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养猫
作者：不能发芽的种子

文案
路过一家小店，店名“蝴蝶养猫”。虽然店里的东西很贵俺又没啥想买，但店名还是记住了。正好想写点什么来纪念下俺家那猫精，于是，借用了。
顺，咪咪，俺是真的很爱你呀。

主角：猫，谭家卫，苏凛秋

第一章

蝴蝶不姓胡，蝴蝶叫谭家卫，人类，公的。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十二岁，被人叫成蝴蝶已经有三个年头。起因好像跟什么儿童节的舞台剧有关。人类真挺奇怪的。那什么舞台剧的照片我也看过，他穿的挺花哨，胳膊后边两块布，但根本不像蝴蝶——那种会飞的小虫子我都不知道扑了多少下来了，没一个像他那么招人厌的。
恩，说的不准确，不是招人厌，是招猫厌。
我是只猫，也是公的。别问我我是什么品种的，我被蝴蝶那小子抱回家的时候连自己是只猫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不得不抱怨一下：人类真是残忍啊残忍！我那时才刚断奶吧，就被这小子从妈妈身边抱走了——就算是同学答应送给你的，你小子也不用这么早就让我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吧？
现在想想，刚到蝴蝶家的时候我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啊，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伙食也不好。
“人家家的猫哪有你这么挑食的。”
你小子还敢说！谁见过给刚断奶的猫仔喂米粥的？
“帮你煮的鱼，一馊你就不吃，就知道围在我腿边喵喵撒娇要新鲜的。”
废话，饭馊了你吃啊……不对，馊的饭他还真吃过。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是不是也这样：每天回家，屋里都没个人影。饭是自己一早煮好的，下饭菜都是凉的。冬天还好，回来用开水温下就行，到了夏天那饭菜老是有奇怪的味道。
啊，这么说来，这小子对我也够意思了。毕竟都是他喝汤我吃鱼，虽然那鱼真小的够可以。
有时候我也奇怪，为什么人家家里有爸爸妈妈，这小子家里却只有他。不过，我只是只猫，人的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虽然我是看不出来，但蝴蝶这小子应该长的挺招人的。毛都没长齐就有母的给他献殷勤——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明明长这么帅，凭什么我就得先打赢其他公的，那些母的才肯看我？有人献殷勤是好事，小学的时候能混两块糖吃，再大点还可以混饭吃。
别误会，我知道人类语言里面“混饭吃”意思多了去了，但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大概是初二吧？蝴蝶第一次领人回家，也是个公的，个头比蝴蝶那小子高。长的……别问我。我真的看不出来。蝴蝶叫他“龙虾”——啧啧，看人家名字多好，一听就让我流口水。龙虾是好东西啊，不过我也就扒扒街角饭店垃圾堆时偶尔能尝个鲜。
“这是我家咪咪。”
啊呸！谁叫咪咪了？！谁？！你小子不会起名字也不要乱叫！老子再怎么说也算这条街上的一霸，别拿人家给母猫起的名字叫我！
“那你家家长呢？”这是龙虾问的。声音不错，比蝴蝶那小子的公鸭嗓子强多了。
“我妈死了。”蝴蝶那小子又装颓废，坐在旧沙发上挠我下巴。
这小子真没礼貌，也不请人家龙虾坐下。不过，看在他挠的挺舒服的份上，不教训他了。
“那你爸呢？”龙虾也没在意，自己跟着坐下来了。
“我没爸。”
答的真干脆。那前两天堵在家门口给你送烤鸭的是我爸啊？
“啊？”那龙虾也挺惊讶的，“那帮你交学费的是……”
“我说班长大人，您老跟过来就是为了查我户口？”
得，又别扭上了。蝴蝶这小子就这样，听人说到他爸就跟我看到扫把反应一样，炸毛。
龙虾是个识趣的，东看西看，把话题绕开了：“你一个人住？”
“你说呢？”蝴蝶还在挠我，平时没见他对我这么好啊？
“你自己做饭啊？”
