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兄弟)----浅袖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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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
作者:浅袖卷

兄弟 年下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江湖恩怨

主角:燕魄 燕之祖

神剑宫

秋水连天,一位美貌的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泛舟虚子湖上。二人似乎赶了很多的路,一身风尘之色,妇人揽着幼子,眉头深锁,似乎对前途深感忧虑。撑船的老夫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过了虚子湖,就不远了。到得宫里见到宫主就没有人敢为难您和小公子了。”妇人勉强一笑道:“我倒不担心自己,只是希望祖儿能够回到他爹爹身边,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爹爹的模样。”
那孩童天真地道:“娘,爹爹是不是很厉害?见到爹爹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吗?”因为没有父亲,小孩儿受尽了嘲弄。
妇人道:“祖儿,你爹爹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船夫笑道:“宫主为了找了你们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二位只要随我回去,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原来这船夫乃神剑宫的殿前侍从,神剑宫乃当今武林禁地之一,乃是六十年前“剑神”燕玄所创,当时燕玄虽已经是武林至尊,但是却由于种种缘由决定退隐江湖,便创此宫,从此醉心武学,不问世事。 现任宫主燕明年轻时游剑江湖认识了当时的官家小姐洪颜,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可是燕明当时已有妻室,并育有一子,且燕明也是痴心于剑道的人,所以神剑宫的事务都由妻子负责。这样,燕明想带洪颜回到神剑宫受到了不小的阻力,洪颜甚至还受到来自神剑宫的杀手袭击。这么蹉跎了三年,洪颜便留下书信悄然离去,再也没有踪迹。
燕明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虽然妻子在阻扰,还是没有停止过寻找洪颜的过程,他知道洪颜为了他和家里闹僵,一个女子单身出走不知何以为生。前两年妻子病故,燕明更加着急地寻找洪颜,后来才终于在大盐山脚的一个小村落里找到了洪颜,同时还有自己八岁大的儿子燕之祖——原来洪颜出走时就已珠胎暗结,这许多年含辛茹苦地独自抚养幼子。既然妻子已逝,燕明自是急忙派人将洪颜请回来,如果顺利的话,以后她就是神剑宫的女主人,以报答她十多年的拳拳之情。
三人还算旅途顺利,一路上也有人照应,过了虚子河,攀上盈天峰就是神剑宫。燕明见到洪颜母子,自是感叹不已,想洪颜为了自己,背弃了婚约,放弃管家小姐的地位,远走异乡受尽苦楚。燕明只觉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表,只是执起洪颜粗糙的双手叹道:“颜儿,你受苦了。”
洪颜微微一笑:“明哥,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之祖见到母亲和一陌生男子相拥无言,料想那便是自己的父亲,他倒也不怕生,瞪着眼睛打量他,只觉他丰神俊朗,似乎比母亲年轻不少。他便拉拉母亲的衣袖,洪颜回过神来道:“明哥,这是我们的孩子祖儿。之祖儿,快叫爹爹。”
之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叫道:“爹爹。”
燕明开心地抱起之祖道:“这孩子真像我。”
洪颜也笑道:“这孩子和你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些年如果不是有祖儿我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之祖道:“爹爹,以后都会和娘娘和我住在一起吗?”
燕明道:“祖儿,以后爹爹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三人正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中,冷不然一个声音传来,“爹,你在干什么?”回头一看,是一个高瘦的少年,手执长剑,长相甚为清秀。
燕明放下之祖,笑道:“魄儿,你过来,见见两位新朋友,他们以后就是你的母亲和弟弟了。”
洪颜微笑道:“魄儿,你好。”然后拍拍之祖,之祖曾听母亲提起过自己有哥哥一事,但见到这男孩,便直觉到一股霜冷之意,却还是恭敬地叫道:“哥哥。”
燕魄今年十二,也像父亲一样致心于剑,刚刚学会了神剑宫的绝学之一“凌剑式”,正兴奋地要向父亲报告了,便遇上了这一对母子,顿时心情灰暗。原来他的母亲也就是神剑宫已故的女主人曾经不断对他耳提面命这女人的不知羞耻,甚至因为此事郁郁而终。现在这人突然出现要成为自己的母亲,还带着一个弟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燕魄当时就发作道:“我的母亲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除此之外我不记得还有什么母亲。至于你,”他用剑指着面黄肌瘦的之祖道,“也配当我弟弟?”剑尖差点就要碰到之祖的瞪大的右眼球。
燕明急忙挥开他的长剑,怒道:“魄儿,不得无礼!”
燕魄收回剑,转身就走。燕明还要怎样,洪颜拦住他道:“魄儿刚失去了母亲,心里难受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过分为难他。”
从此以后,洪颜就成了神剑宫的女主人。洪颜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燕明自此以后又能安心研习剑法,且了却一桩心愿。洪颜是大家闺秀出身,又过了多年的苦日子,自是十分懂得人情世故,又颇有几分才能,将神剑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喜欢她,反倒对先人有些遗忘了。
只有燕魄依旧讨厌她,只觉这女人真会收买人心。但是洪颜为人隐忍,燕魄自赋清高,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但求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暂时相安无事。只是之祖既是神剑宫的人,便要开始习剑,燕明想要增进两兄弟的情分,虽然水平不一,还是让二人在一处修习,从此抬头不见低头见,让燕魄颇为苦恼。

