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下)----云子夜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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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就面朝着他们站在门外,地上还躺了另一个人。同样是一地的鲜血,异常刺目。
谁都无法预料变故会发生的那么突然!
易箪竹甩开易旬泽,一个飞跃快速掠到跟前,然而人却一下子僵住,动弹不得。
“你想要怎样?”说这话的男子,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冽。
儒袍男人的手就掐着不知生死的那个下人,指着开启的屋门示意对方进去,口气生硬地说:“你进去,我有话和你说。”
若是平常人和他这么说话,管他什么场合呢!易箪竹早抓狂了!而此时这个男人却让他踌躇一番,最后掩了情感举步踏进房间。
易旬泽也想要跟进去,舒墨然拦住他,同时将那侍从的身体扔给他,“好生照料着,虽说是个下人,但怎么也是条生命。况且……”
他话音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人就死在府上,怕是难逃疚责了。”
就看到残影一闪,便感到后颈一凉。此人出手极快,趁易旬泽两手无空下手,“把回魂丹交出来。”
一听这三字,易箪竹怎么可能还掩饰得了什么,手腕一转正要使毒却被人喝住。
“住手!易旬泽的命你不要了吗?”
易箪竹一下子愣住,脸色铁青看不出表情变化,那种少有的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呵——冷哼一声后,舒墨然像是换了个灵魂,换了个人,“把东西交给我,我便放了他们两个。”那说话的神情语气哪还有一点先生的儒雅之气。
回魂丹是在易旬泽身上,而他这话却又是说给易箪竹听的。男人把握十足的脸又说明了他绝对的自信。
易旬泽一句话都没说,掏出回魂丹就要递给后面的人,然而易箪竹的声音却惊恐地大声尖叫:“不要!不要给他!向阳还要靠它来救命的。”
就是这么一迟疑,回魂丹被舒墨然直接抢了过去。
见此突变,易箪竹再镇定自若也稳不了了,“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只要明白回魂丹现在在我这里,易向阳的命也在我这里,就够了。”这是个绝对有效的威胁。
易箪竹不说话,转身大门掩上。
进屋后才发现还有个人在里面,那个暗金色短发的男人背对着进来的人,门合上的同时说话出声。
“又见面了呢!”
越是不想见越会相见!
易箪竹也不和他废话,既然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没必要装傻,“想怎样直说好了,不需要卖关子,我不吃这一套。”
“好!不愧是月使大人!”手拍得啪啪作响,男人转过身。
“但若我没记错的话,月使可是还欠我一个条件呢,再加上这次的话——可有两件事了。”
简直就是个无赖!
但说出口的话他从来都不会后悔,“把回魂丹给我。”
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易显能交出抢过去的回魂丹,易箪竹就是欠了他两个人情。这世上什么都好欠,就是这人情债最难欠。
更何况还欠得心不甘理不和的。
“第一个条件……”
易箪竹不料他会出这一茬,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到易显说到条件内容时才缓过神来。
“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易箪竹眼一凌,莫名不安起来。但还是在外缘的靠椅上坐下,听男人缓缓道来。
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与男人这样交流过。
“那颗回魂丹是假的。”
易显显然有独特的本事引易箪竹怒火熊熊燃烧,烟水难扑。
“别冲动。”易显的视线降得很低,声音也是头一次有哀求的意味来。易箪竹一迟疑,重新坐回。
顺着男人的视线,他惊奇的发现地上那一滩血不见了,那块地面也和周边的地面一样色泽均匀。
易显似乎不对他的表现好奇,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手法可不简单,你也从未见过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冷哼,解了他的不确定,“失传很久的绝学,当年就有人凭借这一手取了无数人的性命。若是练到最高层,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习武者也很难看出破绽。”
“用气味控制人,让其产生幻觉,这就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兰香手。经过那场内战的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兰香手,顾名思义,一身清兰,一身血。
中此毒者唯一的症状就是被施毒者控制产生错觉。
还记得那名男子站在风声鹤起的高台上,睨视众生。
永乐!你给本君记住了,这次是本君败给你,自是输得心甘情愿。可是被夺走的一切,终有一天本君要夺回来!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使得一手绝技兰香手,诗书礼仪、端庄高雅、丰神如玉,一双眼更是高得不行。
“没想到,煜君的绝学竟是后继有人。”
易显继续道来:“我曾问过你,为何那般恨我。你只是笑也不说,可是我想过了,你还记恨当时的事对不对?”
说着说着,情绪高涨,势有将所有不快都发泄出来的意思。易箪竹仍旧冷着脸,听他絮絮道出十多年来的往事内幕。
“你倒是记得我带了那个巫师,却不解我一片真心。我不在乎他人如何说我,却是怎么都不愿替人背这黑锅的。易箪竹,你好生听清楚了,当年告诉我巫师可以救你的人谁?把那个巫师引介给我的人是谁?八年前给我通风报信的人又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你那个又敬又恨、又躲又爱的好兄长!”