恩，手艺比以前好多了，总算是能吃得下去了。
“你要不留在我家吃晚饭试试？”蝴蝶笑的很不安好心，我觉得他是想把龙虾吓跑。
结果人家龙虾还真就点头了：“好啊，我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
蝴蝶不挠我了，我睁眼抬头：那小子正一脸便秘样地盯着人家龙虾的手机。哈，嫉妒了吧，被我逮到了吧！
“呃……谭家卫，你家咪咪刚才是不是笑了？”龙虾傻了，直勾勾瞪着我。
“恩？”蝴蝶瞟了我一眼，“你看错了吧。”
对对，你看错了，我是猫，我不会笑的。
“这样么？”龙虾挠着脑袋打电话去了。
他前脚刚走开，后脚那死蝴蝶就把我抱起来了，还是架着我前肢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的抱法。
“小子，”他奸笑，“晚上帮你洗澡。”
靠！小人！每次都用这招吓唬我。看我改天挠得你满脸桃花开！
“恩？不服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反抗了？
“乖，叫一声听听。”
MD，老子能屈能伸：“喵～”
“啧，果然没有小时候叫的好听了。”
你感叹个屁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噗嗤——”有人喷笑。
我不爽地瞪过去：是那只龙虾。
他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又坐回沙发上：“你家的猫还真可爱。”
“可爱？”蝴蝶把我放腿上，很鄙夷地看着我，“你可以试试夏天摸它。”
“啊？”
“这死猫夏天根本六亲不认，逮谁挠谁，去年还害我差点去打狂犬病疫苗。”
……我有那么凶么？明明吃饭的时候你揪我尾巴我都没挠你。
龙虾笑了：“是你先撩它的吧？”
看吧看吧，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喵！”死蝴蝶你再揪我胡子我真挠你啊！
“哎哎，猫胡子不能揪的。”龙虾憋着笑救出我。
我心疼地摸摸胡子：都弯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管饭的啊？
龙虾把我从死蝴蝶的腿上抱过去，搂在怀里顺毛：“你不是要请我吃晚饭么？再晚点就能吃消夜了。”
蝴蝶嘴角抽了抽，表情很扭曲：“苏、凛、秋！”
“我帮你抱猫，你去忙吧。”姓苏的龙虾还在笑，“我不会烧饭，就不去帮倒忙了。”
哈！难得看蝴蝶那小子这么吃瘪，龙虾，我尊敬你！
“哎哎，谭家卫！你家猫真的会笑啊！”
“磅！”厨房里好大一声动静，不知道蝴蝶在砸什么。
我小心地在龙虾腿上团成一团，心里无限悲凉：晚上的洗澡估计是逃不掉了……
第二章
为什么人会想要帮猫洗澡？我平时都很注意卫生了啊。
“死猫！你下次吃了老鼠再爬我床上我一定把你泡在水里当鱼养！”
这什么人啊！自己怕老鼠怕的要死，我帮你抓了还要被你骂……别以为猫就不会离家出走！
“小卫，你又欺负咪咪了啊。”说话声音挺耳熟，说话内容挺讨厌。
“谁欺负它了！”
“喵！”谁叫咪咪了！
“哈哈，”拐进门的龙虾笑的欢畅，“你们还真像！瞪我的眼神都像！”
老子有气度，不跟近视眼计较。甩甩尾巴，转过身，给他个屁股。
蝴蝶比较没气度，叉着腰装茶壶：“班长大人，你周末都没事做么？干吗老往我家跑？”
“上次来不就说过了。”龙虾好脾气地解释，“你偏科偏的太厉害，班主任让我帮你抓下英语啊。”
蝴蝶怀疑地打量他：“那你手里拎的什么？”
“这个？”龙虾抬起右手：好大一个塑料袋！“我顺路买的菜。”
“你买菜干什么？”
“因为我来蹭饭，不带点什么会不好意思的。”
我回头鄙视他：这大个子龙虾哪里不好意思了？上次那顿饭他吃的连给我泡饭的汤都没剩！害老子吃白饭，哼！
“蹭饭？”
“对啊，我跟我妈说了，在同学家吃饭。然后我就跑了趟菜场……”他乐呵呵地把袋子放下，里面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不知道你还会烧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
随便买了点……我默默看着那些菜：好多都是奢侈品啊。蝴蝶那小子一个月也不一定舍得买一次。有钱真好。
