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罗曼史(下)----尼罗
  发于:2009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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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凯不理会,只是在后面追逐金雪生,哪知何宝廷同阿拉坦正从外面经过,他炮弹一样直冲过去,一头便扎到了何宝廷的双腿之间。何宝廷的要害部位忽然受到了如此打击,登时痛哼一声,双手捂着□便缓缓的蹲了下去。
何承凯被他爸爸的这个反应吓了一跳,手持勺子后退一步:“爸爸,你、你怎么了?”
阿拉坦连连向他挥手:“没事,你、你们回房去!”
金雪生也不敢乱跑了,走到何承凯身边,咬着一个手指头望着低头蹲在地上的何宝廷。阿拉坦又出言撵了一次,才将这两个孩子赶回屋去。
这回走廊里肃静了,他才弯下腰去扶何宝廷:“怎、怎么样?没事吧?”
何宝廷呻吟一声,雪白的额头上都冒了汗:“别动……疼!”
阿拉坦手足无措的在旁边站了许久,待到何宝廷缓过这口气后,才小心的扶着他回了房。
在房内,阿拉坦解开何宝廷的裤子,探头向里面望了望:“看着也没、没什么事。你还疼不疼?”
何宝廷靠墙站着,两条腿都不敢并拢:“这个混蛋崽子……我当然疼了!”
“涂点跌、跌打损伤的药?”
何宝廷气的没有话说,过了半晌才道:“这孩子真是该打了!”
“揉、揉揉?”
“去你的!这玩意儿怎么揉?你扶我过去躺一躺,我这……太他妈疼了!”
阿拉坦刚扶着何宝廷上了床,李世尧进来了。
“哎?”他看见何宝廷的裤子半退,眼看着就要把屁股露出来了,而阿拉坦单腿跪在床上,正俯身抱着他——这是什么情况?
阿拉坦扭头见他来了,就松开何宝廷站起来。何宝廷皱着眉头,也没有说话。
李世尧张口结舌了片刻,几乎以为自己是捉奸在床了:“你们这是……”
阿拉坦没说话,侧身绕过他走掉了。何宝廷闭上眼睛又呻吟了一声:“小崽子把我给撞了一下。”
李世尧见他双手捂在□,这才明白过来:“没事吧?”心里则想:“反正你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撞就撞了嘛,何必还要脱了裤子给结巴看?他妈的,屁股都露出来了!这要是个娘们儿,老子非给她个大嘴巴不可!”
何宝廷在房内躺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缓了过来。扶着李世尧站起来,他刚要说话,忽然佣人隔着门禀告道:“将军,荣先生一家来了。”
何宝廷一听,就对着李世尧笑道:“倒霉蛋儿来了,走吧!”
李世尧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跟他也不熟,没话说。”
何宝廷独自走到客厅之时,荣祥已然坐在了沙发上,孟管家站在一旁,而那荣熙则是跪在地上,正向何承凯同金家几个孩子展示如何玩玻璃弹球;见何宝廷过来了,才起身草草的招呼了一声“何叔叔”。
何宝廷面对着荣祥坐下,那荣祥穿着一身浅色西装,虽是随随便便的坐了,可是不知怎的,只让人觉着他姿态优雅,赏心悦目。
这时那孟管家开了口:“何先生,我们三爷是来向您告别的。我们要回去了。”
何宝廷点点头,倒没觉得多么依依不舍,只是随口说道:“怎么这么急?回去有事吗?”
孟管家答道:“我这次来,是同顾先生交涉一点款子的事情,现在事情办完了,也就该回去了。”
何宝廷叹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匆忙的很。以后还来么?”
“也许会搬回来,三爷一直不大适应那边的气候。不过时间不一定。”
何宝廷又一点头,觉着没什么话可说了。
送走荣氏一家,何宝廷打着哈欠回房睡了一觉。醒后见身边无人,便自己扯开裤子看了看□痛处,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起了床,无精打采的去找李世尧。
站在一楼的客房门前,他听见了房内传来了李世尧的声音:“小宝,你成天闷在房里干什么?出去玩儿去呀!没钱了?”
