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声溺爱----漱
  发于:2009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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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植都却在那时还坚持著认为只要诚信祈祷,幸福肯定会来到自己身边的。直到升到高中,他还是抱著那种信念,那个梦想。
总有一天,身患疾病的母亲身体会好起来,自己可以考上理想的学校,园艺系或音乐系都不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上帝施舍一些时间给他,他相信他可以做到让身边所爱的人都幸福。
可是很快的,父亲的离婚协议来到了母亲面前,思想保守而固执的母亲每日沈浸於悲痛中,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到最後,混乱不清的母亲说著“不想三个人分开,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能拯救人的始终是梦想,而能扼杀人的便是无尽的幻想了。
他依旧沈默,默许了和父亲一起生活,默许了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从小他就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孩子,夥伴们邻居们都说多多少少地说著“这个孩子太阴郁了”“感觉有不符年龄的成熟”……可是他心知肚明,自己是多麽地幼稚,幼稚地认为只要怀著一颗诚挚的心就能迎来最终的幸福。
於是,他很自然地反向思考了,善良的人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奉献这种行为只能是自杀行为!
承受著冷言冷语的一天天的日子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失眠、焦躁、抑郁、失落……各种负面情绪一层层地桎梏住了他的心。由於情绪状态都不佳,学校的成绩也一路下滑。
原本淳於植都始终认为学校是唯一能让自己放松的地方,可是在毕业、工作、人事关系上逐渐复杂起来的校园里,他所感受到的只是别人廉价的同情与一不小心就传入他耳中的关於他的八卦。
“你知道吗?他跟班主任肯定有一腿!否则怎麽不会让他留级!以那种糟糕的成绩……”
“小白脸麽……正常的……”
不经意间听到这些东西,一开始他的血液还会为此而凝固,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习惯类似於潜规则的两面派做人原则,习惯於戴上面具生活的自己。
偶尔有女生接近自己,也只是为了“交往”──和脸蛋漂亮的男生交往──不是和满身创伤的淳於植都交往!!
唯一信赖的班导最後也因为去海外学习而没有带他到最後,就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班导,其实淳於植都并没有和她有很深入地来往,不过他能感受到班导对他的关切与爱护──对於其中是否夹杂著同情的成分,他并不想去深究。
只是在没有一个人可以谈心的世界,只是都已经半放弃自我的淳於植都,渐渐麻痹於随波逐流的行为。
只是每次想到姐姐和母亲,体内就会蹿升出无尽的愤怒。
得到过姐姐和母亲的爱的他,虽然後来和父亲与继母相处的时候没有什麽太严重的冲突,但对於他来说,那种如冰冷的尸体游走於华丽棺材里的生活,真的已经受够了!
学校最後的考评成绩非常糟糕,想不到撑伞的淳於植都寂寥地走在路上,粘腻的雨水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漆黑的短发。晃晃悠悠在各条小巷,神志模糊地想著不要现在就回家,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酒吧,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劣质的酒,在满室喧嚣和烟味的狭小的场所,心情无法控制地变得愈来愈糟。
有一桌的男人们正尽情大吼著“Happy birthday to you”,听在他耳朵里是那麽的刺耳。已经多少年没有过生日了呢?小时候依稀记得母亲买过一台小型的电子琴给自己,那时候爱搞破坏的他完全不懂得珍惜,最後那个精致礼物的下场便是琴键少了好多个。後来音乐课上老师曾经夸奖过他很有弹琴的天赋,也许其实潜意识里是想好好学习弹琴以不负那具早逝的“尸体”吧……
微微翘起嘴角,想起那时候姐姐粗鲁地摸著他的头发,以至於前额短短的刘海完全乱掉了。她笑著说“植都以後会是音乐家吗?”
