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狗的夏天----忧郁仔
  发于:2009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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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样?”鼬看着他。
“您知道,木叶的卷宗现在已经成灰了。”
“你说那些啊,我这里恰好有一些,如果木叶有需要,可以随时上宇智波大厦去取。”
鹿丸停了一下,脸色一点没变。似乎这都是预料中的回答。
“您想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鼬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他的回答让鹿丸略微吃惊,也有点苦恼。
此时,走廊上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近。“这样吧,你们帮我到一个公司中找一个人。”
“什么公司什么人?”
“一个叫晓的策划公司,其中,与我弟弟接触过的人。”
“好。我们要我们所丢失的所有资料。”
说完,鹿丸放下茶杯,长舒了口气,“任务总算完成了……真是麻烦啊。”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吃了晚饭在离开。”
“不必了。宇智波家的饭可不好吃。”
鼬挑起一根眉毛,笑道:“的确。不过这两天大厨休假,现在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鹿丸耸耸肩,懒得理他莫名其妙的话,行礼之后便把手插到裤兜里离开了。
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一个举着手打算敲门的少年。
出门的时候,他向宇智波大宅瞥了一眼,觉得那两兄弟比他想象的要古怪许多。
* * *
佐助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身体里莫名地燥热。床单什么的变得尤为碍事。
现在已是深秋,温度虽然还未零下,却已有了快下雪的迹象。
不过现在下的是雨,还不是雪。雨滴连串下落,不知道究竟打在什么东西上面,“啪啪啪”响个不停。
白天鼬和鹿丸的对话仍然在佐助的脑中回荡。
他所不知道的鼬的一切……他不曾在意的那一切,现在统统开始牵连到他身上来了。而在这些纷乱的事情发生的同时,他心里的空洞却与日俱增。
他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家庭的温暖和幸福。鼬给不了他。来宇智波大宅没多久,他就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呆在鼬的身边,他总有一股无法填满的寂寞,莫名的渴望。
而现在,这样的寂寞和渴望已经开始蔓延至他身体的各处,他无法忽视无法逃避。
而在他的奇怪的情绪蔓延的同时,他已开始渐渐变得能够抓住鼬的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变化。那是鼬的笑或者冷淡说明不了的,真实的感情的变化。
他在鼬的眼角看到了奇怪的压抑与负担。他想要摘去那些,想要替他分担。但鼬什么也不曾说过,他不肯说。
无意识地,他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而在木屐空落落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的同时,他放了手。
纸门“沙沙”地被拉开,脚步声缓缓靠近。
即使听声音,他也能分辨出来者。那种从容而缓慢的脚步声,除了鼬,不会是别人。
“佐助,我知道你没睡。”鼬的手指撩起了佐助的刘海,擦过他额上的薄汗。
佐助翻过身,睁眼看着他的兄长。鼬穿着很厚的棉衣,下身和服裹得紧紧的,坐下的时候,雪白的小腿跟着露了出来。
“雨声很吵。”
“嗯。”鼬是因为冷才睡不着的,每次快要入眠的时候便觉寒气从脊骨冒出来,随后便惊醒了。但每次一摸背脊,总能觉出一片潮湿。
“快入冬了。那些菊花都谢了。”
佐助微微挪动了一点,额头靠到了鼬的膝上。
“冬天没有花吗?”他以为宇智波家的后院每个季节都会换不同的花草。
“冬天有松树。”鼬俯身将佐助筐在怀里,右手手肘支撑着自己,“还有梅花。”冬天的梅花是晶莹剔透的淡黄,未见其形先闻其香,幽雅清新。
佐助想着梅花的样子,忽然觉得那样的花与鼬的院子里常栽种的花很不一样。
鼬的后院常种的,都是些名贵而抢眼的花。
“梅花也有红色的。不过,白梅的香气更值得欣赏。”鼬解释道。
“哦。”佐助再挪动了一下,摊平了身体,正好面对这鼬。那双暗红的眼睛,让他在这一瞬间既是胆怯,又有点奇妙的被攫住的感觉。
“哥哥……”
鼬低下身,轻吻着他的潮湿脸颊,觉得非常暖和。佐助的身体总是那么暖和。
“嗯?”
