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下----尼罗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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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巍巍的向穆世伸出一只手去:“我这次……恐怕是要不成了。”
穆世原地不动,又把双臂环抱在胸前,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要死吗?”
楚泽绍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望向穆世的目光是痛苦而悲伤的。
双方沉默着僵持了良久,后来楚泽绍见穆世似乎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便凄惨的哀求道:“卢比,我只想握住你的手。”
穆世犹豫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为什么还要和我握手?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
楚泽绍见穆世已经近在身边,便主动去攥住了他的手——也不说话,单是深情凝望。
他忽然憔悴沉静下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穆世扫了他一眼,心里忽然起了疑惑:“这是真的要死了?”
随即他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他哪里是老实等死的人呢?如果真是觉着不好了,他爬也会爬去医院的。”
这时楚泽绍哑着嗓子开了口:“我倒是不怕死……我只是想你以后可怜,放心不下……”
穆世听了这话,大感意外:“我有什么可怜的?”
楚泽绍咳了一声,又像风箱似的喘了两下:“别人有家,你没有;一个人,太寂寞了。”
穆世,不知怎的,骤然气恼起来:“这不用你管!”
楚泽绍的眼睛里忽然亮晶晶起来,要哭似的一扯嘴角,说出的话却还是虚弱平和的:“那蓝眼睛孩子是你弟弟的后代,以后你老了,他要是对你不好……”
他顿了一下:“那可怎么办?”
他手指交叉着握住了穆世的手,灰黑的脸上现出了一点自嘲神情:“我原来对不住你,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一直想做点弥补,可每次都只会惹得你更生气。”
他可怜兮兮的微笑了一下:“卢比,我不是个笨人,但我就是没法子哄你高兴。我都要急死了——越急越是讨人厌。”
穆世横了他一眼:“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还死不死了?”
楚泽绍长叹一声:“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吗?”
“我管你是死是活!不过你若是不死,现在何必摆出这副要死的德行?你若是真死,又何必还抓着我废话连篇?”说到这里穆世猛然甩开楚泽绍的手,居高临下的站了起来:“楚泽绍,你到底是死,还是不死?”
楚泽绍万没想到穆世会是这么个反应,当即就有些发傻:“我……我是真的受了重伤,大概……呃……大概活不久了。”
穆世弯腰伸手,恶狠狠的扼住了楚泽绍那散碎的汗衫领口:“既然你是铁了心的要死,那我就不计前嫌,送你一程!”
穆世一鼓作气,扇了楚泽绍二十几记耳光;而后又掐住他的脖子拼命摇晃。楚泽绍在大惊之下奋力挣扎,把左手背上的针头都扯脱了。
“我让你胡说八道……”穆世竭尽全力把楚泽绍往床下拖,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你这条乱嚼舌头的野狗……”他一脚踢到楚泽绍的肚子上:“从四楼摔下来还不死,地藏王菩萨都不收的混蛋……”他举起床边椅子砸向楚泽绍的后背:“去死吧!去死吧!我想宰了你喂狗呢!”
穆世打的情绪激动,而楚泽绍因为的确是受了点小伤,行动不便,所以只好硬抗。抗到后来他被穆世打到痛处,便像受了针刺一样惨叫起来:“啊哟……别踢我屁股!来人哪……这家伙发疯了啊……”
守在外面的医生护士闻声跑进来,变脸失色的将穆世拉了出去。穆世打的筋疲力尽,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便也见好就收。只有楚泽绍捂着屁股爬至门口,对着穆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嘶声喊道:“老子说了这么多好话,你听没听到心里去啊?我差一点就要摔的稀巴烂了,你还动手打我,你是人吗?”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你还有人性吗?”

番外——楚家生活

佩雷斯在偷窥了楚泽绍的裆下风光之后,觉着自己仿佛是见到了奇观,忍不住要将这惊人发现与众人分享。
他胆子很大,先去找了穆世,笑嘻嘻的开口道:“卢——比!你的楚主席,真是伟男子呀!”
