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那个城市离开他以后,我的人,就不再属于我的。
丢失了我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我,同时也丧失了五感,连呼吸都是麻木的。
“王,到了。要我送你上去吗?”Watson轻柔的声音唤醒我的麻木,我抬起头,看见熟悉的楼宇,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我回家的门口。
“不用了,我好多了,Watson,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说着,却没有动。
我在等着,有人帮我解开保险带。
“王?”
“啊?”
“你确定你可以吗?”Watson的脸挨得近了,我才惊觉自己的恍惚,连忙拉开保险的搭扣,推开车门。“我没事,谢谢。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车开到下面停车场。”
“你先不要上楼,等着我。”Watson不放心地看了我两眼,把车缓缓滑下地下车场的坡道。
我向打着柔漫灯光的楼门口走去。
虽然不是很晚,但这个时候,宁静的花园小区里一般不会再有人在外面逗留,一楼的保安应该认识我是这里的住户,不会特意跑出来查看。
所以,我也没有怎么在意我看到的那个半掩在灯影下的身影。
我的头还是有些晕,不过已经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慢慢走到门口,在那里停下来等着Watson。
灯影里的身影离我不过两米远,虽然掩在暗处,看不清脸,但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我无法忽视,我忍不住瞄了几眼。
Watson应该会从下面的电梯直接上来,我猛吸了几口子夜的冷空气,推开大门。
灯影里的身影跟着动了。
我看到了Watson,他从电梯里出来,向我走过来。
我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我身后的热量在贴近。急促的呼吸声,同时从我口中,也从我身后传来。
“王?”Watson看着我,走向我,满眼疑惑,和担忧。
“不……”我的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头皮乃至眼皮都在发麻,我努力深呼吸,却压不住急促的喘息。我觉得胸腔里好象有一台鼓风机,把我的内腹吹得鼓起来,随时都可能爆炸。
“王!”Watson突然跨步冲过来,伸手像是要拉我,我却更快地,陷入了一个怀抱。
温暖的,紧匝的,熟悉的怀抱。
“明……”
头顶有像是从深水里冒出的气泡一样的声音呻吟一般呼出,我能清晰地听到,撞击着我后背的,不属于我的强劲的心跳。还有,同样撞击着我前胸的,激烈的我的心跳。
“是我,明,是我……”呻吟般的声音从头顶来到耳畔,魔音穿心一样贯彻到了我的整个身体,好象,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要回应这个声音一般,它们都那么的狂躁,不安,激动,莫名。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在你还没有出声,在你刚刚贴近我的时候,不,在你离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的身体提前一步就告诉我了。我的身体比我的意识更敏感着你的气息。
Watson在我身边停住了,好象还退后了半步,看着我,也看着我身后抱着我的人。
“你……放开……我。”我低头,抓住腰间的手,说。
不,其实不想你放开,其实,想你能更紧地抱着我,能多紧就多紧,可以紧到匝碎我的骨头,刺进我的身体,将我揉碎,都没有关系。只要让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真切的,在我身体里的存在。
“我不放……”还是那样的任性,孩子一样撒娇大人的坚持,一点都没有变。
“陈择……”
“叫我阿择,明,叫我的名字,快叫我……”
“阿择……”
“明!我的明……”
不……
我不是你的。我不会是你的。我更不能是你的。
“好了,放手了,我的老板还在呢。”我放松了身体,但脱离了身后的依靠。
“哼……”腰上的力气松动了,手转移到了我的肩上,我忍住没有去看已经到了我旁边的人的脸,对上Watson询问的视线,“Watson,抱歉,是我朋友。”
“哦,没关系,那你,上去吗?还是——”Watson一派平静与优雅,看着我们。
“我应该请你上去坐坐的,不过,这家伙,大概等我很久了,有点激动,我得安抚他一下。”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又大方,优雅我也许做不到,但我可以让Watson认为我和这位不速之客只是朋友,或许是关系很好,但,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为自己的刻意之为再次悲哀。一般来说,对亲密的两个男人之间,正常是不会想太多的吧。
“你们老朋友相见,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搅了。”Watson将车钥匙抛给我,往门口走去。
“Watson,今天谢谢你了。”
扬扬手,Watson挺拔的背影闪失在大门外。
“我们先上楼吧。”我取开搭在肩膀上的手,依然没有看他。
