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青----回风·逆雪
  发于:2009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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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青(上部)
作者:回风·逆雪

文案
我是白娘子的弟弟,不要怀疑,我就是青蛇。
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可是我就是爱上了不能爱上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臭法海烂法海木头法海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啊啊啊啊啊啊————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主角:青蛇,法海

初见初识初交锋


真气人,姐夫不吃紫苏又怎的了?不过是一时忘了才撒了几片到蒸鱼碟子里嘛,姐姐就那般责备,真是好生委屈……
我憋了一肚子郁闷,在湖边游荡,不肯回家吃饭。简单的说,我在怄气。
现在正是午膳时间,一来腹中空虚,二来头顶上日头委实毒辣,晒得我头晕眼花,忙寻了处凉爽树阴躲着。
已是春夏之交,蚊虫渐多,我实在饿得极了,眼角瞄瞄四周无人注意,嘴一张,现出一排尖尖小小的獠牙,分岔的细舌一卷,一只青绿色的小草蜢便下了肚了。
是了,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我是西湖边竹林子里的一条毒蛇,本名叫竹叶青,已经有五百多年的道行了,我姐姐是西湖里一条白色的水蛇,年纪是我的两倍(真老!),名儿唤作白素贞。用人间的话来说,我们是蛇精,是妖孽,是可怕与神秘的代名词。
我一直觉得怪,世上有叫竹叶青的蛇儿,可哪有叫白素贞的蛇呀?真是个怪名!可姐姐说,这才像是人的名字呀,像我那名儿,一听便是一股蛇腥气,别人要用异样眼光瞅的,所以便做主去掉了个“竹”字,我的名字便成了叶青了。
姐姐已经从名字开始不断地向人靠拢了,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妖精们自古以来都是这么干的,更何况,谁叫爱情都是盲目的呢?自从姐姐爱上那个叫许仙的弱智书生(姐姐纠正说是“弱质”,但我坚持他是“弱智”)以后,她就变得越来越像“女人”了。
可怜我堂堂男儿身呀,却要像件嫁妆似的跟着她搬进了许家(其实是许仙住进了我们家),还被她训练得洗衣做饭堂前屋后样样精通,街坊邻居们都快把我当成他们家丫鬟了(抹泪),真是天理何在啊——啊——啊——(回声)
我正饿得胡思乱想,耳朵却听得远处传来“哗啦”的落水声,紧接着便是呛水声和呼救声,啧,附近怎么都没人呢,这样哪会有人去救人呢……唉,谁叫我是妖不是人呢,这么远的距离还就让我给听见了……
没办法,我念动缩地咒语,瞬间便到了那人落水的地方。啧啧,水花那个大呀……
我不是水蛇,水性不如姐姐,不过这点深浅总还是能应付的。钻入水中,现出尾巴来一摆,便将那人推上了岸,压压胸腹,待喝下去的水吐净了,再等太阳晒干衣裳,便无大碍了。
救完人才细瞧,原来是个挺娇美的小姑娘,约十四五岁的光景,想将来必会越发美艳动人的吧。
太阳太毒,我怕要晒焦了,越发怀念刚刚碰到的清凉的湖水,便也不多想,一个猛子钻进水里躲太阳去。
湖底清凉而幽美,鱼虾龟蟹纷纷与我打招呼,水草温柔多情地向我缠过来……呃,不要因为我俩都是青绿色且又都是长条形状的就把我当同类好吗?我真的不适合当你家相公……
心情不错,现出桶粗的尾巴在湖底畅泳,湖水像一块巨大的翡翠,有着我最中意的保护色。游了一会儿,想起那小姑娘不知怎样了,便收了尾巴,像水面浮去。
我“哗啦”一下从水里冒出头来,甩开贴在眼前的湿发,随即被紧贴我脸的那张脸盘吓得险些又沉到水里去。
“大哥哥,你怎么会在水里呢?”两颗乌溜溜的眼珠依然近距离地盯着我。
“……”看来她恢复得很不错。
“你说话呀。”
“……我刚刚下水捞你的时候好像把玉佩掉水里了,所以才下去找啊。”随口扯了个谎。
“我就猜到是你救了我一命!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恩公!”