当时穆世正在二楼的露台上临风而立,听了这话就转过身来:“我的楚主席?佩雷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佩雷斯满不在乎的笑道:“你们不是——”他做了一个情侣的手势:“楚主席说他很爱你呢!”说完他走上前去,以面对面之姿搂住穆世的腰,很亲昵的笑道:“其实我也很爱你,你的皮肤又白又光滑,气味也很好,是一种……”他想了一下,如此形容道:“皮肤的芬芳。”
穆世用力推开他,随即扭头要走:“我找噶玛去!”
佩雷斯一把拉住他:“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晓得吗?不对,你一定晓得——楚主席的家伙奇大无比,足有一斤多!”
穆世听后,烦恼之余又觉得啼笑皆非:“谁说的?”
佩雷斯咧嘴一笑:“我亲眼看到的。”
穆世用力挣开他的手,且走且骇笑道:“胡说八道,哪里有那么大!”
佩雷斯追上去:“那你说它到底有多大呢?”
穆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便板起脸来,冷淡答道:“不知道!”
佩雷斯见穆世走的飞快,显然是无意与自己探讨这个问题,便转而下楼,向与自己同来利马的随从们散播流言,仔细描述楚主席的那“一斤多”。
穆世找到了噶玛,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噶玛在楚宅住的十分舒适自在——自在过头了,吃过午饭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刮胡子。穿着衬衫长裤站在满室阳光中,他在镜前一边用毛巾慢悠悠的擦掉下巴上的香皂沫,一边对着镜中的穆世微笑答道:“急什么?”
转过身来,噶玛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的桌子上,而后走到穆世身旁,十分随意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当这是度假的。你还在记恨着楚主席?不必,楚主席是有些贫嘴,但人还不算坏。”
他像个老大哥似的,十分自若的便替穆世下了决定。见穆世不大甘心的欲言又止,他就笑着摸了摸自己那头短短的卷毛:“我没把楚主席的话当真,你也忘了吧!”
“那……那本来就不是真的!”
噶玛笑着向他一点头:“我知道。”
穆世有点要发神经的倾向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继续辩解道:“我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关系?况且你看他那副模样……我身边的卫士都比他体面百倍,我怎么可能……”
噶玛见穆世好像是又要犯结巴,就故意逗他:“楚主席不难看呀。”
穆世真是犯了结巴——而且很严重,是当场的失语。张口结舌的望着噶玛,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我、我——算啦,我不说了!”
他说到做到,果然转身要走。噶玛这边玩笑还没开完,却见他仿佛是有些羞恼,便上前想要抓住他解释两句;然而穆世速度很快,一阵风似的便冲出房门,不知所踪。
再说那楚泽绍,因为装死的计策毫不成功,还因此挨了顿打,便有些灰心。独自静躺了几天后,他所负的那点皮肉伤已然痊愈,便在这晚起床下楼,到院内去呼吸新鲜空气。
在院中,他看到了并肩而行的噶玛和穆世。噶玛穿着短袖衬衫和长裤,□出两条雪白的手臂,边说话边做着手势,似乎是在弥补着描述上的不足。穆世的服饰与噶玛雷同,正微微偏着脸,做认真聆听状。
楚泽绍无声的看了一会儿,忽然产生错觉,觉得仿佛这里乃是噶玛的家,而自己则是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趁着那两个人没有发现自己,他闪身又回到了楼上。
“我已经把心思用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还不成功的话……”楚泽绍在心中暗暗嘀咕:“那我真成废物了!”
随即他又想:“卢比真是傻的可以,难道他就没看出我是真心要和他好的么?”
他躺回病床上,企图想出一个主意来。
晚饭后噶玛进来看望了楚泽绍,两人闲谈了几句,楚泽绍便三言两语的扯到了家庭问题上。噶玛很坦然的承认自己是个鳏夫——当年曾经妻妾成群过的,后来妻子病故,他就只剩下了一群妾;至于那妾的数目,他可是有点糊涂。
“年轻的时候很爱玩……”他干脆利落的向楚泽绍说道:“现在心思就淡的多了,觉得那个也没什么意思。”
玉丹罕在回到利马后就日益病弱,前些阵子也死掉了。楚泽绍当时喟叹几声,不大悲伤。如今听了噶玛的话,他就笑道:“那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噶玛哈哈笑道:“那怎么一样?你不是正在追求穆先生吗?”
