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纪----师小札
  发于:2009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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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甜点了。”许月迪笑着,随即又有些落寞,“虽然一年也没吃几次。”
“很少吃吗?”乔岫藩问。
“以前妈妈会买栗子蛋糕给我吃,后来爸妈离婚了,没人买给我了。”许月迪边说边舔舔勺子上沾着的细碎的咖啡酱。
乔岫藩觉得许月迪有些可怜。
“小迪,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想过好点的生活,但是没钱。”许月迪低落头,“我也不想一辈子给人搓澡。”
“那个环境是比较复杂,况且你一个孩子,有些突发情况很难应付。”乔岫藩不禁想起那天许月迪被地痞流氓欺负,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本能地,记忆里浮现当年林少省被那些恶魔纠缠的场景,俩人居然是那么相似。
这样一个年龄,这样一个稚气未脱却被迫在社会里浮沉的孩子,乔岫藩看着大口大口舔着勺子的许月迪,心里发疼。
“我可以要个冰激凌吗?”许月迪问。
乔岫藩给他点了个香蕉船,许月迪有些手舞足蹈。
“今天吃饱点,明后天就可以靠着回味填肚。”许月迪笑笑。
“每天要按时吃饭,要吃有营养的。”乔岫藩叮嘱。
“我也想啊。”许月迪搅着冰激凌,撅着嘴巴。
“小迪,我给你找份工作怎么样?”乔岫藩沉吟半晌后,开口问。
“什么工作?”许月迪眼睛一亮。
“你会电脑吗?”
“当然了,我打字很快的。”
“你到我事务所来做个文案整理员怎么样?就是规整一些文案,记录些数据。”
“真的吗?好啊!我当然愿意了!”许月迪开心地笑起来。
“当然工资不高,但总比你现在这样要好。”乔岫藩喝口酒,慢慢地说。
“当然比现在好了!至少还能和乔叔叔在一起呢!”许月迪脱口而出。
乔岫藩面色沉静,放下酒杯。
话毕,许月迪也觉得有些尴尬,低头用力吃着蛋糕,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乔岫藩。
“你要认真工作,做错了照样扣钱。”
“好的,我不会做错的。”许月迪一脸自信。
结账的时候乔岫藩拿出一张薄薄的卡,服务员小姐满是微笑地收下。
“乔老板吃得还满意吗?”
乔岫藩点点头。
“这位先生呢?甜点好吃吗?”服务员小姐看着满嘴是咖啡酱的许月迪,打趣道。
“好吃!”
“再要一份甜点。”乔岫藩笑着吩咐。
许月迪心里暖暖的,看着明晃晃的吊灯,耳畔是优美酣畅的流金乐曲,心里一阵阵涟漪泛起,和乔岫藩在一起像是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处处被人尊重甚至奉承的微妙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生活里不曾有的,也是自己一直奢望的,这一刻却得到了,许月迪握紧手心,暗暗地想:我不想失去这一切。
有了新工作,许月迪到商场的男装柜台逛,想买一件得体的衣服,差一点的他看不上,好一些的他又买不起。
乔岫藩倒是问过他缺些什么,当时他转转眼睛说再慢慢想想。
“那你想好后再告诉我,我送你当工作礼物。”
此刻他站在一件淡蓝色的横纹衬衣面前,不停的用手摸摸优质的面料,不忍离去。
他想要这件价值不菲的衬衣。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依旧打了电话给乔岫藩,委婉地说自己想要一件衬衣。
“可以吗?”许月迪轻轻地问。
“可以,你自己选。”
许月迪心里高兴极了,从小到现在自己想要的东西没几件是如自己所愿的,因为家境,童年时想要的玩具总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看,而现在乔岫藩一句话,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到了口袋。
这样的感觉是最美好的,有一种被宠爱着的幸福。
有些贪心似的,又要了一条领带,一双鞋子和一只包。
拎着满满一袋子的东西回家,许月迪是满足的。
“哟,回来了?”范小原手捧刚买来的烤鸭,追上了正要进屋的许月迪。
许月迪不理他。
“买了什么?”范小原俯身去看许月迪手里拎的东西,“全是名牌?你哪来的钱?”
“要你管吗?”许月迪昂着头。
“你那乔叔叔给你买的?”
