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温柔的说:“宁若,和我一起走吧。”
宁若定定的看他,看着他满脸期待略有些兴奋的神色,然后说:“现在不行。”
“我要为师傅守孝三年。”
三年之后,我可以跟着你到天涯海角。
慕锦瞅着他笑:“好的。”他放下碗,细细密密的吻他的脸颊、嘴角:“三年而已,我等你。”
5
来年再到麒麟山,情形已大不相同。
早早的有童儿在山下迎接,躬身行着礼道:“慕教主么?宁神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这一年来听到不少小道的消息,说宁神医和霍神医大不相同,霍神医淡泊名利,宁神医却一心敛财,一副救命的汤药可以开到数十两黄金的天价,眉头都不皱一下。
当然买药的人最后还是得苦着脸把钱一分不少的交出来。
难怪短短的三百多天,不仅有了童儿,通往麒麟崖上的路也翻修一新。
新建的房子不能算是富丽堂皇,却也颇为气派。
宁若静静立在树下等着,身上是清一色的白,漆黑的头发随意的飘散在肩膀上。慕锦在他的额角一吻,笑道:“和我料想的差不多,你今年就没怎么长高了。”宁若白他一眼,慕锦揽住他的腰,凑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别这样瞧我,我赶了几昼夜的路,得先休息一下。”
宁若哼一声,狠狠推开他,慕锦呵呵笑着追上去。
大浴盆,满满的热水,还是那个人。
宁若遣走了门外立着的童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来。慕锦坐在盆中眯着眼睛望着他笑,面前氤氲着热气,宁若用牙齿咬起一根细细的银丝带把长发扎起来,理了理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来,探进水中试了试温度,又在慕锦裸露的后背上轻轻一碰。
慕锦忍不住忽然起身,稍一用力,就把宁若拉进水里。
全身上下瞬时便湿了。
“做什么呢!”宁若皱起眉头嗔怪道,下一秒,黑影压过来,堵住了他的唇舌。
牙齿与牙齿碰撞,舌头与舌头纠缠。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早被扒光了丢到一边,溅的地上斑斑驳驳的全是水。
身体比盆中的热水温度更高,宁若随着慕锦的手指摆弄腰肢,脖子上留下他啮咬的红痕,
慕锦把他压在澡盆的边沿,紧紧的贴上去,摩挲着他的身体,宁若喘气挣扎道:“混蛋!你不是说要先休息的嘛!”
怎么听都只有挑逗的味道。
慕锦咬着他的耳垂含糊说:“有你,还怎么休息?”
宁若的手指从上向下,一点一点的移动到慕锦灼热的器官上,稍稍一滞,又覆上手去揉捏,动作轻缓,却不断的撩拨着慕锦的神经。
慕锦压低声音:“……喂……”
宁若挑起眼角望着他笑。热气蒸熏下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几缕黑色的发丝贴在面颊上,眉间眼角都带着水珠。
他能感觉到手中那硕大的器官在微微颤抖,上面的血管在跳跃,烫的炙手,他屏住一口气,把慕锦推开一些,俯下头去,整张面孔埋在水里,然后他张开口,含住那不安分的顶端,水顺着嘴角就要灌进去,还有些堵在鼻子外面,十分的不舒服。
慕锦一把将宁若拉起来,宁若眨着眼睛皱眉看他。
“你不需要这么勉强。”慕锦的手托着宁若的臀瓣,将他轻轻的抱坐在自己腿上,温柔的进入他的身体。
“能触碰到你,我就满足了,就像这样。”他呢喃道。
宁若缠在他身上,束发的银丝带松了一半,半匹黑发都撒在慕锦的肩上,宁若紧紧搂住慕锦,咬他的锁骨,咬他肌肉结实的臂膀。
我想要亲吻你身体的每一寸地方,让我的体温我的气息无所不在。
满室春光。
宁若慵懒的靠在慕锦怀里,慕锦用下巴在他的额头上磨蹭,轻轻的摇晃他:“水凉了。”
宁若撩一撩水面,懒得睁开眼睛,哼了一声:“嗯。”
“起来?”
