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卫风无月
  发于:2009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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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在身後哼了一声,我回过头。
尼尔也抬头在看汝默。不过他的脸上带著一种桀骜不逊的神情,似乎在看一个强势的对手一样。
我去厨房找了胡萝卜和黑枣子出来,可是院子里只剩下胖胖的雪人站在树下,尼尔已经不在这里了。
屋子里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我进餐厅的时候,老莲莎正在摆饭桌,汝默站在长桌边,尼尔看到我进来,转头招呼我。
他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起来尼尔并不欢迎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
但是汝默是圣殿的人,尼尔最好还是不要用有些敌意的态度对待他。
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也许长久的流浪生活让尼尔对谁都有戒心吧?
虽然我也觉得汝默的意图不明,可是他并不令我讨厌。
他很温和,很渊博。
还有,如果没有他,大概圣殿的那些书也就与我无缘了。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识,而他答应我夜神节後,我如果想看书,可以随时去圣殿找他。
早餐桌上出奇的沈默。我没出声,汝默和尼尔也没交谈。
────────────
儿子变的好会撒娇哟,我给他念儿歌的时候,他就总把头埋进我怀里蹭啊蹭,蹭满意了再指著儿歌示意我继续念……

誓言12

早餐後罗伯特和我在小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时明显他的神情轻松不少,尼尔换了一件白色质地上面有绣金色水波纹的短外套,我愣了一下:“你要出去吗?”
“啊,出去看个朋友。”尼尔笑笑说:“有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可能早就结了婚有孩子了。”
“是吗?”我问:“那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现在还不知道,先不做我的吧,我也可能去城里的酒馆喝两杯。”
我点点头:“你身上带钱了吗?”
“啊,”他摸了下口袋:“我都忘了,现在是两手空空啊。”
“罗伯特,你拿点钱给哥哥。”
“好的。”
尼尔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情。”
“陪你那个朋友?”
我愣了一下:“不是。”
“别跟那小子近乎,我看他不象什麽好人。”
我愕然,罗伯特拿了一只深色钱袋来,尼尔嘿嘿一笑,接过钱袋大步走了。
罗伯特小声说:“少爷,你要不要和大少爷商量一下……”
“不用了,哥哥他大概停留不了多久就会再踏上旅途。所以……这些事还是不要拿去烦他。”
汝默从楼上下来,手里拿著昨天我找给他的两本书。他的脚步从容轻盈,脸上带著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嗯?看完了?”
这两本书,我看了一个多月的啊!词句优美清新,意义隽永……
当然,要是走马观花,做一晚上的消遣也并不奇怪。
“是啊。”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我想了想:“好,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我拿了一件短斗篷和他一起出门,天气确实很好,地上的雪被阳光映的晶莹耀眼,汝默说:“你的哥哥……不常回家来吧?”
“是的,上次见他似乎是三年前了……”我说:“他样子变了很多,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我们沿著街道向前走,前面有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其中一个滑倒了也没有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向前跑。
“我的店就在前面转弯,顺路去看看吧。”
“生意你还能应付得来吗?”
我抬头看他:“为什麽这样问?”
“商人总得奸滑才有钱可赚吧?”
我忍不住笑:“你一定是没有做过生意。”
已经走到了店铺门前,几天没来,门板上结了一层冰霜。我打开锁,轻轻推开门:“请进来吧。”
我去打开了窗户,阳光照进来。屋里的色调很柔和,桌上铺著湖水绿的衬布,上面摆著一些小玩意儿。
汝默走近过来看,低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是啊,手工不好,都是打发时间的。用木头做材料很便宜方便,在後面山里可以就地取材。羽毛笔也是一样……”
他拿起一条丝带结,有点诧异:“这个也是你做的?”
“啊,那个不是!”我觉得脸上有点热,急忙把那条粉红的丝带结抢下来:“这个是……邻居小姑娘放在这里,我代她卖的。”
“你是靠这个维持生活的吗?”
他的神情看起来显然不是随口问问,是极认真的。
“为什麽……你这样问?”
“我住了几天,看得出来你并不太宽裕。罗伯特在你那里支取家用,家中似乎没有其他田产和积蓄……你平时生活很简朴,衣裳也都能看出来不是新制的,倒象是从一些旧衣裳改来的。”他站在我身前,手指在我的领子上摩挲了一下:“这是十来年前的花式。”
“你的眼光……真是敏锐……”我不大习惯和人讨论这些,转过头去摆弄染成浅绿的两只羽毛笔。
“因为是你的事,所以再细微的地方,我也都会关切。”
我转过头,他并没放过这个问题:“生活很难吗?”
在他面前要隐瞒什麽事情是挺难的。
可以说,根本办不到。
“对……”我低声承认:“家里没有什麽来源,所以我尽量俭省著过。以前我和兰斯先生他们相识的时候,我替他们抄书,照料名贵花草……他们会付我一些钱的。不过为了照顾我的体面,别人并不知道这些。但是那也并不够……你看到花房里那些花草了吧?夏天的时候我会多种一些,然後花草会卖不错的价钱。尤其是用墨兰草和红菊花,还有紫衣树皮作原料调制成香料,再泡制成水,会有贵族女子们喜欢……每年冬天都是我最清闲的时候,从雪化之後,春天到来,我就该忙碌起来了。忙著种植,养护,照料……一直到收获,再制作,然後再换成钱……”
汝默的脸上是一种揉合的,复杂神情。
似乎有懊悔,有疼惜,有恼怒和伤痛……
没有怜悯。
还好。
我不想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情。
“你现在知道,我觉得你的馈赠太过贵重的原因了。”我把袖子轻轻挽起来,露出系在手腕上那条宝石琏:“我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有这样的贵重珠宝,不过她和父亲大概早已经把那些都卖掉当做四处游历的旅费了吧……哥哥倒是没有从家里拿什麽钱出去,他可能有办法一边游历一边维持生活,所以……”
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这种无言的宽慰让我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放松过
也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
昨晚上和尼尔哥哥说了半夜的话,但是他没问起这些事,我也没有提起。
也许是他没想到这些,他一看就很粗豪,不会留心这些细节。
也许……
我觉得我和他一点都不相熟。
虽然有血缘关系,可是还没有面前的这个不知道根底的汝默认识的更多。
“对了,我递过一封信给圣殿,是夜临节之前的事了……”
“什麽信?”
“我申请在圣殿执役。”
“什麽?”汝默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的有些……那种威压让屋子感觉更狭小低矮了,胸口似乎抵上了一层屏障,连呼吸也不顺畅。
“为什麽?”
“我这几年攒了一些钱,省著用,应该够罗伯特和莲莎养老,庄园什麽的,就留给他们居住……我自己更喜欢安宁平静的生活。进入圣殿的话,我栽培花草还算在行,也可以得到机会看那些宝贵的书……呃!”
忽然间被汝默抱住,令我意外的睁大了眼。
他身上有种极深沈的淡雅香气,象是书页的清香,也象草叶的芳芬……
────────────
刚才上演惊魂记。
写著写著字回头一看床上,儿子没了!再仔细看,居然滚到了床边边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被子也踢掉了,光著小腿腿……
吓得俺心怦怦乱跳,连滚带爬的去把他抱起来……

