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令----蛇蝎点点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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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解除,铁门一开,便是往下一段楼梯,深处一片黑暗混沌。
楼梯很窄,只能过一人。随便走在最前头,戎子收了降魔杵,点了张火符,一手夹着火符往前照,一手搭着随便的肩。谷梁米跟在后头护着。三人一前一后小心地踏了下去。
脚步声低缓。
随便双手持枪,手指搭在扳机上似乎随时准备扣下去,一步一步地往下缓慢地挪着。他脖子后的青筋暴出几根来,肩上肌肉耸起,但戎子却能透过搭在他肩上的手,感觉到他一直未停歇的颤意。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
戎子也更加警惕起来,手里的火符换了两指去夹,手心朝外,随时要化出降魔杵的姿势。
然而,楼梯不长,不一会儿便走完,下头的空间也不大,一张火符足够照亮。一张染着血的床,一地散落的衣服碎片,间杂着血迹,墙边凌乱一些杂物和箱子。阴森森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
他三人将视线停在屋角那几口容得下一个大活人的大箱子上,戎子便冲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
谷梁米抬手要化水刃,却被随便拦了,比个“我来”的口形,要他扶着戎子站后一步,他自己抬枪对准其中的一口。
没人发现他的手微微抖了一抖。顿了一会儿,缓慢地扣下了扳机。
“砰!”
箱子应声而碎,里头爆出些碎铁盒子一类的杂物。
不是这口。
他又移枪对准旁边那口——“砰!”
也不是。
最后一口箱子孤零零立在墙角。
随便对准了它,却迟迟扣不下扳机。
火符在他身后的戎子手里执着,照出他长长的、一直拉伸到那口箱子上的影子,颤抖着,不知道抖的是火是影子,还是他自己。
良久,“砰!”
箱子的碎片溅到墙上,里头竟然也是空空如也。
三人都有些惊,随便反应最是激烈,一个箭步扑到那口箱子前,一脚踢开那箱子的残骸,“怎么会没有……”他恍惚着喃喃道。
“没有?!”戎子也扶着谷梁米走上来。他们三人急忙四下里看看,突然谷梁米指着第一口箱子的后面道,“那里有东西!”
推开那一堆破碎的杂物,一个半人高的洞出现在那里。
洞是用尖锐的东西挖出来的,土里隐约有血迹,一路土踩得实,看样子挖好了不止一两天,出口在教学楼边的围墙脚下,墙上有一两道血手印。
围墙外头就是结界,再往外就是堆砌的丧尸群。
从洞里灰头土脑爬出来,三个人站在围墙边上,哑口无言。
逃出去了?又给逃了?!这一个暗门扣着一个暗门,戎子按着开始发痛的太阳穴,这真的是丧尸么?
“混蛋……”随便突然哑着嗓子道,“王八蛋!!!”
他甩下戎子和谷梁米就往外跑。
等看清他是往学校大门的方向,戎子脸色大变地喊起来,“你要做什么?!拦住他!”
谷梁米忙跟着跑过去。操场上的孩子们和尧浅倩赖老板娘,给突然从楼后头跑出来的两人吓了一大跳,随便脸色铁青地从她们旁边跑过,径直往大门口去,奔到近前手一把握住了掠影剑就要往外拔。
“随前辈!”谷梁米从后头一个熊扑抱住他的腰,“你要做什么?!”
两个人拉拉扯扯,随便的眼睛充了血,丧尸似的红着,全没了平日的冷静从容,往日里一直带笑的脸几乎扭曲变形。
“回来!!王八蛋!你给我回来!!你他妈给我回来!!你他妈有本事现在出来啊!!”哑着嗓子嘶吼。
他不管不顾地要去拔了剑往外冲,被谷梁米往后拖拉着靠不近,就举了枪拼命冲那把剑打,冲外头的丧尸群打,一时间砰砰砰砰蓝光晃眼。
“随前辈!你清醒点!!你就是跟它们拼了也无济于事啊!!随前辈!这门不能开啊!!”