蝴蝶估计也在不平衡，嘴角一抽一抽，语气也不好：“我说苏大班长，你还真拿我这儿当饭店了啊？”
“没啊。”龙虾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哪有饭店烧的这么好吃的。”
假了假了。街角那家饭菜就比蝴蝶烧的好。
可惜蝴蝶那小子没我这么高的觉悟，居然傻忽忽信了，把那大龙虾放了进来：“算你有眼光！”
唉，毕竟是小孩子啊。
“对了，你说你家咪咪喜欢吃鱼，我顺道买了点小鱼干。”
……龙虾，你搬来住我家吧！
“啊，咪咪今天好热情啊。”龙虾把我抱起来，然后在蝴蝶“别亲它”的背景音中亲了我。
该怎么说呢，老子第一次被同种性别的生物亲啊……好困扰。
龙虾倒是没发现我纠结的心境，转头问蝴蝶：“你刚才说什么？”
蝴蝶翻着白眼，做出个呕吐的姿势：“这死猫刚吃了只老鼠。”
“……”
喂喂，龙虾你脸青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作为一只猫，吃老鼠难道不是本职工作么？你们一个两个再这种态度我就在家里养老鼠！
“呃……我去下卫生间。”龙虾憋了半分钟，终于丢下我逃走了。
我忧伤地舔舔爪子，蹲在墙角洗脸。
蝴蝶那小子哼着不知道哪个泛黄时代的老歌把菜拎进厨房。
“啦啦啦，啦啦，啦，黑猫警长……”
啧，黑猫警长不也是抓老鼠的么？
龙虾从卫生间里爬出来时，脸色还算正常——其实就算不正常我也看不出来，所以就都算正常好了——蝴蝶还在厨房忙活，乱七八糟地哼着“大河向东流哇”。
真没审美情趣。
龙虾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亮亮地直盯着厨房。
我顿时悟了：这孩子……饿了吧？家里人都不给他饭吃吧？看打扮明明不穷啊……有钱人真奇怪，自家的孩子都饿着，钱都花哪里去了？这么想想，又觉得蝴蝶这小子对我还是不错的。虽然伙食里荤的少点，好歹他也没让我饿着。
蝴蝶的手艺是自己硬练出来的。记得才被他抱回来的时候，我可没少吃半生不熟或者直接烧糊的饭菜，咸了淡了更是常有的事。但就是这么练下来，这小子居然也烧的像模像样了。
厨房里的香味飘飘忽忽荡到客厅，勾的人口水直翻。我看了眼巴巴望着厨房的龙虾，突然很感慨：老子吃了那么多年失败品，你小子一来就吃到合格品，生活还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午饭吃的宾主皆欢。龙虾买的鱼干不错，可以考虑改天去那家店再摸几条。
吃完饭，我去阳台太阳底下打盹。蝴蝶和龙虾团在屋子里学什么外语，咕噜咕噜不知道说的啥。
说到外语，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晚上抓的那只老鼠，我本来是没打算吃的：皮糙肉不厚，还没苍蝇好吃。我吃它完全是被蝴蝶那小子气的。
让我想想那小子昨天是怎么说的？
“咪啊！陪我一起学外语吧？”
“喵……”懒得搭理你。
“学好外语很重要的，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
老子是猫，不学外语。
“你可以去学耗子叫啊，以后逮它们不就方便了？”
……你这是怀疑老子的业务技能？
“时代在进步。你说，万一老鼠学了外语，看到你就装狗叫，把你吓着怎么办？”
奇耻大辱！老子连街头那谁谁家的狼狗眼睛都给挠瞎了，你小子居然认为老子怕狗叫？！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来气……今晚去把对门那家的老鼠窝给翻出来，诛它九个族！明天把老鼠尸体都排死蝴蝶床上去！
“喵～”恩，太阳真暖和……翻个身团团好，继续睡。晚上还得跑业务呢……
做人不能太勤快，做猫更不能太勤快。那天晚上一气之下把周围一圈老鼠都灭了，现在好无聊。
蝴蝶那小子上学还没回来，我孤独地趴在阳台发呆。
秋天是个寂寞的季节，苍蝇不见了，到处扑棱的蝴蝶蛾子也没有了，小鸟都会飞了，鸟窝里连根鸟毛都不剩。
秋天也是个悲伤的季节。被蝴蝶抱回家的第一年我就发现了：这里的人不养秋天出生的小猫。蝴蝶说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秋猫很难活过冬天，与其到时候看着它们死掉，还不如现在就丢出去自生自灭。