刚进电梯,他就扑了上来,我知道无力抵抗,就索性顺从了他。
久违的狂热的吻,落在我的脸上,唇上,强硬地撬开我的唇,迅猛地侵入了我的口腔,我也回应着他,□着他的舌,咽下他的唾液。
清甜的,熟悉的味道,比之前的酒更醉人,我的身体逐渐失力。
电梯在18楼与1楼之间不断上下,他阻止我按下我住的楼层。
也是在这样的时间,电梯是闲置着的,不过我想,就算不是这样的时间,他还是会这样的蛮横,不为他人考虑。
“你要在这里干什么。”我捉住伸进衣襟里的手,推开他,“先回屋去。”
他没有说话,也没再动作,像一只捕捉完猎物后的豹子,喘息着,吐呐着火热的气息,跟在我身后。
我住在12楼,房子不大,但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乃至餐厅都有,适合单身居住的结构,各种设施齐备,比我以前租住的那间单间房的旧式公寓要好得多,屋主有简单的装修过,加上我购置的简单家具,虽然依然简单朴素,却也有了家的充盈和温馨。
虽然一个人住,我照样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打算要长住的地方。我尽量的使它,能让我住得自在,舒适。
我进门刚把玄关的灯打开,就再次被禁锢住。我知道身后的那个已经不能称为人,对他的太过了解,我也知道这样的情形下是阻止不了他的。
我也不想阻止。
我只是没有像他一样化身为兽,其实,我的身体里也有野兽在奔腾,嘶喊着要逃离出来。
“不,不要在这里。”我躲着他的吻,想要让他至少去卧室里做。
“我现在就要,马上!”他一把就将我按到了门后的墙上。我的双手被他拉到头顶,他用牙齿咬住我的衣领,像野兽撕扯食物一样扯开我的衣服。
他的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我的皮带,当他探入我的内裤时,我那里已经膨胀。他用力地搓揉着,完全不管力道的轻重,一边将腿插入我的两腿之间。
我挣动双手,他却威胁一样地咬了一下我的□。他不让我动。
他一边啃咬着我的胸颈,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解开裤子,将耸立的巨物掏出来。
他两手齐下,搓揉着我的和他的欲望,将火热的吻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我的唇上。
我不能满足这样的撩拨,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到跟前,吻住他的唇。
之前电梯里的疯狂纠缠让我的唇有些麻木了,紧贴着依然感觉不到我想要的颤栗快感,我探入他的口腔,将他的舌拖了过来。我贪婪地咋吸着他,吞吐着他,用口腔与舌头,与他□。
爱·伤
第一次,站着做。
在我的舌头撩拨下,野兽那一点点玩弄猎物的耐心尽失,他扯下我的内裤,将我的一条腿架了起来,用他的顶端直接研磨我的入口。
虽然我早已经知道不经过润滑那里会痛到心脏抽搐,我还是扭动着腰,配合他的进入。
巨物一点点被顶进来,痛觉也一点点扩散开。
为了分散那里的注意力,我更加用力地□口中的舌肉,直到我需要深长呼吸而不得不放开。
听得耳边屏住呼吸的喘息,然后是一声喟叹般的呻吟,“哦……”
巨物在我的身体里没顶,我的神经系统也被痛楚没顶,我闭上眼睛找到了抱着的身体,一口咬了下去。
抽动开始,我死死抓住那个压迫也侵入我的躯体,随着他的节奏摇摆,起伏。
痛,痛到泪水阑珊,但这样的痛,也让我安心。
抱着的身体,火一般热,包裹着我的怀抱,温暖无比。
似乎不满足于这样的位置,陈择突然将我的另一条腿也抱了起来,我一下失去了支撑,只得将整个身体趴到他身上。
我的背抵在墙上,他用力地往上顶着我,将他的巨大狠狠地挺进我的深处。
他抓着我大腿的手指几乎要抠出我的血肉来,他却好象还是不满足,紧皱着眉头,用眼中欲望刺眼的光芒锁定着我的视线,那神情,就像真的要把我拆吃入腹,揉碎在手。
他的额头渗出一粒粒汗珠,很快就汇成了溪流。
这样的体位,对他来说,应该很吃力。但他却依然不让我动。死死的扣着我,好象是要以此惩罚我。
我看着他,之前那种强烈的要□的欲望在渐渐平息,身下的刺痛也慢慢的转为清晰的摩擦,带着一点点起来的酥麻,也让我的感觉舒畅起来。
如果不是被他的视线逼视,我会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那缓缓爬升的快感,感受身体里某一处被碰触被研磨而引发的令人颤栗的舒适,如果他的脸不是那么真实的摆在我面前,我会当作这是一场春梦,沉醉不归的春天的绮梦。
身体里很舒服,被那样的紧紧盯视着,也很舒服。
“阿择……阿择……”我忍耐着从喉咙里冒出的呻吟,尽力地念着这个名字。很有节奏的,在他每一次的顶入时,我发出声音。
身体微微一震,他的上身突然倾下来,贴到我的胸前,感觉在我体内的巨大猛烈地抽动起来,他死死的抵着我,用牙齿咬着我的肩头,然后,在他的身体变得僵硬的时候,我的体内有热流灌入。
“恩……恩……”他长长的呻吟着,把□来临的快感尽数发泄在我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他把我的双腿放了下来,发泄完毕的欲望也从我的身体里撤了出来。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明……明……真的是你啊……我的……明……”
你的明吗?我,是你的明吗?明,是你的吗?
他又开始吻我,汗津津的身体紧紧贴着我,肌肤黏合张开之间与唇齿一起发出了淫靡的声响。
什么都不用说吗?只用身体,来诉说你的思念吗?