那李小宝答道:“钱倒是有,我自从住到了这儿,真是有钱都没地方用去!不过我觉着这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李世尧道:“我呸!有钱不花留着干什么?听你说话像个娘们儿,真没有我的风采!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花俩!花光了就借,反正也没人敢向我要账!”
李小宝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你老爷子说话真是的!我干嘛非得有你的风采啊!我还指不定是不是你的儿子呢!”
“得!就冲你这句话,我看你就像是我的儿子!不过啊,你这脾气可是有点软,男子汉大丈夫,软蛋可不行!”
李小宝道:“嫌我脾气软?嘿哟……我不好脾气,怎么挣饭吃?我要是跟老板犟嘴,那老板就能当场把我开了!你当我是扛枪吃饭的,瞪着眼睛就敢去抢?”
房内沉默片刻,忽然李世尧又开了口:“你那个娘也是蠢货!既然怀里揣了我的种,怎么不去找我?你要是从小就跟着我,现在怎么也不能是这个德行啊!”
李小宝道:“我这德行怎么了?”
“跟个学徒似的!不硬气!”
“我的老爷子!我给人家当过四年学徒,你还想让我有什么德行啊!这就不错了!”
“这还不错?得了,老子要去撒泡尿,回来再接着跟你扯淡!你想吃点什么吗?”
“你上厨房拿点花生回来吧!”
李世尧答应一声:“行——嗯?你敢支使老子?自己拿去!再弄点酒回来,要白兰地!”
李小宝的声音低下去:“不是你问我要吃什么吗?要不我哪敢支使你啊!”
房内的交谈进行到这里,那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何宝廷站在走廊里,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的李世尧。而李世尧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就吓了一大跳,登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番外——何李大战

李世尧眼望着何宝廷,愣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哎哟……你在这儿哪!”
何宝廷没理他,面无表情的扭头走开了——走的还挺快。等到李世尧反应过来想要去追时,他已经没影儿了。
李小宝在后面,察言观色赔小心的轻声问了一句:“哎!我的干爹老爷子,这是怎么啦?”
李世尧没回头:“没你的事儿,我去瞧瞧。你老实在屋里呆着,这两天可别乱走!”说完他迈步出门,一溜烟儿的也跑了。
李世尧在二楼的书房内找到了何宝廷。
“宝贝儿!”他像只笑面虎似的走过去:“你怎么了?”
何宝廷站在窗前,听闻此言就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算盘拨的噼啪乱响,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儿子?”他想:“李世尧有个儿子?那个什么小宝,我早就看他的相貌和李世尧相像——果然是有个原因在里面的!那孩子多大了?瞧着得有个十七八岁,十七八年前我们还在芦阳呢,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他骗我干什么?”
何宝廷一想到这个“骗”字,脸上的气色就不好看了。
“他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带过来,却告诉我说是勤务兵,这于他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于我有什么坏处?没有无缘无故撒谎的,他必然是要图点什么。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无兵无权的寓公,有什么可图呢?除非是因为我还有些钱——阿王是个废物,承凯是个小崽子,这两个全不能算数,但他们父子两个可是正当壮年的。只要扳倒了我,那这个家还不立刻就成了他们父子两个的?”
他走到写字台后,在那把沙发椅上缓缓坐下,一颗心也随之沉下去:“我就说嘛,他现在有钱有闲,高兴的话娶他二三十房姨太太都不成问题,怎么就偏偏跟上了我?爱情?我都要奔四十了,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有什么好爱的?可你要是缺钱你告诉我啊,我和你这样好,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你怎么能骗我?”
何宝廷枕着手臂伏在桌子上,心里也不是气愤,也不是难过,就只觉着疲惫和悲凉。闭上眼睛,他是再也不想看见李世尧了。
李世尧站在写字台前方,先是时刻预备着逃跑;后来等了片刻,见何宝廷只是冥想不语,心里就犯了嘀咕:“怎么着?这次要动炸弹?我没那么大的罪过吧!”