易旬泽——
“不知是从哪里偷来的兰香手,耍得你我满世界转。”
如果昨天易显和他这么说,他是绝不会信的,但把一切都和兰香手联系的话似乎任何谜团都能解开。
但是,“你有何证据让我信服?我又凭什么信你?”
易显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易箪竹这种傲然的个性,可这会儿却是再讨厌不过。他把视线放到床上,“你自己走上去瞧瞧。记得,先把兰香手的毒解了。”说着从衣襟内掏出一瓷瓶抛给易箪竹。
虽是不悦,但还是倒了一颗与掌心扔进嘴里,恰时易显又说:“只是暂时使大脑保持清醒的药,但还是有副作用的。”
这个时候易箪竹只能叹自己控制能力还不错,要是易显这家伙敢再多说一句的话,他绝对先解决了再说。不过不得不佩服易显配制毒药的才能,或许易家的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却也从未见易旬泽制过什么这方面的东西。
而那无人知晓解药的“逍遥丸”的确在当初引起了轰动,那个时候易水堂的长老们为此担心不已,幸好解药难制,毒药的配方也照样不易得。
起身向屋子中最醒目的地方走去。在此之前他回头看了易显一眼。
“我不看,不看就是。”言罢把头一扭,转向门后背对男子。
踌躇一番后,他的手还是挣扎地抚上了那张精致的脸庞,视野里的物体一点点改变,最后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哪还是易向阳华丽的五官,而那头纯金色的头发也变成枯黄色。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要失去那个人的时候,痛不欲生。而如今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心底还是窃喜不已,最起码向阳没事,那就够了——
“不要高兴的那么早。”易显的声音跟魔音似的再次在他身后响起。
到底有完没完啊!
“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很诡异吗?依三弟的聪慧,应该不用我说明吧?”
再细瞧,易显无懈可击的笑容,易箪竹说不出什么滋味。“你比我还不是人。”
易显依然笑得古怪,像极了易老三,“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你挑拨我和旬泽的关系,他又拐着弯搞糟你我的关系,到底都在图些什么?”
“我听着,你是相信我了。受宠若惊了!”说着,企图想要靠近站在床畔已经清明的人,却被对方凛冽的目光逼了回去。“这便好了,只要你我联手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说到底都只是为了私欲,每个人都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自己为了那一厢情愿瞒着向阳恢复记忆的事,只是为了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易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墨君那永远深机难测的神情;一个个都只是为了肮脏的欲望。可旬泽又是为了什么?向阳倾心与他,该是两情相愿的美事,做何还要用向阳来陷害自己?莫不是还记恨当初避而不见的事?又不是小孩子,想他对他也从没他心,这么防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
稍一沉吟,不顾易显出言阻拦,人已经冲了屋外。他本来就是因为向阳而被迫按照他们的指示而来,现今既然最重要的人都没事了,他自然是回到了那个性情难定又孤傲执拗的月使。
易旬泽果然还在门外等着他——一身难得花俏宽袍,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而水蓝色的高领和腰带更是衬得人轻灵脱俗!翩翩公子也不过如此,更不用说浅笑如丝,一双美目弯得如此温柔恬静!头顶同色冠帽,腰坠珠串横纵开外,未系起的发随着主人而起伏联翩。
兰香手,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才配拥有。使在自己身上岂不是糟踏了!
兰香手练到最顶层,香气可以蔓延万里而不散。
煜君就是凭借着这门绝学掀起了一场惨烈的内战,如果不是中了永乐帝的圈套,而今的北岛帝君也不会是那个最爱算计人的女子了。
经过舒墨然身边的时候,易箪竹的脚步不自觉定了定。
男人没有看他,视线直视前方,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易箪竹在身边,双手抱剑挽在胸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一步步跨出去的,但最终还是回头问了句。
“墨叔待箪竹不薄,这情分日后定当双倍奉还。箪竹有一疑,墨叔图的又是什么?”
温润依旧,俊朗依旧。
都说物是人非,而他所看到的岂又只是物是人非。各个心机叵测、步步为营。想方设法、为达目的手段用尽。
舒墨然回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这一问一答间,易显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易箪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失算在易显得手上,而对方靠近的时候他竟然丝毫未察,震惊之余恰巧看到易旬泽一闪而过的惊慌。好像有人在嘶喊,大力叫着他的名字,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渊。
昏昏沉沉,沉沉昏昏,人还是醒不过来,但可以听到周围的声响。
“你想怎么样?”是旬泽的声音。
“二弟莫慌张,咱们兄弟一场,做大哥的又怎么会为难你呢?”想都不用想,定是易显了。
“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说笑了,二弟都不后悔,我悔什么?除了……”声音停了会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抑或是在看什么?“这世间没有令我后悔的事。”
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笑,同时另一个方向传来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
“旬泽?旬泽!”
易显的声音又响起,“君佐大人别来无恙?哦——在下口拙,大人这样看在下做什么?”
