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你的体谅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淳於植都听到了如此豁达的回答，反而感到了自责，“对不起、单方面地忘记了你……”
“没关系啦。你看现在的我们不是都有著所爱的恋人，过著幸福的生活吗？”
陆闻皓爽朗地笑言。
後来两人的聊天都分外轻松，似乎那层看不见的隔膜终於消失了。
将车停在拐角处，淳於植都正准备下车，这时陆闻皓叫住了他：
“对了，下次我们公司要办一个展览，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麻烦在你这儿订货？”
“诶？花吗？”
陆闻皓点头：“是啊，到时我会让一个负责人过来跟你商谈。”
“当然可以。”
听到他那迅速的回答，陆闻皓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太好了”後，就向他挥了挥手，开车离开了。
而当淳於植都正准备回花店时，转身的瞬间，身体就僵住了。
池濯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你，怎麽这个时候？”
虽然淳於植都自知其实并没有做什麽亏心事，但是他还记得池濯曾经强调了很多遍不要再和陆闻皓碰面。而这一次的单方面见面，又该怎麽解释？
慌忙来到池濯身边，淳於植都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个高中生在恋爱时般那麽无措，他在开口之前先本能地拉住了男人的手。
“对不起……我……”
还没把话说完，池濯就硬拉著他快步走进了旁边无人的街巷，在将他的身体牢牢抵在墙壁之後，就用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
“池濯……你……”
再次封住他语言的是池濯炙热的吻。和平时的温柔截然相反，舌尖粗暴地探进他的口腔，肆无忌惮地侵犯著所能及的每一处。
“唔……”
分不清那到底是快要窒息的痛苦还是感官被刺激到的快乐，淳於植都唯一希望的就是快点结束。身体早已不受大脑控制地滚烫了起来，但是这样是不正常的！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恩……”
想要叫对方的名字，却因为嘴唇连同口腔都似乎不再是自己的而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不是没有想到咬池濯的舌尖这种笨拙的方法，但他是做不出这种伤害恋人的事情的。在觉得委屈的下一秒，眼泪就泛了出来。
“……”
终於放过他的池濯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轻吻上恋人的额头，代表著他诚心地道歉。将食指抚上他已经红肿起来的双唇的瞬间，他却下意识地躲闪了。
“啊、对、对不起……”
淳於植都想说“我并不是故意的”，但是哽咽却抢先跑了出来。他知道瞒著池濯去找他所讨厌的男人是不对，但自己根本没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为什麽一直温柔地对待自己的恋人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解释就用如此粗暴的行为呢？
“植都、是我不对。对不起。”池濯抱著终於忍不住而哭出来的恋人低声说著，却感受到了肩头更大幅度的颤抖，“你几岁了啊？还那麽能哭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轻拍著淳於植都的後背，他再次安慰著，“对不起了啊……可是、我就是生气啊！谁让你从他车上下来，还一副那麽开心的样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他，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淳於植都大概也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的立场。是的，自己已经是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再这样依赖著差不多年纪的人让他哄自己别哭，的确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所以他边擦著哭红了的双眼边小声辩解著：“我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啊，否则总感觉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也没你说得那麽坏啊，他一根手指都没碰我好不好！”
“果然……你们以前是那种关系吗……”一直不想直视这个事实的池濯低糜地叹道。
“……”回抱住了他的身体，淳於植都缓缓说著，“是的，我不想骗你。他以前似乎很喜欢我。但那是以前的我！原来以前的我喜欢唱歌，不可思议吧？现在我几乎不会开口唱歌呢！但是我现在喜欢植物，喜欢你。你看，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恋人，有各自的生活。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但仅仅是朋友而已。所以，相信我好吗？”
池濯没有马上回答，他也知道凭空说那个男人的不是是根本毫无用处的，只是那份不安心一直攒著他的心脏。
“抱歉，我是个独占欲很强的男人。虽然可以理解你，却还是不期望你和别人走得太近。”池濯只能这麽回复，他轻轻将彼此的距离拉远了一点，认真地凝视著淳於植都，“如果以後要见他，想要知道更多关於自己从前的事情，那麽至少告诉我一声，让我来接送。最起码，我不想看到你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
“真是霸道啊……”淳於植都苦笑起来。
池濯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揽著他询问：“其实我正好做完事情回来经过这条路，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什麽东西？”
