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七世情缘----游荡的咕噜
  发于:2009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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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
不知何时开始,外面有了流言,说是吴邪和张起灵整天腻在一起,这么大的两个男人了还每晚同睡一张床,可怜吴家老爷收养了只白眼狼,什么事不好做,偏生把吴家的二少爷给勾引去了,两个大男人成天黏在一起卿卿我我,真是不知羞耻!
“张起灵,你给我滚!现在就走,要多少银两我给你,只要你远远地离开这个苏州,到哪儿都行!”爹站在大堂中央怒吼着:“休得把我家孩儿引入歧途!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带你回来!”
张起灵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爹的怒火,当听到爹叫他滚时,他双膝一曲,竟跪了下来。
我咬了咬唇,握紧拳向着爹颤声说道:“那我和他一起走!”
爹更加暴跳如雷:“好小子,你长大了,敢和你爹作对了?来福、来禄,你们把吴邪给我关到柴房里去!”
“不要!我要和起灵一起走,我和起灵在一起有什么错!我和起灵相互喜欢有什么错!”我挣扎着想要站回张起灵身边。
“是!是!你没错! 你没错!错就错在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你这个不肖子,现在满大街都是关于你们的流言,你叫这个家里面的人拿什么脸面出去见人!”爹指着我怒骂,手在空中直发抖。
来福和来禄夹着我的胳膊悄声说:“小邪爷,等老爷气消了你再慢慢和他说吧,现在就别为难我们了!”说完,死命把我拽走。
张起灵走了,我被软禁在自己屋里,一步也出不去,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喉间一阵热辣辣地发烫,多喝得几杯,头便晕乎乎地转了起来,再多喝得几杯,便直直地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此后每天便是借酒浇愁,喝了便倒,醒了又喝,谁说要断了我的酒,那么我便是连饭也一块儿断了,两天下来,那饭菜怎么送进来便会怎么端回去,一丝也不会动。
后来,每餐饭中便又有了一壶酒,一壶怎么够?壶中酒一光,我便将酒壶酒杯全砸了出去,多砸得几次,那每顿饭中的酒便多了两壶,也听到过爹的怒骂,“让他喝,喝得他醉死在这个屋里也比出去丢我吴家的脸强!”
我大笑,心里却一阵酸似一阵,只有喝得醉了,才不会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张起灵,喝醉了,才能睡得人事不省。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又是一年春风起,柳絮儿翻飞,明媚的苏岸长堤上却没了他身影,没了他的温柔笑语。
“吴邪、吴邪”耳畔回响起他的低声呼唤。我在这里,起灵,我在我们常来的柳树成荫的长堤上,你看这苏堤春晓,你看这西湖如镜……只是……你在哪里?起灵、起灵……
平日合身的衣服现在穿起来觉得空空荡荡的,春风一吹,便觉得透骨的寒冷,仿佛仍在严冬。
游人的欢声笑语此刻在我听来分外的刺耳,起灵,你若是没走,我们,也会和以前一样嬉笑着携游西湖的吧!
手扶着柳树粗糙龟裂的树干,我的心内一阵绞痛,泪水堆集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邪爷,快跟我回去了吧!说好只看一眼就走的,我这次偷偷带你出来,要是被老爷发现,我,我可就完了啊!” 奚伯在我身后急得直跺脚。
我苦苦哀求奚伯从后门把我悄悄带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在我和张起灵常去的苏堤上找到他,我出来了,可是却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走!
“嗯,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我决不会连累奚伯的!”我乖乖地转身,对着奚伯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张起灵现在人在南昌”我偶尔上街一次,便听见背后的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我和张起灵的事,而我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小顺子,你要去送货么?途中要经过南昌是吧?帮我带封信给张起灵好吗?”我悄悄把小顺子拉到墙角轻声说。
小顺子一脸的为难:“我的小邪爷爷,不是小顺子不想帮您,您也知道,这大老爷老早就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帮您跟张起灵联系,就打断谁的双腿,再扫地出门!您说,我小顺子能有几条命啊?何况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活,您就饶了我吧!”
小顺子一溜烟儿地跑了,我软靠在墙角,眼角瞥见桃花瓣儿一片一片随风零落,悠悠荡荡地飘向那绿水池中。
罢了!罢了!我在心底长叹,爹把我看管得如此之紧,竟连托书信的人都不留半个给我,张起灵离我千里之遥,我要怎样才能得知他过得好是不好!
当初说好不离不弃,说好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在一起,可是张起灵走时我却被爹禁锢着,连他的面也见不到,此后,不管我去哪里,身后都有至少两条大汉跟着,怕我逃走,就连上个茅房也是被盯得死死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想当初,我对家中下人个个视为亲人,一忽儿也没想过把他们当外人看待,可如今,爹一发怒,除了看管着我的那几个人外,其他人个个都躲着我,直当我如瘟疫一般,生怕惹事上身。
这世间人情淡薄如斯,起灵,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我这儿下雨了,是夏天常见的暴雨,我趴在窗沿上,看雨滴毫不留情地打落向屋檐下那一排紫玉蝴蝶花,门外,两条大汉直直地盯着我,生怕我在这大雨天翻窗逃走。
也是,下大雨也好,下冰雹也好,要是没有那些看管着我的人碍事,就算是天上下着刀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跑到你的身边去!