兄弟阋于墙

燕之祖初学剑自是有些紧张,却看燕魄在一旁舞剑,剑花如水穿云击石,阵阵银光闪耀之中,燕魄像白色的飞鸟一般自如轻巧,不觉看呆了,心道这个哥哥虽然冷漠,可是剑法如神,哪天自己能有这样的水平就好了。
燕魄从来不和之祖说话,之祖却向来礼数有加,见面都会叫“哥哥”,燕魄却冷冷道:“我不是你哥哥,不要叫我。”
之祖谨记母亲的教诲,宁可别人无礼,自己万不可失礼,还是恭敬道:“可是我总是要见到哥哥的呀,不叫哥哥的话叫什么呢?”
燕魄道:“没人稀罕你叫什么。走开,别来烦我!”
之祖追上他道:“那我就叫哥哥啦。哥哥,你去哪?带上我好不好?”
燕魄不耐烦,一挥手就将之祖甩在地上,之祖摔得屁股很疼,心里也很委屈,眼圈都湿了但还是忍住不让泪水滴下来。燕魄冷冷道:“你哭啊,然后再和我爹说我欺负你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这对母子包藏祸心,害死我娘还不够,现在要来对付我了是吗?”
之祖生气地道:“你可以说我不好,但不能说我娘娘,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燕魄冷笑道:“我偏要说她!什么天下最好的人,她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至于你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说完燕魄有些后悔,怎么自己的口气变得和母亲一样呢?一个本来温柔贤淑的女人因为嫉妒而变得恶毒,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降低自己的格调而口出恶言,他已经受够了。
之祖气愤难耐,爬起身来用力挥打燕魄,口里嚷嚷:“你坏!你是一个坏哥哥!亏我娘还说你是个好哥哥!我不要和你玩了!”
燕魄本来不屑于和不懂武的人动手,但是见到自己雪白的衣服变得肮脏便无法容忍,使劲一挥就把之祖摔得更远,也不想多做纠缠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倒也没有生事端,之祖怕母亲伤心便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自己哭会儿在悄悄地给伤口上药。日后见到燕魄便装作没事一样叫着“哥哥”,就算燕魄爱理不理也无所谓。
之祖认真跟着师傅练剑,有时偷偷看燕魄御剑的身影,没人的时候偷着练上一招半式。之祖还是继承了父亲的天分的,学剑的速度极快,甚至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意味。这个时候之祖就想起母亲的教诲,让他不要那么锋芒毕露,不要和哥哥较劲,他便故意放慢学剑的速度。
燕魄自然看得出他的天分,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已经没有母亲了,这个女人占了母亲的位置,她的儿子还要从自己这里夺走什么呢?从此也愈加努力地练剑。燕明不明真相,只觉两个孩子都像我,那么有天分又用功,心里颇感欣慰。洪颜不禁深感忧虑,生怕将来会因此再生变故,她内心善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燕夫人,儿子也有机会在神剑宫成长,便觉只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便再无所求了。
