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区的选手最后还剩三个:恶魔-吉婆、罗刹族的科密罗、妖女-吉私尼.
怎么办……怎么办……
还没想好呢,天上的三个家伙已经落回地上,紧惕的互相防备着,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缓缓朝我走过来.
"各位~想怎么打?" 壮得跟牛似的科密罗揉着手腕,骨骼喀喀直响.
恶魔吉婆邪了他一眼,冷哼道 "你想第一个?"
吉私尼用手背将大卷波浪发往后拨了拨,撩着媚眼 "我无所谓,怎么打都行.每次都是这样,无聊~"
"等等-!" 我扬起手 "各位~想不想,换个打法?有意思的、非蛮干的、出神入化、变化多端、有宜大脑开发~"
"怎么打?“ 三人不约而同,脸上浮现出很感兴趣的神情.
=。=~……地狱的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
”首先我们需要一些道具,然后学一些规则……呱唧呱唧呱唧……" 我抬起手,用魔法在空中画图解说起来.
由科密罗用蛮力挖出地板上的石材,恶魔吉婆则用他的大镰刀,将四方的石块削磨成桌子和四条椅子,我挑了块豆腐厚度的石板,让妖女-吉私尼用她尖利的长指甲在石板上抓刻出各种图案,每个图案刻四个.最后,把规则和打法详细的解说了两遍.
"咳,先说好,输了的人脱衣服,最后身上还有衣服的那个人胜出……" 我挺直腰板,严肃的,对在坐三位又重声了一遍 "下面,游戏开始~!"
"大饼-!" 科密罗将一饼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巨响~!
"嘁,大饼就大饼,刚打第一张牌,你喊什么喊~" 妖女-吉私尼白了壮汉一眼,受不了他的粗鲁. "我出,九万~"
"东风." 恶魔吉婆打得很从容.
"白板~" 我.
"小鸟~" 科密罗.
"碰!小鸟~" 妖女-吉私尼.
"东风." 恶魔吉婆.
"三条" 我.
"吃~三条!" 科密罗
"吃就吃,你吼个什么~我,七饼." 妖女-吉私尼.
"东风." 恶魔吉婆.
"……梅花" 我看了眼吉婆,这家伙不得了,连打三个东风……有问题.
”碰~梅花!" 科密罗乐坏了,捅了捅旁边的妖女-吉私尼,说 "诶,我……我好象听牌了."
妖女侧了侧身子,盯着科密罗的牌看了足足五分钟,点点头 "嗯,好象确实是听牌了……唔?你的牌怎么有……有股豆豉味……靠!你居然在摸牌的时候抠脚!!!"
……我倒……
"诶,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快出牌啊~!我都听牌了,就等胡了~" 科密罗急切道.
"催什么催,就你听牌啊~" 妖女-吉私尼横了壮汉一眼,扔出个红中,笑道 "我也听牌了~"
"东风." 恶魔吉婆一脸淡然.
其他三人同时被雷……这家伙……连打四个东风……
"自摸,和了." 我不动声色的赢了第一把. "每人脱一件~"
第一局结束得无声无息,三人各具神色的脱下第一件衣服.我暗自狂笑~哇哈哈哈哈~跟我打麻将,找死~!三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保姆,在楼下的[麻将一条街]浸淫两年了.
可惜我忘了,这帮家伙是地狱的妖鬼魔罗,不是猪八戒.活了几千几万年,学什么东西都不困难.只是熟悉程度的问题.
"和!123万345条789饼配东东东发发-五门齐.6番~脱!"
"我和了~123567万456条78955饼 -花龙 8番~脱吧~"
"和.东东东南南南北北北123万加双8饼 -三风刻 12番.哼~"
"……"
"七星不靠,24番"
"混幺九, 32番"
"一色双龙会,64番"
"……"
"九连宝灯,88番-!"
九……九连宝灯……
TMD,这三位是牌精下凡吧!!
"啊嘁~!" 手指已经失去知觉,我赤身裸体的裹着袈裟,连鞋都脱了……我要被自己玩死了.
"快点摸牌!" 壮汉科密罗双手交叉抱怀,抖了抖胸毛.他还剩裤子和头盔.
