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症----kemmi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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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症 -1

深吸一口气,我站在大楼下抬头望著六楼,心里有满涨的情绪。
为了里头那个人,我与家人绝裂、被同事唾弃、失去了工作,我放弃了所有一切,我为他忍下所有委屈心酸,但我却无怨无悔,如今我终於可以和他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唇角不自禁露出幸福笑容,我昂首阔步走进大楼,对我们的未来信心满满。只要能和他一起,我相信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纵使我已伤痕累累,经不得再一丝的打击。
我怎麽会晓得我错了,大大地错了。昨晚还搂著我说爱我、说要一辈子照顾我爱护我的男人,今日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此冷淡如此绝情。
「你说什麽?」男人没让我进屋,我只能站在门口,望著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神情茫然。
「我们分手吧。」男人再次无情地说出令我心碎之话。
我真觉得我的心裂了,好疼、好痛。
「为什麽?」我的思绪一片空白,我的身子在发冷,我的手在颤抖,我不晓得我怎麽了。
男人只是用著令我摸不著的眸色看著我。
「我为你抛弃了一切,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只剩下你呀。」我脸色苍白地微笑。
然後男人开口了,然後门关上了,然後我的世界溃堤了。
男人只说了一句话。
我也为你放弃了一切,包括你。
我想我是在作梦,否则男人怎麽可能对我这麽绝情?
「阿闵,别再跟我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玩。」我勉强笑著,有些无力地敲著大门道。
我多麽希望男人此刻可以忽然打开大门,笑得灿烂爱怜地搂著我说方才的事是耍我的,可我整整敲了半小时的门,里头人却理也不理我。
「阿闵,你开门,我们再谈谈好不好。」我泪流满面地整个人贴在门上,最後双脚无力滑坐在地上,手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著大门。
我真的不懂发生了什麽事,不过一晚,为何所有事都变质了?
我不甘心也不愿死心,抹去脸上泪水,再次振作地用力敲著大门,声嘶力竭呐喊著。然後我注意到门上出现了个红印,原来我的手已破皮流血,我却完全不自知。
「为什麽你这麽狠心,为什麽!」我无法抑止地放声大哭大闹,只为了再见男人一面。
然後没一会儿,我听到电梯门开启的声音,有两个脚步声走到我身後,接著我被架了起来。
他竟叫保全来赶我。
我心灰意冷,任由保全把我拖到电梯,送出大楼。
我感觉得到保全异样的眼光,可已经失去一切的我已无力在意。
漫漫长夜,我该何去何从?
没有意识地在大楼附近乱晃,我看到了个公园,然後走了进去,随意找了个凉亭窝著。
脑中浮起下午和爸妈绝裂时,爸失望的眼神,妈伤心欲绝的泪水,我不禁掩面啜泣。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有胆量和爸妈承认我的性向,捍卫我和男人的爱情,可男人却轻易抹灭了这一切。我想恨男人,可我真的好爱他。
公园的夜晚很寂静,却也隐藏了许多危险性。
「老大,那里有个人耶。」远方传来的嘻笑声并没有挑起我的危机意识,我依然深陷在我悲伤的思绪中。
然後嘻笑声愈来愈近,当我抬起头时,有三、四个人已站在我面前。
「哇靠,大男人在哭耶。」
「一定是被马子甩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嘲笑我,我只是木然地站了起来,就想越过他们离开凉亭,可他们却挡住我不让我离开。
我被他们推来推去,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钱,可偏偏我身无分文,被赶出家时我什麽都来不及带,我以为我有依靠,谁晓得换来的却是无情对待。
