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流光岁月
  发于:2009年06月23日

关灯
护眼

  赵父一下子对奉六章很是满意,直握著他的手送到书房门口,嘱咐赵伯然带他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送出了书房门口,还握著他的手一再地欣赏不已的样子。
  奉六章保持恭恭敬敬的样子,告别,出门,转身跟著赵伯然往外走。视线一角却看到,在另一侧走廊处,一个和赵伯然样貌有几分相似的人盯著他,神态中的戒备和敌意,於他而言,已经足够明显。
  奉六章微微笑了笑。

  君向潇湘 42

  赵毅然静静地坐著,看著和父亲侃侃而谈的奉六章,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又稍稍转头看了看凝神认真听著的赵伯然,看到他的深以为然的赞同表情,眉毛也往上挑了一挑。
  “奉……六章,你说我们该转去内地的城市,你这意图……未免有些过分直白了。”赵毅然双手交叉放在交叠在一起的腿上,上身微微前倾,直接甚至有些粗鲁地盯著奉六章,双目灼灼,视线里的意图很明显。嘴边,却又挂著丝笑容。
  奉六章先和赵父对视了一眼,彼此笑了笑,瞄了一眼赵伯然才看向赵毅然,“毅然兄……”奉六章转了话头,“想来是应该听过兵者诡道的说法。”
  赵毅然身体靠了回去,尾音上扬哦了一声。
  “远的不说,咱说近的。当年国民党剿杀共产党的时候,白色恐怖最厉害的就是上海。周恩来却直接决定把指挥中心从武汉迁回上海,而且走的就是布下很多控哨的长江航线。周恩来本人,连同中心的核心资料和财产都在同一条船上,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上海。”
  赵父吸著烟斗,轻轻点点头;赵伯然也笑了笑,一手撑著下巴看著奉六章。
  赵毅然双手环胸,挑了挑眉,“是吗,这麽简单?”
  奉六章冲他点头笑笑,“毅然兄说的是,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说简单也很简单,因为那条船的船东已经被策反了。”
  奉六章继续接回了刚刚的话题,说著既然粉这个东西是要卖出去的,那这就是个生意。生意,自然得考虑市场,内地市场仍毫无疑问比这里大出很多。再则,云南这个边境的确是管得松一些,但那是以前,现在多国联合禁毒越来越紧,这个优势可是不如以前了。
  因势利导,顺势而为,兵家对势的借助那是老祖宗即千年的东西留下来的,不得不信。再则,内地那麽大,千里之堤,还能筑不下一个蚁穴?
  “你就这麽自信?”赵毅然看著自己的父亲还有赵伯然似乎都很相信这个男人的话,不免有些著急。放下二郎腿,语气咄咄逼人地就问了出来。
  “前几天河北一个号称‘犯罪克星’的警察被抓了起来,毅然兄看到这个消息了麽?”奉六章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还是保持著刚刚那个悠悠的语调,不答反问了他一句。
  “你想说什麽?”
  “那个人从警十多年,对於涉黑犯罪手段强硬,威胁、恐吓还有实际的伤害发生了很多次,他都没有被任何一个组织拉拢。可是这次,你知道他是如何落马的?”
  奉六章停了一停,看到赵毅然要开口时,继续说了下去,“他母亲生病,手术费40多万,他不过是个公务员,可他还是个大孝子。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什麽帮派,就在这当口往他帐户上打了60万。”
  赵父把烟斗往桌子上磕了磕,“前几天,先生也给了我一句话,人有软肋,蛇有七寸。”
  奉六章扭头对著赵父尊敬地点点头。
  赵毅然知道父亲这话什麽意思,那就是他该住口了。住口是住口了,他从鼻子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奉六章看看他,笑了笑。
  三个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赵毅然盯著奉六章又盯了好一会儿,然後没说什麽走开了。
  奉六章吃了晚饭,说要出去走走。走到花园里,看到水池边有一个人站在那抽烟。奉六章站著想了想,慢慢走了过去。
  “毅然兄……”
  赵毅然转头,看向他的脸上似乎没什麽表情。
  奉六章看著他两手抱臂,脚下也一前一後,心里了然。这姿势就是在说,他并不欢迎,而且还会随时离开。想了想,奉六章直接开口,“你喜欢赵伯然吧。”
  即便是在一旁路灯微弱的光线下,奉六章也一下察觉到赵毅然双眼中的变化,忽然间的警惕甚至攻击意图,让他脸上的线条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奉六章双手抬起,手掌向外举起,示意自己完全没有恶意,“我没有要刺探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赵伯然有喜欢的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赵毅然仍然没有说话,视线中虽然还留著审视,却已经不再那麽凌厉、那麽具有攻击性,手也放了下来插在裤子口袋里。
  奉六章微微低头,视线也垂了下来,而後看向一边,“你能想像赵伯然那麽个男人被别人压在下面吗;再说,你想我会愿意让人压在下面吗?”
  赵伯然看著他,脸上的线条放松下来。
  “在床上,我还是喜欢身轻腰软又听话的,我可没有兴趣去驯服一头狮子。”奉六章和他并排站著,而後侧头看向赵毅然,笑意自然地挂在嘴边。
  赵毅然抬头盯著他盯了半晌,嘴角慢慢裂开,笑得有些了悟还有明显地放松。
  “毅然兄,你是关心则乱啊,你大哥看我,那不过是看到一个搂钱耙子的高兴而已。”
  赵毅然失笑。