“先陪我去花店一次吧。我想交代Ema一些事情。”
很高兴池濯能够让出一小步，虽然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其实骨子里的固执淳於植都比谁都了解，所以没有完全的反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正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清楚了以後绝对要和陆闻皓保持安全的距离。他不想失去一直守护著自己的恋人，所以关於预定花的事情还是只告诉Ema就够了。
──怎麽最近，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隐瞒？
淳於植都也迷惑了，以前的他总是把身心所有都交给池濯，因为他相信细致冷静、逻辑性强的池濯可以替他处理好一切，可是陆闻皓却不属於这一类，於是终於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托付了。那麽是不是从以前开始，自己是在过分依赖池濯呢？
──又不是小孩子了。
池濯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牵著自己的手是那麽的温暖，雨也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两人踩著浅浅的水塘一路走著。
“下个月我得出差。”
池濯突如其来的话让淳於植都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两个星期，本来想带你走的，但谁也不知道那边的案子会不会及时完结。貌似是很严重的贿赂案。”
池濯看了看一脸不知如何应付的淳於植都，微微地笑了，“刚才就是从相关地方回来的，大概後天早上走吧。所以、不准你在我离开的时候找他哦！我是有眼线的！”
“是……”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淳於植都抽出被握著的手重重拍了拍他的後背，“加油了！大律师先生！不要太累哦！恩……还是累点好吧。省得你到时有力气了就去搞外遇！”
“怎麽可能！我得保存体力等回来後好好疼爱你啊！”池濯恶作剧似的靠近淳於植都的耳朵，暧昧地轻声道。
他极少有的挑逗口气让淳於植都的脖子立即染上了诱人的红色。
“呵呵，我敢保证，现在的你绝对比大街上的任何年轻人都要可爱！”
淳於植都不服气地反诘著：“我本来就是年轻人麽……”
“是啊，你永远如鲜花般漂亮呢！”
……
从陆闻皓的口中，终於了解了一些过去的自己，那时这个叫“淳於植都”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呢？就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概真的老了吧，所以猜不透当时自己的思考逻辑与行为方式。
比起那时，果然还是现在比较幸福吧？
Ema看到了他们，高兴地笑著招手：“老板，今天生意也不错哦！”
“辛苦了！”两人同时应道。相视一笑。
一定是，现在，更幸福！

【耽声溺爱】（十）Intermezzo．My Love

雨渐渐小了，收起雨伞时，沿著雨伞骨架的几滴雨水溅在了脸颊上，用手背拂去那冰冷的液体，陆闻皓静静看著眼前的墓碑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墓碑前有几束豔丽的花，仅仅在一边，摆著一束扎在一起的11朵玫瑰。
一生一世。
他没有遇到过扬允──林澈生前的恋人，似乎那个玩失踪的男人每年到了他的生辰日或祭日都会送上11支玫瑰。
当然，这只是陆闻皓的猜测，或许那个人也早已去世了，鲜花是其他人送来的。只是在内心里，他还是认为那束富有意义的花，一定是他送来的。
──林澈，好久不见，你好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听到我这麽说你一定会生气吧？不过你的一生虽然短暂，却从来没有变过，印象中的你总是那麽简单、纯粹而率直；而我，已经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雨渐渐停了下来，虽然云层还没有散去，但阳光微弱地从它们的隙缝间洒了下来。
──那次在和你通话之後，我们还真的去了音乐会呢，把结果告诉你的时候，你还不客气地爆笑出来。那时笑闹著的我们肯定不会想到後来几年发生的一切吧！
听了林澈的建议後，陆闻皓过了几天就邀请了淳於植都一起去了剧场，正好那一次有一场交响乐演出，虽然淳於植都表面上似乎觉得很麻烦似的，但因为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和排斥，所以还是和他一起去了。
“你看，多奇怪啊！就我们是两个男人一起来看的。”
淳於植都环视了四周後嘟囔著。
“又没有人规定同性不能一起看。”陆闻皓其实对这种演出并没有多少兴趣，那麽自己到底为什麽硬拉著同样不是主动要求的淳於植都来听这种东西呢？
对了，一开始对林澈说的是要拉进彼此的距离，可是，那又怎麽样呢！明明两个人其实在一个月前是互不认识的个体，根本就没什麽义务照顾比自己还大的男人啊！
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奇怪了呢？
这样想著的陆闻皓却被淳於植都的冷哼声给拉回了思绪。
“哼！没看过美型啊！一个个都像盯什麽似的看著我，真不舒服！”
被淳於植都一说，陆闻皓才意识到围绕在身边人的视线居然有那麽多──显然穿著白色正装的淳於植都非常王子样吧，但是，陆闻皓却并没有为他感到高兴，反而一阵不快。
“那我们快入座就好。”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直觉拉起他的手穿过大厅，淳於植都倒也没什麽异议，眉毛一挑，呵呵地笑了。
“你干吗绷著一张脸？”他故意问道，“而且、你不觉得手牵著手只有是恋人做的动作麽？”
“……罗嗦！”虽然也後知後觉到了一点的尴尬，但还是不想放开。同时在各种纷繁的感情中，他终於承认了那种唯一的存在──