「我没有钱。」我老实地对那些混混说道,可他们听了马上一脸狰狞,以为我在蒙他们。
「我真的没有钱。」我乖乖地掏出口袋给他们看,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干,竟然遇上了个穷鬼,算了,正好本大爷手痒,你就让我们练练拳头吧。」其中一个长得猥琐的人笑得十分下贱,然後突然一拳,揍上我的腹部。
就这麽全部的人围了上来,我被他们压在地上又踢又打,从凉亭内到凉亭外,完全无招架之力,只能蜷著身子。
可老天终究是眷恋我的,此刻忽然有员警巡逻,发现我们这边情况不对,手电筒的灯才一照来,那些混混随即一哄而散,留下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动弹不得的我。
「先生!先生!」
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拍著我的脸颊,我试著睁开眼眸,可才微微张开,眼前忽然一黑,我就没知觉了。
□□□自□□由□□自□□在□□□
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有个护士前来询问我的状况,我只说我很好,然後就想下病床。
「先生,你伤得很重,可能会有内伤,你要不要先照个X光-」
「不用了,谢谢你,我真的觉得很好。」我有礼貌地朝护士小姐道了谢,然後不顾她的劝告,离开了医院。
我想我一定看起来很吓人,因为每个路人看到我不是露出惊讶神情就是暗地指指点点。
出了医院豔阳高照,没想到我整整昏迷半天多,抬头看向天空,猛烈的阳光看得我一阵晕眩,有种意识被抽离的感觉。
忍著全身不适,我又来到昨日那个地方。我不死心,我真不相信阿闵会对我如此绝情。
我要上楼时保全并没阻止我,只是又用昨晚那种异样眼光盯著我,後来我才晓得为何他们会任由我上楼。
他搬走了,一夕之间。
当我望著空荡荡的屋子,我知道,阿闵真的不要我了。
或许是我逗留太久,久到保全都忍不住上来察看状况,然後再度将我请了下去。
走投无路的我只能回家,开门的是我三弟,我清楚看到他眸里的鄙视,昨天我与爸妈坦诚时他也在家。
「弟弟,谁呀?」一个慈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那是我母亲。
三弟没回答母亲的询问,但也没当著我的面甩上大门,只是带著冷淡神情转身回房。
我知道,他一定对我这个二哥失望透了,我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
「弟弟,不是有人敲门……吗……」母亲一边走出来一边用身上围裙擦著手,应该是在做午饭,然後她看到了我,愣在原地。
「妈……」我羞愧地喊了母亲一声,然後等待著母亲将我赶出门,可母亲却是语气焦急地迎向我:「小舒,发生什麽事了,你怎麽会这模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从母亲浅褐的关切瞳孔,我看到了我惨不忍睹的脸孔,我当场跪了下来,哭著对母亲说对不起。我真觉得我不孝,这般伤我母亲的心。
「傻孩子……」母亲只是轻叹一声,然後将我拥入怀里,陪著我一起流泪。
「你是谁,干嘛出现在我家?」一个严峻忽然响起,然後是一张无表情的脸,那是我父亲。
「爸。」我不敢直视父亲地心虚喊道。
「谁是你爸,我认识你吗?」
低头紧咬下唇,我真怕哭出声来。
「彩云,你干嘛抱著一个陌生人-」
「政尧你别这样,你没瞧见儿子身上的伤吗?我好端端一个儿子,怎麽就变成这副模样……」母亲说著说著又掉下泪来,语气净是心疼。
「他自作自受,你还管他做什麽,他都不要我们这对父母了,你还把他当儿子!」
「爸,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泪流满面地不停跟父亲道歉,只求父亲还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或许是见到我的狼狈,父亲也有点软化,只是表情依旧冷硬,不发一语。
「好了,别跪了,赶紧起来呀。」母亲拉著我的胳膊让我起身,可没有得到父亲的饶恕,我怎麽敢起来。
「孩子的爸,孩子都知道错了,你真要把他逼出去不可?」母亲因为心疼我,又急又恼。
父亲听了先是抿了抿唇,然後语气冷漠道:「还跪著做什麽。」
知道父亲原谅我了,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我才深刻领悟,原来只有家人永远不会背弃我。