话音落下,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十分别扭。楚泽绍倒是毫不在乎:“卢比这人很爱闹脾气。我这边落花有意,他那里却是流水无情啊!”
噶玛听他言辞丰富,就接着笑道:“你倒是专一得很。”
楚泽绍正是装好人的时候,自然立刻又说了一车冠冕堂皇之话给噶玛听。两人其乐融融的谈了许久,那噶玛才告辞出去。
走了没几步,噶玛看见了佩雷斯。
“你不要乱跑!”他警告佩雷斯:“我听说你在外面胡言乱语,遭楚主席的谣言……”
佩雷斯没接他的话茬,当头就问:“穆先生卢比呢?”
“不知道!”
佩雷斯找不到穆世,就决定拿哥哥对付一下。黏在噶玛身上,他厚着脸皮动了手,搂住对方不肯松开。噶玛骂了他两句,他还十分有理:“如果能找到卢比,我才不要你!”然后他压低声音笑道:“噶玛,你知道么?穆先生卢比的皮肤又软又光滑,我想咬他一口呢!你说楚主席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的吗?”
噶玛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佩雷斯放开他,认真的说道:“其实穆先生身上有一种……一种……”他不知如何措辞:“我想楚主席大概和我一样,都想把他扒光了摸一摸,最好再咬两口!”
噶玛推开佩雷斯,大踏步的走开了。
午夜时分,楚泽绍悄悄下床,赤着脚走出卧室,一路溜到了穆世门前。
他小心翼翼的转动门锁,尽量无声的推开了房门。
蹑手蹑脚的进了房,他随手掩门,然后走向床边,弯腰伸手摸去。
薄被下起伏着一具温热肉体,楚泽绍心中大喜,饿虎扑食一般便压了上去,也不说话,凑过去就是又亲又咬。几口下去,对方急了眼:“你是谁?怎么咬人?”
楚泽绍登时僵住了——随即连滚带爬的翻到一旁:“佩、佩雷斯?”
佩雷斯从被子里钻出来,用袖子满头满脸的乱擦一气:“楚主席?”
双方一起惊的从床上跳下来。佩雷斯伸长手臂按了床头的电灯开关,望着楚泽绍张口结舌:“你——哦,你是来……”
楚泽绍站在床边,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这两人结结巴巴的交流几句,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那佩雷斯主动承认,说自己在许久之前来到此屋,把穆世生生的烦了走。他懒得去追,便留下睡起大觉,顺便等待穆世回来——哪知等来的是楚泽绍。
然后,这两人又起了疑惑:穆世哪里去了呢?
经过一番打听,守门人给了答案:“穆先生和噶玛先生出门了。”
楚泽绍一听,心里立刻不舒服起来:“这么晚了,出门?”
这时院内起了风,天边红光一现,随即响起了“喀嚓”一声惊雷。
大雷雨下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减弱的迹象。楚泽绍坐在家里四处打电话,却是无人看到穆世与噶玛的踪影。

番外——暴雨夜

噶玛站在夜色笼罩下的楚宅院中,仰望苍穹之时,就发现今夜星光灿烂,情景十分美好。
他起了兴致,认为这种美景,应找个旷野之地细细欣赏才好。单手插进裤兜,他摸到了汽车钥匙。
向院门口走了两步,他叫来一位随从,让他去把自己的汽车开出来。那随从接过钥匙后转身跑向后院车库,而此时他回身望去,却见穆世走了出来。
双方打了个招呼,噶玛笑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下楼了?难道不要睡觉吗?”