“是又怎么样?”
“这么快就上手了?”范小原酸溜溜地说。
“别说得那么难听!”
“话糙理不糙,你难道会真喜欢那姓乔的?”范小原微微讽刺。
许月迪不语。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范小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喜欢他?”
许月迪还是不说话。
“我说你得了吧,人家哪看得上你?最多玩玩你罢了。”范小原撇撇嘴。
“胡说!他没有玩我!他是真的对我好!”许月迪有些激动地瞪大眼睛。
“你急什么!我也是怕你上当,现在的有钱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玩你就像玩小鸡一样。”范小原嘀咕,“你倒还当真了,傻乎乎地喜欢他。”
“不要你管!我喜欢谁和你没关系!”许月迪嚷着,气有些急,胸口一起一伏。
“得得得,算我多管闲事。”范小原收了声,将手里的烤鸭递给许月迪,“刚买的,还热着,要吃吗?”
“我不要!”许月迪一手甩开那半只热腾腾的烤鸭,转身进了屋子。
第二日,许月迪就打算将洗浴中心那份工作辞了,面对有些严肃的领班,他微微害怕,便拉着乔岫藩一起去。
领班见乔岫藩出面只能笑嘻嘻地点头,并夸许月迪聪明机灵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许月迪躲在乔岫藩身后向领班吐吐舌头。
回去的路上,许月迪心情很好,坐在车里不时地偷瞄乔岫藩。
“很开心吗?”乔岫藩问。
“当然了,终于脱离那个地方了,你看,我的胳膊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许月迪举起手臂给乔岫藩看。
乔岫藩微微笑笑:“事务所的工作也没得轻松,不是去玩的。”
“知道了知道了!”许月迪嘟囔。
车子开过一家甜品店,许月迪拉着乔岫藩的袖子摇晃:“我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我不太爱吃甜的。”乔岫藩淡淡地说。
“可是我喜欢!我想吃嘛!”许月迪嚷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对乔岫藩撒娇。
乔岫藩看着他满面期待有些不忍,便将车停在路边,带着他到对街去吃冰激凌。
过马路的时候许月迪很自然的挽着乔岫藩的手臂。
进了甜品店,许月迪左挑右选,点了个巧克力冰激凌。
“我要这个。”
一份精致的浓郁冰激凌端上来,许月迪笑着低头吃,看着对面的乔岫藩心里很是满足,似乎有乔岫藩在,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
“这么好吃?”乔岫藩看着许月迪认真吃冰激凌的样子不仅莞尔。
“你也尝一口。”许月迪用勺子撩起一角,送到乔岫藩嘴边。
乔岫藩摇摇头。
“吃嘛!”许月迪撅起嘴。
乔岫藩觉得他这个神情尤其像那时候的林少省,带着些任性的可爱,但毕竟不是。
“我不吃甜的,你自己吃好了。”
许月迪失望地垂眸,将勺子塞在嘴里咯咯地咬。
“乔叔叔,你有孩子吗?”许月迪突然问道。
“我还没结婚。”乔岫藩淡淡地回答。
“真的?”不知为何,许月迪心里隐隐地高兴着。
乔岫藩点点头。
“那你有女朋友吗?”许月迪又问。
“没有。”
吊在许月迪心上的石头微微放下,露出明亮的笑容。
“有男朋友。”乔岫藩很自然地加了一句。
“什么?”许月迪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眼神愕然。
乔岫藩只是微微笑笑。
“男朋友?什么意思?”许月迪追问。
“就是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彼此爱护的人。”乔岫藩自然地说。
许月迪心里酸涩,握着勺子的柄,不停地搅拌着眼前的冰激凌,窗上贴着色彩缤纷的甜品忽的失了色,空气中氤氲的香甜味也瞬间消逝。
“你问的挺多的。”乔岫藩打趣道。
许月迪撅起嘴巴,只是不说话,半晌后才问:“他很好吗?长得很帅吗?”
“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乔岫藩想起玉麟,面露温柔。
许月迪的心像被扎了一下,随即将勺子重重搁在桌子上。
“我不吃了!”