後来大哥也回来了,那时我正在房里洗澡,大哥进房时我正好从浴室出来。
「怎麽搞成这样?」大哥皱著眉看著我全身青紫大小不一的伤痕。
我知道大哥是被母亲派来做间谍,因为刚才任由母亲怎麽追问,我怎麽也不肯将受伤的真正原因和被阿闵抛弃一事告诉她和父亲,一方面是不想他们再为我操心,一方面是我自己感到很难堪。
「那小子打你?」
「不是。」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後走到床旁拿起衣服默默套上。
我和阿闵的事大哥是第一个知道的,有一天阿闵送我回来,我们在巷子口接吻,正好被大哥撞见。
大哥并没有对我的性向多做批评,只是要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大哥一向很支持我,不论任何事。
「你什麽都不肯说,妈很担心你。」大哥沉稳道。
「我没事,不过遇上几个混混,他们要钱要不到就揍了我几下。」老实供出实情,我从来不瞒著大哥。
「你跟他呢,发生了什麽事?」大哥向来精明,一眼就看穿我和阿闵出了事。
我抿紧唇,不想回答。
「看新闻了没?」大哥忽然冒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什麽新闻?」我一头雾水问道。
「安明鸿将安家企业交给了安以闵。」
我先是怔了下,然後露出心慰微笑道:「阿闵总算可以一展长才了。」我真傻不是吗,竟然还替阿闵高兴,可大哥下一句话马上将我打入谷底。
「他同时宣布安以闵和方家千金订婚。」
大哥的话如同五雷轰顶,震得我当场傻了。我忽然觉得我的头好疼,我不禁蹲了下来,抱著头开始大喊大叫。
「小舒你怎麽了?」大哥被我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连忙来到我身旁。
我听不进大哥的话,只觉得头痛得快要炸开,不禁卧倒在地不停翻滚,叫得更是凄厉。
「小舒,小舒……」大哥试著抓住我,想让我冷静下来,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更加激动地大吼大叫,我觉得我快死了。
「小舒,冷静一点!」大哥一拳挥向我,想把我从激动的情绪中唤回,他大概猜到我和阿闵发生什麽事。
「呜……」大哥这拳成功让我冷静下来,我只是抱头闷声哭著,觉得整颗心都被撕裂了。
可我实在叫得太凄惨,所以将外头的父母和房间的三弟都引了进来,只见父亲神情严肃,母亲一脸担忧,三弟则依然那副冷淡如水的表情。
「怎麽了怎麽了?」母亲惊愕地看著我和大哥问道。
大哥果然不愧是看惯大场面的人,也晓得我目前状况不对,所以只是冷静地对三弟下了指令:「扶小舒到车上,我要送他去医院。」
三弟虽然不谅解我和阿闵的事,可我们毕竟是兄弟,所以他只是不发一语地帮著大哥把我扶了出去,塞进车里头。
「哥哥,小舒他-」母亲跟到了车旁,一脸焦急地看著几乎陷入意识不清的我。
「妈,你别紧张,你先和爸进屋,有什麽事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大哥坐到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小零,你也回房。」见三弟似乎有想跟去的念头,大哥命令道。
三弟虽然一向不愠不火,可固执起来时却也让人拿他没办法。
「小零,我需要你照顾爸妈,小舒会没事的。」
或许是大哥的保证起了效果,三弟总算不再坚持,乖乖地跟著爸妈回屋里。
只是我并没如同大哥所说的没事,我在医院躺了一整个月,直到出院前医生都还找不到病因。
只有大哥知道,我人没事,病的是心。

过敏症 -2

事实上这一个月我受尽煎熬和病痛。我的脑子有些受伤,那些混混留下的後遗症,医生说我的脑子有一块很小的瘀血,虽然无大碍,可只要情绪不稳定就会引起头痛,若要根治必需开刀,可我不想。
那是一个纪念,纪念我爱情消逝的重要见证。
然後我开始无缘无故发高烧,整整有半个月,最高温还曾达40度,差点没吓坏我的母亲,她只能拚命替我降温,就怕我烧坏脑子。
医生说我可能是因为身子太虚弱,抵抗力不够才会让病毒入侵,可他却找不出任何方法让我不再发烧,最後还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我突然退烧了,然後就好了。
母亲不晓得我究竟是发生什麽事,只是十分心疼我,常常我半夜默默流泪时,我也听到了母亲的啜泣声。
