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雨天涂鸦
  发于:2009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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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那段日子,周云一直陪在我身边,有时候我从家里跑出来,就去他家住,他爸爸很温和,待我也很好。那时候我总想着,我要也有这么一个爸爸就好了,现在想想,当时住在他家的感觉,也很温暖。
和晚上从KTV出来时王叔叔的话带给我的温暖一样,很踏实。
一夜睡的安稳,恍然有种在家的感觉,不过我家可没这么舒服。
推开门走出来,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忽然发现吴铭宇坐在沙发上幽怨的看着我,怎么他眼圈那么黑?还很没精神的样子。
“昨晚睡的真香啊。”我感慨着走到他旁边坐下。“怎么起这么早?这是要去……晨练?”
“不关你的事。”
光顾着逗吴铭宇了,没注意,王叔叔也下来了,“怎么起这么早?”
我以为他问我,刚想回答,却发现他盯着吴铭宇,唉,自作多情了。
“陈晌,你上班要迟到了。”吴铭宇没答王叔叔的话,却冷不丁的丢了这么一句过来。
靠,老子在这碍着你了是怎么的。
走了,不在这碍眼。还得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应付陈经理这个老秃头,昨天一下午没去,他还不定怎么说我呢。
回屋套了个外套,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我不知道去公司的路,就站在那看着王叔叔,想着怎么开口让人家送,这地方也没见有个公交站牌。
王叔叔见我站住,好像看出来我不知道路了似的,“你先去吧,从那天咱们去的那超市再往前走点,有个506终点站,不太起眼,你找找。”
说完在吴铭宇旁边坐下,“你那个妹妹还没醒呢?”
我掩上门出来,走了好一会才找见那公交站牌,还真是不起眼,路边一个大石头,上书“506终点”。
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我一边等一边怀疑等的不是地方。
就在我踌躇着是不是该到处转转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晌,找到站牌了吗?”是王叔叔的声音。
“嗯……是这块大石头?”
“找到就好,你先去公司,有时间我去找你。”
“好。”挂了电话,我忽然很期待见到他,很好奇他想和我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一个编号506的公交摇晃着它肥大的身躯出现在不远处的转角。
车上就俩人,司机和售票员,空空荡荡的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鬼故事。售票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来,把票买一下。”
“买票?”我怎么记得这些日子在公司那边坐的车都是无人售票的?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司机和售票员,打个寒战,上都上来了,我一大老爷们,还怕鬼?这么想着,就以一种“就算阎王老儿在我面前我也不怕他”的神情买了票,又找了个靠近门的地方坐下。
回去了陈秃头肯定问我昨天一下午不上班去干什么了。
扣工资!这三个字他总能说的那么的铿锵有力。
果然,在他那间堆满文件的办公室里,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皮笑肉不笑的支在那,“陈晌,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王叔……哦不,王老板找我有事,没赶回来。”
“有事?嘿嘿,他,能有什么事找你?玩去了吧?”
“嘿嘿,嗯……也……”
“也什么,扣工资!!”陈秃头两撇浓密的八字眉一横,这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之后他又喋喋不休的对我说了许多诸如“他是老板你是员工,他可以不上班,你不能不干活”之类的话,这些句子在我脑子里打了个回旋就呼扇着小翅膀飞走了。
陈秃头看着我心不在焉摇头晃脑的样子,颇有些无奈,于是就摆摆手让我走了。不过我临出门的时候,听见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这老头不会正想法子整我呢吧?
由他去,反正也无聊,老子就陪他周旋了。我吹着口哨往楼下走,就在楼梯口,遇见急匆匆往楼上走的吴铭宇。我冲他打了个招呼,他很伪善的笑了一下。
唉,看来这小子还是不待见我呀。
“陈晌。”我刚溜达到大门口,就听见有人喊,呦,这不是考勤主管梁大美女嘛。
“你们营销部的考勤表。一会你给陈经理拿上去吧。”她递了张纸过来。
“我现在就去,保证完成任务。”我双腿一并打了个立正。什么考勤表,上面就我一人。
“别贫了,”梁大美女笑了笑,“你可好几回没打卡了啊,小心陈经理一怒,把你辞了。”
“有……这么严重?”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念一想,王叔叔都没说什么,这个陈老头,该没什么发言权吧。
我摇摇晃晃的往老陈头的办公室走,他那门,怎么关上了。我没记得出来的时候给他关门呀。
轻抬手刚想扣门,就听见门里边一声怒吼:“你们要申请破产就是不行!”
是陈老头的声音,我还是先别进去了。
“陈叔……”依稀是吴铭宇的声音,叫了声陈叔,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我去和他说,你把王卫东给我叫过来。”听口气,这陈老头还挺牛?