  君向潇湘 43

  看著和赵伯然又出门的奉六章,赵毅然想,奉六章说自己是个搂钱耙子这话也没错。赵家前两年因为一次事故败落下来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最近更是有了点风生水起的意思。
  只是,赵伯然总是和他出去……
  “毅然,你看奉六章这个人怎麽样?”
  赵毅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忙转头,看到老爷子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立刻侧转身,站在路边,恭恭敬敬地等著父亲走过来,而後错开一步跟在後面。
  “奉至轩当年和我斗了那麽久,现在不也得让他儿子来替我赵家乖乖做事。”赵父微微笑著,手杖笃笃地点著青石地面,语气轻描淡写却难掩得意,“他以为娶了个政法委书记的女儿就能挣得清白了……”老爷子舒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停了半晌又笑著说了句,“结果呢!”
  赵父慢慢地往前走。
  “踏上这条路,还想半途收手,哪儿那麽容易。招安,自古以来,哪个招安有好下场。”
  赵毅然听著父亲的训话,不住地点头,口内称是,“爸爸您说的是。自古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赵父转头,视线一下子锐利起来,像一头鹰隼一样认真地打量著这个一向不太重视的二儿子。他看了好一会,满意地笑著点点头,“毅然你也懂事了。”赵父扭头看著门口,忽然感叹了一句,“伯然,有时候就是……天真了些!”
  “爸爸,您不用担心,还有我。”赵毅然抬头迎上父亲的目光,虽然觉得有些压迫,却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赵父嗯了一声,开始往里走。走了两步,稍稍转头过来,“毅然,你一起来。”
  赵毅然跟著父亲去了城郊的承福寺,去拜访据说是一个十卦九中的隐士。赵毅然对这些倒不上心,他在意的是能被父亲看重。
  从寺里出来的时候,赵毅然拿著那个人写的卦辞,一笔漂亮的颜体。
  火升水降两相违,
  离背只能小事为。
  异可求同同存异,
  顺应时势莫狐疑。
  “毅然,你怎麽看?”赵父走到了山脚,忽然停下来转身问他。
  赵毅然又看了看卦辞,“我也觉得这奉六章不会是来帮咱们这麽简单,必然有别的原因。”
  赵父点点头,“要不是他和伯然是在监狱里认识的,伯然也比他先出狱这麽久,我都怀疑他是冲著伯然来的了。不过,我今天应该会拿到更准确的消息!”
  这消息具体是什麽,赵毅然并没有问。只是看到此後父亲对奉六章态度的微妙转变,他就明白父亲这是要好好利用一下奉六章,大概就是个过河卒子。
  知道了这一点,赵毅然对奉六章也降低了戒备。接近之後他发现,他之前对奉六章的看法实在有些可笑。这个人如果是卧底,那估计也是个双面卧底,没准更应该是进入公安系统的己方卧底。
  奉六章在赵家的地位不说是扶摇直上,现在也已经算得上是举足轻重了,甚至有些时候,连陈其武都要让他带话给赵伯然了。
