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残阳----月曜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关灯
护眼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你知道吗?历来早夭的孩子是没有名字的,可家谱上却记载我有一个早夭的双胞胎哥哥 叫慕容月……”
“那又如何?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推开房门大部走了出去,只留下烨一人怔怔站在屋中,良久一声长叹。
自从暗中挑明身份后,烨和我就心照不宣的平静相处,倒是曜很幸福,一直孤单生活,一个名为兄长可是碍于父亲的关系不得亲近,一个说是师傅一个月也只得见上两面,好容易得到一个可以朝夕相处的机会,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故尔平素如尾巴一般粘着我和烨,除了赶路烨是无事的,我更是无所谓,在一起倒利于我对他贴身保护,于是平日里只见我们三人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这日, 三人正在房中说话间,我忽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凝神听去院中似有“噗”的一声如雀鸟落地之声,慕容烨不会武功自然是听不到,可这细微声响又怎能瞒过内力深厚的我和曜?
曜一抬掌,扇灭了屋里的灯烛,冲我点了一下头,一声清叱 霜寒出鞘,纵身跃到屋外,与院中的人缠斗起来
我侧耳细听,从呼吸吐纳间看来院中似是有八个人,武功也算上流好手,盘算曜应该可以对付,就没有出手,微微侧身护住身后的慕容烨,屏息聆听院里的动静。
不出所料,曜应付的并不吃力,霜寒在手,一柄长剑。凛若秋水,与几个刺客缠斗,身形飘逸,穿插于刀光剑影之间,丝毫不见怯色。
只见他身形一转,避过迎面而来的刀锋,反手一招回风舞柳,已将身后抢上欲偷袭的刺客毙于剑下,就地一个鹞子翻身,长剑前挺,想左侧的敌人刺去,那刺客见一道白光近在眼前,闪身欲躲,可惜为时已晚,剑尖已经刺入右臂,慕容曜身形一沉,那霜寒剑本就是少有的利器,再加上沉重的劲道,竟生生卸下那刺客的右臂,血瞬间喷出,那人惨叫一声,捂住伤口仰倒在地。
一群刺客见不多时,自己的同伴已是一死一伤知道眼前这青年绝非易与之辈,打个手势越发围拢上来,刀光闪烁,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将曜围在当中。
我在屋内紧紧的蹙了眉头,全神贯注的盯着院中的战局,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涌上心头,刚想出声提醒,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那群刺客当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个针筒,一声呼哨,这些刺客平日里配合紧密,关键时刻心意相通,合围在曜身后之人听得呼哨,齐齐矮身伏下,同时那针筒扣动机簧,一片银芒如飞蝗一般射了过来。
曜自小跟我学艺,这些年来,武功已是大成,听得机簧响动,情知不好,急忙闪身遁避,绕是仗着灵活的身法和绝顶的轻功避过一片针雨,左肩和左肋之下还是着了三根银针,疼的一缩,身法顿时慢了下来,一群刺客见有机可趁,遂欺上前来,手中的刀,越发狠厉,均是招招毙命的刀法。
我在屋里看的分明,见曜受伤,先是心疼后是急怒,心中一阵焦急,刚想抢上去相助,多年的直觉令我略一迟疑,身形微微一缓,提起全部内力,凝神向西南角查探,果然,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潜藏在那里,吐纳微弱,身形隐藏的极好,若非直觉所在,特意的加以查探,根本不可能发现那潜藏的人。
怎么办?若是出手相助,慕容烨身边定是无人保护,恐怕会着了院里暗中潜伏的高手的道,若不出手,曜身中暗器,在六人的围攻下,已经渐渐气力不济,独木难支……
心念急转间,我摘下脸上的易容面具,一把抓住身边的慕容烨,飞速扒了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抬手将他掼到屋内的宁式床上,低声道:“在那别动。”豪岚滑到掌中,双刀在握纵身向西南角隐藏的刺客扑去,同时传音入密与慕容曜道:“冲出去,去叫护卫。”
慕容曜实战对敌经验本不足,虽然武功在那六个刺客之上,可惜着了暗算在前,加上听见我的话,微一分神,手中霜寒一横竟没有当住劈面而来的刀锋,眼睁睁看着那片寒光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曜!!!”一声惨叫,我心下慌乱,毫不顾及正在与自己交锋的敌手,足下一点飞身纵入战圈,运气于臂,手中豪岚光芒暴涨,将那刀锋齐齐削断,饶是如此,那断刃仍是滑过曜的咽喉,带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我与他并肩而立,怒视着围在四周的刺客,浑然不知此刻在曜的眼中我的样子。
脸色惨白,眼中却隐约有嗜血的红芒闪烁,身上文士的锦袍,此刻被真气灌注,衣袂无风自动,小院里丈余远近内杀气逼人。
转过身来面向曜,我提手抓住他的右肩掷向墙头,道声:“快去!”
