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完，福气张著小口，又惊又慌的问：「那、那天桥怎麽办？」
「没关系的，福气，你跟我一起住、一起工作，婆婆不会生气的，天桥我会派人去收拾，以後不要住那里了。」
福气是百般不愿的，不是他不喜欢阿实，只是天桥一直是他和婆婆的家，如果不可以回去的话……
「还是说，福气，你觉得我不是好人，所以不想跟我一起住呢？」略带严肃的语气，果然让福气更为慌张。
「不是不是，阿实是好人，阿实会给福气好吃的东西，像婆婆一样……」越说，眼泪也跟著淌下。
「好好，福气乖，不哭不哭，我们再过一阵子再说，好吗？」被那透明的泪水吓了一跳，林实只得妥协。
「嗯……」低头抹著泪，福气眼里满是失落和不舍。不想离开婆婆、不想没有堤老板可以换钱，怎麽办？如果堤老板没有死掉的话，就不用走了……
接下来的整个雨季里，福气的心情低落不已；林实也很忙，常常会有电话来，讲了几句，就见他面色铁青的挂了电话，後来，还乾脆关机、拔了电话线。
这天，福气刚吃完阿实煮的炒饭和汤，看他还待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忙什麽，福气拿了碗和筷子慢慢的走去厨房洗了，才又走出来。
坐在沙发上，福气拿了电视的遥控器，兴致勃勃的开了看。之前阿实怕他无聊，便教福气如何打开电视，而福气一见黑黑的薄箱子里有好好看的卡通，整个心神都沉迷在里头，只要一有空就会开电视看，有时候连半夜都会偷偷下床看整夜，让阿实哭笑不得；後来他才限制福气，只有早上才可以看，睡觉的时候不可以。
其实林实也说过饭後要多走动，不可以一直坐著看电视，而福气则是太想看卡通了，便趁著他在忙，才偷偷开了电视，著迷的盯著银幕，偶尔还会跟著旋律唱歌。
看到了一半，广告了。福气才心满意足的去拿了杯子装水，想要接著看。
走到半途，福气听到了叮咚声，他记得阿实也会听见叮咚声去开门，然後就会有好喝的牛奶拿过来。
想了想，福气开开心心的放下水杯，学著阿实把门打开要拿牛奶。
可是门外却没有牛奶，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站在门外，见鬼似的瞪著福气，彷佛要把他瞪穿。
「牛、牛奶呢？」怯怯的，福气慢慢伸出手，还想著要接牛奶。
挑挑眉，又高气势又吓人的男人睥睨福气，原本满腔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反而是生出了许多疑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见了他不是当他来讨债，而是送牛奶的？
「林实呢？」挥开了挡在门口的福气，男人一时也懒得去理会他的无厘头的问句，一双虎眼四处张望，却只见客厅放著卡通的片尾曲。
「阿实吗？阿实在房间里面，不可以吵他。」满头雾水的站在他的身後，福气想拉他又不敢，看门关上了，一下子也慌了手脚。
阿实说过不可以乱开门，怎麽办？他开了，不认识的人进来没拿牛奶。
「哼！敢躲我，林实，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承受後果。」啧了一声，男人大步走向半掩的门板，一推开，又瞪大了眼，像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探头，福气偷偷看了，又说：「阿实睡著了，你不要吵他。」
趴在书桌上的阿实看起来好累好累，脸白白的，会不会生病了？
心一惊，福气要整个人钻进来时，却被男人一瞪，用力推了出去。
「少罗唆，出去！」然後门板也重重的关了上。
福气著急，怕男人打阿实，用力的拍著门板，也看不见里头发生什麽事。
书桌前，林实被门口的骚动扰醒，揉著眼坐直，便看见让他错愕万分的男人。
「段未眠，你怎麽会在这里？」看男人好整以暇的顶著门板，後头还有福气隔了门板带著哽咽的叫喊，林实脑里一片混乱。
这是发生什麽事了？
「为什麽我不能在这？林实，你敢挂我电话，还关机？」冷笑著上前，段未眠看著他，暴著青筋的额不住抽动。
「为什麽不敢，段未眠，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扯上半点关系，滚出去。」冷下眼，林实实在无法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人，如果不是曾发生过意外使两人有交集，林实是绝对不会和他有所牵扯。