躺回床上,这样的暴雨要是下足一晚的话,那一排娇弱的紫玉蝴蝶花,在第二天我起床再看时,就会被摧残得烂泥一般了吧!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秋风萧瑟,枯叶着了魔似地在半空中翻飞,喉间喃喃的呜咽把我惊醒,只觉脸上紧绷绷地难受,取镜一照,却是满脸早已干透的泪痕。
这几日来,不停地梦到张起灵,梦到他走时一脸的悲切不舍与我相拥痛哭!
起身,机械般地梳洗完毕,缓缓在书桌上铺开宣纸,宣纸雪白,提笔欲写,写什么?写对起灵的思念么?
写了之后呢?能找谁送给他么?就算他看到了又能怎样?要他来找我吗?我们怎么可能再见得到面!无非是徒添烦恼罢了!不若忘了吧!忘了他,也让他忘了我!
揉皱了未曾落下一墨的雪白宣纸,我踉跄后退几步,扶着屏风站稳身形,眼中默默落下泪来,泪流过脸,冰冷。
走过回廊,看见一池的残荷,东倒西歪,衰败得凄凉,远处,幽幽箫声传来,有歌者声音哀婉清亮,唱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心脏犹如被重锤狠狠一击,脑中天旋地转,耳里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嘴唇颤抖,喃喃地在口唇间反复念叨着这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张起灵,你可有想念着我?吴邪,好想你!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我病了,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醒来时看到一堆人围着我,娘紧攥了我的手,眼里直流泪,“太好了,小邪,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这一睡就是三天,娘担心死了!”
眼睛缓缓四下一转,原来我躺在自己的屋里,一屋子全是药的苦涩腥味,娘的手温暖,我的手,冰冷。
“哼,不中用的东西!”一声重重的冷哼,娘回过头,微怒地责怪:“当家的,小邪刚醒过来,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点的!出去出去,小邪也醒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快出去,快出去!”娘挥着小手绢把一脸不快的爹推出门去。
忘了之前我是怎么倒下去的了,但是现在,他们说着什么话我逐渐听不清了,我虽睁着眼,眼中却只有离我远去的张起灵,此时,正转回头对我笑,我也笑着,想拉他的手,可那手却像变成了石头,沉沉的,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还是张起灵走到我身边,抱住我,我在他温暖的怀中睡着,真想,就这样一睡不醒!
可我还是醒了,老医生扣着我的脉门说:“这是心病,需心药医,你们再给他吃其他的什么药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够堪堪悬住他的性命而已!”
老医生说得真对,张起灵就是治我病的良药,只是,无人肯给。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夜凉,报时的号角声响起,秋夜本只是凉爽,我却觉得冰寒侵骨。
奚伯走进来,温和地说:“小邪少爷,来吃药吧。”
撑起身,依言喝下一大碗苦涩的药汤,呛得我咳嗽之余顺带出了眼泪。
奚伯心疼地看着我:“小邪少爷,你……没事吧?”
我强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说:“奚伯,我没事,你别担心。”
奚伯摇摇头,叹气:“你又在想着那张家小哥了吧?听奚伯一句劝,你还是早早断了这念头的好,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这样的事情老爷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的!”
眼里的泪水直转,我望向黑蓝的夜空,极力想要把眼眶里的泪收回去,不想听谁再提起,不想有谁再问我: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张起灵……
稳了稳情绪,我开口,极力展开笑容,说:“奚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夜深了,你歇息去吧,我,好着呐……”尾音竟然带颤。
好差劲的伪装,连我自己都骗不了,这样子……哪里好来着?身体一阵阵发抖,我无奈地扯起被子遮住了头,也遮住了喉间的哽咽。
奚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小邪少爷……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第六世——2、离家

“我看,还是给小邪说门亲事冲冲喜好了。”娘说。
爹拿了根长烟杆吞云吐雾,他眉头一皱,瞥了我一眼,我斜倚在床头,全身绵软无力,一脸的惨白,间或咳嗽两声,便会痛苦地蜷起身子发抖,好一副待死之人的模样!
爹长叹了一声,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时顿了一顿,说:“你安排吧……”
也不问我的意思,娘选了个良辰吉日,便强拉我起来梳洗打扮换上喜服,门外敲锣打鼓很是热闹,不知娘从哪家骗来的姑娘,真是为难那家人了!
虽有两人搀扶着,可我还是在拜堂时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其实不支的不仅是体力,看着这拜堂成亲的喜庆样,身边却站了个陌生女子,到处都是一片刺目的大红,刺得我心里直发痛,心里默念着张起灵,只恨不得赶紧死去,至少,我的魂魄可以飘到他身边!
新娘子坐在床沿低垂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想必一定在难过吧,谁家女子嫁了个将死之人都决不会高兴的!
