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逝者如斯,江湖已远----孤月清寒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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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逝者如斯,江湖已远
作者:孤月清寒

文案
青天已逝,南侠何去何从?锦鼠归来,御猫当断难断。
居庙堂、回江湖,无论如何选择,责任和侠义永远是展昭生命的一切。
白玉堂说:“不要委屈自己的心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展昭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做完我该做的事,我们一起策马江湖。”
白玉堂说:“笨猫儿,莫说是一月,就是一年、十年,只要你记得当初的承诺,我都会一直等着你的,你又何苦逼自己呢?”
如果开封府没有包大人、没有展护卫、没有公孙先生,那里还会是大宋的一片青天吗?

主角:展昭、白玉堂

 

第一章 何去何从

一个人被赋予神话而存在的时候,人们顶礼膜拜,总会觉得那个人就是神,是神就该是永恒的,就不会像凡人一样突然在哪天就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汴京的人,包括皇上,都是这样认为,所以当那个额头上有着月牙印记的老人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是那一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无风无雨,蓝天白云依然如斯,只有人们的悲痛却满满地充斥在天地间,浓郁地无法散去。
当神话的承载者已不在,神话就会变为传说;当人们发现悲伤与哀痛也无法唤回青天的时候,平凡而现实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于是汴京城就渐渐恢复了平静、恢复了京城应有的繁华,但对于开封府的人来说,重新收拾起心情面对开封府的大堂,所有人都会感到心痛,只不过谁都不说,谁都不再流泪。
虽然包大人走了,悲痛中的人们发现头上的青天并没有因此而塌下来,汴京城的街道似乎与半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该卖包子的卖包子、该吆喝的扯着嗓子也没歇着,酒楼茶肆中说书的依旧讲的是才子佳人、江湖恩仇一类市井众生最乐听得段子。而此时的开封府里,为了准备迎接新府尹的到来,大家不得不将里里外外的白色祭奠撤下,收在一起。
展昭看着那一片片承载着太多悲伤的白色聚集在后院的空地上, 闭上眼却并没有阻止白色撕扯着心头的清明;公孙策点了火,低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身体却轻轻地颤抖着;四大门柱竟开始很没形象地抱头痛哭,于是展昭叹了口气,走近他们,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又看看公孙先生无声地悲痛,心里也是阵阵酸痛,但他没有让眼泪流下。看着白色渐渐变为黑色,接着化灰、化烟……轻声地对自己说:“悲伤该结束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先平静下来,然后拍了拍马汉的肩膀,待四人看向自己,便只叫了声“兄弟”,微笑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四个人倒也会意,止了眼泪,给了彼此一个坚定的眼神。展昭又走到公孙策身边,轻声道:“先生,节哀!”声音不大,公孙却听在了心里,不由苦笑一下:“是啊,人走了这么久了。”
待火燃尽,六人早已平静下来,毕竟都是男儿,泪流过了也就必须让自己从悲痛中振奋精神,面对现实。公孙策低声道:“好了,都去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新府尹三天后就要上任了,大家考虑周全些。”说罢转身就向书房走去,没有回头。
夜色很浓,没有月光,开封府内点点昏黄,却无人语。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整理案卷的整理案卷,处理公文的处理公文,就连衙役们都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大堂里的三口铡刀。
展昭立在自己房间门前,一向勤勉的他今天却无法静下心来去看放在桌上的那些残留着记忆的公文,“何去何从”这四个字终于在此刻的安静中盘旋在心头,折磨着自己,此时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过的犹豫徘徊、举棋不定。不想进屋,那个空间太小,那人曾说猫窝太小,呆在那里憋屈——好吧,足尖轻点,翻身跃上屋顶,静静地坐下来,仰望:夜空广袤而深邃,星不多,但至少有一颗是属于大人的吧,人们都说大人是文曲星君转世,如今也算归位仙班了。从来不愿去想当自己守护的青天不在以后的事,而不愿去想不代表没有想过,却是从没有结果,如今呢?该有个答案了吧,有理由离开这里做回倚剑江湖的南侠了吧,有理由纵情四海随性任为了吧,有理由去寻知己烹茶煮酒琴瑟相酬了吧。可是就这么离开么?为什么总觉自己在逃避责任,究竟又是什么所谓的责任放不下呢?虽然大人临终前没有对自己说什么,只是那眼神里满是殷殷的期望。责任,不是源于朝堂,而是源于百姓;守护,不是对于开封府尹,而是对于开封府这个包大人鞠躬尽瘁博来地,根深蒂固地存于百姓心中的一方青天;当自己还能挑得起这份责任时又凭什么自私地放下,难道大人不在了就是放弃守护开封府,守护这方百姓的理由么?
