玑天缘(上卷)----某live
  发于:2009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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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嗤鼻以笑:“这劳什子的盟主之位,有什麽好的,平日挂著个面具做人,有事还得当只出头鸟,还不如当个浪荡风流的少爷来得潇洒自在!我早也劝过你,别淌这混水,你偏是不听,现在倒好……小命给你玩没了!”
说到末处,声音有些纠结的酸楚,欧阳无咎如何不知他这个朋友的心思。也知他做惯乞丐懒做官,更何况让堂堂太师之子,当今皇帝的小舅子去混江湖,确实不算妥当。
“府里的事……”
欧阳无咎似乎有些难於开口,凤三心思玲珑,自然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一去,年老糊涂的欧阳老爷会制不住那群姬妾,败光家产晚年凄惨,便摆了摆手:“知道了,有我看著,乱不起来。”
“还有一事……”欧阳无咎犹豫了一下,徐徐说道,“我那帐房先生,请你代我赠他五百两银子,再派人护送他离开此地。”
凤三错愕:“为什麽?”
“欧阳府毕竟是是非之地,他上过黑松岭,我担心若血煞不死,会祸及与他。”
“不过是一个帐房先生,管他做甚?我可不费这些心思!”
欧阳无咎眉头一皱,正要想法说服,突然胸口闷了,连捂都捂不及,一口黑血喷出喉咙,溅在手掌和胸膛上,粘稠带毒的血挂在指间,嘀嗒坠地,触目惊心。
凤三也慌了,连忙站起身扶他上床,边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你,我什麽都答应,你快些到床上躺著别动了!”
随手抓来挂在床头的长巾,给他擦掉污血。
欧阳无咎抱歉一笑,看了一眼凤三被黑血沾到的袍摆:“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
“闭嘴!”凤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仍是禁不住难过,他与欧阳无咎相交多年,并不是未曾想过有如此一天,然而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早,早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忽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玑的声音随之响起:“大少爷,你起来了吗?”
欧阳无咎显得有些紧张,他连忙拉过被子盖住沾血的衣服,眼神示意凤三莫要声张,凤三无奈,只好点点头,随即起身过去开门。
王玑在外面,手里掂了个食篮,见了凤三,也不诧异:“你也来了。”
“嗯。”凤三没好气地让开路,任他进房。
“我带了府里的肉糜粥……”王玑一进去,就看见满地疮痍,登时恼了:“这是怎麽回事?!你们打架了?”
“没有。”
“谁砸的?”
“我!”凤三心情不好,脾气更是暴躁,忍不住咆哮怒道,“欧阳都快死了,你还惦记那破烂玩意儿作甚!?”
“凤三!!”床里的欧阳无咎一声断喝,登时止住凤三再说下去,凤三自知说遛了嘴,便只好不再言语,狠瞪王玑一眼,抬声朝房里的欧阳无咎叫道:“你交待的事我必会办妥!什麽时候死了……”声音一紧,“不必派人告知,我不会去送你!”
他说完,拔脚就走,然而面前人影一闪,去路却被王玑挡住。
“且慢。”
“干什麽?快些让开!!谁敢拦我凤天翎的去路!?”
平日吊儿郎当牡丹花下醉的男人,如今横目冷凝,俨然一派世家公子风范,这便是杭州城内,就连知府大人也不敢得罪的凤三公子!
然而王玑并不买账:“我给他用了接骨丹,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哼,我说帐房先生,你不涉江湖,自然不知,江湖上练毒掌的高手多如过江之鲫!”
“中毒?”王玑甩下凤三,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床前,一把掀开被褥,触目之处见黑血浆湿衣衫,他皱紧眉头,掀开欧阳无咎胸前衣襟,果然看到厚实的胸膛上印著一个发红带灰的掌印。
欧阳无咎知道瞒他不过,又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出言劝慰:“生死有命,先生不必为此介怀……”
王玑并不理会,只是看著伤口,问凤三:“可有解药?”
凤三闷声道:“血煞灭魂掌毒天下无人能解,但我听说过金犀末能解天下百毒,应该也可以克制……只是那金犀末实属罕见,早被皇家纳入库中,如今就算去偷也来不及了。”
“金犀末……”王玑想了想,转过头去看向欧阳无咎,“少爷,我记得府里的库房有一只金犀角。”
“什麽?!”凤三整个人蹦了起来,“金犀角?!”