"摸牌吧~小哥" 妖女-吉私尼把胸罩往下拉了拉,好深的沟……噗-!
"哼~" 恶魔吉婆的冷脸比风还甚人.这家伙虽然上手慢,但是失误最少.现在衣服最多的就是他,算上袜子还有4件.
他们都听牌了.每次听了牌,他们就会这样装无所谓的催别人摸牌出牌.
闭上眼,深呼吸.心中默念: 太上老君吕洞宾,乱叼河马鬼上身……横吹笛子,竖吹萧,小鸡无毛飞不高……神仙怕左手……
不知为何,这种时刻,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望了眼主持台.那个白色的身影,其实一直未曾离开过我的视线.我不想输,为了地藏,为了九翼,为了……
释幽雅的撑着下巴,斜倚于豪华大椅,如墨似漆的黑发瀑布般流泻在雪色衣摆上,难以察觉的斜起丹唇末梢……夜空般的幽眸直直看着我,轻轻的……轻轻的眨了一下.
轰
有什么,倒塌了……
"万佛朝宗-如来神掌-!!!" 大喝一声,抓起该我的那张牌-啪-!拍在桌面上,桌子震起一片灰尘.
那麻灰的牌面上,赫然一个闪闪发光的 [发] 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东东东西西西南南南北北北发发-大发四方-168番!!!"
看着裸体的三人,我语重心长的留下了一句著入地狱史册的箴言:
莫等闲,牌路漫漫兮~尔等仍需~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中发白,无不所向披靡而求所.
进了决赛,出选手通道的时候,胸前的骷髅徽章,被换成紫色宝石质地的.
地藏和九翼,早早的在出口等着,地藏把我抱起来往天上扔,跟抛娃娃似的.九翼一个劲的笑,说要做顿大餐,开坛年份最老的[血月],好生庆祝.
在我之后还有17场,最后胜出的人当中,有菊.因为出线的选手有部分受伤需要调养,决赛将在三天后举行.
地藏说要先带我去看场地,熟悉一下比赛赛程.
"这三条沟会设什么障碍?" 我指着渡桥下三条宽百丈,深不见底的深渊,问地藏.
"本、妄、无" 地藏依次指着三条深渊,说 "[本]心者-闹中常静,动中常定,原来如此,历劫无迁者是;[妄]心者-依境而起,从缘而生,一念三千,刹那生灭者是;[[无]心者-缘虑释,前尘脱,名为善护念,即是无住生心."
"能说普通话么~" 鬼才听得懂什么意思.
九翼接话道 "最外的壕沟上浮着悬木,沟内将喷射出各种兵器攻击浮木上的人.能顺利通过的人将走向第二条沟,第二条沟任何借力的东西都没有,沟中有巨大的吸力,并会喷发出冰、火、风、雷四大元素交错的风暴,不能挣脱吸力的人将会被风暴吞噬,并堕入第十八层无间地狱,祭祀[大地之母]kali ma.最后一条沟,上架血琉璃桥,走上去的选手将入混沌之境,是梦是幻是有是无,全凭个人修为方能全身而过."
地藏点头,说 "第一条沟,本是最容易过的,因而选手都在此互相撕杀,易即变难.第二条沟,看个人外法强度及全面的程度.第三条沟,凭的是心修,各人入境不同,全看你自己的意志."
我吐吐舌头,说 "我怎么觉得这三条沟不象地狱的,反而象天界的." 什么空什么心的,地狱道还讲这个?
地藏说 "[大地之母]kali ma,是梵天梦造此世界时出生的女子,与大地同寿.她的业力,与佛同等,所持所悟不逊色于天界."
我好奇的问 "这么厉害啊,你能打过她么?"
地藏严肃的瞪了我一眼,说 "我是渡,不是打打杀杀."
立刻收声,我算是知道他那个[渡]是怎么个渡法了……紫区的家伙们,都被[渡]出心理阴影了……
灰蒙蒙的天幕下,六车道宽的渡桥,漆黑暗淡,桥底破烂的乌纱轻轻荡着,飞檐上血滴子似的噬魂铃,叮叮幽响.[大地之母]kali ma,在这之下的[十八层]-无间地狱中沉睡.地狱道中所有的杀戮,包括这比赛,都是为了等待她的觉醒.呼啸而过的寒风中,谁在哭泣……最爱的儿子被千万人啃食……他的痛苦和绝望,使你的血液沸腾.血债,要血来还.