“如果包大人不需要展某保护的时候,展某定当与白兄策马江湖。”——当年冲霄楼前的承诺萦绕在心头,对那人的承诺啊,终是要辜负么?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万事思前想后的性子:不负责任的离开,对不起故去的大人,对不起开封府;留下,对不起那人,对不起那人对自己的那份……情。
夜风中传来细琐的声音,展昭听见了却没有做出反应,一个黑乎乎的物事从右侧飞来,展昭伸出右手那物事便稳稳地落在身边夜风中竟多了醉人的酒香,展昭回过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人眯着眼笑着打量自己。
“猫儿,坐在这是等你白爷爷请你喝酒么?”白玉堂戏谑地说。
“白兄,好久不见。”展昭露出的笑容却有几分苦涩,说道:“难为你从漠北千里迢迢地赶来。”
白玉堂知道包大人去世的消息后也是马不停蹄地回来的,虽说见了展昭自是来了精神,但一身白衣上沾染的尘土也看得出是风尘仆仆。“猫儿,你也客气地过分了,什么难不难为的?”白玉堂听展昭这样说话也知道他此时心里不好受,便打笑着说:“这回学会偷懒了?府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你躲在这里清静?”
展昭没有说话,看了白玉堂一眼后仍然看着远处。白玉堂顺手撕开了酒封,将整坛的酒递给了展昭,说道:“白爷爷千里迢迢回来可不是看猫发呆的,来喝酒。”
喝酒?是啊,一醉解千愁,今夜就任性一回。“多谢白兄。”展昭接过酒坛,仰头就灌,酒液沿着脖颈留下,颇有几分豪爽的江湖气息。
“喂,别一下喝完了,好歹给我留些。”白玉堂第一次看到展昭这样喝酒,知道他酒量并不好,不禁有些担心,伸手便将酒坛夺下,已经只剩下小半坛了:“你这是干什么?逞什么英雄?”
“没想到白五爷原是个这么小气的人。”展昭眯着眼看着白玉堂夺过的酒坛,笑着说:“一坛酒都舍不得。”说完竟躺了下来,看着夜空。
白玉堂喝下一大口酒,便把酒坛放在一边,看着展昭:“猫儿,不要委屈自己的心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伸出手拨去贴在展昭脸上的发丝。
“我记得原来曾答应过玉堂,等大人不需要我保护的时候我就和你离开这里,”展昭有些口齿不清,但心里却是明白得很,平日里不敢说出口的话也就仗着醉意说了出来:“就我们两人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白玉堂有些感动了,他知道展昭是重承诺的人,令他感动的是后面这一句“就我们两人在一起”,果然酒后吐真言啊。可是又看到展昭皱紧的眉头,心里也是说不上的别扭。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展昭已经闭上了眼,口中喃喃地说道:“就一个月,就一个月。”
白玉堂明白,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了,知道展昭心里难受并不全是因为包拯去世,而是心里的矛盾,他不会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毕竟肩上的责任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可是他一定也在自责不能履行自己当年的承诺,和自己回归江湖。这一个月对于他来说定是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一个月过去呢?如果他的担子还放不下是不是还是这样痛苦矛盾,莫不是自己在逼他么?还是他自己在逼自己?