“起不来~”
“那要着凉了。”
“那你抱我起来~”
“哪里敢让你自己起来。”慕锦轻啄一下宁若的嘴唇,从浴盆中站起身,扯过大毛巾来把臂弯里的人擦干净,又给自己裹上一条。
他扭头看了看一地的狼藉,苦笑道:“怎么办?收拾一下?”
宁若懒洋洋的眯着眼:“喊童儿进来收拾。”
“你倒愈发有了大少爷的气派。”慕锦刮刮他的鼻梁,“不怕童儿说出去,传的满江湖都知晓了?”
“说便说,我可不怕。”宁若勾住他的脖子,眼波流转,“你若是怕,我自会再牢牢吩咐他们。”
慕锦笑道:“江湖第一神医都不怕,小小的一个我又怕什么了?”
“若只是小小的一个你,哪能担得起‘日月光华’四个字?”
慕锦没来及接过宁若的话,只顾得上望着新屋子张大了嘴:“若是霍前辈泉下有知,一定恨不得爬上来用几本医书狠狠的敲你的头。”
宁若伸一个懒腰:“哪有这么夸张?慕教主那里肯定比我这里豪华多了。”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讲究气派的。”
“倒也未必。”宁若玩着慕锦的手指,“师傅安贫乐道,得到一个清心寡欲淡泊宁致的美名,我可不稀罕,江湖上说我贪富贵也好爱钱财也罢,都随他们说去。”
慕锦环视四周,笑道:“只是依旧没有镜子。”
宁若仰头看进他的眼睛里:“谁说没有,这里不是正有着一双。”
一年复一年,宁若依旧等着慕锦。
宁若二十又二,慕锦二十又四。
只是今年还未来及等到他,倒是先等来了一条江湖传言。
据说光华教的教主慕锦在拜访御剑山庄的庄主欧阳玄歌的路途上救了一个姑娘,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江湖第一美女楚无霜。
又传说楚无霜对踏破门槛上门提亲的多少青年才俊都冷若冰霜,却和慕教主一见钟情,再加上欧阳庄主从中撮合,就快要成就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宁若听听就罢,不屑一顾,拿出做好的药丸放进讲的口沫横飞,兴致勃勃的人手中,那人如获至宝,正待道谢,宁若微微一笑:“二十两黄金。”
那人大惊:“宁神医,我听飞鸿剑顾大侠说是十五两……”
宁若两指一拈,把药丸轻巧的捏起,随手就欲丢给一边的童儿,闲闲的道:“拿去喂鸟儿吧。”
那人赶紧掏口袋,愁眉苦脸:“二十两就二十两,好说好说!”
宁若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发呆,直到日头渐渐的落下,天边一片血红,然后又成了掺着红色的墨蓝,最后全部黑下来。
童儿点燃屋内灯烛,来喊宁若吃饭,宁若摆手道:“我不饿,你们先吃。”
他仰头看着星空,繁星好像夜空上闪亮的灯市,宁若看的呆了,早先听见的那条流言却始终在脑中盘旋,他回屋,拿出那个玻璃瓶,看着“三月花”围聚在他的手指上。
“你们说,他真的会喜欢上那什么第一美女么?”宁若屈起手指弹弹瓶身,然后自己扑哧一声笑出来,“罢了罢了,要让师傅看见我这副模样,肯定笑破肚皮的。”
接连几日都睡的很安宁。
只是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今天是一年零一天。
来了一个稀客。
却也是老相识。
宁若望着眼前的黑衣人:“许久不见。”
黑衣人眼角弯弯,蒙住的脸孔可能是摆出了一个笑容:“十年未见,果然是大不一样了。”
宁若问:“阁下有何贵干?可是哪里不舒服了?看在认识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算个折扣。”
黑衣人掏出一张大红的请帖递给宁若:“在下来是请宁神医参加鄙教教主的大婚。”他桀桀一笑,“教主吩咐了,一定要属下亲手把这请帖送到才放心的下。”
“因为您是教主最重要的朋友。”
宁若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冷汗顺着背脊流下,指尖瞬时冰冷了。
是在做梦么?是一个马上就会醒来的噩梦吧?