地藏拍拍失神的我 "走~回去吃饭!"
转身,一下撞在地藏身上.
"怎么不走了~?" 我揉着鼻子,抬头.
空荡的渡桥上,矗着那修长的身影.
白袍衣摆随风轻扬,以月为神、柳为态、玉为骨、冰雪为肤、秋水为姿,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地藏拧了一下眉,瞬间放开.九翼神色严肃的看着眼前人,散发出淡淡的杀气.
"是你……" 我从地藏的身后走出来.
"跟我走." 好听的声线让人不能抗拒,心理上是,身体上亦如是.
"我……" 我犹豫的看看九翼,又看向地藏,海蓝的眸子幽深似海,什么都看不到.
地藏笑了,笑得我后脊发凉.看着我,问道 "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应该算认识的.好歹人家帮了我不止一次.何况都说了让我跟他走,说不认识,谁信啊~
"想去便去~" 地藏朝释走过去,在相汇的一刹那动作极慢.擦身而过时,仰天长笑道 "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哈哈哈哈~"
我呆在原地,看着地藏和九翼两人豆丁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搞什么?
"去……去哪?" 我怎么一见到他就结巴?
"人间." 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斜斜飞过明艳的脸庞,简单的两个字,却比妖姬在耳边轻吐的呼吸还要命.
当我的手,被某个细腻温软的东西包裹住时,大脑真空了.
"你……你想买什么?" 站在人流穿梭不止的街道上,我惊了半天才接受,这里是人间四部洲的-北俱卢洲.
惊惊颤颤的偷看了一眼,这个比我高一个头的家伙,居然比迦楼罗的金翅鸟还风驰电掣!刚才还站在寒冰地狱的渡桥上,他拉起我的手,蓝光闪过,我们就站在了人间的大街上……
哦,感谢上帝~赐予我机器猫~
"冷么?" 释低头问我,半垂著眉目,似浮萍露华.
"不冷!" 我挺胸,啪-!朝胸口拍了一巴掌,以示强壮.比人矮就算了,体质上可不能输. "啊嘁~!!咳……咳……" T_T~……岂止冷,人都偻了.
"喜欢温泉么?" 释抬手,抚掉我肩头的雪花.微弯的眉目,碧水涔涔,没有嘲笑,却让我更加难堪.
"喜……" 欢字没说出口.>_<我不想说话了,大脑脱线严重.
释解下御寒的披风,在半空划过未成的圆弧落在我身上,掩去与这一席雪白完全不相衬的袈裟.
我裹着比身高长出不少的披风,痴痴呆呆的跟在释身后,走进一家隐蔽在松林中的温泉馆.
馆主是个老婆婆,见到释,支开其他人,亲自去内室拿香料包和用具.我问他是不是常来这,他笑而不答,细致的帮我解开披风.
"最里面的[锦阁],你先去." 释接过婆婆递上的雕花彩漆木牌,放在我手上.
"哦~" 抓起木牌,我连走带跑的往里面冲去.终于,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心脏都快歇菜了.
"我一会就来."
砰-!……撞墙上了……
推开挂着[锦阁]匾牌的红木大门,厚实温暖的踏踏米,精致的火炉,小巧的茶几,松木的香味若有若无侵袭着大脑神经.房间一半在室内,一半则在室外,冒着蒸腾热气,精心修缮的温泉池中,温泉正汩汩地从地里流淌出来.插在池边的古典红木小屋里,点着莹莹烛火,四周的圆润青石上,青苔已经除去,后面是一片松柳,凝霜挂雪,戴玉披银,如朵朵白云,排排雪浪……
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由如被尘世遗忘的仙境.
