩饰投在汇奕脸上,身上,直到让他有意缩了缩身子,赶忙从床的另一侧下去,快速地穿好衣服,结果引得丘仲信放声大笑。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汇奕不安地叫了起来,但丘仲信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朝他走去。大笑过后的丘仲信面无表情,甚至收回了让汇奕胆战的眼神,他一步步将汇奕逼进墙角,“你看我现在像是在干吗?”说着,丘仲信甚至伸手去摸汇奕的脸,此时的汇奕好像一个满是恐惧却不轻易扑向敌人的猎犬,把丘仲信的手打开,往后退着。
眼看丘仲信步步逼近,汇奕像是抓到机会,一拳挥了出去,却没见丘仲信躲开,愣是让那拳扎实地烙在他脸上。
“呵……”丘仲信抹净嘴角上的血丝,冷冷看着阵脚全乱的汇奕,“我就是这么让你信不过,嗯?!”
争吵,又是争吵,丘仲信看着手上的血,不禁蹙眉,那天,他和霍然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争吵,他也流了血,而且是很多的血……
看不清丘仲信现在耍的是什么花招,汇奕只是有些懊恼刚刚砸出去的拳头,好端端的周六早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了。
沉默了几秒,汇奕摇摇头,想要过去瞧瞧丘仲信脸上的伤。
“对不起,丘总,我……”
没有回应道歉,丘仲信一把抓住汇奕伸过来的手,汇奕只当他是不是要报复自己,怎料他往下一扯,竟然让汇奕的手放在了他的下身处。
“我告诉你,就算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丘仲信往下看了看,“也得要等它有反应,可问题是,对着活的东西,它都硬不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在汇奕脑里闪过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抽手,他的手只是僵在那里,任由丘仲信紧紧地抓着。
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有数十句或能够回应的话到了喉间却都被统统反咽回去,丘仲信到底是怎么了,他狠狠地瞪着自己,可他眼中除了恨,还有似有似无的泪。
为什么?
难道他刚刚的反应侮辱到了丘仲信,才会让现在他又恨又羞?可丘仲信并不像是那种人,那就是因为别的?
汇奕心中充满疑惑,那道箍住自己手的力量不曾减弱,只是没过几秒,那手居然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
“丘总,你的手……”
这时丘仲信也有意识地放开了汇奕,连忙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它。
“是脑伤后遗症,”丘仲信沉沉地坐回床上,始终没有放开抱着的手,“我的头被烟灰缸砸到过,神经永久性受创,之后手只要一使劲,就会开始抖……”
“跟那照片里的人都有关系?”直觉告诉汇奕,丘仲信此刻呈现出来的伤痛都起因于那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人。
丘仲信猛然抬头,眼睛已眯成一道缝,“你进去过?”
汇奕点头,“你门没锁,所以我……就进去了,他就是你弟弟?”
“他叫霍然,是以前在我妈这边帮佣阿姨的私生子,他比我小些,有段时间我还带过他呢,”丘仲信顺着汇奕疑问开始解答,回忆起了从头注定便是错的过去。
“如果迷恋也算是一种病的话,那么我早已经病入膏肓了。”
丘仲信直视,透过汇奕看到了从前,过往好似电影片断一幕幕回放,却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从小我就很喜欢霍然,小的时候我俩甚至形影不离,呵呵,我想他活着的时候,我们一直就是形影不离。我从来没有拒绝让那种感情演变得跨越了亲情,我想只要他在身边,一切都好,”
汇奕默默听着,暗自捉摸那种很久便已经萌生的悸动是如何成为一把利刃,割伤了所有人。
“他陪我度过了很多,甚至为了留在我身边,拒绝了去美国重新生活的机会……我以为他对我,就像我对他那样,可我错了,一直以来他都只当我是亲人,呵,哥哥,后来听到他这么喊我,知道有多么伤人吗?他说他是想看到我完成梦想后再离开,可当他要离开的时候,我求他留下来。可怕啊,感情一旦有了,就很难收回来,”
说到这里,丘仲信顿住。
“留下来了么?他……已经死了?”丘仲信此刻的沉默好似是在顾忌,可汇奕很想听下去,他开始不禁猜想,究竟是什么杀了霍然,而又是什么事情使得丘仲信……无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真想听?”丘仲信仰头看向汇奕问道,好似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是一个惊天秘密,不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只会让人退缩。
也因此汇奕起初真的有些不确定,他想了想,担心万一真的听到的是不应该听到的东西,他应该怎么回应。可另一方面,要是能够让丘仲信把伤痛说出来,说不定他能够帮上他。
几秒过后,汇奕点了头,他却不知道这个动作将要承载的,是眼前之人怎样的过去。
“呵呵,那天晚上异常地冷,”轻叹着,丘仲信又跳入了回忆,口吻如以往那样平静地仿佛死水,似乎都被那寒冷的夜晚冻在了从前,“霍然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他说想要让我再给他做一顿饭,后来,他来了我家,我□了他,”
丘仲信又抬头看了看汇奕,看到他的眼睛明显放大,他甚至听到了汇奕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过汇奕却只是倒抽了一口气,抿住嘴,继续等着丘仲信说完,只是刚才怜悯的心情是否还在,就连汇奕自己都不清楚。
“我想你能够想象到他有多恨我,他都跑去厨房拿刀了,就差没桶在我身上,他笑我不懂得什么叫爱,而我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了,最后他用烟灰缸狠狠地砸晕了我,还好我姐过来给我送东西,及时救了我。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在医院恢复了一个多月他们才肯告诉我,我出事的那天晚上,霍然也死在了外面,那天晚上他跑去喝酒了,可他从来都不喝酒,想不到第一次喝酒就要了他的命。就像我第一次对他表示爱,也差些要了我的命……至于后来,就像你看到的,都是报应,不管面对再美好的身体,我都不会再有反应,呵,我很该死,不是么?”