  赵父说,其武什麽都好,就是缺了点脑筋,可好在他一心只为了赵伯然,能为赵伯然做任何事,这是最让赵父满意的。现在,他们要把自己的生意慢慢挪到内地,这要是没有脑筋,可是什麽都帮不上忙。
  陈其武倒没说什麽,他只要赵伯然没事,别的他根本不会计较。何况,奉六章现在似乎和二少爷走得更近了。
  奉六章的确和赵毅然日渐熟悉亲近。对於这一点,赵家所有人都很满意。
  “六章,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赵父端起酒,笑著拍了拍奉六章的肩膀,对奉六章上次带来的消息很满意。
  上次奉六章和赵伯然出门,去了华东一趟,最後选了个不算特别发达但也不落後的省份。不到一个月,省城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就成了他们的一条内线。有了这麽一条内线,他们赵家生意要慢慢往里头铺开,也就算是有了迈出第一步的基础。
  “赵伯伯这麽客气。”奉六章很恭敬客气,喝了酒而後放低了声音,“家父那里,还希望赵伯伯您能援手。”
  赵父看著奉六章,笑得很有深意的样子,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奉六章也不再说话,只老老实实地坐下。
  酒又喝了一轮,赵父慢慢悠悠地开口,“至轩兄那里,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看到奉六章脸上呈现的喜色,赵父很满意。他听到奉六章之後的话,显然更加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赵伯伯,六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奉六章看著他喜形於色的得意,也随著笑了起来。
  奉六章果然没有令赵家失望。
  赵毅然拿著一张报纸,急匆匆地走进了父亲的书房,“爸爸,您看!”
  赵父接过来报纸,看著上面的标题,“警界之星林宇家中查获毒品。”他看了看,思考了一会儿,脸上先是慢慢有了笑容,随後收起笑容看著赵毅然,“毅然……”
  “他这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的手段,确实不错。”赵毅然看著自己的父亲,很快把话接了上去。
  赵父点点头,嗯了一声,随手把报纸放在了一边。走去窗口,看著院子里树木开始凋零,开口时便多出些喟叹,“黄公炎培说的好,一部历史,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何况一个家。得之不易,守之更难。”
  赵毅然安静地听著。
  “毅然,你别怪爸爸以前对你不……”
  “爸爸,我不怪您。”
  “嗯,人人都希望生子应如孙仲谋。你以前太容易冲动,压不住阵脚,有时候看问题也不全面。”赵父转过头来,“奉六章沈稳老练,也下得起狠手,他奉家现在有求於我,才把这麽个儿子送到我赵家来,你多看看他做事的手段。”
  “我记下了,爸爸。”赵毅然想了想,带著点试探地问自己的父亲,“爸爸,我去那里和奉六章一起下网吧,让大哥回来休息,也陪陪您。”
  赵父很是欣慰地点点头,“你去吧。”