燕魄加倍地修习剑法,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被这小子赶上。有的时候燕明也看不过去,劝他道:“魄儿,我知道你痴心于剑术,可是你总该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吧?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否则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伤了身体。比如‘凌剑式’,它重在你对剑义的理解,重在于心尔后才胜身,光是用身体练习永远无法达到人剑一体的境界。再比如以后等你练到无剑的境界时,你就会发现个人的修为远比招式的精巧来得重要。”
燕魄对于父亲的忠告不甚理会,一来他本来在感情方面就比较淡泊,那对母子来后和父亲的交流就更少了;二来不光是剑道的原因,他只是不想输而已。
到得之祖的剑法练到一定程度,燕明就开始让他们兄弟俩互相交手,共同成长,也时常让一些长老们来评剑。之祖当然从来也没有胜过他的时候。神剑宫里意味品剑非常独到的长老评论道:“少宫主的剑法精而纯,犹如高山流水,气势磅礴,却又变化万端。而小公子则宽大而广博,颇有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之势。两位公子都不愧是剑宫传人。”原来燕魄向来不屑于低等的武学,只管挑选最精深的东西学习,而之祖则不同,他没有特别的口味,有时见到宫中其他武学如刀法、棍法也觉有趣,便也拿来研究,因此在舞剑时不免会应用到其他的妙法。
燕魄听那位长老的评语,只觉似乎刻意平衡二者,让人觉得不相上下之意,但实际上是在褒祖贬魄了。因为一来之祖学剑时日尚浅,二来之祖在比武中其实是输了的,这种情况下还获得长老极高的评价,难免让人怀疑。但是这位长老品剑眼光虽好,其本身却不是习剑的料,所以燕魄便也不放在心上,心道不精于剑道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呢,或许此人其实浪得虚名也说不定。
之祖的剑术始终处于略逊于燕魄的位置,这样燕魄每次找其他人试剑便觉得不好。因为其他人或者造诣极高,但对着少主不免有意相让,以免过分伤亡;或者就是水平实在不够,比起来也没有意思。而之祖虽在下风,可是每次都在前进,对于燕魄而言刚刚好。这样燕魄便时时想和之祖交手。之祖倒也不计前嫌,只要燕魄略有那种意思的样子,他便主动道:“哥哥,我们来一起练剑吧?”结束后也殷勤地端茶递水,觉得太过了也会劝他休息一下。久而久之,燕魄练剑时之祖就变成必不可少了,燕魄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之祖也甘之如饴。
过得几年,之祖也茁壮成长起来,本来营养不良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而且越来越像他父亲,高大而英俊。燕魄则越发清秀白皙,一如少年时代。因为之祖的努力,两兄弟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但也无可指摘。
燕明见两个儿子已经成才,便觉得自己也该功成身退。原来神剑宫本来是先祖避世的地方,但时至今日也发展成一个复杂的系统,管理起来颇费功夫,虽然有妻子洪颜管事,可是自己也时时要操心,不能专心练剑。现在长子已满二十,深得剑义精髓;幼子又能干圆通,像他母亲,两人合力定能治理好神剑宫。燕明自己退位让贤,和妻子洪颜另辟桃源倒也乐得逍遥。

