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的注视太过专注浓烈了,师傅长长微翘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在晕黄的光晕里,犹如剪翅抖动的蝶,沐光的那处眼敛下投下一道晃动明灭的美丽阴影,
然后,师傅慢慢睁开了眼眸,星辰般发亮的眸子静静转向了我。
浓烈的明媚的忧伤的淡情的执着的无悔的,似乎有什么复杂而深刻的东西在师傅眼底一晃即逝。
师傅站起身,穿过窗外丝丝光晕的缠绕,慢慢微笑着朝我走过来。
“醒了?”口音略微沙哑,显然曾经疲累过度。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探我的额,试探我的热度,带来前额点点的微凉,我忍不住,抬手抓住那只美丽的手,用力地握在掌心。
盯着师傅的眼眸,心脏,忽然不堪负荷地狂跳起来。
师傅,他是在望我吗,这样复杂而深刻地情愫,还是在透过我望着他的“清”?
左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右手紧紧抓住师傅的手,我一边想着这样狂跳,刚刚愈合的心脏会不会重新坏掉,一边却又舍不得放开师傅的手,目光热烈痴傻地与师傅纠缠。
师傅望我良久,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风儿,你是不是很想要抱师傅?”
我的脸瞬间通红,紧张地低头不能呼吸。
被……看穿了么?
师傅却是呵呵一笑,似是无奈,又似乎极为宠溺,放弃般道:“也罢……你要,我便给你罢!”
我只假假而惶恐地说了个不字,然后在心要跳出胸腔的当儿,唇便被师傅凶狠而热辣地堵上了。
我想起沉入黑暗之前师傅滚烫的泪,火热呼吸的吻,被人诬陷的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那入魔般销魂的一次接触,瞬间再无法思考,只仰头迎接师傅的凶猛攻击与探索,忘我的呻吟附和吮吸,再顾不得思考其他。
就算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绮丽情梦,我也甘愿拿出整颗心整个灵魂,全情投入其中,不想有一丝的分神。
师傅的吻混合着淡淡的兰草气息,清新而又浓烈,似乎带着述不尽的爱与觞,温柔与凶狠,矛盾却很激烈,只将我口舌牢牢卷缠住,一吻便又要入魔。
一探入便是深深地卷缠,忘情地探索与掠夺,浓烈到骨到血液之中的狠辣,激荡起我疯魔般的情绪与欲念。
我放开手,狠狠反拥住师傅略嫌单薄的背脊,肆意抚摸那流畅漂亮到让我眼馋的腰线与胯骨弧度,双手撩起他的衣摆,触碰他光滑迷人的美丽肌肤,渐渐疯狂。
愈吻愈深入,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谁在勾引谁,只用力将师傅往怀里带,紧紧按住抱住,似乎这样,我便不用再与他分开,不愿分开,不愿有片刻的疏离,我忘情地与师傅纠缠,唇舌来往气息交融间,喘息渐粗下身渐烫,掠夺很是穷凶恶极,似乎不完全占有对方的口中津液誓不甘休,给予的却又无不心甘情愿,哪怕荡尽我全部的热情全部的能量粉身碎骨也无有犹豫。
太过甜美,太过突然,当我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一场梦境有些逾界的时候,已完全停不下来了。
心跳一路飙升着,梦境的限制极数也一路跳跃增加,我的火热欲望张扬着,终于落入了一只温柔而烫热的掌心环抱……
我只来得及感叹一声,原来在梦里,师傅的掌心有如许热度,总是淡然而微凉的指掌,竟然也可以有如此烫人的温度,然后,师傅突然做出了个动作,吓了我一大跳。
一声隐忍却又撩人至极的闷哼从师傅口中传出,激得我差点跳起来,但我又哪里真跳得起来,我被师傅控制着,按压着,情不自禁地舒服呻吟出声,好像入了仙境。
我的欲望,被埋入了一个紧致柔软而烫热的销魂所在……
我再也无法控制这个黑暗之中甜美至极的梦境走向。
师傅光滑坚韧的身体,仿佛每一个机理都蕴涵着世上最热烈的情愫,紧紧将我包裹,将我融化,瞬即,欲望将我完全吞噬……
我头脑发热,不能抑制自己本能的行动,只知道拼命地挺腰,拼命地掠夺,翻过身,又拼命地与师傅接吻纠缠,双手肆意抚摸身下人,狂野热烈而疯乱。
望不见自己衣衫半褪迫不及待地窘态,望不见自己狂乱不堪的激狂面容,也望不见师傅脸上的表情,有的,只是昏暗里彼此激烈的对视眸光,时而深沉浓烈,时而纠缠刻骨,入心入肺的缠绵。
黑夜中激情的幽灵,在澎湃中四处回荡,动人的喘息呻吟声,伴随淡淡的兰草香味,蛊惑了这个空间,激情久久难以停止,我仿似真的入了魔……
再次从暧昧的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脸颊还有些烫热。
转头望身边,空枕软塌只得我一人,整子里没有师傅,而我的一袭青色衣衫却穿戴的很是整齐,再摸一把胸口,已经一点也不痛了。
心头不禁有些失神失望。
原来,那激烈而情动的一幕,果然只是一场我幻想中过于真实的梦境吗?