  君向潇湘 44

  何行君看著手里的手机,看著那个从来都没有打通的号码,看著奉六章三个字,心底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奉六章说这段时间不会和他联系,就真的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拨过去,听到的是始终如一的不在服务区。何行君握紧手机,不知道该做什麽,心底却渐渐窝了一股火,半晌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骂完了,心底的火气没了却还是觉得憋屈,他忍不住低声叫,师兄……
  哼,混蛋师兄!
  念叨完,觉得舒服了些,把手机放下来,起身整理房间、收拾行李。一切规整好之後,开始打电话,“王叔叔,我行君,嗯,今晚的火车,明天早上到,不,您不用去接我,我直接打车去局里找您。”
  收起电话,坐在窗台上看著这个房间,想起两个月前低落、沮丧到极点的时候,奉六章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之後他也算凭空就消失在他面前了。如果不是当时一时胆大,那次也许就是最後一次见面了。
  要想和奉六章这个人在一起,抱怨或者胆大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他总得做点什麽,让自己慢慢成长起来。
  研三,学校没课,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报纸上那些沸沸扬扬的报道,他和简易请了假,也就不怎麽回去学校了。可也不能总是呆在家里。
  何行君想著奉六章到底是去做什麽,该怎麽才能和他不断接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和公安系统最有可能。於是他打了电话问自己父亲的好朋友,也算是远房亲戚,另一个省省城公安局的局长。他这电话打过去,王复远连连说好,说正想找个人;而後问他电脑技术如何。何行君说还可以,王复远立刻问他什麽时候能去。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说王叔叔您看了前一段时间的那些新闻吧。
  王复远哈哈大笑说,行君,你别担心,叔叔和这些记者打交道多少年了,自然知道他们是怎麽写新闻的。
  何行君笑了笑,松了口气,心底有了些安定和实在的感觉。
  拖著行李箱出门时,看到夕阳照射进来屋子里迷蒙泛黄的一片,又想起那时候奉六章提著饭盒来找他的样子。是谁说的时光如刀,的确如刀,把奉六章的样子在他心底刻画地越来越深刻清晰。
  提著行李箱下楼等车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落了东西。急匆匆回到楼上,开门,拿起刚刚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何行君呼出一口气而後笑了笑。
  他也知道,奉六章如果真的要找他,有的是办法。可是如果把这手机落下来,他一定会心神不宁。
  坐在火车上,看著快速後退的城市和村庄,何行君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现在在这里,奉六章又在哪里。迎面过来了另一列车,交错而过时,巨大的声响和快到根本难以看清对面景象的速度,他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知道奉六章现在在哪儿,也许在对面那辆火车上也不一定。
  随之,他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哪里就这麽巧了。
  奉六章的确就在另外一列火车上,他先是和赵伯然布下了网,借助那个副局长罗立升,给了林宇一个下马威。奉六章说,林宇这个人很稳当,你得先打乱他一下,才能看出哪里可以下手。赵毅然来了之後,虽然没有说,却开始真正佩服奉六章,而知道奉六章自己潜入林宇家,还用林宇的配枪开了一枪,更是让赵毅然对奉六章的疑虑所剩无几。
  网布下了,收网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收尾、订下之後的计划,留下人看著,他们原本就打算回云南了,此时奉六章的信息网又收到新的消息,林宇找了个小男朋友。
  为了这个事情,他们又耽搁了一阵,可是调查了之後,奉六章说,这个男孩子只怕是个幌子。叮嘱了手下的人继续留心,他们这才回去云南。
  “云南?”林宇接过来何行君递给他的材料,虽然有想过罗立升可能是被收买了,也想过可能和自己家发生的那起入室栽赃案有关,可他原本以为顶多是本市甚至本省的涉黑组织,没想到居然牵连到云南去了。
  林宇看著手里的材料,不时皱眉,或者点头,最後拍了拍何行君的肩,“小何,好样的。”而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何行君知道他是去找局长了。
  何行君看著林宇的背影,对方身上的凛然正气让他觉得很向往。他甚至想过,如果师兄是像林宇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搭档,共同合作,成为彼此最足以信赖的夥伴。不过,如果师兄是这样一个人的话,他们也就不会有认识的契机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