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说到我心里去了。当初的叶明,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他的感情,让人安全。
“哥提到过一次你。虽然他没说名字,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
我抬头看着他那双与叶明一模一样的,明亮的眼睛:“他怎么说的?”
他笑了笑:“他说,他有一个好朋友,对他很好。”
我心里愈加难过,叶明,你一直都这么认为么?是我最终负了你呀……
“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家的事?”我想更了解叶明一点,虽然为时已晚。
叶煜点点头。
“我和哥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小哥五岁。在我哥的亲爸死了之后,妈带着我哥改嫁给了爸,生了我。一开始爸还行,后来喝上了酒,对妈和哥就拳打脚踢。哥不让他打妈,可是哥还小呢,爸一胳膊就把他抡得老远。那时候我也小,不懂事,觉得爸对我好就恃宠作乱,害得哥总挨打。不过哥也不怪我,他一直把我当小孩。哥让妈跟爸离婚,妈不干,说爸混蛋归混蛋,毕竟还是煜儿的爸,没爸的孩子可怜。哥说不动妈,一气之下考了外地的大学,说再也不回来了。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妈和哥过得有多苦。可是还没等我补偿哥,他就……”说着说着他眼圈一红,我连忙拍拍他的手。
叶煜摇了摇头:“只不过毕竟他是我爸。说起来,哥的死也是爸一手造成的……”
我大吃一惊,“怎么讲?”
叶煜的表情近乎狰狞:“他有一次喝多了说,叶明那小子还有点用,给老子换了二十万。我就顺着他的话套,他就都说了出来。他说,有一个有钱人给他二十万让他把叶明弄倒,他知道哥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就把哥叫回家来然后变本加厉的折磨妈,结果哥住了一个月医院,后来就……”
我一把抓住他胳膊:“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我只知道是个大老板,听说是姓崔……”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何夜,你没事吧?”叶煜看着痴痴傻傻的我说。
“没事……”我摆摆手,“该回去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到家里的。我只知道叶煜走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到酒吧去喝得大醉。本来我就不胜酒力,离家出走那次半瓶二锅头就把我灌得大吐。更别说这次往死里喝。
幺桃看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夜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我趔趔趄趄地往里走。
景枫闻声赶过来,看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呢?”连忙走过来把我拥在怀里:“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有什么不痛快的和哥说……”
我没说话,只是像疯子一样仰天大笑了几声。
他把我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左手揽着我的腰,右手勾着我的腿弯把我抱了起来,就向卧室走去。我靠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紧皱着眉,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焦急。
为什么是他?是谁不可以却偏偏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要遭到这样的报应!谁能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
我一把抓住景枫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他看着我,眼里都快滴出泪来了:“小夜……你到底怎么了……”
到了卧室,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又帮我脱了外衣和鞋,盖上被子,然后坐在我身边,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
我看着他,他漂亮的细长眼睛里满含着柔情和怜惜,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俊秀的希腊式鼻子,纤薄精致的双唇,柔顺的刘海由于他身子的前倾而挡住半个额头,反而衬的肌肤分外白皙。脸颊的线条好似名画家用画笔细细描画般流畅精美,被我刚才揉皱的衣领里面隐约可见的是分明的锁骨……这个男人,我深爱的男人,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道你会让我多痛苦吗?我想让你就这样坐在我身边,永远坐在我身边,就这样看着你,别的什么也不顾了吧……就让我再爱你一晚,最后一晚,让我最后再疯狂一次,再放纵一次……
我猛地抬起身子,揽住他,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双唇。他也受了感染,吮着我攻城略地的舌,温柔的舔吻着我的唇瓣。我从他的唇一路吻了下去,吻着、咬着、啮着他的脖颈,他的锁骨,他的前胸,边吻边扯着他的衣服。突然他猛地推开我,扳起我的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小夜,告诉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笑了,此时我的眼里,一定都是疯狂吧:“我要你。现在就要!”
他也笑了,笑得很惨然:“你真的想做?”
我疯狂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紧紧把我拥在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呢喃:“小夜……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微微一愣,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如此熟悉?好像在那里曾听过一样?
未等我细想,他就已经开始了。他无比柔情的亲吻着我的额,然后是我的眼睛,鼻子,然后他辗转吻住我的唇,用舌尖轻划我的唇型,我全身一阵颤栗。他灵巧的舌滑入我的口腔,与我的舌交缠在一起。
这一个长吻结束,我的灵魂似乎都被他吸走了。
他边吻边解着我的衣服,隔着衣服舔着我胸前的罂粟。我呻吟了一下,他似乎很满意,探身上来给了我一个奖励吻。
我配合他脱下裤子,然后帮他脱他的。他伸手到床头柜里拿出润滑油,让我夺过一把扔了出去。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就伸手下去帮我做扩张。
我劈手拦住。
他停下了动作,抬头愕然地看着我:“你想让我……直接来?”
