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穿越)----月曜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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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江城被捆得粽子一般,扔在李之仪的营帐里,他前世今生算起来何曾受过这种不明不白的冤枉气,一见李之仪进来,立刻竖起眼睛大骂“你个专制愚昧偏听偏信的混蛋!把我捆在这里逞什么威风?我告诉你事情没那么简单!等……你……呜呜……”
李之仪含笑的看他乌黑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瞪得象铜铃一般,几乎要突出眼眶,终于放开吻住他双唇的嘴,直起身子来:“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夏江城脑子里空白了十秒钟,看见那人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恼羞成怒:“李之仪!!!你这个变态!!!!!!”
“还没冷静吗?”看着那张笑得诡异的脸再次凑近,夏江城的脸腾的一下子红到脖子,竟然被个男人给吻了……
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那人笑道“冷静下来了?这才对嘛,你真不适合那么粗暴的表情。”
有这么让人冷静的方法吗?这纯粹是变态啊!!!!有过前车之鉴自然学乖,他现在只敢在心中腹诽,再也不敢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王将的死真的有问题……”
“区区知道。”
“你知道?”夏江城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清满不在乎的人,心中怒火大炽“你知道还不让我验尸?!还让你的亲卫把我捆在这儿?”
“王将好歹是王大人的独子,他若在军中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尸身还让你开膛破腹,那老头儿难免要大闹一场,等到天色晚了,区区陪你悄悄的去,到时随你怎么折腾又有什么关系?”相对于他的勃然大怒,另一个人完全是好整以暇。
“时间耽搁的越晚尸体发生变化,一些证据就会被湮灭。”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能冒着闹得军心不稳的危险让你现在去验尸,”斩钉截铁的回答,举手投足一瞬间流露出来不可违逆的威严令夏江城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那张脸又恢复呈平常的无赖样:“相比起这个问题,小亦你为什么不考虑下自己的现状?难道说……你比较喜欢捆成这样跟区区讲话?”
“……”夏江城心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快帮我松绑吧,我听你的就是。”
“好,好,小亦莫气,晚上区区亲自陪你去。”李之仪笑着摸摸他的头,伸手要去解开困在他身上的绳索。
夏江城心里一阵恶寒,虽然是十五六岁的身体,可他的灵魂已经二十五岁了啊,被一个大男人玩笑似的强吻之后还象小孩子一样摸脑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心中积怨发作当下没好气儿的道:“不劳王爷大驾,我叫贺兰辞陪我去就好。”
“贺兰辞?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听到这句话,李之仪脸色猛地一沉。
“我大哥总比你来的好。”
“为什么他行我就不行?”暴怒的脸逼到眼前,怔忡了一下,夏江城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即将发作的征兆,岂料下一刻李之仪突然就换了表情:“哈哈,小亦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完全无语,要说天下变脸速度最快的人,定然是李之仪无疑,这家伙天生具备成为一个完美的政治家的一切要素,怪不得会生在帝王家啊……
夏江城一脸黑线的看着那家伙飞快的给自己松了绑,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逼自己答应晚上带他一起去验尸,才被一脸得意的李之仪放出营帐。
“贺兰公子还不出来吗?”刚才无赖兮兮的表情一扫而空,这个眼神锐利气势逼人的男人让人意识到他不仅仅是李之仪,也是权倾朝野的定王爷,统帅三军的征西大将军。
贺兰辞默默的从营帐的角落里转出来,脸色苍白的直视着李之仪。
“贺兰公子隐藏行迹的本领当真高强,是打算考验本王的影卫吗?”
“王爷,求你放过我三弟……”贺兰辞的脸苍白得象鬼一样,若非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霜冷长河”竟然会用这么卑躬屈膝的口气说话。
李之仪只是冷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样的话的?”
“我……”,踌躇半响,贺兰辞艰难道“我是他大哥……”
这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换来了李之仪的仰天长笑,“大哥?贺兰辞,我一直以为你好歹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不-过-如-此。”
“……”贺兰辞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望着纵声大笑的李之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这好大哥昨晚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贺兰辞啊贺兰辞,你没必要来跟我说这些了,既然你不敢去要,那就不要拦着我去要!”