鞋子在进馆的时候已经脱在门外,穿着婆婆给的白布袜子.我取下[西引],规整的叠成豆腐块大小,想放在茶几的暗格里.犹豫了好一会,想想还是把袈裟穿上.别下水了,脏一点也没关系,别把这一池好水给污了.以前在西霍耶尼,一个人住一间大屋子,澡池是单独的,想怎么洗怎么洗.不怕人看见,也不怕谁嫌弃.腐败的日子,就是舒服.
嘶-木门被拉开了,释换了一身白布袍,往后系起漆黑长发,腰带随意的绕搭在腰部,雪白的肌肤在颈项处晃得人睁不开眼.无声的,向世人展示,这才是江堤雪柳,玉树琼花.
"为什么不下水?" 释走到池边,拨了一下池水,回头,对我说 "水温正好,不烫的."
我挠挠头,说 "我,我不喜欢洗澡.呵呵~你洗吧,我在这看着就好……不,我不是要看……我……"
哎,大脑又开始当机.
"你生气了?" 释在我面前蹲下身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居然闪过玩味 "进了决赛,难道还不高兴?"
"不,是." 叹了口气,面对一个如此高贵圣洁的人承认自己是个邋遢鬼,很难启齿.真二,人家又不是娘们,你羞涩个P啊! "诶,我说你就赶紧洗吧!别拉我一起了,我不想洗就是不想.没有生气,好吧."
释不再过问,转身走入蒸腾白雾中.
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火炉里,木材劈啪燃烧着,雪花飘下,摩挲着松枝,温泉水汩汩,还有那水花撩拨的轻响.
好累,复赛上一惊一咋,用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过关.体力上耗费不大,冻也冻个够戗,累心比什么都累.随着这些轻微的声响,我渐渐困乏起来.
没等睡着,木门又被人推开了.婆婆端上过沸水的器皿和点心,放在茶几上,将器皿架在火炉上烤热,开始烫酒.
"先生,怎么不下水泡会,老婆子的药池是出了名的舒服哦." 老婆婆跪坐在踏踏米上,背对着我,苍老的面孔被火光映成橘红. "看先生的样子,受了很多苦吧.鬼木,不是人人都能拿的.泡泡药池,能缓和一下疼痛……"
! ……这婆婆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鬼木是我拿的?
"先生,不用多心.老婆子活到现在,除了打理这些池子,也没别的好操心." 老婆婆将烫好的酒放在盘子里,一份推给我,一份放在池中.雕着梅花的红木盘,打着转儿,旋入白雾中.
老婆婆转过身,与我对面坐着.径自端起一盏酒,泯了一口,白浊的眼珠里荡着雾气,仿佛在回忆什么.
"婆婆,为何知道我拿着鬼木?" 我也端起一杯,一仰而尽.热酒贴着喉管滑入胃中,开起一片暖洋洋的花儿.
"老生,也曾象先生这样执迷……" 老婆婆轻叹一口气,拎起空盒推门而去.
她也拿过鬼木.也曾象我……这般执迷……
正在迷惑中,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我扯入温泉池中,没反应过来,呛了好几口水.
"喂-!" 我噌的站起来,想去揪面前人的衣领.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手指掠过柔滑雪肌,抓在手中的,是那丝绸般的黑发……
"舒服么~" 释任由我揪着头发,低头凝注着我的脸,被温泉蒸得微红的脸颊,泛出一层浅浅的艳红,巧笑倾城.
"嗯……挺暖和的." 怔忡了一下,赶紧松开手.我偏过头,说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想让你放松一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跟鬼木有关?" 何必拐弯抹角,每个人都防备着我这个危险份子.也不能怪他们,鬼木斩莲灭佛的力量,历来都是野心勃勃者的终极目标.
"你也知道我拿着鬼木,也怕我上天界杀摩耶……不用担心,我不会去天界,更不会杀摩耶.我没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想解除契约,完成了我就离开."
我背过身,慢慢走向池边的青石,无力的,把头靠在石头上.
迦楼罗说,等弥勒出生,他会向弥勒请求解开曼荼罗殿的封印.我不需要去做大家都不想让我做的事,我甚至都不明白,以前的[我],为什么要拿鬼木,为了什么而执迷……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与鬼木无关." 释拎起小巧的陶土酒盅,将木盘推向我. "只是见你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