我点点头。
“会疼的……”
我使劲摇着头。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眼里满是疑问和痛苦。但最终,拗不过我,狠了狠心,还是直接进来了。
没有任何润滑和扩张的情况下,他的进入,让我有种身体被劈成两半的感觉。
每一次□,都让我浑身震颤。
血,顺着我的身体,缓缓滑下,慢慢在洁白的床单上盛开。
当然疼的。怎么会不疼?可是,我要感受你。实实在在的感受你。我想把你留在我体内……
我要永远记得你……
哪怕是活生生的疼痛……
哥……
我爱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首先是头晕晕沉沉的疼,其次是浑身酸疼,最后是某处,虽一动就疼得我龇牙咧嘴,但很明显的感觉到已经清洗过并上过药了。
身边没有人,但被窝还是温热的,显然刚走。
我起身穿衣服,他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早饭。
“睡得怎么样?”他笑咪咪的说,“饿了吧?头疼不疼?”伸手就去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了。“把东西放下,我有事跟你说。”
他把餐盘放到桌子上,依然一脸笑容:“怎么了?”
“我们分手。”我平静地说。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
他急了,站起身来:“小夜,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会当真的!”
我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就是要你当真。我没有开玩笑。”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显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你出去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说着我把一脸愕然的他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门外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是震天的擂门声:“何夜!你把门打开!你给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我背靠着门,颓然坐在地板上。
和他分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难的决定。可是,我明知道他是害死叶明的凶手,我怎能还和他在一起?这样我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叶明?我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就那样靠着门坐着,从早上坐到下午,从下午坐到晚上。
门外的敲门声一直没有间断过。起初还很有力,后来便渐渐衰弱下来,但依然坚持着。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他的声音,从急到怒,从怒到骂,现在已变成了苦苦的哀求:“小夜……哥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少给我个原因好不好……”
我站起身,打开门。
他看见我,一下子站起身来抓住我的手,满脸是喜悦和期待之情:“小夜,你终于出来了,你要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开玩笑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看见他的样子我心如刀绞,但还是狠了狠心说:“不是假的。你不是要一个理由么?我给你。”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是你给了叶明爸爸二十万让他弄死叶明对不对?”
他一下子愣住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只要一个答案。你告诉我,是不是。”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很快变得绝望和黯淡。
“是不是?”我又问了一句。
他苦涩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是。”
我转身就走,他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听到他亲口承认,无异于毁灭我心中最后一线希望。原来我深爱的人真的是杀人凶手,他杀了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恨他,虽然我希望我能恨他入骨,能够永远也不在乎这个人,不再为他牵挂为他心痛,但是我不能。
他就如同我心里的一颗印记,是深深烙在我心最深处的。
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能深深凝视他俊美的面容了。再也不能抚摸他柔软的黑发,亲吻他温暖的双唇。再也不能在他热切的呼唤中,把自己贴向他的胸膛。清晨醒来,身边没有了他的身影。深夜入眠,耳边不再有令人安定的呼吸。是的,亲爱的人,是我选择离开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向上天祈求怜悯?纵使有再多的折磨和痛楚,请让我一人全部承担吧。
哥,请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景枫三天没去上班。Rachel找到我,问我为什么他不来,电话打不通。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只得说,他的事我不知道,我们分手了。
Rachel瞪大了眼睛,但出于职业习惯,也没说什么。我想,她一定是恨我的吧。
包括幺桃在内,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我想,大家一定都在背地里说,是我的不对,是我无情无义。但是我不在乎,再多的非议,又如何能比得了我心底的痛。
三天后,他上班了,公司一切事务照旧,只不过,我们从此形同陌路。
和叶煜见过几次面,也渐渐熟络了起来。他刚到这个城市还不久,很多地方需要我帮忙。
“你们这儿的房租怎么这么贵呀?”一见面他就说。
“最近哪儿的房租都贵,”我说,“现在找不到地方住了?”
“是啊。连工作还没有呢。”
“这样,”我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个人,是我的朋友。你到她家先住两天。”
给七月打了电话,就把叶煜领了去。
七月见了叶煜吓了一跳,我介绍说,这是叶明的弟弟,七月才吐了一口气说:“你跟你哥长得也太像了。”
叶煜笑了笑,一连声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七月说:“一点儿也不麻烦。我正愁没人跟我说话呢。”又转过头对我说:“我姐现在疯了,天天和她那个大洋彼岸的男朋友网上恋爱,一天连话也不和我说。”又对着房间里大喊:“姐!何夜来了,你不出来看看?”