「……是吗？林实，这就是你对我的观感？你就是觉得我差劲，连和你站在一起也不配吗？」掩下了受伤，段未眠又笑，脚步一直没停，直到靠上了书桌，双手抵著桌面，俯视著他。
「话不是这麽说，段未眠，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捂著头，林实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麽招惹这难缠的家伙，甚至连自己哪里让他看上眼都无法理解。
「可不可能由我决定！」扣住了他的下巴，段未眠笑著，眼底的黑暗印上了阿实的眼，扑天盖地的黑。
於是，当福气终於开了门之後，见的便是男人掐著阿实的脸，嘴唇贴在一起，抵死缠绵。
呆了又呆，福气看不懂两个人嘴巴咬嘴巴的举动，但又见阿实没有挣扎，只得继续呆看。
幸好林实回神的快，眼角瞄见了福气迷惑的表情，才使尽力气推开了段未眠，脸上的暗红在灰暗的视线下，倒是不那麽明显。
「段、未、眠！」气的眼前一黑，林实瞪著笑著用手指抵唇的男人，看他像在回味，胸口又是一轰，差点要气晕。
「是，有什麽吩咐吗？」带著一点得意的男人还不住的用眼神强奸……浏览著他脸上的红晕，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给我……滚出去！」
之後，便是一阵诡谲的气氛。
福气正坐在沙发上，乌黑的眼一下子要盯著卡通，一下子又要偷瞄大剌剌坐在单人沙发上、状似好心情的男人。至於林实，他还待在书房里平复心情。
福气分神的视线很快惹来段未眠的注意，收起笑，他撇撇唇，毫不客气的问道：「喂！小鬼，你是林实的谁？」那模样，好似人家前来谈判的妻子一样，标准的妒夫貌。
「我……」缩了缩肩，福气怕他，不敢说话。
「难不成你是他儿子？」抚著下巴，段未眠打量著瘦小的福气，比较了两人的年龄之後，脸色更难看。
「你几岁了？叫什麽名字？和林实是什麽关系？」看他营养不良的样子，大概才十三、四岁吧？
听了他一连串的问句，福气整个人呆了，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
大概也看出福气没法一口气详细回答，段未眠啧了啧，挑了最重要的问题问。
「哼，林实不会是你爸爸吧？」
「不、不是……」小心翼翼的摇头，才见男人松口气似的倒回沙发。
「既然不是他儿子，该不会是亲戚之类的吧？还赖在林实的身边，你有什麽企图？」完全是个恶霸的语气，吓的福气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头，眼里也有泪光。
「段未眠！你少威胁福气。」走出了书房，林实一眼就看清情势，没好气地低吼回去，坐在福气身旁，安抚似的拍著他的头。
亲密的姿式让段未眠瞪大了眼，恶毒的眼光直直射向福气，让他忍不住埋进了林实的怀里寻求安全感。
「你给我滚开！再黏在林实身旁小心我……」龇牙列嘴的模样，被林实冷笑打断。
「你要怎样？还是要像混黑道一样打得人住院三个月吗？段未眠，我这里可不欢迎流氓。」
一听，段未眠重重的吸了口气，强忍愤怒似的踹了坚固的茶几一脚，又见福气吓的抖个不停，才满意的安静下来。
一边还小声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混黑道的。」
瞪了段未眠一眼，林实低头看著福气，看他害怕的颤抖，心里有著无力。
「阿、阿实……」接近气音的，福气凑在他耳边，一听一旁似乎传来了重重的哼声，又让他一阵僵硬。
「乖，福气，别理他，他不会打你。」冷眼瞪了段未眠一眼，林实又对著福气柔声说道。
「阿实……他、他好凶……会不会打人？」想起了之前也曾被鬼弄得流血，连路也走不好，福气也怕阿实和他一样。越想，担忧的手开始找，左右看阿实身上有没有伤。
「哼，我不只会打人，还会杀……」不满他居然敢对林实手来脚去，段未眠瞪大眼，嘴里也是威胁。
「段未眠！」气得大吼，却见福气缩瑟身子，困惑的回望林实。
「我不是骂你，福气别怕。」又偷偷瞪了段未眠一眼，他才尴尬安抚。
慢慢点头，福气似懂非懂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阿实不要生气，福气很乖没有做错事。」又看兀自生著气、对他们理也不理的段未眠。