本来在楼里的众人听到声响也都跑了出来,张报国首先跑上来帮着把随便往后拖,其他几人也连忙跟上来架人。爆头冲去把被拔出来一半的剑忙又按回原位。
“啊啊啊——”随便疯了一般挣扎着,混乱中枪又响了几下,擦着门边爆头的头顶过,把后者吓得抱着头到处乱躲,“大便你疯啦!救命啊——”
“让开!”戎子的喝声。
他推开众人来快准狠地一记手刀砍在随便后颈上。世界迅速清静了。众人都是汗涔涔的,看着瘫软在张报国和谷梁米身上的随便。
尧浅倩在包围圈最外头,红着眼圈,已经预感不好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阿贵……找到了吗?”
[25/5,晴。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透着古怪。
随便很不冷静,不像他。但守护了那么久的孩子们接连死去,还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是我太冷血么?只感觉到被一只丧尸戏耍的无奈和再次意识到自己无能的愤怒。
那只潜入学校的丧尸拥有如此高的智力,会不会就是随便提到的“丧尸王”。它为什么会藏在连尧浅倩和张报国都不知道的学校地下室里,为什么对这个学校了如指掌,为什么好象来去自如。
它现在在哪里,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它使的又一个障眼法。
那个封印咒,又是怎么回事……]
“戎戎?”
门开起的风带得烛光剧烈地摇晃。
戎子迅速将手里的东西一盖,塞进包里,皱着眉头从门口喝道,“进来要敲门!”
“进自己房间还敲什么敲……”谷梁米嘀咕着,感觉到寒气迎面一扑,退了一步忙改口,“那什么我是说……你腿还痛不痛?”
想死了你!戎子没再理他,径自从包里掏出发报器,往那“仓鼠”头上拍了一拍,小东西眼睛里静静地闪着红光,过了一会儿,吱叫了一声,张嘴吐了卷小纸条。
“回复了?”谷梁米凑过来,“说什么?”
戎子沉默地看着那纸条,摸了张火符出来烧掉了它。
“时间地点不会改。”他阴沉着脸说。
“啊?为什么?”
“谁知道。”
“会有增援进来吗?”
“废话!”当然是没有。
“咦……为什……”
“吵死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没直接说不派人来接都算好了。”戎子压着怒气。
谷梁米噤了声,娃娃脸又皱成个包子。
“你,”戎子突然回头看着他,“过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谷梁米缩了一下,被他一瞪,只能乖乖靠过去。
哪料到戎子的脸突然凑近,抬手去贴他的额头,又问,“还晕不晕?”
虽然语气听起来有些冷,但对谷梁米来说简直是受宠若惊,对方的脸突然一整个贴过来,浅浅暖暖的气息喷在他鼻尖上,登时说话都不利索,“不,不晕了,就就还有点流鼻涕,快好了……阿嚏!”
被喷了一脸口水鼻涕的戎子,表情僵住。
死定!谷梁米嗖嗖迅速后退数步,攀着门边谄笑,“咳,我不是故意的。”
死寂寂的沉默,良久听到咬牙挤出的一句,“不烧了就给我在走廊上守着,让大家晚上都不要出房门,打枪那几个都赶回房去!”
接着谷梁米心惊胆战地看着戎子抬袖子狠狠擦了擦脸,一步一步挪向他,却是推开他,抓了放门边的铁铲,扶着往外走。
“你去哪儿?我扶你……”
一铁铲扫过来,“闭嘴!不要跟过来!”看见就烦!
他自己拄着铁铲往楼道那边走,路过随便的房间,却见门掩着,推开一看,月光皎洁从门里泻进去,床上空无一人。
“随便呢?”转头问远远地不敢跟上来的、只能巴巴望着他的谷梁米。
“啊,随前辈刚才醒了,下去了。”
“你不怕他又去开门!”
“啊……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再说爆头跟下去了。”
爆头顶个什么屁用!戎子暗骂了句,摇晃着快步往楼下走去。
楼道里黝黑一片,他腾了只手来举火符,急急下去。刚下完四楼到三楼半的那十几梯,最后一梯的时候,一时没看清,铁铲一歪,整个人跪坐了下去,扯到伤口,当即痛得“咝”了一声。
“戎戎!”哒哒脚步声从上头跑下来,有力的胳膊架住他,“没事吧?”