李之仪的话如同利箭一样一字一句扎在了他的心上,喜欢夏江城,这一点自己早就明确了,可是却不敢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一直以来他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怕夏江城厌恶他,怕苏家反对,怕自己失去在贺兰家好不容易挣得的一切,靠着种种借口说服自己,他只敢在暗中默默的看着那个人,只敢在他熟睡时吻上那朝思暮想的唇……
其实所有的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的胆小怕事,贺兰辞,是个懦夫,不敢爱,不敢恨,不敢面对自己心情的懦夫!“霜冷长河”几时也象深闺怨妇一般自怨自艾?
不!贺兰辞不是那样的人!
所谓的心结其实就象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了,豁然开朗的贺兰辞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眼神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犀利透彻,既然已经摊开就没有必要再隐瞒“多谢定王爷点醒在下,在下绝不会把他拱手让人的。”言罢一挑门帘转身出了大帐。
李之仪站在原地略微有点失神,半晌嘴角上弯,拉出一丝苦笑:“影,你说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很强的对手?”
影卫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少有的露出一丝脆弱表情的主子,身形一闪又隐没到暗处去了。
夏江城揉了揉额角,检查木匣子里的器械,明天王将的尸首将按照规矩入殓运回京城,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检验。虽说他不是正牌法医出身,但论到验尸的本领,连导师也是佩服的,只是,在这个没有先进技术支持的时代里,单单靠眼去分辨,难免会错过一些关键的东西。
贺兰辞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解开心结他已经能够十分坦然的面对眼前的人,他大概心情不大好,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那些常用的器械,“江城?”略有些担忧的试探唤了一声。
夏江城抬起头,正对上贺兰辞关切的眼睛,自己信心不足到这么明显的地步了吗?真是比从前畏首畏尾太多了啊,想当年一个人据理力争,硬是推翻了资深权威法医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何等意气风发,信心十足?眼下没了高科技作后盾就这么没信心了吗?想起从前的导师说过的一句话,“法医,靠的是犀利的眼睛和心细如发的谨慎,还有探求真相的坚定,最后靠的才是先进的技术和老道的经验。”
想到这里心中的忐忑不安登时云开雾散,拿起小木匣子,轻松道:“大哥,我们走。”
李之仪果然如早上所说的跟了来,守灵的小校早被他借口支开,外围有他的亲兵不动声色的把手,眼下偌大的帐篷里如果不算隐在角落里的影卫,只有夏江城,贺兰辞,和他三个人。明晃晃的巨烛在营帐四角点着,尸体旁边还一左一右的放着两个,光线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无影灯,但也已经很明亮了。
夏江城解开盖在尸体上的布,半蹲着解开王将身上穿的衣服,取出手术刀剖开了他的腹部,因为死亡时间不长,内脏并没有腐败,还带着一点粉红色,打开胃部,将里面残余的渣滓刮了一点,放在一旁的玻璃皿里,拿着放大镜凑到灯光下看了一阵:“胃内食物呈乳糜状,尚有极少量饭粒、菜渣,死亡时间应该是和早上推断的一样,是饭后四五个小时左右死亡的。”
贺兰辞点点头,拿着特制的铅笔在一个小本上飞速的记录,李之仪站在一旁看这两人默契于心,心中微微发酸。
夏江城是一旦投入工作必然心无旁骛的类型,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检验上,对李之仪的微妙变化毫无察觉,“之仪,现在大帐里都会有炭炉吗?”