王玑点头:“不错,前些日子我盘点库房时曾经见过。”
凤三瞪向欧阳无咎,欧阳无咎也是一脸茫然。
“……有那种东西吗?”
“有。”王玑非常肯定,“入帐是八年前的七月二十。库房里的贵重物品时有遗失,多数是香料、古董等物,反倒是这金犀角表相粗糙,有何用处也没有详细记载,故此一直置於杂物之中,并未遗失。”
“七月二十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麽回事……那天正好是父亲的五十岁大寿,是一个西域商人送的贺礼。”
凤三差点没被气趴下:“你──生死攸关,你居然给我忘了?!”整整一只金犀角,磨成末能把他给噎死!
“这不奇怪。大少爷一向对府中的财物不怎麽上心,别说一只金犀角,就算金山银山往外搬,怕也惊动不了大少爷。”
不对头的两个人忽然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至於负伤躺在床上的盟主大人,完完全全地没了立场。
後语:感谢各位大人的支持^^
live真的非常感动,没想到原来一路走来得到这麽多大人的认同,无论是live的文,还是live这个人,所以对於那些说我“RP有问题”“骗票”“三观不正”的人,我已经不在乎了。正如各位大人所言的那般,我应该走自己的路^^

玑天缘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月落东厨影成双,君子洗手做羹汤
正如王玑所言,府中确实藏有一只极为珍贵的金犀角,倒是难得王玑并不吝啬於此,将大半只金犀角磨成粉末,给欧阳无咎服下,还不放心地悄悄往药末里兑了些玉露,也不知是金犀角当真能解百毒,还是天上玉露神效无比,总而言之,欧阳无咎的毒伤在第二日便已然痊愈。
可惜的是,之後凤三派人到黑松岭查探,却并未发现血煞的尸体,岭上的魔教教众也不知去向。
血煞生死未知,武林大会也接近尾声,欧阳无咎不便将此事公诸於世,只继续暗中派人监视血煞魔教动向,另一方面,稳住一众掌门,不容放松警惕。
只是这样一来,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事情似乎暂时平寂下来……
当然,这并不包括欧阳府。
帐房之内,几日武林大会下来,堆积如山的欠帐让王玑有一把火将整个帐房给烧个干净的冲动,可惜他修的不是武曲星君那般的火属法术,更何况如今凡胎肉身,不加修行何来法力?
帐房里的算盘声彻夜未休,想必这帐不好算,所以稍微机灵点的仆人都不敢轻易靠近这地方。
这夜也是过了三更时分,却有人来访。
欧阳无咎伤愈已有三日之久,武林大会接近尾声,那群掌门帮主可不是容易打发的角色,为了不让众人看出他曾经受伤,欧阳无咎不得不更费心思处理事务,所幸凤三暗中协助,事情也变的顺利。
常年在崇山峻岭,或是偏僻荒郊修炼的武林掌门和一众弟子,大概也是非常难得下山一趟,来到这富庶繁华的杭州城,也变得像个普通人。
欧阳无咎陪他们连连吃饭,直到最後一场宴会结束,已经是夜过三更。
晚宴归来,其实他已经非常疲惫。
武林盟主不仅要武功高强,其实有的时候,更需要擅长舞袖,否则如何平衡各门各派?几天下来,他实在连笑都觉得累。
路过东厢,却见帐房内未熄的火光,映在窗台上的影子,明明知道他不是在等他,却仍是不由得心中一暖。
忍不住绕道过去,轻轻推开门。
这里没有其他下仆在伺候,只有埋头算账的王玑。
算盘的声音,劈里啪啦,无疑是另一种的电闪雷鸣,显然,帐房先生的心情非常不好。然而欧阳无咎一无所觉:“先生还在算帐啊?”