手撑在梯阶的棱角上,摸了一手的黏糊,不知道是血还是以前遗留的什么,戎子恶心得直反胃。谷梁米搀他站起来,拿火符给他上下照了一遍,确定腿上没出血,拦着他说,“我下去看吧,你待在这儿。”
不等戎子开口,他捡起地上铁铲就往戎子手里一塞,咚咚往下赶快跑。
戎子在原地站着瞪着他背影的方向,叫又叫不回来,也只能重新点张火符往回走。慢慢地蹭回楼上,把蔡致蔡雅赶回房睡觉,自己靠着走廊栏杆站着守夜。
围墙那边尸头攒动,密密麻麻地快看不清楚附近原本的建筑物,到处都蚂蚁似的爬满了扭动的肢体。
它们已经认定了这里,完全没有散去的迹象。
戎子习惯性地又想去揉太阳穴,抬起手却意识到刚才摸了两手的黏糊,厌恶地看了看掌心,都是些凝固的血块和乱七八糟的脏物,夹杂着黄黄干干的泥块碎屑,使劲搓一搓手,一拍,便都掉落在地。
他定定地看着那些黄干的泥块老久,总觉得眼熟……
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随前辈?”谷梁米远远地就喊上了。
蹲在校门边的随便缓慢地偏过头来,见是他,弯唇笑了笑。笑容苍白。
同样蹲在校门边,却是蹲在掠影剑下头位置的爆头懒懒地冲谷梁米摆了摆手,算是招呼。另一手还抓着他那把“终结者”。
“前辈这么晚了还在点蜡烛?”谷梁米挨过来,就近也蹲下。
正是皓月当空的时候,他只知道随便以前是傍晚时分过来点。
“昨天的份还剩着。”随便哑着声答道。
但他脚边还放着一堆红红的蜡烛,感觉似乎要把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全点完似的。他低着头去盯着那些蜡烛看的表情非常恍惚,魂魄都好似不在了身上,整个人飘渺又遥远。
谷梁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背上有些发寒。做个手势让爆头回去睡觉,自己在爆头蹲那位置一屁股坐下,有些忐忑地看着随便在烛光里阴阴暗暗幻动的侧脸——后者左脸上那道疤正对着他,狰狞得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爬虫。
谷梁米小心肝抖了一下,惴惴地说,“那前辈你慢慢点,我陪着你。”
随便唔了一声,没看他,还是一动不动瞧着那蜡烛。
烛光晃啊晃,非常焦躁不安地晃动着,一颤又一颤。一夜不曾停歇。
早上起来是戎子清点的人数。尧浅倩再也不敢去数谁在不在,红红的两只眼睛肿着,血丝密布,像是整宿没睡。
十个孩子,尧浅倩,张报国,江黎,爆头,蔡家兄妹,赖老板两口子,统统都在。在走廊上吹了一夜风的戎子松了口气,摆手让大家一起下去吃早饭。
谷梁米和随便也从校门口回来,前者守了小半夜就睡得昏天黑地,擦着口水怪不好意思地缩在随便后头。随便的精神头还好,只是话不多,冲众人点点头笑了笑,静静坐在一边给几个孩子开罐头、剥火腿肠。
大家都还记得随便昨天抓狂的样子,偷偷地都拿眼关心地瞄他。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四下看看,淡淡地笑道,“我还好。昨天对不住了,有些激动。”
“没事就好。”几个大人都说着。孩子们都照旧往他身上爬,叔叔叔叔低叫着粘住他。
看出他眼里藏不掉的痛楚,尧浅倩靠过来低声道,“随师傅,你不要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随便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碰哐!”突然一声惊响。
原来是赖老板娘手里的罐头突然掉了,她一边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弯腰去捡,手却在抖,两只手一起抓了好几下都没抓起来。
“怎么搞的?”赖老板去帮她收拾,又另塞了个罐头给他。
“老公……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再睡睡。”赖老板娘低声说着。
赖老板应着,扶着她要走。却被戎子叫住,“别单独行动,就在会议室里躺躺吧,小米,给她拼个桌子。”
众人小心行事,几乎一整天所有人都待在了会议室里,连孩子们上课也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没有再去操场上。上厕所也是好几个人一起去一起回来。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关在一个屋子里过了一天。
快要到日落的时候,众人都是憋得烦闷,听着尧浅倩给孩子们讲故事的平平的毫无波折的声音,更是昏昏欲睡。
“那个……我们要不打牌吧?”默默地坐了老久,江黎突然说。
爆头嘁了声,对这种不洒汗没动感的游戏嗤之以鼻。倒是蔡致蛮来兴趣的,“要不玩玩?可是没牌啊。”
“我那屋里好象有一副……”江黎说。
“我去拿吧,”谷梁米跳起来,他也给坐得闷死了,“哪儿的?”