没防备夏江城突然跟自己说话,李之仪短暂的愣了一下道:“啊?是啊,虽然是初春但西北之地苦寒,有的营帐里炭炉还没有撤去。”
“难道真的是我大惊小怪了?”夏江城将用过的器械洗了洗丢进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滚水里消毒。“若是这样的话,从尸斑颜色来看,应该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毒死的?”贺兰辞和李之仪同时皱眉。
“确切来说是意外,”将消过毒的器械仔细收好,夏江城直起身子“冬天的炭炉燃烧过后会产生一氧化碳,一般来说不会有危险,王将在京城长大受不了边塞寒冷,将大帐弄的密不透风,又点了炭炉,空气中一氧化碳含量过高所以导致中毒死亡。”
“那他咬舌自尽又是怎麽回事儿?”跟夏江城呆的久了,知道他常常会冒出一些自己从未听闻过的词,贺兰辞已经见惯不怪,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中毒后人的全身会产生强烈的痉挛,舌头就是他在那个时候自己咬断的。”做了了最后的结论,夏江城收拾好东西,示意检验结束,可以离开了。
李之仪目送他和贺兰辞一起离开营帐,自己却没有动,跳动的灯花在他脸上投出一个摇曳不定的阴影,他的五官隐没在那片阴影里看不清楚此刻脸上的表情,影卫从暗处走出来,迟疑的唤了一声:“主子?”
“……”愣了一会儿神,李之仪缓缓道:“影,再让我想一想……”
夏江城回到自己的营帐收好东西也坐在灯影前出神,贺兰辞将罩在身上的外袍解下来只穿着中衣在铺床,看他自打回来就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突然生出玩笑之心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江城,你这样子真好看,我娶你做老婆怎么样?”
夏江城正在沉思,被这家伙偷袭吓了一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听到后半句话登时面露杀机,“噌“的一声蹿起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贺兰辞了解夏江城的脾气,他若是真的发怒绝不会是这种表现,边笑便往后退:“还让我再说一遍吗?”
夏江城咬牙切齿:“你做我老婆还差不多!”言罢猛扑而上,贺兰辞眼疾手快,用小擒拿手跟他游斗,可惜若说剑法还成,近身缠斗却是他的弱项,眼看落于下风,突然一个侧身让过夏江城一招,反手借着身高优势将他压在身下:“你这小子下手可真狠,骨头差点被你打断。”
夏江城瞪他一眼不语,趁着他稍微放松钳制,突然发力,将人反压在身下,眉开眼笑:“大意失了荆州吧?”
贺兰辞咬咬下唇,一挺身再度掌握主控权:“大意是一时的,但你要知道我比你多那将近十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夏江城一脸羞恼还要挣扎,无奈两个人贴的太紧,挣扎中突然不小心擦过贺兰辞的唇,两人登时沉默,夏江城眨眨眼睛,突然把双唇又贴了上去。
贺兰辞的脑袋“嗡”的一声,浑身就起了火,本来面对心爱之人就情难自禁,眼下如此主动投怀送抱的动作纵使神仙也抵抗不住,虽然他不明白夏江城为何突然之间就开了窍,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刚要低头攻城略地,只见那贴在自己唇上的两瓣嫣红突然离开,夏江城一把推开他犹如疯魔了一般,大笑一声:“我知道了!”旋风一般冲出门去。
贺兰辞这次是彻底呆愣了,半晌苦笑了一下,深吸几口气平息了身体中翻腾不已的欲望,披上外袍,追了出去。
他知道夏江城是去看王将的尸体了,不过等他进了营帐,却比眼前的一幕吓的险些惊叫出来,夏江城正脸对着脸趴在王将的尸体旁……
“……江城……”贺兰辞哑着嗓子道:“你……你亲这死尸做什么?”
夏江城直起身子,翻了个白眼:“我亲他干什么啊?我是在闻啊,”冲贺兰辞招招手道,“你来闻闻他的嘴唇,是不是有一点儿苦杏仁的味道。”
忍着恶心厌恶的情绪,贺兰辞俯身凑到尸体的脸庞,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杏仁的味道,他狐疑的抬起头对上夏江城兴奋的脸,点点头。
“这就对了,王将果然是被毒死的。”
你刚才就已经说了啊。贺兰辞彻底被他弄糊涂了,夏江城看出他的疑惑展颜一笑:“走,去找李之仪,到那儿我再解释给你听。”
于是两人又一阵风的冲到李之仪的营帐,李之仪还没有睡,正衣冠整齐的靠坐在灯下,眼前撂着一杯茶紧锁着眉头似在入神的思索什么,见这两人进来,呆了一会儿才笑道:“小亦,这麽晚找我有事吗?”
