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无奈抑或是造化弄人?两个人就这么渐行渐远,在彼此背离的方向上孤独的前行,只是,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为了自己爱着的人 ,必须坚持着走下去,期待在会是新的一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未来,能够等来一个偶然或者是结局。
迹部只是微微冲着手冢点了点头便走了回去,剩下两个仿佛从来没有分离却从今往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欲语还休,所有要说的话,不再冷然的凤目,不再倨傲的猫瞳,默默的传达着彼此的牵绊。最后是深深一吻,说是深深,其实也只不过是唇与唇的贴合,只不过时间久了些罢了,既然不能再拥抱,那么就让我们吻别。
在迹部当众宣布将和越前结婚之后,一切的猜测也就尘埃落定了,关注的目光也没有那么多了。毕竟当事人一个是网坛第一人,被他的球技吸引的球迷不计其数,为了偶像不再受到干扰他们集合起来联名支持,另一个当事人是财经界的贵公子,谈笑间可以让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报社就此登上别家报社的版面,理由是一夕之间的破产。再加上一旦冠上了所谓同性恋的大帽子,很容易就和人权以及歧视联系在一起,一个不留神也会惹出不少的麻烦,因此,身为识时务的俊杰,任何一家媒体也不想站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何况,总的来说,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而已,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根本不值得大肆去报道。所以,他们的生活没了媒体的追踪报道,只剩下一些常年处于败者地位的人心有不甘的嚼一嚼舌头,说些自以为很伤害人的话,或者做一些小动作来点小小的阻挠。但是,谁也从迹部手里抢不走一桩生意,谁也从越前手冢赢不了一场比赛,他们依然如故的一个华丽一个倨傲。
手冢代理了一起同性恋者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官司,用无可辩驳的论证使得被告方要求庭外和解,最后做出的在各主流媒体上登报道歉不得不说是很好的风向标,原本还想拿迹部和越前做些文章的媒体或是其他什么人也只能放弃,毕竟这个知名的律师界不败的帝王以无偿代理的方式表示了自己对此的支持,谁也不想找来这样必输的麻烦。
风波就这么平息了,平静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桦地被迹部请来,那个当年沉默着跟在迹部身后的大个子,现在尽职尽责的跟在娇小的越前身后,帮他阻挡可能射来的不屑的目光以及不死心的挑衅或者不怀好意的挑逗。而手冢,则在代理完案件后就那么失去了行踪,迹部调查过海关记录,出境登记上有他的名字,但在日本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先是突兀的得知迹部和越前即将结婚,接着又是手冢的突然失踪,对于这三个人之间复杂的纠葛,他们的朋友只能隔着电话送来祝福,谁也不能保证对着那一双双没有笑意的眼眸还能真心笑着说你们一定会幸福。包括那个总是微笑的天才,在接到消息后,湛蓝的眸子里溢满了泪水,这个愈结愈紧的结,会不会让他们走向窒息?