白玉堂叹了口气,喝光坛子里剩下的酒,今天的酒喝得还真是无趣啊。揽起展昭已经醉得发软的身子,感觉到他在轻轻发抖,双臂不禁紧了几分,怀中的人安稳了些,白玉堂说道:“笨猫啊,莫说是一月,就是一年、十年,只要你记得当初的承诺,我都会一直等着你的,你又何苦逼自己呢?”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展昭醒了,没有发现白老鼠的身影,就感觉昨夜发生的是一场梦,然而起身时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和翻腾得恶心的胃提醒了自己昨夜他确实喝醉了,那么他来过又走了么,该不是自己醉了说了些什么吧。坐在桌前,怅然地拿起公文,虽然很不舒服,但职责告诉自己不能偷懒了。一手支着额头,翻看着公文,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事情—该做些什么才能安心地离开呢?
哐的一声,门被白玉堂踹开了,不是因为他的情绪不好,而是手上的碗太烫。
“白兄?”展昭抬头看见白玉堂龇牙咧嘴地把碗放在桌上,两只手摸着耳朵,不禁好笑。
“我真是冤枉,公孙先生竟以为是我把你灌醉了,一大早就被念叨了。你倒好,不躺着装样子,让我白担了罪名。”白玉堂愤愤不平地说着,从展昭手里取过公文,把碗递了过来,说道:“把醒酒汤喝了,一起去吃些早饭,没见过你醉成这样,昨夜你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展昭接过碗,说道:“多谢白兄,昨晚展某失态了。”喝了一口,果然还是有些烫。
白玉堂开了窗户,晨风吹入,展昭也觉得清醒了很多。
“一年未见,一见面什么话没说就先把自己灌醉了,展小猫你真是长能耐了。”白玉堂显然有些动气:“早知道,昨夜就不带酒来了。”
展昭心虚没有说话,慢慢喝完了醒酒汤。
“行了,白爷爷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原谅你了。”白玉堂笑了笑,拉起展昭的手往外走,说道:“走,找个地吃早饭去。”
展昭由着自己的脚跟着白玉堂出了门。
白玉堂见展昭早饭没吃几口,知道他昨夜醉得狠了,也没劝什么。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聊,这一年白玉堂去过的地方不少,管过的闲事也不少,尤其是说到去漠北的见闻更是眉飞色舞,差一点就手舞足蹈了。展昭安静地听着,心里也满是向往,原本的惆怅也渐渐淡去,心下清明了许多。
“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们一起去走遍大宋的每寸地方,可好?”白玉堂笑着问道。
“好!”展昭闻听此言有些激动,对这眼前的人微笑着,不是常挂在脸上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只是此刻,展昭心里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真正安心地离开开封府,只知道要让开封府就算没有了包大人、没有了自己,仍是百姓心中的一片青天——这就是自己对于开封府最后的责任。
展昭和白玉堂边走边说地回到府里已是晌午,公孙策见了这情景倒也宽心不少,上前说道:“展护卫,看来已经酒醒了。”
展昭被这句话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劳先生挂念。”又想起白老鼠说早上被公孙说道的事,又开口说道:“昨夜是展某任性贪杯,先生莫怪白兄。”
公孙策笑道:“我还错怪白义士了,只是若不是他昨夜带酒来,你自己还会去找酒喝不成?”