一瞬间曜借力飞出丈余远,眨眼落到围墙之外,一名黑衣人跃起欲追,身子刚纵到半空,只听得风声响动,一个低沉平稳的声音在耳边道:“留下!”回过神来才发现眨眼之间,一条腿齐膝与身子分了家,“哼”了一声直接坠到地上昏死过去。
众刺客见出现在院中之人,容貌与要刺杀的人无异,又穿着文士的儒衫,认定这个便是刺杀的目标,遂将我团团围住。
我稳稳立在原地,神色不变,心下依然怒气翻腾,这群刺客除了先前隐在西南角的那名高手外,其余皆不足为虑,考虑到曜已经去叫援兵,自己的武功路数不宜在众人前露白,打定主意在护卫赶到之前将刺客拿下,于是出手不再犹豫,刀刀致命,只求速战速决,眨眼之间已经将三人立毙刀下。
剩余三人见情形不对,知道今日的任务势必难以完成,而且情报有误,原先不过说目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顾忌到他监军的身份,身边或许有护卫才派出八人刺杀,又安排一名顶尖高手暗中接应,以求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书生一身武功竟然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身边刺客折损六人,眼下势必要有人回去报告这一情况,再图从长计议。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呼哨,从怀中掏出一把药粉望前一撒……三人身形同时后撤,往东西南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头逃去。
他们不过是想,就算我武艺高强,也不可能同时留下三个人,至少总会有一人能够逃脱回去报信。
多年暗中潜藏,出生入死,刺杀的任务没做过一千也做过八百,这点伎俩我早就熟知于心,心下冷笑,就算平时也不可能放任他们逃脱,何况今日他们竟然伤了曜!
冷哼一声叱道:“哪里走!”手中豪岚脱手而出,“咄咄”两声,直接穿胸而过,将那武功稍弱的两人一左一右钉死在树上,而后不做停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足下一点,一招踏雪寻梅,身体平掠出去,赶上最后一人,伸出左掌凝聚内力,一掌印在那人的后心。
那刺客挨了一掌,身行一滞,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到地上,紧随他跟着落地,伸出右手五指如勾,黑虎掏心,直接抓进了那人的胸膛。
等到慕容曜领着一队侍卫赶到时正看到这诡异血腥的一幕,尤其几个侍卫,纵是征战沙场,见惯血雨腥风仍然被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他们平素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监军大人,浑身浴血,如修罗斗神一般,一爪下去,将地上的刺客胸膛生生穿出个血洞……抓出一把内脏来,再看那一地的断臂残肢,胆大的还能苍白着脸色,站在原地,胆小的已经忍不住,冲去院去呕吐。
还是领头的侍卫长最先回复过来,上前几步却不敢近身,隔着三四步远 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收拾善后吧。”我面无表情,这些侍卫号称军中精锐,平日里如狼似虎,真正见了血腥厮杀场面竟是一个个这般反应。
走到两具尸体旁拔出豪岚,收入袖中,看见曜脸色苍白,右手捂着伤口,身形摇摇欲坠,心中一阵紧缩的疼,走上前去:“曜,同我进屋,我看看你的伤。”又回头对院中侍卫道:“叫人打热水来,另外准备沐浴。”
众侍卫头一次见这文弱书生杀人的手段,各自惊心,立时是且敬且惧,无有不从,当下一溜烟的准备东西去了。
曜见我上前欲扶,看那伸过来的手上还是被血染的通红的颜色,一阵阵血腥扑鼻而来,不由得略向后一缩,躲开了伸到半空的手。
我心下有一丝黯淡一闪而逝,收回手,微垂了头,转过身,“进来包下伤口,那暗器不知道有没有毒,不可大意。”
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子。
屋里一片平静,不见丝毫打斗的痕迹,可见刺客并未进到屋里来。比起院中略带恐惧的慌乱忙碌,屋里是一片压抑的安静。
正在尴尬间,有下人敲门,我起身开了门,让他们将热水和沐浴之物抬进屋来,吩咐不听召唤不得进屋,复掩了门。在脸盆里细细净了手,又换了水,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到水里,又捞起来绞干拿到曜面前。
曜一阵呆,正不知如何是好间,见慕容烨从床上爬下来,只穿了一套中衣,径自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忙问道:“三哥,你没事吗?”