“昨天卡卡西先生说,兄弟是左手,放着不用也罢,丢失了一定会很疼。”
鼬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仍然没有过多的回答,只是“嗯”了一声。嘴唇落到了佐助的耳后。
佐助一抖,觉得不太舒服,又迷糊地希望一直这样。
“……可我觉得,我们不是……嗯……”
鼬抬起头,手掌贴到佐助的脸上,笑笑,道:“那是什么?”
佐助没有开口,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鼬的湿润的嘴唇促使他心脏骤地加快跳动,他无意识地抬头贴上鼬的唇。
鼬惊讶于他迷蒙的主动,但在下一瞬间克制了更进一步的冲动。只是浅淡地回应着,而后轻轻啃咬佐助的下唇。
直到佐助的唇间溢出轻吟。
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即使如此,仍是危险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尚在交融。
叹了口气,他倒在佐助床上,将人揽到了怀里。
佐助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而此刻,窗外的雨声已然没那么吵人了。
后来,就在他睡得迷糊的时候,似乎又听到了鼬的声音。不过,醒来后,他已然不记得了。
很久之后,他也曾想过,如果他很快想起鼬的话,也许他也就不会做出后来那些事情了。
“佐助,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或者,这个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你会陪我留在这个阴暗的大宅子里么……”
鼬说着句话的时候,闭着眼睛,眼眶深处刺痛得厉害。外面的雨声变得轻了。但他荒谬地觉得,那是雨在半空凝成了雪。
十六 红山茶的冬季 (4)
十一月底的一个火曜日,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下雪的时候,往往是宇智波大宅清扫院子的大叔大娘最闲适的时候。钱是不会少的,还可以期盼着年底的丰厚礼品。但工作量,却大大减少了。
鼬从来都不让人扫掉积雪。除廊子上那些会阻碍行走的雪渍以外。
所以,往往到了浓冬的时候,宇智波大宅就是雪白一片。宅子是江户末期仿造镰仓的建筑风格建造的,被大雪覆盖的时候,常有一种苍凉的古意。所以,选了东大读日本史的宁次便常常蹭到他家来。
趿着木屐,到冬雪覆盖暗有梅香的院子里,用宽大的袖子扫开大石上的积雪,而后坐下,端上一壶暖好的清酒,小酌浅谈,可谓舒心。这个时候的鼬,也常常会变得仁慈,几条街以外的读书人想要进来,只需敲门即可。
当然,那时也有趁机凑来想要多看鼬几眼的女孩。
但鼬通常都是不见人的,有人来,他便捂着嘴咳嗽着回房了。
而现在的宅子上的积雪仍只有薄薄的一层,还在细细锁锁地落着。
佐助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着,微微仰头看着灰暗的天,雪的颜色比天幕还亮。
他现在有点疑惑与担忧。
最近鼬的状况和动作都变得很奇怪。
昨日卡卡西在房间里教他英文的时候,鼬来过一趟,本是向卡卡西询问他的课业,后来二人便聊开了。
那时,院子里樱树上的鸟巢掉了下来,鼬怔怔地看着,口中愉快谈论的却仍是春季鸟儿筑巢的情况,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鸟巢落到地上的情形。
当时正在写作业的佐助抬起头来,朝鼬的眼睛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神是涣散的。
对,鼬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越发地涣散了。就像有什么事情不断地干扰着他,又或者……他的焦距正在逐渐丧失。
低下头的时候,佐助的目光落到了对面房间里正接受着纲手诊断的鼬身上。
纲手似乎在检查鼬的眼睛,靠得很近,这让佐助怀疑她是不是就要贴上去了。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佐助忽然觉得有点难受,立刻甩了甩脑袋,转头努力将注意力放到还含着花苞的白梅上面。
房间里的鼬模糊地瞥到了佐助的动作,咧开嘴,笑了出来。他几乎能猜到佐助的脸色。
“笑什么?”纲手收了手,皱着眉看着鼬,“显然你的情况并不值得笑。”
鼬将目光收回来,半闭着眼,笑道:“没什么,怎么样?”