白玉堂拍着展昭的肩,笑着说:“猫儿,这开封府的人都是向着你说话的。”
公孙策看着两人说笑如初,想着这白玉堂到底是展昭的知己,展昭一场酒醒来似乎倒更释怀了些,该是白玉堂的功劳了。忽又想起了件事,对展昭说道:“你且正经歇会去,早上南清宫派人传话,说晚些时候八贤王要来府里。”
展昭和白玉堂回了屋子,并没有休息,倒是又看起公文来,白玉堂见状知是劝不了,自己翻身上了床,说道:“白爷爷千里归来还没休息就伺候了醉猫一夜,猫儿酒醒了又陪着聊了半天,我也真是劳碌命啊。”跷着腿,看着展昭的侧影。
“你省些力快睡一会吧,”展昭转过头来说:“昨夜是我的不对,这会儿把床借给你。”
“展大人哪有不对的时候,就是不听公孙先生的话也是最有理的。”白玉堂翻过身看着他:“头还疼么?过来睡会吧。”
“还好,这些东西总要在新府尹来之前都弄好。”展昭此时其实头也不是疼,只是有些重,最难受的是胃里,醒来几乎没吃什么,这会还有些疼,想着这酒喝多了果然伤身。看着白玉堂已露出了疲色,便说道:“你睡吧,晚饭时我叫你。”
白玉堂的确是累了,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章 任重道远

包大人的书房里此时有三个人,坐在展昭和公孙策面前的人,虽是满面皱纹,露在外面的头发已是银白,只是儒雅端正的风骨让人敬畏。
展昭和公孙策见过礼后,就没说话,只看着眼前的老人将这间书房上上下下,每件物事打量个遍,最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知道么,包文正可是大宋的传奇。”八王爷悠悠开口,言语中满是悲怆,没等展昭和公孙策开口,又接着说道:“开封府也是大宋的传奇。本王不想这个传奇就这样结束了。”
“微臣明白。”
“学生明白。”
“展护卫,公孙先生,新府尹施木青施大人是本王向圣上举荐的。”八王爷喝了口茶,看着眼前的两人,沉静的面容带上了期望:“本王希望你们能留下来。”
公孙策和展昭俱是一怔,惊讶的不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王爷带着期许的语气,这是大宋的王爷,是皇上的皇叔啊,竟然对公孙策这个无阶无品的师爷(我认为师爷不是朝廷命官,属于公务员一类的只有待遇)和展昭这个区区四品的武官说出这种略带恳求的语气来。两人双双跪地,公孙策的眼角泛出了泪花,说道:“王爷言重了,学生自当尽力辅佐施大人。”
展昭只是单膝跪地,没有说话。
“展护卫,本王知道你舍弃江湖步入朝堂的初衷,如今本王的要求让你为难了。”八王爷双手虚扶,展昭起身说道:“微臣也明白王爷的苦心,开封府之事微臣自当尽心尽力。”
八王爷知道展昭这话说得含糊,只是就这一句承诺也就够了,江湖人的心性是最厌烦被人用权势强压的,这一点赵德芳清楚得很;他也清楚展昭和公孙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来开封府只是让自己再安心一下,如今该说的也说了,目的已经达到,就也没再说什么,叫来侍卫回了南清宫。
送走八王爷,展昭想着过了饭点没叫白玉堂起来,有些愧疚。匆匆回到住处,人已经不在了。折出来碰见了赵虎,随口问道:“白玉堂呢?”
“五爷醒了见你在书房,就自己出去了,说你回来就去太白楼找他。”赵虎是白玉堂吩咐了在展昭门口等着传话的,只是刚才内急出恭去了。
“多谢。”又转身回屋换了便服,提了剑去了太白楼。
白玉堂睡醒的时候,听到八王爷已经到了,心里也明白这当口把王爷来开封府的用意,只是肚子唱起了空城计也没力气和时间多想,留了话就奔了太白楼。先要了一碗阳春三月(就是阳春面哦)垫了底,又点了两个凉菜,要了一壶女儿红,临着窗边坐下等猫,远远看见一抹蓝影走来,便叫小二添了几道热菜和米饭。
“白兄久等。”展昭撩衣落座。
“等得不久,比起原来一等就是一夜的时候这算什么。”白玉堂把饭菜向着展昭推了推,说:“你也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趁热快吃吧。”
展昭此时也着实饿了,夹了菜准备吃,却见白玉堂没动筷子看着自己,不由问道:“白兄怎么不吃?”
“白爷爷又不是你,怎么会亏待自己,饿了就吃了。”白玉堂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你快吃吧。”
展昭听了这话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便也就吃起饭来。
看展昭吃罢,白玉堂手中的酒壶也空了,便也没再要酒,要了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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