“呵呵……好说好说……”
“恩公有什么吩咐?”
“呃……你可不可以让我上岸来?”
“……”
……
所以说,人类哪,可真是种麻烦的动物。
“大哥哥,你水性好好哦!”
“……”不好的话现在你已经挂掉了。
“大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哦!”
“……”姐姐几百年前就说过我这张脸是八到八十岁通杀,还用得着你说?
“大哥哥,你脖子上那块绿绿的会发亮的是什么?好漂亮的装饰哦!”
“……”那是……等等!那是?!
我伸手一摸,惨了,果然是沾了湖水忘记擦干,现在青绿色的鳞片要现出来啦!
顾不上道别,我跳起来飞快地逃跑了。远远听到那丫头在后面喊“我叫蓉萼——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一边想着蓉萼你怎么不叫龙王鳄呢,一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我叫叶青”,迅速地逃离了她的视线范畴。
不管啦,反正我已经回答了,至于听没听见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果然还是竹林子里最舒服,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我心情大好,不知不觉又把獠牙和分岔舌露了出来,唉,果然是定力不够。
一只小云雀落在我布满青鳞的手上,偏着头瞧我……或者根本不是在看我?
我哭笑不得,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把我的手当成竹枝了吧?虽然我承认是有点像啦……
手指抬了抬,轰走了小云雀。鸟与蛇的关系永远紧张,不是鸟吃蛇就是蛇吃鸟,既然此刻我不想吃它,那还是让它快些离开我的视线比较好。
我背靠着竹丛,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个午觉。身上的青鳞渐渐消退,我也渐渐变回我俊秀讨喜的人形了。
猛然间一道劲风刺向我的脖颈,乖乖,那可是我的七寸呀!命门耶!!
本能地伸手去抓袭击我的东西,眼睛也瞬间睁开。蛇的眼睛不同于人,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缝,因为铜镜有色差,我至今也不晓得自己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话说回来,我的手成功地抓住了袭击我的东西,是一根……杆子?那东西终究没有顶着我的七寸,不过也只差一点点了,好险好险。蛇眼顺杆而上,什么东西亮亮的在反光?
我眨眨眼,哦,原来是个和尚,反光的是他那光溜溜的头皮,他手中那根杆子……不,是法杖,顶端除了九个铜环之外还有个尖尖的矛头……哇!!他不会是真想戳死我吧?!呃……好像也不是……这和尚不会超过三十岁,但面貌刚毅清俊,眉心一颗慧珠隐隐突出,显然修为高深,若是有意杀我,我哪里抓得住那杆子?
动物比人敏感得多,那和尚并没有杀我之心,这点我自信还是感觉得出的。结果我发了一会儿愣,你不言,我不语,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含情脉脉?)地互望着。
也许是觉得老这么僵着不行,和尚突然缩手收回了法杖,问题是我的手还牢牢抓着那杆子呢,哪里防着他突然使这蛮力?整个身子就随着杆子给拉过去了。
脑袋撞进一个有点软又有点硬(这两者并不矛盾!)的胸膛里,我惶惶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炯炯的黑眸,深不见底,还好没有杀气。我怔了怔,然后很郁闷地开始审视自己的姿势,发现自己正扒在……不,“偎”在那和尚的胸前……我郁卒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鸟伊人”?!
我唰地抬头,一双蛇眼毫不避让地对上那对乌漆抹黑的眸子。哼,如果不是你突然抽筋我怎么会摆出这种丢脸的姿势来?!咦,这和尚的眼睛很纯净嘛,里面的影子比铜镜里要清晰多了……好好照照!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眼中的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和尚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和铁青的脸色。
恩,确实是张颠倒众生的人脸,妖形已经基本隐去,只除了那对蛇眼和眉心的一片银鳞(那是姐姐的鳞片,我们结拜时互换的,她额上也有一片我的青鳞,跟花钿似的)。
我一时走神,和尚立马推开了我,说实话,如果他不推我这一下搞不好我就一直把他当镜子了,因为我还不太习惯自己这张人脸,所以每次看到自己都会呆掉。
和尚大概是又羞又恼吧,脸色渐渐由青转红,我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忍不住对他笑了一笑。和尚的面皮涨紫了,那窘样看着十分可爱,我玩兴大起,恶作剧地欺近前来,贴向他胸前。
谁知那和尚像突然被雷劈了似的,一把推开我转身便走。这行为大大伤了我的自尊心,就凭我这张八到八十岁通杀的好皮相,可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避之惟恐不及呀!