“之仪你也没睡?也在想王将的事情吧?”夏江城坐到他眼前,见李之仪不置可否,继续道:“我终于查明白了,王将是中毒而死。”
李之仪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坐正了身子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亦你详细的说。”
“先前检查王将是一氧化碳,也就是碳气中毒而死,但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刚才又去查看了一遍,王将虽然是中毒而死,但不仅仅是碳气,他是被另一种东西毒死的。”
“哦?是什么毒?”
夏江城摇了摇头:“我对你们的毒还不是十分了解,具体是哪一种我分辨不出来,不过这种毒里一定含有氰酸钾类的东西,那种毒物造成的样子与人被碳气毒死后样子差不多,只是口唇上会留下杏仁味道。”原来的尸检都是依靠化验毒素成分来区分中毒的类别,原始的区别方法几乎已经被人遗忘,幸亏刚才误打误撞,碰到贺兰辞的唇,才让他想起这件事情,赶忙起身去验证,果然不出他所料。
“你是说,王将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用药毒死的?”李之仪的眉头所得更紧:“先是让人以为是咬舌自尽,而后又是意外的碳气中毒,最后又是被人投毒而死……这一环扣一环,当真是滴水不漏歹毒无比。”
夏江城脑筋灵活,加上干警察这一行,大都非常熟悉犯罪心理学,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听李之仪这一说登时豁然开朗。
王将身份特殊,他父亲是朝中的重臣,对自己这个独子爱逾性命,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死咬舌自尽定不会同李之仪善罢甘休,现在朝中定王与康王夺嫡之战已经白热化,若说是意外碳气中毒而死,摆明了没人会相信,现在又查出了是被人毒害,若是没有个清楚明白的交代这件事情定然会没完没了,越扯越深,而他与王将有嫌隙,在琼林宴上不欢而散更是天下皆知,他验尸的结果明着没人质疑,暗中也有人不信……
想到这里夏江城不禁冷汗津津,好歹毒的计策,一条人命,三道绳索,一环接一环已经把他和李之仪牢牢套在了这个是非之中,百口莫辩脱身不得。
抬眼看李之仪,也是一脸忧虑之色,想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应该早已明了了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贺兰辞突然开口道:“可以让王将‘为国捐躯’。”
“还没开战,何来为国捐躯……”李之仪一脸不屑的瞪着他,可讽刺的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住了口:“……你是说……”
“不错,不一定非得在战场上才能为国捐躯,”贺兰辞望向满脸疑惑的夏江城解释道:“我们可以假装王将是被敌人派来的刺客制住,受尽严刑拷问后依然不肯吐露军中机密,最后咬舌自尽。”
“不可能,他除了是咬舌自尽外,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迹象,更不用说什么严刑拷打了。”夏江城出声反对,但看到贺兰辞和李之仪望向自己的眼光后又消了音,半晌,他艰难的说:“你们难道是想让我……”
“小亦,你是个中高手,在尸体上造点痕迹应该不难吧?”
……这个时代的检验技术非常落后,若是伪造一些痕迹并不困难,况且王将的尸体若是千里迢迢运回京城早就腐烂,再老道的仵作从外表上也验不出什么了,只是……“王将的死军中基本都知道了,见过尸体的人也不少,如何再说是受刑后咬舌自尽?”
“这个你可以放心,除了发现尸体的偏将,其余的人都是我的亲卫,他们就算是死也不可能透露秘密的。”
“……那你要杀那个偏将灭口?”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令他的是非观界限分明,若说对王将的尸体动点手脚是免去一场打风波儿不得已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杀害无辜的人就完全超越他的道德底线了,他宁愿死也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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