一决雌雄

燕明既已做了决定,别人也无从置喙,燕明便指定宫主一职便由燕魄当任,之祖从旁协助。燕魄本身是淡泊名利的人,并不想做什么宫主,但他从小就是作为少宫主培养的,所以也就没什么怨言;之祖也没有意见,本来就要尘埃落定的事情却得到几个长老的异议,他们的理由是:“神剑宫向来以剑为本,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如此轻率地决定宫主的人选,而应让两位少主比试比试,胜者为王。”
这样其实就是力荐之祖的意思了。一来他剑法也不错,而且个性随和,不似燕魄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二来神剑宫向来臣强主弱,就是因为宫主不问世事,而将杂事交与配偶或亲信,长期来看对神剑宫的发展不利,必然会引起祸端。力保之祖的长老其实深知其剑术已经和燕魄不相上下,只盼他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出人头地。
谁知之祖颇不以为然,只是退却道:“多谢各位长老抬爱。可是之祖从心底认为哥哥是宫主当之无愧的人选。无论是剑道还是人品,哥哥都远在之祖之上。”
洪颜也道:“祖儿还太年幼,怎么配当任宫主一职?少宫主武艺精湛,见识卓越,正是宫主的不二人选。”
燕魄心道:这对母子的狼子野心终于明了了,原来就是想得到神剑宫,还在这里假惺惺地推让。神剑宫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他却不允许别人对他的剑术有所质疑,更不允许别人说他宫主的位置是靠别人让来的,便道:“既然各位长老对在下的剑术有所疑义,本宫也不介意和之祖一决高下,时间地点由你们决定。”
燕明本不忍让两个孩子相互拼杀,可是长老们执意如此,而且燕魄也同意了,倘若他一意维护,只怕难以服众。于是便将日期定在三日后午时,盈天峰顶。
这里洪颜不禁责备之祖道:“我早劝你不要锋芒太露,现在却搞得如今这田地。我和你爹爹要走了,以后你还要和魄儿相处很久。他不是个坏人,只是太单纯了,不谙世事而已,你要好好照顾他才对,怎么反而和他作对呢?”
之祖委屈道:“我一直很敬重哥哥呀,这真不是我要的。而且如果娘要走的话,神剑宫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又怎会稀罕宫主一职呢?”
洪颜诧异道:“你不喜欢神剑宫?”
之祖道:“神剑宫当然不错,可是有时却觉得太拘束。我还年轻,并不想在这里生老病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到江湖上游历一番的。天下之大,总有我燕之祖容身之地吧。”原来之祖早有此心,只是因为娘亲在神剑宫劳心劳力,他便留下为母亲分担忧愁,不忍离开母亲身边。
洪颜思忖道:“你说的对。这样也好,你哥哥对你总是怀有戒备之心,即使我们再怎么礼让,也不是长远之计。比武的事情你不要上心,胜败乃兵家常事,等以后你找个时机好好的和长老们辞行,知道吗?”
洪颜走后,之祖便想着出去透透气,恰巧燕魄经过。之祖连忙拉住他的手臂道:“哥哥,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那些长老不知道怎么回事……”
燕魄甩开他的手:“你不用辩解,你真心也罢假意也无妨。总之三日后我们便可一决雌雄。”
之祖道:“你不相信我?”
燕魄道:“我怎么会蠢到去相信一个仇人的儿子呢?”
之祖道:“哥哥,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怎样?这八年来无论是我还是娘亲都对你俯首帖耳,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呢?如果你始终没有办法把我当成弟弟,我不觉得以后我还有必要留在神剑宫。”
燕魄冷笑:“你威胁我?你以为你在不在对我而言会有区别?”
之祖苦笑一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我真的不在了呢?你会照顾好自己吗?”
燕魄并不答言,心道:对于神剑宫这对母子是志在必得哪里会舍得走。
三日后,盈天峰顶。二人各自立于一块乱石之上。虽然是中午,可是山顶云雾弥漫,目难以视。二人得令便各自亮剑,众人只听铿锵之声频繁,时长时短,时嘹时忽,两剑拼刺甚为激烈。这已不同于往日练剑的点到为止,燕魄用上了全力,之祖也不敢大意。突然听到渐远的“嗡”的一声,似乎一人的长剑竟已脱手。
之祖心道:哥哥的剑法果然了得,想不到短短三日竟然进步得如此神速。自己的剑已离手,不若就此认输吧。可是燕魄并没有给他机会,立时回身杀来,若不自卫恐怕立时死于非命。之祖连忙侧身躲过,顺便摘取崖上一颗老松的一段枝丫,利用燕魄的剑锋削薄成锋,以此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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