“如你所见。”
对於他的半夜来访,王玑似乎早已习惯,并未抬头,依旧在盘点帐目。
欧阳无咎拿起一本翻了翻,他虽然并不通晓账目算法,可总还能看懂一些,看到满本都是红字,岂能不明其意?当下有些尴尬,道:“银两……是不是不够用?其实我房间里还有些装饰,是以前江湖上的朋友赠与,虽非金银之物,不过应该还能换到些银两。”
王玑的笔头顿了顿,终於抬起头来,却并未赞同他的建议,只道:“连这个都办不好,岂不是白领你的月钱了吗?”
他居然并未为此责备於他,这反倒让欧阳无咎有些吃惊。
“说得是……呵呵……”
欧阳无咎续而道:“前时幸得先生指点,无咎方得活命,若非俗务缠身,早该过来向先生致谢!”
“不。”王玑撂笔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欧阳无咎,“都怪我医术不精,没有看出毒伤,险些害了少爷性命。若少爷有个万一……王玑难辞其咎。”原道看破生死,谁料在看到欧阳无咎覆盖在被下的黑血时,他居然动摇了,不为其他,只为这个男人生命的流逝,他猛然发觉,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欧阳无咎略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摇头道:“若非得先生救治,我根本连下岭都做不到,又怎会责怪先生?幸得先生仔细,及时提点,才能觅得解药。再说,能成为先生诊治的第一个……‘人’,我倒觉得非常荣幸!”
明明不久之前险些丧命,可如今却仍旧谈笑风生,完全不像刚刚在阎王殿上走了一圈回来,王玑心中亦不禁暗暗佩服他意志坚忍。
欧阳无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最近从凤三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血煞如今不知所踪。不过请先生放心,无论如何,欧阳无咎会保先生周全。此事既已告一段落,先生切记,无论以後再有什麽,千万不要再如先前那般贸然涉险。”
听他如此说法,王玑沈吟片刻,忽然说道:“大少爷,难道你对我的来历并不好奇吗?”
“先生何出此言?”
“我既能看穿血煞修炼之道,自然不会是普通人,你难道不想命我设法擒住血煞,平息事端吗?”
他所言不差,就算连凤三这般消息灵通,聪辨万事的人,也无从得知血煞竟借妖血修炼一法,王玑却是一眼看穿,显然他懂得法门,若能得王玑相助,对付血煞可说是如虎添翼。
然而欧阳无咎却笑了,他摇摇头:“帐房先生管的是府中大小帐事,至於其他,却不是先生职责所在。再者说来,我给的月钱似乎只够请一位帐房先生……”“
王玑闻言不由愣了,想不到他居然如此说法,半晌,忍不住笑了。
烛光下,那笑容斯文素雅,并不美豔,也不诱人,却足够让欧阳无咎心神动摇。
欧阳无咎忽然说道:“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玑脸色一沈,凡人果然是喜谋私利,他当星君多年,见多了是携恩求报的家夥,难道欧阳无咎也是这般?
他道:“但说无妨。”若他敢讨要恩惠,他绝对马上甩手走人。
那双细长的瑞凤眼神色有些游离,末了,终於提出了要求:“你可否……别再叫我大少爷?”
本以为他有所苛求,却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种可有可无的请求。
“这……这算什麽请求?”
“先生与我总算有过过命的交情,若用敬称,总觉得生分了。”话是说得堂而皇之,可得忽略宽大的袖子下攥得死紧,连掌心都冒汗的拳头,“不如直接叫我姓名,未知先生意下如何?”
不过是个称呼,不是什麽过分的要求,王玑本来就未曾有过什麽主仆之别的观念,既是欧阳无咎要求,他也就从善如流,点头道:“有何不可?”
说完,眼前这个男人面上常常带著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好几倍,微微上翘的眼角如今更是眉飞色舞,眼中流光大动,欣喜若狂之色溢於面上。
这不过是个称呼……至於那麽开心吗?!
欧阳无咎大喜之下,心情更是好起来,连日来流水宴般的应酬积累下来的疲劳像瞬间蒸发,雀跃的心情,更比以前习得藏天剑法最难一招无式空剑时的感觉兴奋。
见王玑又径自坐下低头准备继续做帐,他忽然大步上前将案上的帐册算盘推到一旁。不待王玑说话,便道:“别算了,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却有算不完的帐目!反正欠了的帐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去,先生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王玑抬头看向欧阳无咎,见他笑得自在,神采飞扬,一改适才进来时倦意满身的模样。还不等他拒绝,欧阳无咎便将他拉起,大步迈出门去。
这个男人不是稳若泰山,定若磐石,怎麽今夜却一反常态,做出这种阻挠别人做事的孩子气举动?王玑回头看了看被丢下的一大堆帐册,叹了口气,也对,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吧?反正他家大少爷都不著急,他急什麽?