要我说，这话全是放屁。以为我是只猫就不知道么？现在哪家过冬没个空调暖气什么的，又有哪家连养只猫仔那口饭都没有？
也不知道今年秋天被丢掉的小猫有多少是我的种。
想想就觉得伤心……一伤心肚子又饿了……蝴蝶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说了，我家不欢迎你！”隔着门板的动静挺大，是蝴蝶那小子的破锣嗓子，我在阳台都听见了。
“家家，你听我说……”
恩？不是最近老来蹭饭的大龙虾？我支棱起耳朵：外面什么状况？
“我说你烦不烦！”
“砰！”
谁？谁砸我家门板了？！敢当着老子的面撒野！
我怒了，一溜小跑窜到门后，扒着装饰帘爬进小吊灯上，就等蝴蝶开门了。
“家家……我没想打扰你，我只是想把蛋糕送过来……以前我和你妈……”哎？这声音仔细听听有印象啊。送烤鸭的大叔？
“你少提我妈！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消失！”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
我无趣地挂下尾巴：是蝴蝶那小子在拿门板练手呢——换个人我非挠死他。
吊灯很久没打扫了，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静下来就被灰尘呛的鼻子发痒。身上也全是灰了。我厌恶地看看脏兮兮的前爪，用力在灯上抓了两把。
然后，我打了个喷嚏。
如果光是打喷嚏也没什么——哪只猫都可能会打喷嚏——关键是，我从吊灯上掉下来了。
如果光掉下来那也没什么，就凭我的空中技巧和平衡能力，那绝对是完美着陆。可问题是，蝴蝶你小子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挑老子掉下来的时候开门？
老子不过是在你头顶不太完美地着陆了下，你凭什么剥夺老子的用餐权利？
老子不过是饿的没办法了才去舔家门口那个摔烂的蛋糕的，你凭什么黑着脸把老子关在门外头还把老子的专用出口堵了？
老子招你惹你了就遭这份罪啊？不就是吃个蛋糕么！
我恨恨地又啃了两口：鲜奶的，味道还行，就是吃多了发腻。
啃着啃着，又怀念起我还没吃完的小鱼干了——还是那东西好吃啊。就算吃的我下巴酸，好吃也还是好吃。
我失落地抬头：高高大大的防盗门就立在我面前，隔着门板就是我暖和的窝，还有我的鱼干。
我把爪子收起来，用肉垫按在门板上：冰凉，还硬梆梆的，估计我是挠不动。
邻居家的饭香勾的我难受，窜堂风刮的我发抖。
“喵～”蝴蝶啊，你也不想想现在秋天晚上有多冷……这么冷，老子的皮还不够厚啊。
没动静。
“喵……”我错了，放我进去吧。
还没动静。
“喵……呜！”你再不开门我可走了啊！
怎么还没动静。
“喵嗷……”快点开门！
邻居家有人探头：“谁家的猫啊？怎么这时候还在叫春？”
……你才叫春！老子在叫门！
“喵呜……”饿的没力气叫了。
已经叫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开门。
我坐在铁门前，突然觉得很伤心：那小子要把我丢掉了么？就像人家把小猫仔丢掉一样？他不要我了？
这个想法吓了我一跳。我从没想过要是有一天蝴蝶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从我断奶他就养着我，给我做吃的，还给我买过很好喝的牛奶。今天他上学前还把我窝里的小被子拎到阳台上去晒，晒的暖暖的。
如果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以后他会做饭给其他猫吃么？会把给我做的窝送给其他猫么？会把晒的暖暖的被子给其他猫盖么？
那我呢？我要去哪里呢？
“呜……”我小心地把前爪搭在门上。门真的很凉，只有门里面才会是暖的。
然后，门开了。
蝴蝶举着锅铲子，样子很滑稽。他的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他低着头看我，我抬着头看他。
“小子，”他恶狠狠地叫我，鼻音很重，“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