誓言13

“进入圣殿的话,最少要执役二十年。这二十年,一个人最宝贵的年华就过去了。这二十年里,不能离开圣殿一步,不能违抗圣使的命令吩咐……你明白你这个决定,”
“我知道,我想的很清楚。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样的生活。”
我回过神,明明可以立刻推开他,但是……却不想这样做。
他的怀抱,让人特别有安全感觉。
仿佛天塌下来,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什麽也不用怕。
“不过想进入圣殿的人那麽多,未必我就能获得准许。”我笑笑,向後退些开些:“别的人都有的是雄心壮志,我却是一心想混太平日子,不会获准的可能要大的多了。”
“可以。”
“什麽?”我看著他。
汝默站在窗边,一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虚握的姿势。
然後我惊讶的看到,一张薄薄的纸页,就这样由模糊而渐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手掌中。就象从水中浮起的一样,一开始还有些水波似的抖动,然後就平静下来。
“这是你写的那张吧?”
熟悉的纸笺,还有上面的字迹……没错,的确是我在夜神节前递交给圣殿的。
我不知道汝默在神殿是什麽身份,但是,一定是极厉害的人物。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是神殿第一长老,第一长老曾经领圣殿侍卫在城北的山里斩杀狼群,城里许多人都曾见过他的长相。
但是汝默在神殿中的地位,一定极高,不然不可能直接这样拿取圣殿里的文书信件。
他所拥有的能力,也不是我可想象的。
“你考虑清楚,或者再和你哥哥商量一下。家人的想法也很重要。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这个你就收回去。如果……”
“不用再考虑了,我在递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了。至於我的家人,我想我们都更重视自己的生活。我的父母是那样,我的哥哥也那样。我尊重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当然,我想他们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我坦然与他对视。
虽然知道这个人背景神秘,力量深不可测,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惶恐担忧。
我清晰的说:“我已经考虑好了。”
他眼中的神情象是春水融融,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安全。
仿佛窗外那晴朗的蓝天都尽包容在他眼底,那样广阔明朗。
“好。你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多劝你了。”他把那张纸放在桌上,手指在纸页上虚虚的画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符号,对我说:“你要在上面签上名字,用血。”
“你……现在就能决定?”
他微微笑:“是的,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达成心愿。”
我点点头,从一边拿起一柄小小的铜刀,划破指尖,在纸页的下方签上我的全名。
他专注的看著我的动作。等我写完最後一笔,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历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抬起手,他却把我的手指握住,轻轻举到唇边,吮吸伤口上的残血。
我一下僵住了。
他的唇温热湿润,我觉得仿佛被吸吮的不是指尖,而是我的整个灵魂,都要被他这个温柔的吸吮动作抽取出去。
“好了,现在你已经是圣殿的人了。”他放开了我,将那张已经签过名的纸页拿起来,仔细的折叠。先对折,那之後再一次对折。他折的那样仔细妥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张了不起的契约或是……盟誓。
他将折好的纸平放在掌心,轻轻按在胸口的位置上,那纸象是融化了一样,变成一层浅浅的光,消失不见。
“想要反悔,可不行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
“啊,那张申请上,没写时限……”