屋内一片寂静,他那神经却是愈发紧绷起来。小心翼翼走到何宝廷身旁,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七宝儿,你这是想睡觉了?要睡咱回房上床睡吧!这么着多不舒服。”
何宝廷坐直了身体,随即起身,一言不发的向门口走去。
李世尧见状,赶忙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七宝儿,你别生气,我跟你坦白,李小宝是从内地投奔我过来的。他说他是我亲生儿子,我瞧着也挺像的,所以就把他给留下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先前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不过有小宝的时候,咱俩还没相好呢,这可不算我对不起你啊!——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呀!你要是怪我瞒着你,那你打我几个嘴巴出出气?”
何宝廷神情严峻的盯着他,心想直到现在了,你还在和我打马虎眼。我又不傻,难道还不晓得李小宝是你的儿子?
垂下眼帘,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却是闲闲的:“你为什么要骗我?目的是什么?”
李世尧一听这问话,当即就发现他这劲头不对。多少年没听他这么对自己说过话了,他这是生出了戒备心的态度。
“我……我为什么要骗你……”李世尧说到这里,倒是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问得好,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其实我也没想骗你,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就要告诉你李小宝的事儿了,谁知这话一出口,就变了内容!说老实话,我这么大岁数了,有个儿子也是应当应分的,可我就是不敢跟你说,觉着对不住你。”
他这实话说的有点颠三倒四,所以何宝廷听后,就冷笑一声:“狡猾!你以为你断子绝孙就对得住我了?”
李世尧觉得何宝廷这话说的很刻薄无理,心里就在惶恐之余也有了气:“这叫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这笔帐!远的不提,就从三六年热河那时候开始,咱们算算吧!”
何宝廷的肺不大好,所以在长篇大论之前,先深吸了一口气:“要算就从头来!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三四年在芦阳对我干过什么!”
李世尧一挺胸膛:“行,三四年就三四年!老子怕你这个?你记得,老子也记得!”
何宝廷抬手指着他的鼻尖怒道:“你还有脸说!”
“我怎么没脸说?那是咱们谈好的条件,我又没扒了你的裤子强往炕上摁!”
“那在隆化呢?你帮着赵振声算计我!”
“我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再说我也没要真把你怎么样!那时候我不是说了嘛,兵没了就没了,你可以再重新招,我给你负责军饷!是你自己不肯,带着队伍跑蒙古去了!”
“我的队伍凭什么要给你们卖命?你有饷你怎么不自己去招兵往前线派?我那时候就他妈的剩下那么几千人了,你还敢打我的主意!”
“我那时候是在赵振声手下,又不是在你的手下!”
“你没有良心!”
“得了!我在你手下时你也挺看不上我的,要不是念着芦阳的那一宿情分,我都不让你进隆化县城!”
“老子不进隆化也死不了!大不了去投日本人!”
“那是啊,省得后来还费那么多劲,反正结果都是当汉奸。”
何宝廷上前推了李世尧一把:“你个混账王八蛋,敢讥讽我?”
李世尧受了他这一推,连晃都没晃一下:“我实话实说嘛!好像在芦阳让我睡了一夜你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你怎么不想想,我在回芦阳之前还救了你一命呢!要不是我夜里带兵上山,你早死在赵小虎的土匪窝里了!”
何宝廷听到“赵小虎”三字,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脸都白了:“你、你……”
李世尧见他张口结舌,以为是自己有理有据,将他驳倒了,心里还挺得意:“我那叫救命之恩啊!不提那次,就说后来你到了北平了,那要不是我,你和你那孩子都得让何承礼给祸害死!噢,那时候支使着我去给你报仇,现在天下太平了,就开始说我对不起你,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
何宝廷的身体向后仰了一下:“你、你……”
李世尧接着说道:“咱们相好这些年,不论我人是在什么地方,心里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在山西的时候我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就想法子弄沦陷区的报纸来看。有一份报纸上登了你一张照片,结果那张破报纸让我留了大半年!你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事。瞧你在中南海和何承礼吵的那些话——我该听的全听出来了!知道你心眼小,我都懒得说你。”
何宝廷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李世尧,待他说到何承礼一段时,他一口气吸进去,忽然一挺身,紧接着就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李世尧这回可是被吓了一大跳,迈步上前一把扶住何宝廷,他小心的将他放倒在地上,然后跪下来一摸他的胸口,就感到那心脏跳的又轻又快,再看他的脸上,也是雪白的异样。
李世尧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当即就站起来推开房门,放开嗓门冲着走廊喊道:“来人啊!快打电话去叫医生!”