九月闻声出来,看见我,笑着抱了一下我,说,想死你了。
七月不满的撇撇嘴:“你还有闲功夫想他?”
九月不理她,又问我:“枫哥怎么样?”
我咬牙道:“分了。”
姐妹俩大惊,忙问:“怎么回事?”
叶煜也问:“枫哥是谁?”
我忙对七月九月使眼色,让她们不要问。然后又告诉叶煜,是我男朋友。
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时间不早了,七月送我到门口。
我悄悄对七月说,和景枫有关的事千万别和叶煜提。七月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答应了我。
每天我们再也不能一起上班了。再也不能忙里偷闲寻欢作乐了。中午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准时到达门口,拍着门板喊,小夜,快点,饿死了。
现在我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中午自己吃饭。
同事们都看在眼里,但谁也没问。
一天中午,我和杨经理一起下楼,在电梯里碰上了他。他和杨经理象征性的寒暄几句,丝毫没有理会我。虽然我的理智明白,都是我自作自受,但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等他走后,杨经理小心翼翼的问我:“小何,你和总裁怎么了?”
“分了。”我冷冷的回答。
这一瞬间,我发誓我看到杨经理嘴角有一抹微笑。
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在法律部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都憋闷坏了。不怪他们恨我,谁愿意身边放着一个老板的情人?谁愿意每天上班的时候,老板就无声无息的溜了进来?如果换作是我,我也巴不得我自己赶紧滚蛋。现在我和景枫分手了,他们也该解放了。
果然不出所料,我的工作也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更别提那些风言风语。我知道他们是想把我挤兑走,可是我偏偏有一股倔劲,你们以为这点事就能把我挤走?我偏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一天七月给我打电话,说叶煜找到工作了。
我很高兴,问七月是什么工作。
七月说,是出租车司机。
我大异,叶煜可是D大自动化专业的高材生,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工作?
我问七月:“你没跟人家说,不用着急搬出去,想住多久都行?是不是你给人家压力了?”
七月嘁了一声,说:“我是那种人么?他说他想干那个。我拦都拦不住。”
真怪,还有人想干那工作的?每天累得要死要活,还有潜在危险。
可是叶煜执意要做,怎么劝也不听。
没过两天,我就没时间替别人的工作操心了。自己的工作忙得都做不过来。这天又加班到九点多,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一想到回家还要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我就发怵,算了,还是在办公室眯一觉吧。回家还得看景枫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看见他心里就难受。于是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幺桃,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我一觉睡到天亮,起来揉揉眼睛,奇怪,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没记得身上披衣服啊?可是现在我的西装怎么披到了我的身上?难不成是有鬼?
开什么玩笑。肯定是我记错了。现在这脑子啊……
看看表,七点半了。同事们一会就该到了。
这时我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听声音应该是连伟和钱晓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还坐在我的位置上。没有人知道我一夜都没离开办公室,我的办公桌还在最里面,所以他们似乎没察觉到我在房间里。
“我觉得崔总挺有能耐的呀,不至于为了这点利益就上男人的床吧?”连伟的声音。
“这也是他的能耐啊。你以为,这种自尊,是谁都能放得下的?不容易得很呐。”钱晓冀的声音。
我脑子顿时一热,瞬间短路,想都没想就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勇气冲了出去,冲着钱晓冀脸上就来了一拳。他只稍微愣了一下,就在同样的位置上给了我一下。我们立刻扭打在一起。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除了景枫之外的人打架。就凭我那两下子,也占不着什么便宜。
很快有人把我们分开,分别拉到公司的医务室。我伤不重,眼眶有点青,脸擦破了点,鼻子流着血。
我正在医务室的床上坐着,景枫就推门进来了。
可能是有点急的缘故,他跑得有点喘。他倚着门,皱着眉打量着我。我有点窘,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衰。而且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架……
“没想到你还是个热血青年。”景枫略带讽刺的说。
虽说我知道自己做得不怎么样,可是心里还是很不痛快。“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说,“你上你的班吧。”
他不理我,反而走了进来,托起我的下巴皱着眉端详了半天,然后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医生。医生忙说:“崔总,何先生的伤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景枫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我,停在我的衣服上。
鼻子流的血滴在了衣服和裤子上,十分显眼。景枫叹了口气说:“你有能换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