转头望窗外,湛蓝的天空,有艳阳从空中洒落光辉。
整个大地,都沐浴在那一片明朗之下,耀得我差点睁不开双目。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然后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差点失声。
然后,我旋风一般惊喜万分地冲出了屋子,激动地连鞋都未得及穿上。
噩梦消失了,封印解除了,碧蓝高天中悬挂的,是最真实的一轮烈阳。
得救了,呼,沐浴在阳光中的感觉真好!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让阳光驱散我一身的阴涩,然后,转头四顾。
不远处的地上屋顶上,一大群疲累过度的修者,其中包括我可亲可爱的小师弟们,个个舒展着四肢,不肯进屋,刻意呆在蓝天下拼命多的感受阳光的温暖,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
抬头,视野一望及远,再没有黑雾遮蔽。
虽然满岛的仙樱树已经只剩下枯枝断骸,大地一片焦黑,但是修者们的尸体正被孜孜不知疲倦的圣岛童子们清理整理,望得见,一切的一切都望得见,是一副劫后余生的重振景象。
美丽清扬的天幕下,一团团白云在随风恣意舒扬,白鸥海鸟重临岛屿,在这片曾经荣耀无比却多灾多难的圣岛土地上空盘旋滑翔,寻找它们重新驻巢的幸福家园所在。
四周,呼吸打鼾声四起,我却不觉得厌恶,反而感动地眼框泛红。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谧,曾经多么想望而似乎永远等不到的光明,在我一梦大醒后,竟然就这样意外地来临……
感动之中,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带着烈焰的光芒腾空而起,那热度惊醒了不少四周的修者。
小家伙象一道离弦的箭,呼啦将我扑倒在地,又是舔又是亲的,弄得我痒痒的止不住地笑。
然后,我喊了一声师傅,没人应答。
忽然似想起什么,我焦急起来,推开太过兴奋的小家伙,四处寻找师傅,只是四周都没有师傅的身影。
心,忽然害怕的不能正常跳动。
这时,十一的声音夹带着万分的惊喜在我身后响起:“三师兄,三师兄,你醒了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啊!呵呵!”
他不顾疲累地爬起来,扑到我身上磨蹭,引来小家伙敌视的目光。
我扣住十一的肩膀,急急问他:“师傅呢,师傅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事?你快说啊,还有二师兄呢……”
一叠声地问。
十一被我一吓一疼,赶紧速度回答道:“师傅没有事,方才还在这里呢,二师兄被他火速派回门派里去了,不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我“哦”了一声,放开十一,口中重重舒了一口气,短短一会儿功夫,仿佛在地狱与仙堂之间徘徊了一圈。
门派里有加固的防御措施,大师兄与传字辈师弟们都很厉害,应当不会有事吧?