“旬泽……易显!你良心泯灭,法理难容!我定不会饶过你!”还是那一如既往的令人怀念,却也让他心底疼痛。想要赶快醒过来,想要抱着他,安慰着他,虽然他还不是很清楚状况。
突然脑海里传进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
“你不是说子夜会出现的吗?骗我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接而一个女子巧笑连连,“香木真爱开玩笑啊!云子夜一定会出现的,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是绝对不会离开北平的!本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帝君……”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奇诡的事情不断发生。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啊?要进去也得先通报才行啊!”
“月!月你在,对不对?快给我滚出来!!”
“发生那么大的事,你竟然还有那闲心在这里纠缠不清!快死出来!”
雪竟然也来了——
突然眼皮抖了抖,眼前光电闪亮,一个男子神祗般的身影向他走来。
对方嘴唇一开一合,说得话他听不大懂。
“人类生命短浅,却挣扎得演一出悲伤喜剧。可悲、可笑、可叹——”
正待他想要仔细看时,眼皮子一睁,却什么都没有,接而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再次不省人事。
月上柳梢头,谁又在菩提树下话相思?
是夜,易箪竹从昏昏睡睡中醒过来。当发现是在秋露居后,嘴角展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耳畔传来衣帛摩擦时“唏唏嗦嗦”的声响,试着翻转身,才发现体内气息乱套,一点力都使不是上来。跟当初中了散功粉和迷香一样的情况。
“别动,你现在身体很虚,我来帮你。”一声柔软温和。
身体暮然一僵,再也没有动静。
“要喝水吗?”旬泽的手从后背绕过来,递上一杯水,“向阳在赶来的途中了。”说完见对方没有接,便把杯子放置床头,安静地坐在一边。
他说向阳的时候可是在想着什么?想着两人的亲昵还是那个倒在血瀑中的惨淡脸色。是了,中兰香手的人是他,也就只有自己才会看到心底深处最害怕的场景。没想到自己一直最担心害怕的竟然还是不属于自己。
多可笑——可悲——
屋子重新回到易箪竹没醒来时的寂静。寂静往往会酝酿出不一样的情绪,比如说猜忌。
易箪竹猜旬泽对自己使兰香手的原因,而旬泽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好像从来都没有猜透过这个人的想法,一直弯着眼笑得温柔,却让人碰得到身,触不到心。
两兄弟渐渐走向陌路。
易向阳冲进来打破了这场寂静。
“箪竹,箪竹醒了吗?”纤华男子一脸焦色难掩,大步跨过门槛,两三步就走到床畔,弯下腰问,“箪竹,感觉怎样?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易箪竹动不了,自然也看不到向阳的表情,淡淡问道,“我是怎么了?”
易向阳刚想说什么,被易旬泽拦住。他掀起衣摆,坐在温和男子的身旁,伸出手将其翻平躺好,又贴心地一只手贴在自己额头,一只手抚上易箪竹的额头。
“还好,已经不烫了。刚刚你可吓坏我了。”长舒一口气,吊起的心也放了下来,说话间也少了担忧。
他们试图绕过那个坎,而易箪竹却紧抓着不放,“向阳你先出去下,我有话问旬泽。”
易向阳不明所以,他询视易旬泽,又回头看易箪竹,最后只得叹气道来,“不要太累了,我就在隔壁,有事一定要叫我。”说完,就直接出了门。
他踏进隔壁的书房,娇姑娘正在整理床铺,听到声音回身看是易向阳,稍一福身就打算离开。易箪竹拦住了她,又径直走向矮案后的躺椅,才对着站在一边的娇姑娘吩咐道:“这两天可有什么动静?”
“帝君还是没有回宫,和大人也是,听他府上的下人说和大人已经有三四天没回去了。还有……”说着就走上前,从矮案右角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递给闭目养神的君佐大人,“大人,你让我查的我都写在这里了。”
待娇姑娘退出后,易向阳才打开卷轴认真看了起来。
白底黑字写得很明白,将所有可以查出来的军银用处罗列了整整三大张,看得他眉头直皱的时候却在最后一行注意到——二十万八千四百两。
第一批的军银他给墨君拨了五十万两,具体用作什么他也不是很在意,但看娇容所查而得的却着实令他诧异。
那边墨君还在催,这边五十万却少了将近一半。
五十万两皇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永乐帝挺抠的一个人,萤河水涨漫了南方十几个小镇,她都只是瘪瘪嘴,一句自己想办法去就打发了当地联名推选出的官员。最后还是在他和和参尚的规劝下,勉为其难下拨了三十万两白银十万车谷粮。
当时永乐帝将一百万两交给他负责的时候,自己还嘲笑过她好几次。这道好,出了这种大事,要他如何向那个女人交代?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黄色信笺,那么起眼的一扎东西要不注意到也难。他知道娇容做事一向谨慎,会将自己讨厌的人写的东西放在上面一定是因为事态紧急。
摊开后,他就后悔了。这趟浑水真的是一触就难以脱身。
信是边关的牟副将写的,没有送进皇宫而是直接到了他手上。
【君佐大人,边关危及。药堂人大量涌进边关,虽然没有大动作,但小动作不断。请您务必清查,以免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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