因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得到圣殿的许可和收纳,所以那张纸上没有写著我想在圣殿执役的时间。
“那是细枝末节,并不重要。”他说。
说的也是……
大概以後还会有一张详细的约定要我签下来,那上面应该会有我在圣殿该尽的义务,以及,我与圣殿,会有多少年的关系。
“已经中午了,你饿不饿?”他看起来心情极好。
并不是他露出多麽欢悦的笑容,或是,有什麽特别快乐的言谈举止。只是,和刚才相比,他仿佛……
轻盈了许多,更加温柔,眉梢眼底都是一片春风似的和煦与柔暖。
“有点儿。”
“那麽,我们去吃顿午餐吧,庆贺……你意愿达成?”
我点头,同时又有些疑惑的问:“怎麽……你看起来心情比我还要好。难道,你也有什麽心愿即将实现吗?”
他的笑容神秘:“这个可以慢慢再说,不急。走,我知道有个地方东西非常好吃。”
我们离开我的店铺,我细心的锁好门,紧一紧斗篷,和他并肩向前走,穿过两条街,他指著前面一家餐馆:“就是这里。”
“木藤酒馆?”
这里很贵的,非常昂贵。食物和酒在城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美味,但是价格令人望而却步。我知道,这里一瓶酒,都可以抵我们小庄园里的三个人半年的生活开销。
“既然你已经是圣殿的人了,那麽当然你的衣食住行都该由圣殿来安排,对不对?别想其他的事,你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我失笑,不过也觉得十分期待。
是啊……我现在还一点都没有真实感,我已经是圣殿的一员了。生活起居这些,真的该由圣殿安排了。不管是昂贵的美食还是粗砺的麦饼,我都得甘之如饴,全部接受。
我跟汝默一起走进去,侍者执勤的拉开门,一股暖暖的食物香气扑在脸上,让人立刻觉得所有的饥饿感觉都被唤醒。
“要一张安静的桌子。”
“是,请随我来。”
这里的人并不少,但是一点也不嘈杂。侍者引领我们向里面走,经过一段走廊,绕过一张挂画,画後面是个小房间,摆著一张橡木方桌,是深沈而安静的木色,上面铺著一块绣著茄红花的桌面,椅子上也包著同样花色的,令人觉得温暖热情的椅罩。
我们解下斗篷,侍者替我们挂了起来,然後端上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甜茶。
“请客人先歇一歇,喝杯茶。”

誓言14

木藤果然不愧是最昂贵的餐馆,这个季节还可以吃到极鲜美的海味。还有口质上佳的佐餐酒,喝起来绵软醇厚,一点也不辣不呛,回味悠长。
“真好喝。”我评价:“不过比那天晚上你拿的那个酒,还差一点。”
“等回去,让你喝个够。”汝默笑著说:“不过你的酒量,三口正好,再多就会醉了。”
我虽然觉得他说的未免太武断,不过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喝醉了,这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我醉了之後,他把我湖边带回庄园去……
唔,他说过什麽没有?
我没有印象。
可是……模糊的,觉得他似乎对我说过话。只是我不记得了。
从贝壳里撬出来的新鲜美味,带著新鲜海水气,滑嫩的不可思议,浇上一点酱汁,甚至不用任何佐料,就这样吃下去……
然後再就一口酒。
感觉不到一点腥气,只是觉得非常的……享受。
就是很享受。
难道无数人对口腹之欲这样执著,吃的脑满肠肥也不计较。听说光明那一边有的贵族生活更加堕落糜烂,就算医师告诉他们不可以再这样的尽情的吃,他们还是不改变以前的习惯,只是在吃下许多美食後,接著就吃催吐的药,把刚才吃下肚的东西吐出来……然後接著吃。
我真不该想起那些,很……很让人没食欲。
那种象寄生虫一样的畸型生活方式,真是可怕。
我们两个喝了大半瓶酒,身上热烫烫的,可能是因为酒的关系,也或许是喝了热汤。我解开衬衫领口处的扣子,又把还算凉的酒杯贴在脸颊上。
“这屋里有点热。”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刻,又若无其事的转开头:“是你酒量太差的关系。年纪小就不要喝太多酒。”
我吃的很饱,最後端上来的甜点是奶油栗子羹,美味的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然後在我不停的赞叹时,汝默轻描淡写的说:“圣殿里有两位侍者,厨艺比这里的厨师还高妙。”
“真的?”
比这还高妙,那……那麽食物该是什麽样的美味?
汝默说:“那麽,吃完饭我们先回圣殿,我要拿些东西,然後送你回庄园,你收拾一下要携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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