说到后面,丘仲信平稳的语调里淡淡泛出些许自嘲,看着汇奕有些发楞的神情,丘仲信勾出一抹苦笑。
“怎么,不敢相信你老板是个□犯?”
汇奕的眼里凝着沉重,有些后悔听到了这个事情,他皱着眉头,感觉今天的自己反应异常迟钝。
“听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在想着跑出去报案,或者跟媒体揭发我?”丘仲信还追问了一句,并不后悔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汇奕,问了这么一句,只是想从他身上要到一个态度。
可是汇奕还在盯着地扳,半天才摇摇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想,他都没有报案,我就更没有理由了。”
汇奕觉得这是实话,在这段听来有些荒诞的故事当中他只是一个聆听者,百分百的旁观者,此刻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和那个霍然长得几分相似,他就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事情,也根本连丘仲信是谁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也没有希望回到那个初次认识丘仲信的晚上,他觉得既然该发生的,是谁也跑不掉,而今天他也看到了,丘仲信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就像是胎记一样,一辈子都会跟着他,对于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来说,似乎也够了。
“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想你再自责也没用了,应该好好活着。”想着想着,汇奕又追加了一句,他并不是想要安慰丘仲信,只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想要去厌恶他,似乎不太可能。
“是啊,霍然没去报警,其实他还是爱我的吧?”汇奕的话提醒了丘仲信,他怔怔想着,没发觉汇奕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丘总,我……走了,一晚上没回去,说不定我姐现在已经开始担心我嘞。周末的话你好好休息吧,周一见。”
自知再呆下去也是尴尬,汇奕决定这就离开,而丘仲信也似乎并没有留他的意思,点点头,跟着他一路走到玄关。
“对了,回你上次一句话,你也是一个好人。”丘仲信浅浅笑着,像是很愉快自己竟然把信任投资在了汇奕身上,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信任汇奕,不是么?而他的反应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至少他的回应让他觉得自己很安全,这样一个人也算是好人了吧?
汇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刚才的沉重和无措也少了许多,“丘总,你也帮了我很多,我跟你也算是扯平了,不过,我不否认,我确实是个好人,哈哈哈哈……”
轻松些,就这样轻松些好诶,汇奕心里祈祷着,毕竟他实在不适应那股夹在他与丘仲信之间的沉重。
跟丘仲信道别之后,汇奕庆幸终于可以回家,就在要拉开门时,门铃响了起来。
开门一看,这不是狄娜么,大清早美女们应该睡觉养颜,她来这里干什么?
狄娜丧着脸,却也惊讶汇奕怎么在场。
丘仲信连忙为汇奕解释,说是一清早让汇奕过来办些事,就让他离开,虽然觉得理由有些牵强,不过狄娜此时更在意的是丘仲信。看着汇奕离开后,狄娜二话不说走进门,一个地投进了丘仲信的怀里。
不用问,丘仲信也大概知道狄娜已经得知他父亲昨夜过世,不过这与她有何干系?
可是狄娜甚至还留了眼泪,一双未用化妆品修饰的眼睛里包含伤感,丘仲信在为她倒水时锁上了那间贴满霍然照片的房间。
“哥,你可别太难过了,如果阿姨在天之灵知道的话也绝对不希望你难过的,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呢。”喝了一口水,狄娜还是不住哽噎。
丘仲信只好应声点头,再难过也是昨夜的事情,再难过日子不得照样过,他沉默地听着狄娜一声一个“我们是一家人”,心里纳闷,她来这里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周六,有了工作之后的第一个周六,就让汇奕过得不一般,懒觉没睡成不说,还一清早跌进了丘仲信的私生活,回家一路上汇奕一片恍惚,总觉得这个早晨过得不太真实,还是不大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最后只能感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这位上司的生活真像电视剧。
不过每每记起丘仲信让他摸住他下身时的眼神,心总会不由得绷紧,而也会有些惭愧,他都成那样自己还那样对他。
对爱人施暴却换得爱人的骤然离世,他肯定也没想到,汇奕为丘仲信多舛的情感唏嘘,报应归报应,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他也太折磨自己了。
摇摇头,汇奕继续犹如倒带一样地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汇家大少爷,你终于知道回家来了?”