乔岫藩有些纳闷地看着许月迪。
许月迪蒙头在桌子上,重重哼了一声。
“怎么?哪里不舒服了?”乔岫藩问。
许月迪还是不讲话,只是蒙着头,头顶上一根头发翘着。
乔岫藩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
“乔叔叔。”许月迪忽的抬起头,满面委屈,“你喜欢我吗?”
乔岫藩笑笑:“傻孩子。”
“喜欢吗?”许月迪急着想确认。
乔岫藩看看他委屈的小脸,嘴角的巧克力酱,以及他身后的泰迪熊壁纸,只觉得这是太缺少爱护的十九岁男孩,心里莫名地一疼,随即点点头。
许月迪这才开心了一点,舒展了皱巴巴的脸,又笑着吃冰激凌。
当天晚上,玉麟回来了,他事先没有告诉乔岫藩回来的时间,想给乔岫藩一个惊喜。
乔岫藩正躺在床上看着书,玉麟轻轻推开门,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
“乔大哥!”
乔岫藩一惊,随即笑笑:“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声?”
玉麟走过去抱住他:“想给你个惊喜。”
乔岫藩紧紧抱着玉麟:“我好想你。”
“我也是,每天都在想。”玉麟心里暖暖的。
两人互诉思念,乔岫藩捧着玉麟的脸慢慢亲吻着,房间里蔓延着情 欲的味道,两人的感情如火搬炽热。
翌日清晨,乔岫藩醒来就看见桌子边有份精致的早餐,不禁心里高兴,有玉麟在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乔大哥。”玉麟慢慢走过来,摸摸乔岫藩的脸,“昨晚睡得好吗?”
乔岫藩闭着眼睛亲吻玉麟的手。
“今天又不能陪你了,有很多事情要做。”玉麟面露歉疚。
“玉麟,和你说件事,我安排了一个男孩进事务所做做文案整理工作,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他。”乔岫藩想起许月迪,慢慢地说。
“哦?是你的朋友?”
乔岫藩点点头:“很可怜的孩子,父母离异,吃不饱穿不暖。”
“好的。”玉麟笑着答应。
到了事务所,玉麟接到乔岫藩的电话,说是许月迪已经到了。
玉麟起身,走到事务所门口,果然看见一个瘦长的背影,身着淡蓝色的衬衣,肩膀上挎着包,正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你是许月迪吗?”玉麟笑着走过去,轻轻拍了下许月迪的肩膀。
“啊!”许月迪像是从深思中惊醒,转头疑惑地看着玉麟。
玉麟微微一楞,这个年轻朝气的孩子长得很像乔岫藩怀表上的那个男孩。
许月迪点点头。
“我带你进去吧。”玉麟在前面指着路,“你的工作地方在三楼。”
许月迪不停的左顾右盼,看着大理石砌成的地砖,有着纤细繁华浮雕的罗马柱子,不仅赞叹:“好漂亮。”
“很早的建筑了,仿欧式的。”玉麟解释。
到了三楼,玉麟领许月迪进了他的工作室。
许月迪看着工作室里三三两两的人,七八台电脑,三四个打印机,空气里还有油墨香。
“你就坐在徐师傅边上那个位置,有什么不懂的徐师傅会教你的。”玉麟笑着告诉他,“那里有饮水机,中饭可以去员工食堂吃,也可以叫外卖。”
“乔叔叔的办公室在哪里?”许月迪转头看玉麟脱口而问。
“哦。”玉麟微微一怔,“在十一楼。”
“好高呢。”许月迪掰着手指头,“我这里才三楼,离得太远了。”
玉麟不语,只是看着许月迪遗憾的样子。
“有什么事可以请教徐师傅,没关系,他人很好的。”玉麟笑笑,拍拍许月迪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工作。”
“等等。”许月迪叫住玉麟。
玉麟转头。
“乔叔叔什么时候会来?”许月迪执意地问。
“他?也许下周就会回来了。”玉麟回答。
“就是说这几天我见不到他了?”许月迪一脸遗憾。
玉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没事的,我还可以找他吃饭。”许月迪自言自语。
玉麟一听有些楞楞的。
回到办公室,玉麟就接到乔岫藩的电话。
“小迪他来了吗?”