手冢在哪?其实,在动身来美国之前,他已经提出了派驻美国的申请,理由是这样更能发挥自己国际法的专长,完全为事务所着想的理由让上司也不好拒绝。所以,现在的手冢国光,留在了美国,在距离越前和迹部的那间大宅两个街区的地方购置了一间小小的公寓,寂寞的也忙碌的,活着。
迹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桦地来了之后,他的生意突然就那么不会碰巧赶在越前的比赛时间和比赛地,他从来不会从这个城市直飞到下一个城市,总要中途回家一趟,有时能碰见越前,有时是满屋空荡荡。
越前继续着他不败的神话,大大小小的比赛拿奖拿到没有任何悬念,他依然是那个傲然的网球王子,只是,他堇色的瞳眸里的光彩不再,像是厌倦了没有挑战的球场,却为了什么在坚持着参加下一场。他比赛完之后不做任何停留的回到家,那里的空气近来有些特殊的味道让他贪恋,有时会碰到赶回来的迹部,有时是他自己独自临窗,然后再飞去另一个地方进行下一场可以预知结果的比赛。
就这样,他们都活着,只是也都寂寞,也都匆忙,忙到没有空闲去想一想心中那个大大的空缺。
就这样离别了又重逢,重逢了又离别的日子过了几个月,直到越前结束了一年的比赛,迹部也终于将财团的生意改为电脑遥控。年底的十二月,他们留在了家中。这时离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人提起婚礼的事情,两个人都兴趣缺缺的不像是要结婚的人。倒是一些大型婚庆公司因为他们的名声打来电话询问可不可以承办他们的婚宴,还有些媒体想要争夺他们婚礼独家报道权。他们,仿佛都已经把结婚的事情忘记,越前依然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在花园里找到晒着太阳喝着花茶的迹部,两个人之间猴子山大王、小鬼的呼来唤去,最终一个まだまだだね一个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中在网球场上你争我夺。
相处模式依然如故,只是心态再也回不到从前,做不到直视彼此的目光,越前怕看见自己无法回报的深情,迹部怕看见自己难以接受的歉疚。
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两个人都在自问,日历自从那一日之后已经翻过了厚厚的一沓,进入十二月却谁也不想再多往后翻一页。总有感觉,选在年底结婚就是一种终结的宣告,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束。
手冢曾经悄悄的走近,听一听院墙内的声响后再悄悄的离开,来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每天开两个小时的汽车去在另一个城市里的办事处工作也要住在这个有越前的城市却还小心翼翼的避免被他或者迹部看见。说是守护吗,却连空出一天来默默注视也不敢尝试,说是在等待奇迹吗,却避免任何可能相遇的机会,自己都猜不透的心思,谁又能给一个答案?只是知道,如果就这么离开去越前的任何一个地方,不知道感觉不到两个街区外那个娇小身影的存在的自己会不会孤独着死去。
圣诞将至,大街小巷里满满的节庆气息,红色的圣诞老人,绿色的圣诞树,旋律优美的圣诞歌曲,忙着庆祝的是一个两千多年以前一个不可考证是否存在的老人的生日。12月24日,Christmas Eve,同时也是越前龙马的生日,而那一天,距离他和迹部的婚礼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12月20日的时候,迹部开始张罗越前的生日宴会,不停的打电话给所有的人,不管是想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还是想孝孝顺顺享合家欢乐,全部被他大少爷以近似强迫的方式邀请过来,说是什么圣诞节、越前的生日、单身派对还有婚礼一起都庆祝了,理由太过华丽谁也没法拒绝,更何况他们真的很久没聚一聚了呢。
到了23日,除了手冢所有人到齐,因为通知不到他。越前看着大厅里熟悉的面孔一张张闪过,青学的,冰帝的,不动峰的,圣鲁道夫的,立海的,六角的,山吹的,上一次这么全员到齐还是在桃前辈的婚礼上,那时自己和部长在分开五年后终于重逢。而这一次的重聚,部长却不知道在哪里。这么想着的越前没有发现自己脸上失落的表情已经让原本笑闹的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在迹部从身后抱住他时才回过神来发现这些前辈们担心的注视,一句まだまだだね脱口而出,却不知道说得是自己还是别人。差得远呢,究竟和什么差得远,是爱情还是幸福?
迹部将越前拉到一边,递给他一个信封还有一张纸条,然后背对着有些莫名其妙的越前说了一句:“你最想和他一起过生日的那个人吧。”怕越前寂寞,找来所有的人为他庆生,却依然是没有生气的眼神,原来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而是是不是对的那个人。几天前桦地发现了在门外徘徊的手冢,那个向来不多说一句话的大个子悄悄的跟在后面终于发现了两个多月没消息的手冢居然就住在两条街以外。
“迹部……”越前犹豫的开口,他能离开这里去找部长吗?