吴铭宇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陈老头的口气一下子从愤慨激昂变成了语重心长:“想当年我跟着王哥创办这个公司的时候,你们还都光着屁股遛大街呢,从借钱起家,到现在这么大个公司,王哥有多不容易……你们这帮小孩子不懂。”
我听着门里边吴铭宇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陈老头叹口气,接着说:“形式不好?形式不好得想办法啊,申请破产,亏你们想得出来,我不同意。”
“咱们方向不对换方向,策略不对换策略,总有办法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都这个状况了,还往公司揽闲人,我看那个陈晌,整天懒懒散散,什么也不做,人不大,托门子拉关系倒学的快,他王卫东怎么往公司拉这种人的时候不说有困难?这公司这么大,谁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忙活过来的,你说你王伯伯不是?我不是?我早就看那个陈晌不顺眼了。”
我怎么了?靠,我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你们公司是这情况,早知道请我我还不来呢。
“他无奈?直接赶走不就行了,他不好开口,我说,一会我就让那个陈晌卷铺盖走人。”
谁无奈?……走就走,老子才不怕呢,我把手里的考勤表团了个团丢在地上。
气哼哼的走到二楼,忽然觉得不对。
不能走,现在是王叔叔的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我要是走了,不就成了弃朋友于不顾的小人了吗,得帮他。我暗暗的下定决心,不能走。
返回到楼上,把刚才团了个团的考勤表捡起来碾平。
对,我得去找王叔叔,和他说清楚,我什么都知道了,不用他白养着我,看他需要我做点什么,我总还应该是有点用处的吧?
(十二)
这样想着,拨通了王叔叔的电话,一阵彩铃过后,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陈晌?有什么事吗?”
“王叔叔,我想和你聊聊。”
“我在家。”他犹豫了一下。我听见电话里一个略有点苍老的男声说:“先去忙你的吧。”
“陈晌,你在公司等我吧。”
“好。”
很快,就看到他的车出现在视野里。他刚才在的不是旅游区的家,不然不会来的这么快,那么,刚才电话里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陈经理口中所说的王哥,王叔叔的爸爸了。我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是得意了一番。
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去。
“刚才有事回家了一趟。”他略带歉意的说,这个人,总是这么彬彬有礼。“怎么?陈经理欺负你了?”他脸上的笑容里带出一丝玩味。
不过我可没心思和他打趣。
“王叔叔,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他略有些差异的皱眉。
“公司要破产了,营销部早就该解散了,还有别的部门的人,也都是在等消息打闲工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卷铺盖回家了。你现在很困难,和什么官员的买卖没谈妥,大概公司不能周转了吧,所以要破产?”我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通,其实我还是很赞成陈秃头的观点的,无论怎么困难,总该去试着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想想办法不行吗?我帮你,要我做什么你就说,不会的我去学,我就是想帮你过这个困难的关口。”
我头一回这么认真的望着一个人,并且满心期待他能点头答应让我帮他。
王叔叔靠在座位上半晌没说话,我知道他在思考,思考怎么回答,思考我这个人可不可用。
“我……我虽然什么都不懂,又学了个不怎么实用的专业,可是我会努力的。”
“或者……或者那个楼不卖给那个什么官了,我去发传单,我肯定走遍大街小巷,把能挖的冤大头全挖出来。”
他听我说完这句,扑哧一声乐了。“什么冤大头?”
“买房的啊……这时候买房,不是冤大头是什么。”说完我又后悔了,这么说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他侧转过来看着我:“陈晌,真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消息。”
难不成公司破产是假的?哦,幌子,然后背地里再做点手脚把公司搞活。
“噢……有隐情。”我一脸的理解。
他笑得更厉害了,忽然就伸手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看他笑的开心,没来由的,我也觉得心情大好。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他笑着嘟囔了一句,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忽的暗了一下,转而又亮起来,“你先在营销部吧。本来想让你自谋生路的,现在看,你是赖上我了。”
“嘿嘿。”我傻笑着挠挠头。我就是赖上你了,看不见你的公司好起来我就不走了。
阳光暖暖的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映出一脸的明媚,那一刻,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自觉的只想靠近他,靠近他。我轻轻的凑过去,看见他猛然扭过头来,眼睛里满是诧异,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一阵发烧。
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幸好这电话来的及时。我怔怔的望着旁边举着手机动作优雅的他,想着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局促。
“是铭瑄,她要回学校了,我去机场送她,你去吗?”我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他又说,“去吧,反正你也没事。”
我使劲的点点头:“嗯,听你的。”
机场里,吴铭瑄一个人,背着双肩包倚着栏杆出神。
我跟在王叔叔后面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落寞。“陈晌,留个电话吧,有时间聊天。”
“好……”我迟疑着,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我们认识才几天,怎么问我的电话,她该不会是不喜欢王叔叔,改喜欢风流倜傥的我了吧。
交换过号码,她又抬头看着王叔叔,“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王叔叔先开口了。
“事情办完了,学校有课,想想,还是早点回去。”她的眼睛没有从王叔叔身上离开半分,可是语气里却没了之前在王叔叔家看录像时的热烈和喜悦。
“你哥呢?我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王叔叔说着拿起手机。
“东哥,不用,我不想告诉他,我哥臭毛病多,让他知道了我怕走不了。”说着她使劲的挤了个大大笑容出来,可还是笑得很僵硬。这丫头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和她哥吴铭宇有关?