才一进门,汇清就敷着面膜从卫生间里跑出来,灰绿色的面膜下只见得到没有粘到面膜的眼部和那一张一合的嘴巴。
“姐,大清早就敷脸,要出去相亲吗?”
“你小子昨晚跑哪里去了,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汇清好神在在地打开音响,把音乐声放得老大,一个地横躺在沙发上,虽然在质问弟弟,却懒得多瞧上汇奕一眼。
“啊,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对我不闻不问的,”汇奕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哎,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你风流倜傥帅得惊天动地的弟弟昨天晚上,和美人一夜春宵去了。”
汇奕一本正经地说着,瞟了一眼汇清,没想到这句玩笑还算有用,才一说完,汇清倏地睁开眼睛,“快点说,和哪个姑娘,人家要你负责没有?”
“哼哼,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相亲?”汇奕嘿嘿笑着,眼看这成年不愿嫁出去的姐姐终于愿意给自己找归宿了,否则怎么可能在十二点钟起床呐?
“不是相亲,是去会诊,最近有一个家伙一周二十四小时地缠着我,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有病?今天约他出来我得好好看看他。”虽然嘴巴还是那么不饶人,不过汇奕倒觉得姐姐对口中那家伙很有好感的样子。
汇家大名鼎鼎的刀子嘴精神病专家终于要摆脱孤独一人看电影的命运了,汇奕心里还在酝酿着怎么一边调侃汇清一边祝贺肯走入感情的姐姐,脑中却无意跳将出来一个念头。
“对了,姐,帮病人扫除心理障碍,是你们心理医生的就医原则,对吧?”
汇清表情木讷地耸耸肩,“我看你长得很健康啊,有障碍吗,我像是那种虐待弟弟成神经病的人么?”
汇奕笑笑,随后又正经道:“我给你介绍一桩生意,要不要,大case哦。”
脸上挂着的虽然还是汇清熟悉的不正经,只是汇奕暗下打算,帮丘仲信一个忙,一方面报答他为自己提供就业,另一方面,只是单纯地想帮他罢了。
闲闲地在家里把周末余下的时间过掉,周一来到公司的汇奕精神饱满,满面春风地让同事们都以为他碰到了什么好事。
他没碰上什么好事,仅仅习惯性地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些而已。话说今天他有许多事情要做,而排在日程首位的就是让丘仲信跟着自己去汇清那里,看病。
“啥?丘总没来?”汇奕压着声音问。
段菲菲微笑地点点头。
汇奕没法地耸耸肩,这个大叔也真是的,周一就不来上班,也不怕扣工资,还让他白费心思地捣鼓半天见到他后的台词。
“中午一起吃饭?”段菲菲问,微笑里充满期待,手里的笔被她晃荡得发出响声,再一使劲笔套彻底地飞了出去。
眼看秘书小姐有些窘迫地弯腰去拣笔套,汇奕想笑地抿抿嘴,然后答应了她。
饭后两人照常跑到汇奕的办公室闲聊,像是完全已经忘了上个星期的尴尬事件,从南说到北,可今天的段菲菲却总在不停地提一个话题,从去吃饭的路上到回来,她都在讨论情感问题。
汇奕不是白痴,听得懂她在暗示自己,不过他现在不是非常有心思去讨论已经过掉的感情。再说了,他一直在想,那位丘总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可不要到了他热情消失后才冒出来,他可就懒得帮他了。
“说嘛,我都告诉你我的初恋了,你也应该作为回馈说至少一次吧?”
段菲菲此刻撒娇的声音让汇奕有些腻味,初次见面的落落大方自然,变成了现在的撒娇,他还是喜欢最初见到她的样子。
看见汇奕无动于衷,段菲菲又扯了扯他。
哎,受不了了,不管什么女人烦起人来都烦。汇奕纵纵鼻子,懒懒地说起那个要面包不要爱情的女人。
“很傻啊,居然不懂得珍惜你这么好的男人。”听完汇奕的故事,段菲菲收回了刚才让他不自在的状态,缓缓叹道。
汇奕无所谓地笑笑,他是好,可惜就是有些人不珍惜。
这时秘书小姐离开座位,来到汇奕面前,双手扶上了他的肩头,弯腰吻上了他的嘴巴。
呃,他今天有吃大蒜,居然还被亲了,应该先嚼个口香糖的。被吻住的几秒里,汇奕惊讶之余,想的只是这个,甚至连一丝兴奋都没有。
哎,扫兴啊扫兴,恐怕是因为刚刚谈了前女友,不然现在说不定他早就和秘书小姐抱着吻成一团了。
而在汇奕可惜着亲密时光来得不是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两人急忙分开,进来的是丘仲信,和他手上的一根领带。
“噢,我不知道你们正在……”是瞎子也应该知道两个神色慌张,用手擦着嘴的人前一秒钟在一间类似于密室的地方做了些什么,丘仲信愣了愣,把手里的领带拿到汇奕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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