宁若紧紧的掐自己的手掌心,痛的刺骨,眼前的景象却毫无变化,依旧是明媚灿烂的天气,一身黑的光华教左护法,还有他手上那一本红的刺目的请帖。
宁若默默的接过请帖来,深吸一口气,打开。
他看见慕锦的字,飘逸潇洒。
如假包换的亲笔书写的婚贴,一对璧人,慕锦与楚无霜。
宁若勉强笑道:“多谢左护法费心了。”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要呕出血,牵扯的心口一秒比一秒更痛。
原本电光火石间还期望着那个请帖是一场玩笑,在打开的瞬间立时破灭了。
隐隐约约听见身边人又尖又高的声音:“宁神医,婚礼在一个月后。”
宁若听见自己回答道:“请左护法放心,宁若打理完身边杂事,即刻启程。”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回到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他点亮一盏油灯,拿出玻璃瓶,照旧给“三月花”喂了食。
他把瓶贴在自己面颊上,轻声说:“我带你们去找那‘芳菲暮’,可好?”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慕锦,不去想他和楚无霜是怎么回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去。
一夜,被褥里都没暖起来,那股冰凉一直纠缠着他直到第二天清晨。
宁若打好包裹,收拾了随身细软,把童儿们集中起来,发放了金银,尽数遣散。
一把大火,把富丽堂皇的楼宇烧了个干干净净。
宁若望着冲天的火光,对着霍神医的排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师傅,请不要怪我。可是没有他回来的地方,便不是我的家了。”
一把火烧了也罢。
原本修建这么考究的房屋便是因为你每年要来这里住上五天,希望你这几天内能过的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希望这五天内我可以穿上你最喜欢的一身白衣,对着你微微的笑。
6-1
宁若第一次晓得,原来麒麟山离光华教并不太近。
慕锦曾经说过,每次来回,要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宁若已经在路上行了整整十日。
他从前果然都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
宁若想到这个,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然后是接踵而来的苦涩。
想走的慢点,这样就不会看见依偎着他的美娇娘,又不由自主的加快脚程,只为了早日见到他。
也许还期待着光华教门口一如往常,那个人倚在门边上邪邪一笑,说道:“宁若,每次都是我去找你,总该你来找我一次罢?”
可能真的是这样呢!
希望总是来的迅猛,绝望又让人措手不及。
宁若风尘仆仆的赶到光华教的门下,老远就看见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处处张灯结彩。
这并不是一个无法承担的事实,这许多天内反复的不情愿的想起过多遍,所以好似现在也不十分悲痛。
宁若寂寞的笑了一笑,眼泪顺着眼角渗出来,并不多,他赶紧拾起袖子擦拭干净,走上前去,递上请帖,接触到烫金的大字,好像被什么烧灼了手指,恨不得立刻把这张纸甩的远远的。
手上一时没有抓牢,请帖随着风飘开了去,宁若正在出神,迟钝的没来及伸手去抓,旁边闪过一道人影,呼吸之间,那人已经将请帖递到宁若眼前:“这次可要抓住了,丢了我们慕大教主的请帖,定要罚酒三杯。”
宁若道谢,接待的人打着躬道:“欧阳庄主来的正好,宁神医,您就跟着欧阳庄主先到天字号楼里去休息整理一番,客房已经安排好了。”
那人上下打量着宁若,嘴里啧啧赞道:“原来是宁神医,久仰久仰。”
宁若还礼。
这便是做了月老的欧阳玄歌么?年纪也不大,大约和慕锦差不多,生的剑眉星目,风流俊朗。
慕锦的父亲,光华教的老教主慕非和欧阳玄歌的父亲欧阳沉本就是世交,欧阳玄歌和慕锦自然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御剑山庄,以铸剑闻名于江湖之上,并不理会正教魔教,传说当年名门正派纠结了一帮人马要铲除光华教,御剑山庄庄主欧阳沉因为与慕非交好,连月里闭门不出,拒绝了一切铸剑的要求,只替慕非打造了一把神兵利器,被唾骂为助纣为虐。
正因如此,那场大战可谓两败俱伤,慕非虽死,光华教却不至于全军覆没,这么许多年来,又在慕锦手中慢慢壮大起来,并且不再肆无忌惮做事阴狠。
宁若想了这许多的时间里,欧阳玄歌已经把他瞧了又瞧,笑道:“早前听父亲说过,江湖有个传言,‘若论容貌之极,堪属霍郎’,虽然我没有机会一睹尊师的风采,但今天见到了宁兄你,便可知道,霍前辈不仅把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传给了你,也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一并给了你吧!”