「先生也不要做错事，阿实不会生气。」
段未眠皱眠看著他，一副看到鬼一样，「你是白痴吗？」
「段……」
「我不是白痴，我是福气。」
一下子，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麽。看福气认真的模样，林实忍不住笑了。
「对，福气最乖了。」摸摸他的头，林实见段未眠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忍住气，又说：「像这种没礼貌的笨蛋，我才不会对他生气。」
「笨蛋？」福气左右看了看，还傻傻的问：「谁是笨蛋？」
也不说话，林实毫不掩饰直指段未眠。
「对，以後你就叫他段笨蛋，知道吗？福气。」
「林实，你别太过分了。」给一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段未眠额上冒著青筋，手也要抓破扶手了。
「谁才过分，如果不高兴就请你离开，我可没求你留。」冷淡的说道，林实还要福气无视他，乖乖看他的电视。
福气乖巧的听了林实的话，开始还会偷瞄两人，但很快就著迷在颜彩鲜豔的卡通之中，完全电视儿童的模样。
段未眠和林实互瞪，却突然笑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逼我走了吗？只是一个称呼，我无所谓。」靠回沙发椅背，段未眠状似轻松的样样惹来林实怒目以对。
「你！」气得说不出话，林实只得别开视线，不去理会他。
这也让段未眠更加肯定林实是想逼走自己，冷哼两声後还故意当著林实面拿了手机拨号，然後朝那头的人说：「我暂时不回去了。」
拧眉，林实看他收了手机，心里有不好预感。
「段大少爷，你不回去是想赖在哪里？」想到对方在S城并无住所，驱车从D市老远地里开来，难道会大大方方的住饭店？
「当然是你、家。」笑眯眯道，段未眠就是笃定林实不会在福气面前动粗，一整个无赖样。
「信不信我报警抓你擅闯民宅。」露出一抹危险冷笑，林实简直要努力克制才不会失控。
「报警啊，是福气让我进来的吧？」那贼眼还不安分的朝福气道。
「嗯，段笨蛋没有送牛奶。」福气见有人叫他，便乖乖回话。
原本还气著，但林实一听福气竟真乖巧的听他话叫段笨蛋，一下子整个气马上消掉。冷静後又想若是引起太大风波对他们也不是好事，只得不情愿的放弃了。
段未眠则是眼一黑，面色铁青的瞪了福气一眼，却见他又被电视画面吸引了目光，完全不理自己凶神恶煞的模样，才讪讪收回。
心里却是打著主意，非得整死福气不可。
两人心思各异的看完了卡通，福气等片尾做完了，才揉著眼起身，林实当然也陪著他，一见此情景，段未眠整个精神都来了。
「阿实，困。」垂著头，福气无精打采的脚步不稳，全靠林实支撑才没有摔倒。
「好，我带你回房间睡觉。」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林实正要抬步，却又被阻止。
「等一下，你们现在要去睡觉了？」确定什麽般，段未眠锐利的眸子紧盯两人。
「对，还有什麽贵事吗？」不耐也无奈的点头，林实见福气已经差不多睡著，赶忙扶抱起他。
「不会是一起睡吧！」利眼一瞪，他被自己的猜想气得差点跳脚。
「关你什麽事？」也不解释，林实狠瞪他一眼，迳自要抱人走了。
「不准走，说清楚之前你哪也别想去。」一副妒夫样，段未眠挡在两人身前，强忍著要把林实怀中人一把挥下。
「段未眠，你很烦，你又不是……算了，你至少让我先把福气送回房可以吗？」准备长谈般，林实投降了，实在懒得再和段未眠周旋下去。
「……好，我等你。」
後来，两人果然「长谈」了一整个晚上，等到早上福气起床後，先是看段未眠乌青著眼从书房出来，又看林实同样没有幸免地受了伤，看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福气忍不住一边吃早餐一边偷看。
「看什麽看？看我很帅吗？」段未眠先受不了，吓唬似地吼了。
福气缩缩肩，又忍不住好奇，只得问道：「段笨蛋和阿实打架吗？」
一说，就连林实正在做早餐的姿式都僵直了。而後又继续动作，若无其事的把东西端上桌。
「福气乖，昨天段笨蛋不乖，我教训了他一顿。」林实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相反吧……」小声反驳的声音一见某道狠戾的目光立刻消音。