“站住!”我气恼得很,“你对我又戳又推的,难不成就这样走了?!”
和尚站定,回转头来,我一愣,不曾想那竟是一副讥诮冷漠的神色:“区区五百年道行的爬虫,本禅师慈悲为怀,念你不曾伤人性命姑且容你多活些时日,不要不知好歹。”
我看着他脸上尚未全褪的红晕,暗暗赞叹他变脸之快,毕竟少有人能在我这“倾国倾城貌”的攻击下还硬得下心肠说狠话的。
见我不说话,他的神色倒似有些缓和,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可能伤人的话,面上浮起一丝不忍,但声音却仍是强装冷峻:“我见到你在湖边救人,如果你有伤人之心那时我已将你收了,不会留你到此时。”
我不答,转身背对他咧出一口獠牙偷偷地笑,这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可爱。
“我问你,蛇不是吃鸟的么?为何你不吃那只云雀?”和尚以为我恼了,忙想着转话题。
“没胃口。”我装出有些着恼的声音,微微带些哭音,嘻嘻,看你怎么应付!等了半晌,只听背后传来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接着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啥?这,这……走了?!这呆子!
我愤愤地转身,瞪着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切齿,“站住!我有话问你!”
和尚顿住脚步,却并不回头,“施主不必多言,贫僧金山寺法海,就此别过。”
言语尽管客套疏离,却并无抵触敌意,察觉这一层令我的心情由阴转晴,不由得又觉得有趣起来。“谁问你姓甚名谁了?偏这么急着自报家门呢。”
他一怔,“那你……”
“我是想问你,我的眼睛是何种颜色的?”真是够笨的,怎么今天才想到这方法呢?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
……

祸不单行再相逢


自那以后我仍旧赌气不肯回家,亦不肯让姐姐找着,便跑到苏州开了间茶叶铺。好歹我也有五百多年道行,无论是将妖气隐藏起来,还是凭空变出间茶叶铺子,都难不倒我。凭我那张男女老少通杀的脸皮,小铺子很快在当地站稳了脚跟,每天忙得我团团转。
一日午后,难得我闲下来,便自己泡了壶好茶,倚窗自饮。
茶可是好东西啊,清热解毒的,早在我还未化人形的时候就常听林子里的母兽教导小兽:“若是误食了毒虫毒草,定要记得多服些茶叶,多饮些清水,解毒!”只不知像我这样的毒蛇喝了茶水会不会消减了自身的毒性呢?不过倒也无所谓,成了精的蛇多是靠法力护身,谁还依赖尖牙毒液呢?那些东西,就好比卷轴上的人像,当个念心罢了,随着时间梭逝,记忆便与人像一同模糊,最终便似馊了的糖糕,弃如辟履。
正出神,一股恶臭袭来,我皱眉,眼见一黄衫大汉臭烘烘地闯进店来,一双眼睛却跟老鼠似的又小又贼,扰乱了一屋子茶香,委实令人不快。
“这位公子行行好,您这儿可有什么角落借我躲躲,我被人追杀得紧哪!”大汉慌慌张张地直往暗处钻。
我刚想说再大的角落也塞不下您这副身板呀,他已经钻进内室去了,留着一屋子浓臭熏人欲呕。
我正不爽呢,突见一个宽肩阔背的猛男旋风似的刮进了屋中,带进来一屋的鸟臊味,混着先前的恶臭险些没把我恶心死。
“可曾见到一个黄衫的粗汉?”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猛男一双隐隐泛着金色的铜铃眼,再小白我也认出来了,他分明是只成了人形的金眼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吃蛇可是跟吃面条似的!