在医生赶来之前,何宝廷就悠悠醒转过来。而医生对他进行一番检查之后,认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绝无中风或是脑充血的危险,只是要放宽心思,因为气大伤身。
送走医生之后,李世尧赶开旁人,独自守在床边,又握住何宝廷的手道:“七宝儿,你给我一枪吧!我把你气成这样,这回真是对不起你了。”
何宝廷抽出手来,不发一言。
李世尧探身过去抱住了他,叹息似的轻声道:“你说你刚才要是真让我给气死了,我可怎么办?”
何宝廷淡淡的说道:“你尽可以和你的儿子在一起过下去,以后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很好。只是我儿子年纪还小,你多少给他口饭吃,别让他饿死就成。”
李世尧双臂用力搂紧了他:“拉倒吧!你要是没了,那我还活个什么劲?还妻妾成群——哼!我要成群早就成群了,还用等你批准?行啦,七宝儿,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放狗屁,你别往心里去,要是实在生气,那就捡我身上肉厚的地方扎一刀打一枪好了!下手可别太狠,本来我就年纪大了,万一再落个残废,那你非得嫌我不可!”
何宝廷闭上眼睛:“总有不嫌你的人。”
“别人爱嫌不嫌,我就怕你看不上我。”
何宝廷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李世尧,你到底是喜欢我什么?”
李世尧琢磨良久,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你好看。”
何宝廷虽然心事沉重,可听了这话,也不禁一撇嘴。
李世尧无声的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回是捅了马蜂窝了。为什么喜欢何宝廷?这可真是个旷世难题,让人简直没法回答。李世尧检讨内心,觉着自己就是喜欢他的小心眼和驴脾气,可这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何李二人之间的战争非常隐秘的进行了七天。末了,还是李世尧在不大理亏的情况下举了白旗,宣告了全面的、无条件的投降。
战争期间他在何宝廷那里受了很多窝囊气,赔了一车好话,又做了无数次的解释,总算让何宝廷相信了他的忠心赤胆。后来他就想自己真是贱的很,这辈子就让这个货给制住了!
李世尧在地板上睡了七天,第八天夜里他回归床上。想要抱抱何宝廷,结果挨了个嘴巴。
这让他松了口气——不怕何宝廷打人骂人,就怕他阴沉沉的若有所思。
第九天早上,战争全面结束。参战双方全都灰头土脸、元气大伤。
何家恢复太平,阿拉坦不必再领着一帮孩子天天下山避难了。

番外——生活常态4

何宝廷拿着一张报纸,非常认真的读了许久,末了抬起头说道:“新闻里的这个桂主席我认识啊,前三年他在上海火车站,差一点就让人给炸死了!他都跑到台湾去了,看来国民党这是真要完啊!”
李世尧站在旁边,笑嘻嘻的应和道:“是吗?报纸上有他的消息?我也认识他,我们在北平见过面,他这人长的挺黑,跟煤球似的。”
何宝廷一抖报纸,非常严肃的扭头瞪了他一眼:“我没有跟你说话。”
李世尧依旧笑嘻嘻:“那我跟你说话也不行?”
何宝廷依旧严肃:“闭嘴!”
自从何李大战告一段落之后,二人虽是在表面上进行了媾和,其实暗地里并没有真正的冰释前嫌,这原因自然是出在何宝廷身上。李世尧知道自己那无心的一句谎言碰巧就犯了他的忌讳,这也没什么法子,只好怨自己运气不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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