“书桌下头左边第三个抽屉。”
谷梁米啪嗒啪嗒跑远,剩下蔡致兴致勃勃,“要不就斗地主?谁来?”
“那个我会。”江黎露出个苍白的笑,微举手。
“随师傅?”
“你们玩吧。”随便摇摇头笑道。
“就是,玩什么牌啊……”蔡雅趁机鄙视,“输了你脱衣服哦?”
“脱就脱!”蔡致一昂头。
“切,早看光了!”蔡雅一哧鼻,“无聊。”
“随师傅,要不你陪我去挑挑枪吧,”她去摇随便的手臂,“给我挑把手枪,我自己看不懂。反正谷梁一会儿才回来。”
“我也去!”提到枪爆头兴致就来了。
随便拗不过他们,给戎子打了声招呼让他看着,便被那两人拖着往旁边放枪的屋子里去。三个人在箱子里翻来拣去,随便正抓了两把出来在手里看着,突然听到走廊那边会议室里一声女人尖锐的叫喊。
“老婆!老婆你做什么?!”
随便脸色一沉,丢了手里的枪就往回跑,爆头和蔡雅也赶忙跟着。跑最前头的随便刚一探头进会议室,就被蔡致惨叫着飞开的身体撞上。
随便忙架住他,瞟了一眼见他只是被人推开并没什么事情,把人往后头一丢就冲进去。
火光。
屋子里原本点了一片蜡烛,此时给人统统推了倒,桌子上吃剩的塑料垃圾什么的有一些燃了起来。有两个孩子身上也烧起来了,一边哇哇哭叫着一边往边上躲,小手拼命扑打着衣服上的火苗,尧浅倩也尖叫着帮他们扑着。
而戎子跌在墙边,铁铲被撞出老远,腿上已经又渗出血来,手里抓着降魔杵,却迟迟射不出去。
他没法射出去,因为刚才突然间狂乱起来推倒蜡烛要去抓那些孩子们、又撞倒前来阻止的他、打飞蔡致的人,还在和赖老板近身纠缠着,赖老板正好挡着他的方向,他实在是没地方下手。
——那个人,双目赤红,额头上暴出根根青筋,表情狰狞可怖,大张的嘴里突出尖长的獠牙,竟是先前一直感觉不适、躺在桌子上的赖老板娘!
那样子分明是已经尸化的模样。
“老婆!老婆!”赖老板大声喊着去拦她,抓着她的两只手想按住她,却被她挣脱开来,一口要冲他脖子上咬。
“老婆!”赖老板嘶着声叫着。已经是丧尸的赖老板娘顿了一下动作,随便的枪响了。
然而她往后一退,完全让人看不清楚动作地避过了这一枪!接着又嗷叫一声,跳起来往随便身上扑。
“砰!”爆头的枪也响了,迎着她的头打去,却又被她躲开,只擦着脖子过了。血登时涌出来,她,不,它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似的,继续吼叫着扑向随便,被后者一脚蹬开,于是又转去扑爆头。
“搞什么啊!”爆头惨叫一声,手里的枪碰碰乱打了两下,都被它躲了。眼看着要被它咬上,却见它突然往下头一躲身。扑地一声闷响,一个东西擦着它头顶过,擦着爆头脸边过,径直插进爆头背后的墙上。
戎子的降魔杵,还是被它躲开了!
虽然众人都是在有些慌乱的情况下反击,没有平时的准头,但它怎么会速度这么快?!
戎子来不及惊讶细想,就见那丧尸已经转头狂怒地冲自己扑了过来,他降魔杵刚丢出去没收回来,只能急急去探衣服要摸符,咒只念到一半那东西就凑到近前来,他腿脚不便,跌在那里又躲不了。
这时候又一声枪响。血肉喷溅掉落淋了戎子一脸。
那丧尸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透过洞可以看到那头持枪的随便,它的动作一顿,喉咙里发出闷吼,缓慢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望向随便。后者一抬枪对着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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