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虽然也会照顾别人，但像对待淳於植都这样的照顾，却从来没有过，那种关心的程度，是不是可以称为“在意”，一刻不停地在意，是否就是所谓的依恋？
是有些偏的位子，陆闻皓并没有闲钱买最好的位置，但淳於植都倒也不在意。
“反正音乐是用来听又不是用来看的。”他轻巧地解释，然後落座。
陆闻皓後来也没有再多想，反正现在是和他在一起，有这个事实就够了。交响乐开始後，看著淳於植都很专心地倾听著的样子，他还想著幸好带他来看了。
虽然一开始好像不情不愿，但淳於植都认真鉴赏音乐的样子真的非常迷人，原本白皙精致的侧脸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像是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两个多小时的过程，让陆闻皓渐渐陷入了睡眠，也许这是对演奏者的不尊重，但在轻扬著的小提琴声的催眠下，他还是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举手投降了。
所以在淳於植都摇醒他的那一瞬间，他真切地以为自己是睡在家里的。
“喂，既然你不喜欢干嘛还要我陪你来啊！”淳於植都不客气地质问道。
陆闻皓只好笑著打马虎：“抱歉抱歉，今天太累了……”
在走出剧院的一路上，陆闻皓都不知道自己只是睡著了而已干嘛他那麽得生气。而且，为什麽周围人都用同情或好笑的眼神看著他？
难道我脸上就是一副被情人踹掉後的表情吗？
陆闻皓每次想靠近淳於植都，就被冷冷地推开一段距离，在他终於忍不住想抱怨的前一刻，淳於植都却懒散地说著“我先回家了，想报答我，就给我去买宵夜来！”接著就头也不回地打的上车了。
想著为什麽我非得听你的话，但脚步还是没自尊地拐向了便利店，一路上迎接他的都是隐忍著笑意的目光，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扩大至全身。
──看什麽！看什麽！没见过情侣间吵架啊！
一想到这里，陆闻皓才自觉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将淳於植都当成了恋人般的存在了。或者、这才是他所想要的？
虽然是个不可理喻、无理取闹、性格恶劣的、甚至没有什麽贞操观念的男人，却还是想守著他，只注视著他并想让他同样把视线只投向自己！
啊……好像陷入糟糕的陷阱里了……
到附近的便利店选了一些加热熟食和饮料後来到柜台，期间又有不少人笑著看著他，在他终於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外表哪里不对劲了的时候，营业员小姐指了指旁边反著光的镜子好心地说著：“先生、你的脸……”
……！
在看到嘴角两边像猫咪一样被人画上了几道线时，陆闻皓才醒悟到周围人脸上那笑意的来源了！
“淳於植都！！”恨恨地低声咒骂著这个该死的名字，想著他是在什麽时候画在自己脸上的，很快地就有答案了──是对在音乐会时睡著的自己的惩罚吧？
可是，直到刚才为止，一直像小丑一样晃荡著的自己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搞不清为什麽出来玩还带著油性笔在身上，跑到最近的公厕洗脸，却怎麽也洗不掉，後来他决定还是先不去费力抹消掉这个恶搞的现实，直接打车去了淳於植都家。而途中司机的一句“先生、这是在搞什麽活动啊？假面舞会？”更是让他难堪不已。
抱著纸袋来到淳於植都的家门口时却发现大门没有锁上，就直接进了房间准备大骂这个没有安全意识的家夥。却在脱下鞋子抬起头的一霎那，整个身体僵住了──
他在流泪，抱著抱枕睡在地板上的男人，白色的发丝静静散在了四周，毫无防备的睡脸上，却明显地挂著两行泪痕，眼角处细长的睫毛似乎也被泪水浸湿了，软软地覆著闭住了的双眼。
──为什麽哭呢？是不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是的，对於他，毕竟什麽都不知道……
轻轻靠近他，想为他逝去眼角的泪珠，伸出来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瞬间睁眼的男人以嫌恶的表情打开了。
“你干什麽！”毫不客气地责问。
陆闻皓侧著头指著自己的脸：“那麽、你又做了什麽？”
“我手痒无聊而已，不可以吗？”淳於植都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夺过纸袋，“都是这种啊！怎麽没买甜点啊！”
陆闻皓也差不多习惯了他的挑三拣四，所以只简单地回了句“没有”就把东西拆了开来分成了两份。他直觉淳於植都并不想让别人进入只属於他的内心，虽然好奇，他还是克制下了询问他流泪的原因。
陆闻皓边吃边笑：“唉……果然不怎麽样，还是我烧得好吃吧？”
“算了吧！”淳於植都意兴阑珊地挑著喜欢的东西吃著，随後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啊”地叫了出来：“我等等要去他那里的……恩～得换衣服！”
陆闻皓一听他不避嫌地说起了关於某个“他”的话题，不由有些生气，他压低了音调强忍著怒意说：“你就不能好好生活吗？”
“可是我这里都没有床，地板那麽硬怎麽睡人啊！”
“那我陪你就好啦！”
话刚出口，陆闻皓就意识到了这或许是他设下的陷阱！可是看他时，他却真的在换衣服。
“你真任性！”淳於植都突然转身，用平淡的音调说道，“你活在梦想里，可是，我却活在现实里。所以，你怎麽可能理解我呢？”
陆闻皓也不退让，起身拉住了他，碰触袖口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刹那有著让他落泪的冲动！
“所以，要麽你跟我一起做梦！要麽，我陪你一起现实！”
“说什麽……”淳於植都厌烦地想打断他的纠缠，於是满脸不甘心的陆闻皓就遵从了身体的本能把他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是的，我爱上你了。”

【耽声溺爱】（十一）雨後的彩虹

想著如果池濯看到现在的场景一定会生气的，有些愧疚的淳於植都不由垂下眼睑。
陆闻皓边凝视著他边继续说著“其实当时是因为你的态度而把我逼到告白的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