「咳咳，总之，在我教训完後，他以後会乖乖的了。」顺便又拍开某只不安分的手。
「噢……」不明白什麽是教训，福气还是乖巧的点头。
一边还想著，绝对不要不乖，阿实教训人很可怕，一个晚上一直叫，一定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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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是贴到这里的……所以接下来就没有一章贴了，一段一段的贴吧。
好像在自言自语的感觉，好凄凉……(泣)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六章 二

艳阳高照的午後，大伙儿们赖在阴影处乘凉，趁著那短暂休息空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
正是悠哉时刻，少年推著载了大铁桶的小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用著正在变音的沙哑声调高声喊道：「来喝汤了，今天悠姨煮了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好好喝的。」
众人一听，口水直流的冲向少年，和蔼地朝著他露出笑，几个中年男子凑了上前，拍拍他的头，道：「福气今天又帮忙悠姨了，真乖。」
少年就是福气眯著眼，笑出了两颗虎牙，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加快手中盛汤的动作，一个碗一大杓满满甜汤，递向一个个安份排队的工人的手中。
「你这小子就是乖，知道悠姨前些时候扭了脚，还帮她扛饮料来给我们，等等老板要来了，我们肯定帮你说好话，让老板好好称赞你。」另一个中年男子接过碗，一边对著福气笑道，看他通红的脸低得要撞上胸前，又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老国你也别闹人家福气了，就知道他喜欢老板称赞，还一直故意提起来，要是让老板知道你又捉弄福气了，小心等等他扣你薪水。」刚拍著福气头笑得和蔼的男子责怪看了同伴一眼，又看福气不明白的抬起头来。
「阿实不要扣阿国叔叔薪水，福气帮忙悠姨不好，以後不要帮了。」以为是在责怪，福气敢忙放下汤杓，深怕被阿实看见。
「你……」见福气一脸惶恐，不等男子说话，阿国就先忘形大笑出声。
「你看你看，把福气吓的，以後悠姨没了帮手，你要帮忙吗？高舜。」笑昵他一眼，阿国摇摇头，倒是不再吓福气了。
「福气帮忙悠姨是好事，老板不会骂你，也不会扣我薪水，不用担心。」见福气已经急得眼眶都红了，阿国软下声调，细声安慰起他。
「真、真的吗？」很想要帮悠姨，又怕阿实生气，福气两难的苦恼一下子被阿国解决，他感激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由自主会心虚。
「是……」被那眼神哽得说不出话，阿国一下子不太敢看福气。
「哈哈哈……嚐到苦头了，阿国，你的良心会不会过意不去啊？」站在一旁的高舜见状，也不住挖苦他。
「福气，阿国叔叔跟你说笑呢，别怕，老板不会生气，你继续帮忙悠姨，老板会很高兴。」见福气安心笑出虎牙的样子，一向纯朴的老实人终究是软下了心肠，又拍拍他的头，然後强拽过阿国的手臂，朝著他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至从福气随著林实来到D市已经过了一年，一开始也有人瞧不起福气，甚至还欺负他。高舜家乡也有个孩子智力不好，所以看到被人家欺负还傻傻不知道反击的福气，就忍不住跳出来帮他。
後来时间久了，大伙儿见福气虽然不懂得很多事，但是又努力又善良，也渐渐接受他，不过福气还是比较黏高舜的，但福气对高舜身旁的好友阿国还是有些怕，怕他对自己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捉弄得福气总是傻傻愣著，不知道要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