“记得回来就好。”迹部低着头,仿佛自己沉醉在华丽的鞋饰上,虽然他明明穿的是最简单的室内拖鞋。
越前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英文字母组合出的是附近的街道,原来这就是自己比赛结束就急切的想回到这座城市的原因吗?似乎自己冥冥中就是知道,部长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
在越前离开后,不二和忍足一左一右架着迹部,对于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就算是天才也无能为力了。
“小景,你不怕越前不回来吗?那样你的婚礼可要华丽的开天窗了呢。”不二难得的睁开湛蓝的眼睛,现在突然变成他不知道迹部在想什么了。
迹部笑笑,“周助,本大爷送他们的机票可是往返的,返程时间是30号,绝对赶得上婚礼呢。”虽然其实很清楚,机票是死的,送出去之后别人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天才夫妻档只能拍拍朋友的肩,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等那个最终的结局。
越前站在手冢的家门口却怎么也不敢按下门铃,手举起了又放下,然后静静的抱膝坐在楼梯上。部长会不会不在家,部长会不会不想见自己?还有猴子山大王,自己就这么跑开了,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
门铃响了,越前吃惊的抬头,却发现是送快递来的小弟。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也不想动,就那么维持抱膝的姿势等着部长来开门,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被手冢抱进房间也不知道。
“越前……”手冢的声音里满是思念和爱恋,他想吻他,却不敢触碰越前的唇。
“部长……”越前的声音里满是想念和怀疑,他真的就这么见到部长了吗?
终于拥抱,在以为再也不可能拥抱之后。
手冢打开了快递,里面是越前的护照还有证件。越前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两张往返马尔代夫的机票,还有迹部龙飞凤舞华华丽丽的“生日快乐”的字条。
12月24日,手冢和越前决定飞往马尔代夫,最后的圣诞,最后的生日,最后的一个星期的假期。12月30日的返程票,之后,注定分离。
他们在黄昏时抵达了那个碧海连天的岛国,印度洋自然的美景就这么一下子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只是,真正吸引他们的还是身边的彼此。
用迹部定好的豪华酒店和一对甜蜜的小夫妻换到了普通的小木屋,出了门就是海滩,虽然简陋倒也安静,他们需要的只是度过不受打扰的七天。七天,上帝创造世界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真正改变的七天。
一夜缠绵。也许这才是不想住在迹部预定的酒店的真正原因吧,那样的感觉像是在彻底的背叛。之后手冢紧紧的抱着越前,两个人都无法入眠,看着马尔代夫的日出,七天变成了六天。
静谧在越前的手机响起时被打破,是打到酒店却找不到越前的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的迹部,他华华丽丽的声音掩不住疲倦,周围嘈嘈杂杂的声音告诉他们缺少了主角的生日party依然华丽。迹部让手冢接了电话,两个人说了什么越前怎么也问不出来,只是在挂了电话后手冢开始收拾行李说他们还是回去比较好。
是啊,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明明错的就是他们,却非要把别人牵扯进来一起痛苦,他们不能这么自私不是吗?越前对于手冢的决定没有微辞,在手冢收拾行李时他心情复杂的在沙滩上印下一串串脚印。马尔代夫,再也不会来了,就让我一次牢牢记住这里的美吧。
12月26日,当他们的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听说了那一场震惊全球的海啸,马尔代夫,和其他许多地方一样,在那样一个早晨,被海浪摧毁。
急奔回家,果然是一众忧心忡忡的学长,还有始终把头埋在手掌中的迹部,他一直不停的小声说着都是他的错。
没有劫后余生的感叹,毕竟没有亲历海啸,在被所有的朋友紧紧抱住来证明他们真的活着回来之后,身体微微的痛,心却像针扎般的痛。如果他们没有回来,那么可以幸福的手牵着手在那个美丽的岛国结束他们的生命,选择提前回来,是不是连上帝都不想成全他们在一起呢?只是,如果他们真的死了,迹部怎么办,到现在他还不敢抬起头来看,即使不二和忍足一遍一遍在他身边重复着他们已经安全回来了。
越前松开握着手冢的手,缓缓走向迹部,那个大少爷现在却像孩子般脆弱。越前掰开他捂住脸的双掌,凑上唇,喃喃的说着:“猴子山大王,我真的回来了,你再不相信就真的まだまだだね!”