二师兄既能赶路,想来伤得也不太严重。
只是师傅……
虽然修为境界比我们都高深,但是付出的心力体力都比我们多,再加上替我医治伤口,这最后一场战斗中,师傅他……
不敢想,我突然不敢想,害怕担心不已。
这时青桐带着一帮子脸色疲惫的童子们过来了。
他们虽然疲惫,但是个个眸中都充满坚定和希望,过来慰问伤员,整理收集此次大战伤陨者的名单。
记下我门派死伤者的名字,青桐告诉我,我门清一是这次所有派系中,伤亡最轻的一派。这一役死伤最多的就是修界第一大派尊和门,门主受了重伤,虽然未陨但是功力大退,估计也要传位长子隐匿养伤了,灵妙岛的妙手师太为了救她的爱徒妙竹,也不幸身死魔爪,修界大成境界三重天修为的长者,竟然只有仙峒派派主上官巫晴与师傅了……
幸好,低一至两个境界的大成修者还有十多位,然此战役初修者损失惨重,但是只要努力,再过个一两百年,修界还是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的。
我黯然半晌,问了一下花少烟、落雷、小玄派派主司徒莫鹰、海狗派三剑客以及白雨夫妻的情况,青桐说前三位还活着,海狗派三剑客三去其二,白雨不认识,待他查查名录。
翻了下,才答曰:“重伤,不过都还活着。”
我点点头,再问远山远尘遗体处理问题,青桐说依惯例,死于圣岛之上的修者,因为灵魂会落入灭魂崖,所以躯体也由岛上善后火化。
我点了点头,望了望逐渐清醒过来的师弟门,嘱青桐有事找轩辕商量。
这些人里边,最会管事办事的,其实当属轩辕。
其他人,都象我一样,只知道修炼,不太懂世事。
我避开轩辕内疚万分的目光,祭剑飞掠开始往远处寻找师傅。
虽然十一说了,师傅还活着,不久之前还在这里,可我总止不住内心的担忧。
寻师傅寻得有些心急,时间愈久,心里头便愈是不能安宁。
掠过圣岛中心一片焦黑的平坦谷地,飞过西南方向的嶙峋山壁,惊险地沿着灭魂崖的迷雾边缘飞掠,最后往东面飞去。
忽然,东方断崖临海之滨一个突起的褚色山岩上,一点耀目的白印入了我的眼帘。
我刹那间眼眶有些热烫,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冲着那个方向远远便喊了一声:“师傅——!”
师傅蓦然偏首,缓缓冲我展眉一笑,那笑容印在柔和的天光海潮下,显得无比清丽,无限美好。
我朝师傅疾速飞去,心跳加速,欢喜不已。
恍惚中的那场绮梦,梦中我与师傅激情热烈纠缠的场景,忽又飞入脑海盘旋。
这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甜蜜美好,来得真实动人的绮丽梦境,感觉是如此地真实,如此地让人陶醉。
师傅美丽深情的温柔眼神,柔顺贴合的动人身躯,柔软坚韧的优美薄唇,细长温润的纤纤手指,流畅漂亮的腰线弧度,还有那紧致销魂的动人所在……一切的一切,那些总是渴望而不可即,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总是咫尺莫奈的一切,在那个黑暗笼罩压抑深沉的几乎人人都濒临绝望的微光中,却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感动……热血沸腾永难忘记。
愈是强制自己不要回想,心里便愈是止不住翻潮地去想去回忆,脸上不断发着热发着烫,心跳也急速飙升脉动,只一瞬间,全身内外身体灵魂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师傅含笑静静偏头望着我,神情有些狡黠,有些灵动的亲昵。
我虽然极力保持自己平稳靠近那个白衣灼眼的美丽身形,可是明眼人更眶论师傅,一定可以望得出我脸上强自装出的镇定。
可是,师傅还活着,还会笑,真好,真好啊……
我从心底发自肺腑地感动。
海风吹拂而来,撩起师傅漆墨般乌黑的长发,那一瞬间,我似乎望见坐在石头上的师傅,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
我脸上登时变了颜色,再一晃神,似乎依然稳稳地坐在山岩上,朝着我笑。
我揉了把眼睛,终是不相信是幻觉,担忧无比地加速,冲落到与师傅同一块山岩之上,软软地朝师傅道:“师傅,这儿海风大,我们回吧?”