一路穿堂过室,也没遇到什麽仆人,欧阳府毕竟是寻常富户,并没有特别安排巡夜戒备的家丁守卫。
王玑也是好奇欧阳无咎要带他去何处,绕过门廊,来到正堂之东一间,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想必仆人都回房歇息去了。欧阳无咎推开门,并没有关严实的木门轻而易举被推开,欧阳无咎从门边挂台上取来油灯点燃,王玑借了光芒往里一看,灶头案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原来是东厨。
“来厨房作甚麽?”这麽晚了,厨娘们都应该睡了吧?
欧阳无咎朝他“嘘”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小声说道:“不需要找她们,我来!”然後拉了把椅子,在当风处放好,让王玑在那坐下,咧嘴一笑:“秋夜渐长饥作祟,先生埋头算帐,不知时辰,想必也饿了吧?”他边说著,边利落地打火燃柴,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将灶火点燃,他在锅中倒入清水开煮。然後转身出去,到外面的菜园及放肉食的地窖走了一圈回来,手里便多了一个装著酱牛肉的沙甕和一把青葱。
此时热水烧开,便见他下了两把面条,仔细看著,过了一阵,忽然手中长筷子一拨拉,面条如龙出水,旋空而出,落在旁边一盘凉水之中,冷热一和,顿时冒出细细地泡沫……
不多时,王玑面前出现了两碗分量十足的清汤面条,莹莹翠绿的葱粒,香气四溢的酱牛肉,足以吸引肠胃,王玑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他接过其中一碗,筷子一挑,送入口中,只觉得那面条入口顺滑,极有韧劲,配上葱香清淡,牛肉味浓,实在非常美味。
想不到欧阳无咎竟有这麽一手,王玑不由心生好奇,凡人不是常有说,君子远苞厨麽?怎麽欧阳无咎看上去手法纯熟,而且做出来的面条也是非常可口?
“好吃吗?”
闻问,王玑吞下嘴里的牛肉,转过脸来,见欧阳无咎满脸期待,像是一个总是珍藏著宝贝玩具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分享的朋友,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现的模样。
其实不过是一碗相当普通的面条,清汤、葱花、酱牛肉,温暖、实在,让夜里饥肠辘辘的人得到满足。
王玑却是点头:“很好吃,倒是想不到你居然也会烧火做食。”
“以前在山中修行,便只有我与外公二人,外公不喜苞厨,所以只好由我来做,开始还不懂,渐渐也能摸出些门道……只不过好久不曾做过,手艺生疏了。”欧阳无咎有些涩然,在人前出现的,一向只能是威严稳重一身好武功的武林盟主,可不是做的一手好菜的疱丁。
只是在王玑眼中,他却不是什麽叱吒风云的武林盟主,只是欧阳无咎,仅此而已。
“那以後的我要是饿了,你还做给我吃吗?”
欧阳无咎始时略有错愕,然後,笑了。
“若你喜欢,我还做给你吃!下次我给你做碗鱼糜面吧!那得钓新鲜的草鲩……我知道有个地方,人不多,可鱼不少!赶明儿我带你去钓鱼可好?”
高大的男人,戴著斗笠,披了蓑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里掂量著一根竹子,竹子尽头拴著的鱼线垂入水中,水下游鱼影晃,他却是在打著瞌睡,对鱼儿早便吃光了钩上的鱼饵一无所觉……
王玑想到此处,不由觉得好笑。
欧阳无咎却不知他想些什麽,伸手抱来另外一碗面条,坐到王玑身边,呼啦吃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条,似乎被热汤烫到舌头,忍不住呼呼呵气,晚宴虽然丰盛,可他却不曾吃饱过,看他一阵风卷残云,一碗面条吃了个一干二净,看来尚是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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