你在思念我吗?和我一样,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思念着我,渴望着我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
冲完澡,我仔细的擦干身上的每一滴水。肩头有深红的牙印,整齐的一圈。陈择身上相同的地方,应该也有这样的印痕,不过,不会这样整齐罢了。
在分开将近一年的时间后,我们见面连一句整话都没有说,就先做上了。
这个时候,彻底清醒了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在外面,我出去后该怎么面对,我们还要说什么?别后离情?彼此近况?还是话说从前?
“你也去洗一下吧。”我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去看仍然光着身子半躺在沙发前抽烟的人。
他掐灭烟,起身去了。
愣愣看着浴室的玻璃门,我没办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我还有一种魂游天外的错愕。
地上到处都是我们的衣服裤子衬衣内裤,我懒得去收捡,腰也酸痛得让我不想动弹。进门在玄关处做了,然后又在卧室里做了,出来后又在沙发做了。直到野兽的精力完全耗尽,他才放开我。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好象仅仅是在发泄,单方面的,我看着他的一次次疯狂,一次次把我拖到他的身下,一次次地把他撞进我的身体。忽而温柔,忽而狂躁,忽而又深沉得好象绝望了一样,抱着我不松手。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么做的时候。
虽然没有任何交谈,但我感觉他有些变了。
他以前是调皮又爱撒娇的,有着孩子的心性,至少在我们闹僵之前,他都是明朗的,神采飞扬的,又带点痞痞的,邪恶的样子。他会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向我耍赖,但他从来不曾在我身上留下过任何伤痕。我肩头的今天的齿痕,是第一次。
我轻轻按了按那个地方,还有些辣辣的痛。
他那样的用力,好象,恨着我的样子。
他在恨我?
为什么?
我的思绪还没有飘回来,他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湿淋淋的,光着身子,走到沙发跟前,一屁股坐到单椅上。
他没有坐到我身边。
“把头发擦干。”我把手里的毛巾扔过去,看他漫不经心地胡乱擦着头,起身去找可以给他穿的睡衣。
我的身材没有他高大,又没有多出来的大码衣服,只好拿了一条毛巾被扔给他。
他把自己裹进毛巾里,然后坐起来,看我。
我等着他开口。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是我现在的老板。”我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种无聊的问话。
“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又问。
“我喝醉了,他开车送我回来。”
“……你在他面前喝醉了?”他扬了扬眉,语气越发生硬。
我没有吭声。也不再看他。我厌烦这种无聊空洞没有任何内容的对话。他应该,有更多要对我说的更重要的话才对。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的声音扬了起来。
做什么,难道你又想在这里发飙吗?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你如果要住下来就睡这个沙发吧。”我起身,往卧室走去。明天还要上班,和他纠缠这么久,我累了。
“你都不问我吗?我为什么在这里?你都没什么对我说的吗?”他在我身后喊着。
“你已经在这里了,我又何必问。”我没有回头,对着苍白的墙面说,“诚如你所说,我是个同性恋,和男人上床是我的需要。还有什么好说的。”
身后沉默了。我有一瞬间的晕眩,然后,我关上了我们之间的门。
黑暗中,有人摸上我的床,在我身后躺下,从后面抱住了我。
不可否认,这种熟悉的姿势,让我觉得,很温暖。
但,温暖的,也只是身体而已。
“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我后颈处一直低喃着同样的词语,我以为我会流泪,我以为我会感到委屈,我以为我会因为他的道歉而释然。很可惜的是,我没有。听到他的那些声音,我的胸口是麻木的。“你他妈就是一同性恋,同性恋!”这句话是那么真实的,真实到我从不认为他有说错。是的,他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我。
错的是,我的确是一个同性恋。
“当时,我真的很生气,也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那么疯……明,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我不能……”
他的声音在哽咽。他的话淹没在我后颈那处热热的熨贴里。
他的胳膊在收紧。他的身体在告诉我他的又一次准备掠夺。
“我很累了,求求你,让我睡……”
他的拥抱僵了一下,恢复了柔软。“你睡吧,我这样抱着你,就很满足了。”
并不满足不是吗?你其实是在这样告诉我对吧?
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因为缺少真心相交的朋友?或者是,缺少真情相待的爱人?还是觉得缺少了父母的关爱,只有金钱的给予不能满足你想要被宠溺的孩子似的贪心?
你找到我,我这个你幼时的伙伴,想要从我这里要到一切吗?做你的朋友,听你发牢骚,做你的床伴,为你暖被窝,做你的家人,鼓励你成材。或者,也做你的情人,膨胀你的欲求?你想要的那么多,你都从我这里拿走了,一旦我拒绝给予,你就像坏脾气的孩子一样撒泼,为了要回你想要的玩具而砸烂其他的玩具。你和孩子一样任性,而自私。
你真的,好自私。
但是,对于这么自私的你,我还是,有着,深深的,眷恋。
就算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时下喜欢的玩具,我还是,那么欣喜,那么感动。
可是,我不是玩具。我是一个人。
这个玩具,你,还没有玩够吗?
身后的呼吸,变的平稳而均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