迹部终于相信了,他颤抖着吻住越前的唇,吻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怀中的是一个易碎的娃娃,然后,他推开了越前,抬头看着大厅里的水晶吊灯,“你和手冢走吧,越前。手冢,记得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吗?你可以把越前带去任何远离我的地方,没想到你们居然提前回来了。但是,这应该是上帝的旨意吧,按照我的安排,只会害了他,而你,永远会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我做不到的,你都能做到。”
“迹部……”在迹部说完一番话后,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手冢开口之后仿佛才意识到迹部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要再说了,手冢。我那时不向越前求婚,我会后悔一辈子,而现在,我能给他的最后的爱就是放手。”依然缓缓的开口,然后,将目光从吊灯上移向流着泪的越前,“小鬼,本大爷把你交给手冢可不是让你哭的,再哭我就认为你想和我过一辈子了呢。”
越前的眼泪依然流着,迹部重新抱住他,把头靠在越前的肩膀上,闷闷的声音不怎么清楚的传出:“小鬼就是小鬼,这么瘦小的肩膀怎么让本大爷华华丽丽的靠,所以,我不要你了,龙马,我要找一个肩膀宽一点的。”越前感觉到自己肩头滚烫的温度,迹部在哭。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谁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迹部,但也同样不希望看到明明爱着的两个人终将分手,每一个都是朋友,却也没有两全的办法。毕竟,一个人,一颗心,一份爱,一次倾注了全部,便如同那覆水般难收。
刺耳的电铃声突兀的响起,开门后进来的人让除了青学众人之外的人有了小小的惊诧。
“小鬼头,你果然命大呢。”来者丝毫不觉得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盯着有什么不自在,仿佛在自己家中一样随性的晃了过来。“啧,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看小鬼头个子小就欺负呢?来,这里有更宽的肩膀呢。”越前龙雅的话让人想起刚刚迹部的话,意外的合拍,在压抑的气氛中有了想笑的冲动,当迹部终于抬起头时每个人都看见他脸上因为这个巧合而泛起的红色。而龙雅的下一句话,则让华丽的大少爷很不华丽的彻底脸红,龙雅说,“很迷人的泪痣啊,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小鬼头,帮你哥哥我介绍介绍吧。”说完还走过去想要给“美人”一个拥抱。
之后的几天,迹部被龙雅死死的缠住,连桦地都“背叛”的偷偷把迹部的藏身地指出来。迹部也明白,大家是想他有获得幸福的机会,但是,如果能够说不爱就不爱了,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为爱痛苦的人了,不是吗?也许,时间可以抚慰一切,如果龙雅有足够的耐心。
12月31日,政府为了纪念在海啸中丧生的死难者,举行了公开的葬礼,迹部颇有几分兴味的提议大家作为“幸存者”去参加,于是近四十个人的队伍跟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后向市中心涌去。不二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说小景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要不是为了配得上你的华丽我们辛辛苦苦带着西装来,真的不知道穿什么来参加这么活动呢。这是在那天之后,第一次隐隐的提及原本定在31日的婚礼。迹部则配合的接上一句怎么,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洞察力中了吧?龙雅则从最后排冲了过来贴在迹部身边,不知景吾你华丽的洞察力有没有看见我的一颗心?
像是在玩笑,又不像是玩笑,迹部可以清楚的从龙雅的眼睛中看出了解和真情,可以吗,就这么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龙雅没有错过迹部脸上的迟疑,收起了全部的玩世不恭,然后正视迹部的眼睛,试试吧。迹部没有回答,只是拨了拨额发,然后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行,虽然动态视力没有自家弟弟那么好,龙雅还是可以肯定,借着拨头发的姿势,迹部小小的掩饰了一下唇角的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