“托二哥和你的福,一点儿皮也没碰破。”慕容烨悠悠的抿了口茶,眼光漂了漂屋里的两人道:“倒是你这小子,笨手笨脚的,弄一身伤,让二哥心疼。”
曜手足无措,直愣愣的盯着我。
早已经知晓我暗卫的身份,可他不明白暗卫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意义,他知道我杀过很多人,可是直接面对我杀人的场面又是另一回事。这些我早有心里准备,毕竟选择接受守护这片江山时,我就知道自己会面对的事情,孤独,杀戮,死亡,以及周围人的敌视,厌恶和恐惧。
明明都知道,明明都有心里准备,可是看到曜的反应心里还是止不住隐隐作痛。
不希望这个我一手培养的孩子,这个给我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的孩子对我产生畏惧或敌视的情绪,不希望在他的眼里看到名为不解,甚至是厌恶的眼神……
唯独不希望在你的眼里看到那些,曜……
我没有答言,拿着浸湿的布巾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捉住衣襟,嘶嘶两声将他的衣服撕开,露出光裸的上身,用布巾揩拭了伤口周围的血迹,虽然心下痛苦难过,手上还是其轻柔生怕弄疼了他,揩净血迹后俯下身,仔细观察银针造成的伤口,还好没有中毒,也没有什么异样,抬起头对上曜的脸,只见他手足无措,一脸尴尬,耳根通红,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了解此刻他到底有什么心思。我反复确认那暗器并无大碍后,伸出右手贴在他的后背上,内力微吐,“叮,叮,叮”三声轻响,银针已经被逼出体外,探手入怀,掏出寒露霜,用食指沾了轻轻往他伤口上涂。
曜别扭的半转过身体,躲避我的手指,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看他躲躲闪闪不愿意亲近的样子,我心口大痛,把寒露霜放在他手边,退到一旁。
烨见屋内气氛尴尬,走到我跟前道:“二哥,他那针眼大的伤,不用管他,到是你三弟我被你扒了外褂,真真可怜……你不怕我这文弱书生冻出个好歹吗?”