宁若觉得他言语轻佻,只能笑而不答,不经意的问道:“听说楚小姐和慕教主的一桩美事还是欧阳庄主撮合而成的?”
欧阳玄歌大笑道:“郎有情,妾有意,我只是打打边鼓,不足挂齿。”
宁若脸色一暗,欧阳玄歌盯着他道:“宁兄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说完拍着脑门道,“我糊涂了,你应该最清楚自己的状况。”
宁若勉强道:“连日赶路,生怕错过了大礼,有些累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天字号楼,欧阳玄歌亲自把宁若送到房间门口,临走时关切的探了探他的额头,认真道:“没有发热,看来不是染了风寒,宁兄早点休息。”放下手又笑,“宁兄莫怪我班门弄斧多管闲事,你和我们家这位慕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自然也把你当好朋友看待。”
他指指墙角衣橱:“那里有换洗的衣服,宁兄你可以清洗一番,换身衣服,睡上一觉,晚饭时我再来喊你。”
宁若点点头,看他转身要走,忍不住叫住问道:“我和慕锦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欧阳玄歌顿了一顿,说:“不少。”
宁若心下了然,掩了房门,快步走到衣橱前面打开一看,里面挂着一件做工精良的衣袍,却是淡青的颜色。
晚饭时分,华灯初上,欧阳玄歌如约来敲宁若房门,宁若整理好衣衫出来,欧阳玄歌惊叹道:“这个颜色的衣服很衬你,慕少爷眼光十分不错。”
宁若淡淡道:“可我更喜欢白色。”他扯平衣袖,复又笑道,“罢了,他大喜的日子,处处灯红酒绿,我也不必穿的那么素净,这个颜色挺好。”
欧阳玄歌把他引至桌前,陪坐在一边,桌上各色小菜,一壶暖酒,宁若面露惊讶:“就我们两人?”欧阳玄歌边斟酒边笑:“这栋‘天字号楼’本来就只住了你我二人。”他端起酒杯,“宁兄,我敬你,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将酒尽数倒入喉咙,宁若也陪着喝了一杯,烈酒顺着喉管而下,划出一道火辣辣的痕迹,“欧阳庄主请。”
欧阳玄歌皱眉道:“宁兄不要一口一个庄主,听着生疏,喊我玄歌或者欧阳都好。”
宁若沉吟片刻:“恭敬不入从命,那我就喊欧阳了。你也不用喊我宁兄,算起年纪我应当比你要小,就喊宁若吧。”
欧阳玄歌哈哈大笑,又干一杯,给宁若斟满了,宁若摆手道:“我是不能再喝了,我从来都滴酒不沾,今天算是破了例。”
欧阳玄歌将杯子送到他嘴边,如有所指的说:“你可晓得,一醉解千愁方才是酒最大的好处。”
宁若冷冷道:“我有什么好愁的?”
欧阳玄歌一愣,把那悬在空中的一整杯酒喝了个干净,赔礼道:“是我说错了话,自罚三杯。”
说完又是两杯酒下肚,宁若叹一口气,从随身带着的香包里拿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欧阳玄歌:“你纵是海量也需要节制一些,饮酒伤身。”
欧阳玄歌笑道:“这点还不碍事。”他接过药丸含在嘴里,目光定在宁若脸上,宁若给他看的不自在,直接问:“怎么了?”
“你现在脸色白里带红,比白天的时候更具一种风流。”欧阳玄歌见宁若面色一凛,直接抓住他的手说,“宁若,和我在一起吧。”
宁若刚欲发火,听见这句话连手也忘了抽出,他瞪圆双眼,又恢复寻常表情,站起身道:“欧阳,你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房。”
欧阳玄歌紧紧扯住他:“我没有喝多,我说真的。你和我在一起,我必不负你。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宁若一听这话,只觉得心里一酸,泪往上涌,好似烈酒直接灌进鼻腔。
“欧阳,你抓着人家的手做什么?”
宁若顺着声音望去,慕锦出现在门口,一身喜洋洋的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