三弟也来看了我好几次,每次我们都是相对无言迳自沉默。我不晓得三弟谅解我这个二哥了没,可我却清楚看到他眸里的关心,这样就够了,真的。
我的情绪变得起伏很大,我可以不说话在病床上发呆一整天,也可以聒噪到和目光可及之人一直不停止地说话,可是内容却杂乱无章完全没有条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麽。
有时我甚至会突然大叫大喊,激动地摔身旁的东西,或者自残或者打人,唯有镇静剂才有办法让我瞬间冷静下来,可醒来後却完全没印象我做了什麽事。
最後医生诊断我的精神有问题,将我转到了精神科,精神科的医生做了些疗程後,判断我是忽然受到刺激,一时承受不了而酝酿成病因。
名义上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事实上是指我疯了。
家人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麽严重,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我却常常反问母亲她怎麽了,是不是和父亲吵架了。我的无心询问更是让母亲泪流不止。
最後还是大哥一拳将我打醒,我从不知大哥是个如此暴力之人。
那天,大哥将病房里头的人全赶了出来,只剩我和他,然後他将手上报纸扔到我脸上道:「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再瞧瞧人家喜事满面的模样,人家有把你放在心上吗?才刚甩掉你就跟方家女儿订婚,然後一转身又另结新欢,这种人值得你为他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
我原本并没什麽反应,但在听到另结新欢四个字时,我像是倏地活了起来,快速摊开报纸,竟见到阿闵身边依偎著一名娇小男子,而且阿闵的手还搂著他的腰。
报纸的标题斗大写著:安家企业总经理,半夜搂著男人偷欢?性向成谜……
「怎麽会这样?」我盯著报纸上的照片喃喃自语,然後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怎麽可以这样对我……」
「小舒,你什麽时候才肯清醒。」大哥冷著脸道。
可我却充耳不闻,只是开始无意识地撕著手中报纸,然後往嘴里塞。
大哥见我这副不争气模样,一个箭步冲向我,先是用手指把报纸从我嘴中挖出来,然後一个巴掌甩上来,用力之程度令我眼冒金星,耳中一阵嗡嗡作响。
「我明天就帮你办出院,接下来你要死要活我们都不再理你,你要就给我振作起来,要就滚远一点去死,不要让妈再为你担心。」大哥冷冷说完後不再瞧我一眼,离开了病房,顺道带走了母亲。
我又开始哭,呜咽地哭,最後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似是想将这阵子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最後我哭得没了力气,只能抽抽噎噎地,全身软绵绵缩在病床上。
当天没人再来看我,想来是被大哥制止,护士进来见到我这模样时也已司空见惯,只是替我清了清,然後又一脸怜悯地走了出去。
隔天大哥果然说到做到,真帮我办了出院,不顾医生说我的病情还没稳定,需再留院观察。
大哥十分坚持,医生也很执拗,我想大哥第一次遇上对手吧。
正当他们争执不下时,我忽然开口道:「我没事了。」
可疯子的话怎麽能相信,所以医生不死心地又替我做了一连串的疗程,与我交谈对话,然後发现我真的突然变正常了。他那种又疑惑又震惊的神情,我到了很久以後还是很难忘掉。
回家後,我先是对父母深深道了歉,然後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顺道亲腻地搂了搂身旁的三弟一下。
我感觉得出三弟想抗拒,我们感情虽好却很少这般搂来搂去,所以三弟心里一定别忸得紧,可最後三弟还是放弃挣扎,任由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二哥表达他的兄弟之情。
然後我的家庭又恢复了以往的愉悦气氛,只有我自己晓得,我再也不是家人心目中的小舒,而是颗不定时的炸弹。
□□□自□□由□□自□□在□□□
在家休养一个礼拜後,我开始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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