我虚弱地开口,说:“你自己歇息着去吧,对不起,连累你嫁给我这个活死人!”
她自己取了头冠珠帘看向我,说:“我叫璃洛” 语音清柔,一双黑眼珠,晶亮。
“夫君病从何起?可否说与璃洛知道?璃洛从小学医,指不定可以恰好帮得上点儿忙!”两天后,璃洛趴在我床头直视着我的眼落落大方地说。
我苦笑,那药,就算是璃洛也拿不来的,知道了反而会大惊失色吧!
“不用费心了,我这病,治不好的。”轻声回答后,闭起了眼,心里念着张起灵的名字,慢慢睡着。
睡醒时,看见璃洛仍趴在我床头,只是双手支了脸,秀眉紧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喂,我打听到了!”几天后,璃洛一脸的兴奋模样小跑进来,转身关了门窗。
自从我成亲以后,身边就再没有人那么严密地监视着我了,一是爹看我没人搀扶连路都走不了,二是璃洛嫁到我家后,家里什么事都没让她做,她无聊,只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和我说说话,也算是看管着我了。
“什么?”我倚在床头懒懒地问,几天过去,已经和她混得熟了。
她有一点点小心计,可是却单纯善良,爱笑,对什么都好奇,见我每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就天天跑到街上逛一圈,给我讲每天发生的新鲜事,或是给我带些时鲜的小点心,也不管我爱不爱吃,全都堆在我的床头,就算我只拿其中一个咬了一小口,她也会开心地笑上半天。
渐渐地,璃洛再问起我的病因,我在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讲一些张起灵的事情给她听,她没有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时叹息一声。
“你身边的人都阻扰你,难道你就不会自己离家出走去找他吗?”璃洛坐在我床边,两脚垂在床沿上前后晃荡,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出走?当然有想过,但是家人看管得甚紧,就连晚上我门口都有两个人守夜,你要我怎么走?”我苦笑,为了见到张起灵,只要我能想到的方法几乎全用过了,没用!所以现在我还在这里,而不是在张起灵的身边!
“我帮你!”她的语气坚定,我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什么?你帮我?”
“嘘,小声点,被别人听到,那我就帮不上忙了。”她警觉地起身,拉开门,四处看了看,随后锁紧门,走到我身边坐下,抿了嘴嘻嘻一笑:“我可是你娘子,你家娘子不帮你,那谁帮你呀?夫……君……”故意拖长的尾音,我第一次觉得她可爱无比!
忽地想到什么,我冷静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目的?”
“这个嘛,我看你们俩怪可怜的,特别是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璃洛紧皱起眉,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似乎又想起当初见面的时候来。
“那个时侯,你被两个人搀扶着过来,我偷偷看你,你穿一身大红的喜服,可是一张脸却苍白如纸,毫无表情,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璃洛揪紧了心口的衣裳,仿佛那时的我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看得心痛起来,“仔细看,你倒是长得五官清秀,只是瘦削得不像话,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的样子!”
她忽地笑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果然,礼数未完你就晕过去了,那时堂上大乱,我直气得手足冰凉,难道我刚过门就要守寡吗?真是老天无眼呀!想我璃洛这么貌美如花……嗯,咳咳……”
她一下回过神来,装腔作势干咳两声,“后来,我便寻了机会向下人偷偷打听,没想到那些人个个守口如瓶,真差点气死我!再后来,我特意接近一个小丫头,塞给她一些银两,还送了她几件衣物,这才打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起灵的下落我也打听到了。”璃洛歪了歪头看着我,我淡淡一笑:“那又怎样?你还能让我逃出去?且不说其他,就我这身子骨,没人搀扶,只怕连这屋的门都出不了。”
“所以说啦,今天起你就开始乖乖地吃东西,吃不下也得吃,我每天扶着你在屋里走几步,你躺了这么久,怕是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吧!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悄悄准备准备就到你的张起灵那里去!”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所有人都躲着我避着我,只有她,才嫁给我不久,竟然就说要帮我,这可是帮着她的夫君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去啊!这丫头,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璃洛见我呆呆不语,伸手戳了戳我,道:“喂,说话呀,别发呆!”
我拉了她衣袖说:“璃洛,你当真要帮我?真的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璃洛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赌气说:“信不信由你,再啰嗦就不管你了!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到时候你和你的张起灵在一起了,别忘了给我一纸休书。”
“休书?啊、好、好……”我忙不迭地点头,“但是,你以后怎么办?”有些担心,毕竟不能因为帮我反倒害了她!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是被你家买来的,就让我当你们二人的奴婢可好?”璃洛一脸的戏谐笑容。
“那怎么可以!”我无法把这话当做玩笑,认真地看着她说,“不好!”
微一沉吟:“你……就当我妹妹好了,我和起灵的妹妹,我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今后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让你嫁出去!”
璃洛指着我弯腰笑了半天,说:“你连自己的事都没办好,还为我顾虑这么多,真是个好人呐!好吧,今天起我就叫你小邪哥哥了,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还以为我俩亲热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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