纲手叹了口气。
“我回去查了很多资料,虽然没有药物致使好转的方法,但根据这个病理,应该能找到延缓的方法,不过……”纲手犹豫了一下,在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鼬打断了她。
“我现在的可视范围已经不超过二十米了。”鼬端起桌上的茶,茶有点凉了,他便唤了声“井野”。
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很快出现在房门口。
“鼬少爷。”她折腿跪在门口等候吩咐。
“把茶换了,另外,把门拉上,告诉佐助厨房有蝎才弄好的点心。”
井野应了声“是”,将桌上的茶端走后,拉上了纸门。纸门框下的,远处的佐助的身影,瞬间被拒绝在门外。
“纲手,想问什么就说吧。”
“我查过你们家族的患病史,得病的几率并不大,我想知道……”
“视神经萎缩,自发病日起,两周之内便会丧失视力,我能拖到现在,纲手,你的医术的确令人赞叹。”
纲手依旧皱着眉,显然并不理会他的称赞。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想找病因嘛……”鼬停顿了一下,忽然舒眉笑道,“你猜得没错,我的存在并不是那么令人开心的,我是父亲和他姐姐的儿子。”
纲手闻言,双眼忽然瞪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她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会成为事实,宇智波家族的荣耀,竟是如此污秽——她更没想到,鼬会这样轻松地跟她坦白。
他信任她么?信任到把这样的事情都告知她?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在试探她?
“纲手。”
“嗯?”纲手一惊,从思绪中抽回来,看着面色冷淡的鼬。
“纲手家替宇智波家当主治医生几代了?”
“我是第五代。”
“这几百年里面,发生过许多的事,但纲手家仍然是宇智波家族的医生。”
纲手一怔,低了头,哽咽了一下,道:“自然。”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便说吧。宇智波家族帮不上的忙,并不多。当然,你的私人感情除外。”
纲手大惊,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头很痛。
这几年以来,她究竟在做什么,做过些什么,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多谢关心,我没有问题,以后也不会有的。”她说完,便转身拉开了纸门,而后又转回来,正襟道,“请多保重,我会尽力想办法治好您的病。”
“不必勉强,从医是你的兴趣,如果一定要加上什么责任的说辞和压力,反倒不便。”
“不,我会尽力的。请保重,我先退下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等等,我还有事让你帮忙。”
“咦?”
“那个,那种复合水,你带了没?”
纲手顿了一下,答道:“带是带了……”
“等下帮我用在一个人身上。”
* * *
佐助正把一个刚出笼的寿烧喜放进嘴里,井野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是鼬让他前院。而当他刚踏足前院的时候,却陡地顿住了脚步。
院子里面绑着个人,直愣愣地跪在地上,恐惧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凳子上的鼬。那人的头发乱糟糟地支向空中,眼袋极深,好像几夜未曾睡过觉一般。而他的旁边的雪地上,躺着一块漩涡状的面具。
“佐助你来了。”鼬看向他,便向他招招手。声音虽然柔和,但语气分明带着命令的意味。
佐助顺从地、胆战心惊地走过去,在鼬的身边停下,撇开头不去看跪在那里的那个人。侧头的时候,却又撞上了一旁的纲手坚硬的眼神。
“想不到宇智波家的人都是言而无信之辈。”那人冷冷道。显然是指向佐助的。
佐助看过去,他看到一双充满了怨恨的暗红色的眼睛。
“你也是宇智波家的人吧,阿飞——或者说,斑?”鼬笑道。
“你!?”斑惊讶地看着鼬。
“分家的你,更名改姓,潜入我的手下,想要扳倒我么?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你错怪佐助了,我并非什么都不会查的。在你做这件事之前,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
斑没有说话,依旧瞪着鼬。
“说吧,你怎么知道以前的事的,知道多少?”