知道他是出言解围,可我此时心灰意冷,懒于应付,瞟他一眼,脱了那儒衫往他身边一丢道:“给你。”
径自转到屏风后面解衣沐浴。手微微发抖,半天才解开里衣的束带,跳入水中。
“喂,你直接在我屋子里洗澡啊?”是烨的声音
“不然怎样?”无视他的话,我埋头没入水中。
慕容烨在心里翻个白眼,看着被血浸透,沉甸甸堆在地上的外袍,一阵恶心,心想一会儿得叫人把这衣裳烧了,再点一大炉熏香,去去这一屋子的血腥味。
刚想到这,就见自己八弟通红着脸开了门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看了一眼在屏风后面沐浴的月,闻着这浓重的血腥味,若不是自己现在跑出去,没法跟人家解释为何屋子里会有两个“慕容烨”存在的话,自己也真想跑出去啊……
想想自己得为他们收拾善后,慕容烨不禁仰天长叹……
入夜,我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院中,白天那次刺杀来的突兀,现在静下心来思索,整件事情透着蹊跷,似有什么真相隐藏在背后呼之欲出。
我闭上眼睛,真气流转最大限度的提升五感,探查周围的动静,以今日刺客的水平来看,他们若是隐匿行动,侍卫们是无法察觉的,虽然不大可能白天刚刚受挫晚上就卷土重来,但我从不喜欢冒险。
如我所料,在侍卫的警戒圈内并没有人潜藏,略放心了些,正想转身回屋,突然感觉到令一个院子里,有人从仆人的房间里偷溜出来,运起轻功望西南方向而去。
并不意外,再严密的组织总会有老鼠潜藏,没有内奸,他们也无法那么准确的得知烨的情况,不过,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冷笑一声,我决定去跟去看看,不知道这个小鱼饵后面会有什么大鱼。
飞身赶上,我稳稳的缀在他身后,收敛气息,那人很是警觉,反复查探,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的情况下,海华丝绕了个大大的圈子,最后回到城东一所不起眼的小宅院里。
房子虽不显眼,可内力的乾坤却不小,院里的花木摆设按五行分布,摆成了一座阵法,一般寻找阵眼一边前行,我总感觉这阵法似曾相识,成功的避开死门,找到出口,脑中灵光一闪。
这不正是萧远辰上次带我去的隐流在京城的暗桩里布置的阵法吗?
难道……这次的事情是隐流一手策划的?
“慕容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浑身绷紧,全神戒备,循声望去,一个人影自正屋里推门而出。
“大费周章只为了对付区区在下?”紧握豪岚,我不动声色。
“若只是为了一个小小进军自然不值得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可是暗部首领的价值就不一样了。”
闻言身体几不可见的轻颤一下,我旋即稳住心神:“你们到底知道多少?”
“慕容大人好手段,明里一个小吏,暗里却掌着整个私下的势力,你若死了,暗部群龙无首,我国挥军南进指日可待。”那人笑的志在必得,手一挥整个院子里灯笼火把两如白昼密密麻麻的人将小小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当中,愣愣注视着周围这些人,单个出去,都可以在江湖上跻身高手的行列,看来这次他们是下了血本。
唇角挑起,我用衣袖缓缓拭了一下豪岚的刀锋:“看在萧国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也开诚布公吧。”,不理会为首的人的大惊失色,面露冷笑我继续道:“你们实在是算无遗策,今日这招引蛇出洞用得也是妙,可你们不知道,若是隐流出手,萧远辰必然会亲至,他不可能自大到认为派一群杂碎就能置我于死地。”
对方也是久经阵仗之人,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不愧是暗部之首,本来打算今日重伤于你,再放你回去嫁祸北狄,没想到被你识破,可惜啊,现下是绝不能留你活口了。”
“是吗?再多告诉你一件事,今日我既然敢踩你们的圈套,就有把握将你们尽数毙于当场!”话一落地,已然展动身形,刚才那话也又乱他们军心的目的,趁他们犹疑分神时抢攻,便能占得一点先机。其实我也是人,武功再高总会力有尽时,何况我面对的是萧国上百号的高手。若论单打独斗自然绰绰有余,十几个人也能全身而退,这百十个人一拥而上,先不说是应付不暇 光是体力上就支持不住。
如此面对面的攻击,任何暗杀技巧都是不顶用的,一把银针撒出去之后,趁着包围圈略略扩大,我将真气灌注豪岚,双刀轻轻互碰,在真气激荡之下,刀身竟然发出不属于金属的虎啸龙吟之声。
我已经知道豪岚乃是上古神器,也见识过他显现的神迹,但我不确定这神迹是否会再次显现,我不相信运气,也不会轻易的把希望寄托在除去自身之外的任何东西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双刀,一字一顿道:“风-火-燎-原!”
刀光铺天盖地,豪岚的刀身发出诡异的红蓝光芒,令原本就炫目的招式更加瑰丽异常,构成一片美丽的死亡之光。
双刀似是察觉到我的心意一般,除了隐隐散发出光芒外,并没有任何异常,心下松了口气,也许这样传奇的武器别人是求之不得的,可我,真的不希望成为依赖一把武器的寄生者。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