“也好。”王叔叔放下手机,轻轻的拎起吴铭瑄放在地上的行李,“走,我送你进去。”
“陈晌,你在这等我。”
我点点头,看见旁边的吴铭瑄微微笑着和我招手,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有的,是满满的失落。
我也笑着和她招招手,带着满脑子的疑惑。
下午回到公司,没见着陈老头,我拎了两张售楼广告,打了个车去那个待售的小区转了转,既然下定决心要帮忙,自然应该调查清楚的。
原来这小区滨海,风景怡人,休闲的时候来住住应该很不错的,按说不应该闲置。
不过这般风景怡人的地方,也是不适合常住的,风大潮湿,住久了没准会得风湿,我皱眉想着。
大概就算不是目前金融危机的状况,这房子也不大好卖吧,王叔叔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建房子。
我沿着小区的街道转了转,真是个很美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海岸,温暖的阳光洒满金黄的沙滩,海鸟在上空悠闲的掠过,孩子举着贝壳向着不远处的老人奔跑,留下一串的小脚印,这些景象,光想想就觉得很美了,更何况是真实存在在眼前的。
找了个背光的地方坐下来研究手里的那张宣传广告。
房子拍的倒是很美,介绍也很齐全,从房屋的设置到周边的环境,不过上面倒是没写这里购物不方便。
晚上,躺在小屋那个狭小的沙发上,想着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是能买这小区里房子的冤大头。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王叔叔,不知道如果我卖出这些房子的话,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像上午在车里那般开心,或者,比那更开心。
(十三)
我那几天魔怔了一般在大街上溜达,见人就搭话,三两句就拽到买房上,问人家如果在沿海的地方有一个小区,会不会去那里住。可是这个城市的人见惯了深山、海岸,没有几个人原意搭理我的,对,我应该去别处问问。
想都没想,就取了所有的钱买票去了临近却并不沿海的几个城市,跑了三天,也没有挖到一个冤大头,原来冤大头不像萝卜一样,想挖就能挖到的。我站在一家小破旅馆的房间里,收拾着回去的东西。
这几天倒是清静,没请假就出来了,陈老头居然也没给我打电话。
火车上诺大个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男人帽子半遮着脸倚在车窗上睡觉,卷起来的一本杂志紧紧的握在手里。车厢的另一头坐着一个阿姨,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一直对着电话里嘱咐,“天凉了,要多穿点。”“中午饭吃了吧?吃的什么?和妈妈说说。”
“哎,对,好孩子。真听话,妈妈回去买好吃的给你。”
车厢这边的睡着的男人突然抬手,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
我笑笑,这一路都不会无聊了。
走过去把行李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放好,她也恰好挂了电话,“阿姨,这没人吧。”
“没。”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孩,你这是放假回家?”
我长了一张小孩子的脸还是怎么的,怎么全叫我小孩。
“没,我工作了,出差。”
“刚工作吧?”她看着我笑笑,“最多一年,估计不到。”
“您怎么看出来的?”这阿姨还会算命,我来了精神。
“刚毕业的小孩才急着证明自己是大人呢。”她笑出声来。“和我家孩子一样,人没多大,天天缠着邻居家小孩让人家叫他哥哥。人家还比他大三个月呢,他倒是很得意,好像人家叫了他哥哥他就长大了一样。”
她这是说我没长大?我才不管呢,当小孩也行,我就当回小孩,看看她这大人会不会买王叔叔那的房子。
“嗯,您说的还真准,是刚毕业,这不,给人家卖房子呢。”
“现在卖房子不错。”她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
“哪呀,卖不出去呢。”
“不是吧?”她撇撇嘴,“房价可一直没降,据说还会涨呢。”
“是没降。”我乐了,敢情这阿姨还不知道现在房子不好卖呢,“可是也没人买啊。”
“你们不讲价谁买?”那阿姨白了我一眼。
看来这阿姨八成不会买房了,估计为房价居高不下这事憋着一肚子火呢,我暗暗后悔刚才提起买房这事,一会说话一个不小心点了炮,后半截路上就该没人和我聊天了。
“我们也想降,可房价不归我们管呀。”我拍拍裤腿上的土,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我们公司那房子,靠海,还潮湿,根本没人买。”
她低着头发短信,估计不想理我,看样子这阿姨没我想象的那么好说话,她就对她孩子好。
要不换个地方也睡会觉去?我犹豫着。
“靠海挺好的,风景好。”她没抬头,手上啪嗒啪嗒不停的按着,“不过要我我也不在那买房。夏天去住住还行,长期谁也受不了。”
“嗯。”我点点头,寻思着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或者,怎么借故离开这儿去别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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