斑依旧没有说话。
“算了,我自己去查吧。”鼬摇摇头,看了纲手一眼。
纲手会意地从药箱里面取出一个装着半罐药水的茶色玻璃瓶,打开了,走近斑。
“你要干什么?”斑警惕道。
“不干什么。这药水可以治疗你的眼睛,从眼睛开始,慢慢浸入你的身体。疗效上佳。”
佐助闻到药水的味道,手指一颤——他知道这是什么药水,他曾见同组的大力女在与人抢饭的时候对人用过。那残忍的景象,至今仍刻在他脑海里。
他看着鼬,忽然发现,这仍然是他所不知道的,他的哥哥的,另一面。
后来,又下了雪。雪地里开了秋初未尽的那轮山茶,打扫院子的大叔大娘抱怨着,抱怨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背叛,这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了那么一小点。
他们觉得,红山茶开在冬季,是不吉利的事。清理那些红色的山茶一样的东西,更不吉利。尤其是当这些东西还附带着一具犹热的躯体的时候。
佐助看着那具被大叔大娘拖走的尸体,惊恐地想着自己的将来。
他分明就能在鼬弯弯的带着微笑的眼角中捕捉到愤怒。如果那愤怒是对着自己呢?
他会原谅他吗?理解他吗?还是说,他仍然冷淡地愤怒着,然后如蝼蚁一样将他丢弃在雪地里,用那种刺鼻的药水使他坍塌,等着大叔大娘去打扫?
他的身体一颤,寒冷从脊柱窜上来,他回头看着古奥苍凉的宇智波大宅,竭力想象着,这里究竟曾有过多少坍塌的尸体。
“佐助。”
鼬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回头,那个即使裹着厚重的棉衣仍让人觉得消瘦清冷的兄长正将手笼在袖子里,趿着木屐,缓缓走过来。长长的和服底端露出了他苍白的脚腕。
“哥哥。”
“卡卡西老师来了。”
“哦。”佐助起身,整了一下大衣的衣摆,朝鼬走去。
“晚上到书房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咦?”
“你不是想知道我瞒着你那些事吗?你来我就告诉你吧。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来。这些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佐助一惊,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坚定道:“我会来的。”
鼬虚弱地一笑,转身走了。
十七 冷雨(1)
一整个下午,鼬都窝在被子里面,连细微的翻身都没有过。
佐助趁上课休息的余闲时间去过鼬的房间两次,只觉得拉开门之后,迎面扑来的是被时间忘记的空气。榻榻米上面那个大棉团依旧冷清地以极小的幅度在起伏,而近旁的暖炉,仍散发着同样频率的热气。
那种静止的感觉,让他的脑中有一团模糊的东西在渐渐扩大。好像是被他遗忘的记忆,又或者是难以分辨的幻觉。
……细长的手指从他的脸颊上滑过,两片柔软冰凉的唇触到他额上,安稳的怀抱与熟悉的偏低的体温……
……极低极低的,几乎贴近胸口的呢喃:“这个世界,只剩你我,那该多好啊……”
“……助。”
“佐助。”
“佐助!”
佐助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卡卡西带着口罩的脸忽然放大在他面前。
他本来在听卡卡西念课文,后来不知不觉就走神了。于是红了脸,低头道:“对不起。”
卡卡西叹了口气,挑起一根眉毛看着他,道:“无所谓,你知道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
佐助几乎可以看到他口罩下面讽刺的笑。但他撇过头,并没有开口。
“说实话,我真的不觉得你读书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卡卡西仅存的那只慵懒的眼睛飘忽开去,锐利地直视着通向鼬的房间的那条长长的走廊。
佐助依旧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对他产生了其他的想法。但这不重要。你要明白,你还欠着无法偿还的恩情。”
佐助点点头。对面的负雪的苍山压在他的头顶,像一顶巍峨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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