“恩,已经带他去徐师傅那里了。”玉麟说。
“那就好,他也许很多都不懂,让徐师傅多教教他。”乔岫藩淡淡地嘱咐。
玉麟应了声,心里却有些疑惑。
晚上吃饭的时候,乔岫藩照例问着许月迪的情况,玉麟一一回答。
突然手机响了,是许月迪的来电,乔岫藩对着电话里的声音耐心地说话。
玉麟吃着菜,看着乔岫藩的脸,莫名地,他觉得乔岫藩的表情很温柔。
饭后端上水果,玉麟笑着问:“那个许月迪年纪好小,他是你的忘年交吗?”
乔岫藩笑笑:“他倒是挺可爱的,算是个小朋友。”
“他很依赖你的样子。”
“毕竟小,之前在洗浴中心给人搓澡还差点被人欺负。”乔岫藩微微蹙眉,“不放心他在那样的环境里。”
玉麟静静地听。
“父母离异,连书都没怎么读过,找份工作太难了,能帮就帮点。”乔岫藩继续说。
玉麟慢慢地切着苹果:“乔大哥人真好。”
“力所能及而已。”
玉麟不语。
晚上,玉麟和乔岫藩靠在床上看书,乔岫藩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许月迪。
“现在?太晚了,改日吧。”
……
“听话,快睡吧。”
……
挂下电话,乔岫藩无奈地叹叹气。
“怎么了?是那个许月迪吗?”玉麟已经猜到了几分。
乔岫藩点点头笑道:“小孩子,说肚子饿,要吃冰激凌。”
玉麟垂眸,半晌后慢慢说:“他很喜欢你。”
“一个人生活,太缺少朋友了。”乔岫藩边说边搂着玉麟,“我只是看他可怜。”
玉麟靠在乔岫藩肩膀上,心里有些失落。
他知道原因不仅于此,乔大哥一定也觉得那个叫许月迪的孩子和他忘不了的林少省极为相似。
乔岫藩终于回到事务所上班,玉麟开了个员工欢迎会,在一片掌声中乔岫藩笑着走进了办公室,许月迪站在最后看着被众星捧月的乔岫藩也跟着自豪,自己的乔叔叔是那样的熠熠生辉。
至从乔岫藩回来后,许月迪总是跑到乔岫藩的办公室撒娇着要和他一起玩,乔岫藩也是无可奈何。
这天,玉麟来找乔岫藩吃饭,许月迪又在。
玉麟只见许月迪站在乔岫藩背后给他捶背,乔岫藩则在认真地阅读文件。
“乔大哥,还在忙?吃饭时间到了。”玉麟笑笑。
乔岫藩抬起腕表看看,放下文件示意可以去吃饭,身后的许月迪马上紧跟着。
“我肚子早就饿了!”
“你工作还顺利吗?”玉麟转头问许月迪。
许月迪撅起嘴巴,挠挠头:“还行,就是徐师傅太凶。”
“徐师傅人是严厉些但经验丰富,对新人也很肯教。”玉麟说。
许月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吃饭的时候,许月迪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又伸筷子到乔岫藩的盘子里夹意大利面条,玉麟静静地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乔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吃冰激凌?”许月迪有些兴奋地问。
“等有时间吧。”
“这个周末不行吗?”许月迪问。
“这个周末我和玉麟有事情,抽不出时间。”乔岫藩淡淡地婉拒。
许月迪塞了口面条在嘴里,抬头看了一眼玉麟,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这个漂亮清秀的薛玉麟就是乔叔叔所谓的爱人,但知晓归知晓,心里是不甘的,他认为这个薛玉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配不上他的乔叔叔,何况许月迪自认比他年轻,相貌也是实属漂亮的。
玉麟只是专心地吃面条,没有在意许月迪有些不友善的目光。
周末,乔岫藩载着玉麟来到江边,听着远处悠悠的鸣笛声,看着眼下澄澈如碧的江水,偶尔有两三只飞鸟掠过江面,扑动翅膀直飞天际。
突然一只飞鸟徘徊在低空中,转了两圈,头朝下直直落入江水。
“快下雨了。”乔岫藩说。
“乔大哥,你看那只可怜的飞鸟,我总是不忍看见它临死前的挣扎。”玉麟目光幽幽看着另外两三只飞鸟在同伴丧生的位置久久不离去,发出凄凉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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