穆世上身只穿了件短袖衬衫,单手系着领口衣扣,他用另一只手向后方指了指:“令弟……佩雷斯在我房里。”
噶玛皱着眉头笑了笑:“我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我们本是同龄的兄弟,可因为他这个毛病,从小到大我没少教训他。”
穆世那神情茫茫然的,仿佛是受了折磨的样子:“不妨事,夜里天气好,我也想出来走走。”
噶玛见他走投无路,便很好意的邀请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门,找个好地方看星星呢?这里的天空被楼房框成了四边形,不是——”他张开手臂比量了一下:“无边无际。”
穆世没想到噶玛还有这种情趣,就十分惊异:“你要看——无边无际的星星?”
噶玛点点头:“而且夜里路上没有人,我可以开快车。”他在清凉夜风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惬意的呼出来:“我们可以在星光下的旷野上,喝点酒,听听音乐,这不是很好么?”
穆世盯着噶玛,心想这人真是浪漫极了。
汽车开出来,穆世跟着噶玛上了路。
噶玛降下车窗,又播放了一盘音乐磁带,离开楚宅不久后便加了速度。穆世问他:“去哪里?”
噶玛眼望前方,在猫王的歌声中微微向穆世偏过头去:“城外!”
穆世伸出手去,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噶玛的手臂:“你、你认识路?”
噶玛自信满满的微笑答道:“走过一次嘛!”
而后他毫无预兆的一踩油门,穆世就在惯性之下重重的向后撞去,震荡的五脏六腑都是一跳!
噶玛随着音乐轻声哼唱,疾风从半开的车窗内灌进来,扑啦啦掠过他那短短的卷发。他大概是深感惬意,在灯光昏暗的柏油路上且行且微笑着,脑袋还随着节奏一摇一点。穆世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绑在了座位上,同时双手紧紧抓住座位两侧;道路曲折,他随时准备着撞上拐角处的大树。扑面的夜风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显然,在某些兴趣上,他不是噶玛的同志。
幸而,噶玛并没有在空旷的利马城中飙车许久,他的目的是平野与星辰。一路将汽车开出城外,他在一片荒凉而空旷的野地上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错……”他推开车门跳下去,绕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穆世还坐在位置上,咬紧牙关咽了口唾沫,他强忍着没有呕出来。或许不该和噶玛出来看星星,他想,因为这很可能演变成以下情景:噶玛在优美夜色中沉迷不已,而自己蹲在一旁呕吐不止。
这无论如何不是一幅和谐画面,他不愿玷污了噶玛心中的诗情画意。
觉着自己镇定些了,他也下了车,就见噶玛深弯下腰,把头埋进后备箱中,两只手伸进里面疯狂的扒来扒去,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凑近了一看,他发现那后备箱有如一个百宝箱,里面放着毛巾水壶饼干糖果,以及数个手电筒,还有几本书,一大盒电池。
“我总是预备着露营。”噶玛偏过头,向穆世解释道:“虽然我永远没有机会露营。”
穆世听了,一个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你好像一个童子军。”
噶玛终于从物品深处找出了两小瓶酒:“我愿意做童子军,可是我已经快老了。”
噶玛递给了穆世一瓶酒,然后就自顾自的爬上汽车,在车顶上摆了一个很舒适的坐姿。
拧开瓶盖,他先喝了一大口酒,而后仰起头,颇为潇洒的望向夜空。
“我喜欢看星星……”他告诉站在车旁的穆世:“小时候,我的愿望是做一名天文学家。”
他低下头对着穆世微笑:“当我望着星空时,我觉得自己无比渺小,身边的一切烦恼也微不足道了。”
穆世也在喝酒,因为他衣着单薄,在深夜荒郊中感到了寒冷;酒精燃烧在肺腑中,多少可以为他提供一些热量。噶玛的话让他也抬头看了看天:“我倒是没想过那么多——当然,现在的夜色的确很美。”
噶玛慢慢的喝酒,慢慢的说话:“我看你是个很讲实际的人。”
穆世思忖着一点头:“那你呢?”
噶玛悠然答道:“我也是。”
双方沉默良久,忽然一阵劲风贴着地皮卷过来,当即就吹透了两人身上的夏装。
噶玛打了个冷战,随即发现了问题:“我的星星……怎么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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