言辞很是恳切。
可是眼前人温柔无比地望着我,只微笑着说出一句话:“是有点冷,风儿,抱我一下。”就让我无法再拒绝。
我心内几乎腾起了滔天巨浪,努力压抑着万马狂奔的心跳感觉,幸福与担忧共存,站到师傅背后,慢慢蹲下身,贴住他弯腰抱住了梦想中的这个人。
紧紧地抱住,给他强有力的依靠,如果此时他需要的话,也不管师傅心里会怎么想,怎么出口责备我的用力过度,情绪过激。
果然,师傅呵呵轻笑了起来。
只是,动了动唇,却只笑,不问,甚至还将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入我怀中。
我紧紧抱着师傅,抱着那具单薄却美丽的身躯,窃喜不起来。
单薄,微凉,隔着衣料触手肌肤温度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了莫名无比的恐慌。
那恐慌来得毫无来由,莫名其妙以极,却似乎发自心底深处,让我无法阻挡。
可是,师傅就在我面前,就在我怀里,被我紧紧拥抱着,与我说着话,朝着我温柔地笑。
我却双手微微颤抖,总觉得这触手可及的温度,这如梦似幻的动人轻笑,似乎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消逝不见……
我不敢多想,不敢多问,只是愈加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这个人。
师傅问我怎么了,我摇头,只说高兴。
师傅又淡淡笑了笑,我总觉着,他看穿了我的担忧。
但是,师傅没有解释。
就这样静静抱着师傅,吹着海风,不知过了多久,师傅忽然道:“管大师的占卜,不会出错的。”
我啊了一声,想了想,回道:“这可难说。”
我现在还未冲破识藏三重天中的第三阶段瓶颈呢,虽然感觉一觉醒来隐隐有突破的先兆。
但是,离隐也太远了点吧?!
师傅沉默了一下,喃喃道:“不会是我吧……”
我脑袋没转过弯来,师傅忽然话锋再接着一转:“风儿,你以前是否想过要这样抱住师傅?”
吓?
我脑海里闪过不久前的那个春梦,吓得差点蹦达起来,吃惊得几乎口吃:“什……什么?”
师傅语音似乎在哼笑:“你那点小心思,从见我的第一眼起,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登时面红耳赤,僵硬不敢言语。
心思全在心底秘密被揭穿的羞愧上头,完全漏过了先前那句重要的信息。
师傅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开口:“我以前,一直厉色待你,和颜时候不多,有时候若即若离,有时候喜怒无常,你是否常常心感委屈?”
我赶紧把头摇得泼浪鼓一般,急急道:“不,哪有的事,师傅待我向来很好,比待派里其他师兄弟好得多了,好得不得了,让他们都嫉妒!”
师傅呵呵一笑,整个身体在我怀中微颤,带来一阵说不出温柔的奇异酥麻。
我的脸,又该死地红了起来,咳,真是!
幸亏,师傅望不见我的窘态。
师傅悠悠长叹一声,似乎开始有些乏了,身体重量又倾到我怀里一些,也不嫌我抱他太紧不舒服。
师傅喃喃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稍微露一点真实情绪我便疏离,这让你一直很痛苦。其实,我又何尝不痛苦,我既怕待你太过好,惹来你情殇,又怕待你太严苛,你日后不再亲近于我,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情殇,可那个人,却不是我……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很累……”
“啊?……”师傅……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想要,暗示我一些什么吗?!
心头狂跳,脑袋一片空白,只不知喜悲!
下一句,我却从如雷击般的震惊喜悲中脱身出来,只觉遍体生起一股恐惧的寒意,颤抖惶恐不已。
师傅轻轻淡淡道:“这累,也终将走到尽头了……”
莫名恐惧,心慌意乱!
师傅忽然回头,如兰的气息吐纳出来,近之毫厘地吐纳在我脸上,轻轻拂过我的双唇。
美丽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底满是我憧憬渴望中的温柔深情,只是,近在咫尺却没有触碰我的脸,只有气息交融,和心跳的声音。
我很欢喜这种贴近,可也害怕这种暧昧,患得患失,期望又害怕失望,心湖未能守得一波平静。
师傅就这样静静与我对望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修的世界便有魔,虽然现在魇魔消失,但是说不定它并未死,又或者虽死却还在等待新生。风儿,我要你答应师傅,回门派专心修炼一百年,百年之后再出关,以宽为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