“见着了,他刚闯进我店子呢。”可以想见,内室的大汉现在肯定冒了一额头的大汗了,“不过他马上又跑掉了,喏,出了门一直往西呢。”虽然很想再吓吓那大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发掉这只大鸟,否则万一待会儿他察觉了茶香中隐藏的蛇腥气,那我可就比那汉子仙去得更早了,毕竟人类嗅不出来不代表动物嗅不出来……
“多谢。”
成功地引开了大鸟,我正沾沾自喜呢,谁知还没喜完就感觉有什么锋锐的东西凉飕飕的贴上了我脆弱的七寸,顿时害我整条脊柱都颤栗起来。一条粗糙的舌头贪婪地舔上了我的脖子,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现在我有鳞片肯定恶心得像汗毛一样全竖起来了。
“看来你的味道不错……竹子蛇……”黄衫汉子很猥琐地在我耳边低声吐气。
我一边恶心一边奇怪,原来蛇身上也会起“鸡皮”疙瘩么?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该死,我早该在闻见那恶臭时就发现的,这家伙分明是只黄鼠狼!
真是欲哭无泪,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又是一个会把我当面条吃的家伙啊,难道真的是天要绝我?我做错什么了我?(泪奔)真是天理何存啊——啊——啊——(回音)
“你还在发什么愣?”
咦,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哎,回魂了回魂了。”
唔……我确定我听过这声音……
“喂,蛇……蛇施主?”
别吵!没见我正努力回想嘛……等等!
施主……
施主?
施主!!!
“啊!——”我尖叫着跳起来,结果脚下却传来一声更尖锐的嚎叫,同时我也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得向前扑去。
“你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活了多少年了还这么不稳重。”法海的声音从我头顶降落,带着不着痕迹的笑意。
我愣了愣,摔倒的感觉好像比想象中要软一点……猛然瞪大了眼,不会吧!……呜……我居然又摔到法海怀里去了……
条件反射地想站直身子,结果脚下又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我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望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四平八稳地垫在我的脚下——哎,那不是黄鼠狼的尾巴嘛!哼,叫你恶心我!
脚下一用力,满意地听着又一声凄婉动人的哀叫,我换上一抹笑意抬头望向法海:“多谢大师相救,大师若晚来一步,只怕在下这条小(老?)命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
法海看着那凄婉动人的黄鼠狼,一脸似乎想笑又不肯笑出来的样子,直憋得面目扭曲,“我四处云游,早见着苏州城妖气冲天,一路跟来却刚巧把这孽畜打回原形,不想竟是帮了你了。”
我俯身拎着黄鼠狼的尾巴将它提起来,扔进他的降妖金钵里。这黄鼠狼修为并不及我,只因天生是我天敌且又占了些先机才得以制住我,如今被法海打回原形,便是多年功力毁于一旦,伤筋动骨,只怕未来得及补回功力便要遇上天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咳,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师救人一命(虽说我并不是人)胜造七级浮屠,定会好人有好报……”我口花花地只管胡吹,暗中却有替黄鼠狼求情之意,毕竟同为妖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法海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我,不过眸子里的笑意倒是越来越盛,弄得我一头雾水,谁知道他在笑啥。
“对了,还有一只金眼雕,大师见着没有?”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难得有人肯帮我拔刺,让他一并收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果然一怔,“在哪?”
我把金眼雕的事跟他说了,让他往西去追,又说:“现在离日落约莫还有些时候,大师若在日落之前寻不着它便不要再追了,夜间阴气重,不但不适宜降妖除魔还容易伤了自身,万望大师保重。”
法海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又被我叫住了。我正色道:“大师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是大师信得过在下,可愿意在日落时分回到这屋子,用一次斋饭?”
法海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微微颌首,将黄鼠狼镇在不远处的井底便走了。
我很清楚,那金眼雕修行不浅,日落之前或许法海可以将之收服,但日落之后他就算收服了大雕也必然受伤不浅,所以我才会借谢恩之名与他定下用膳之约,实在是不愿他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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