喉头被酸涩的气流堵住了,紧接著喝下的酒被咳嗽著吐了出来。
淳於植都自觉到是时候回去了,可是身体却沈得几乎动不了。
“呃……”
皱起眉头,很吃力地靠著自己走到了门口,却被四个男人堵住了去路。
“抱歉,让一下。”
俯首,轻语。
对待陌生人,不,对待除自己以外的人,就用标准语,做最低限度的交流,然後回归自己的世界。
“小弟弟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我们照顾一下啊?”
可是面前的男人们没有一个让步,渐渐靠近的脚步终於让後知後觉的淳於植都感受到了危险,但在他想转身离开的同一时刻,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刺痛。
而同时他的脸也被掰成难受的角度,即使拼命咬紧了牙关,但散发著难闻气味的液体还是一点一点渗入了口腔与咽喉。
淳於植都直到前一秒还使劲挣脱著的身体忽然停止了反抗,软软的瘫倒在地。
昏倒的间隙,只零碎地听著男人们说著“会不会一睡不醒啦”“怎麽可能,等等说不定就会跪在地上求我们舔他了,哈哈哈哈”……
────────────────
能相信吗?刻在真实世界里的记忆深处的片段在那麽多年看到後就像是在欣赏一部悲喜剧电影般,显得那麽不真实。
淳於植都的灵魂从孤高的游荡渐渐蜕变为含蓄地潜藏。
埋入体内的,已经不是半个自己,而是整个本身,带著印有污渍的记忆和灰色的醒悟。
如同拼图般的,渐渐回复到了本身。
你是谁?
我是你。
我是谁?
淳於植都。
植都。
还有某人偶尔会叫的“都都”。
让他鸡皮疙瘩泛遍全身的称呼,却又带著某种让人依恋的温度。
回忆渐渐嵌入脑海,恍然间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丢弃过,只不过由於一个失神,而找不到了那份命运赠与自己的礼物。
──我所爱的。
池濯。
陆闻皓。
一个丢下了我。
一个被我抛弃。
两次。

【耽声溺爱】(十九)心灵的救赎

淳於植都,这个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不知几次葬礼的男人一脸疲惫地应付著来来往往的宾客,和这种场合的怪异缘分让他像是背负上了更大罪责般的,感到了格外的沈重。
尤其讽刺的是,经由一个人的死才唤醒了潜在体内的关於另一个人的回忆。
哭泣的脸不想被他看见,更不想承认激烈动摇的心,所以才会在那天,眼睁睁看著陆闻皓的离开。
记起来了,十五年前和那个人的相遇,带著傲然的冷漠表情,一次次地拒绝著无害地笑著的男人。
同时没有忘记,六年前在街角和另一个人恬淡的邂逅。
爱著,被爱著。
应该是甜蜜如糖,但满腔的苦涩却愈演愈烈。
“……对此我感到非常的遗憾……”
“请节哀顺变……”
断断续续的礼节性的寒暄让他的脊背爬上了一层寒意。
装作没有看到角落里三三两两的人正边瞅著自己这边边说著某些话,即使不用去猜,他也知道那些东西只是旁观者的谗言与闲话。
在偌大的空间中,他唯一感受到的安慰,却来自於另一个世界。不远处的遗像上,那个看似古板的男人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裹著严谨与认真。只是透过那不再流转的眼波,某个东西还是击中了他的灵魂。
似乎什麽东西破碎掉了。
来不及了吗?
没有说抱歉,没有说相信。
连爱你这种理所当然的暖语,也似乎渐渐拉长到了够不著的距离。
……池濯
池濯──
……
咬紧牙关,把那声“对不起”重新吞了下去,带著血腥味道的忏悔、爱意、誓言。
全部。
收入狭隘的胸怀。
────
是一个晴天。
Ema将温热的红茶放在花店门口摆著的小桌子上,有些担心地看向淳於植都。
“老板……”
想安慰他,却在看到他抬起脸转向自己时而一时语塞。
淳於植都总是那麽温柔而坚强。他静静地笑著,像在安慰著她什麽事情都没有,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这几天淳於植都几乎天天都泡在花丛中,虽然他什麽话都没说,可是Ema知道,他是那麽的寂寞。
当得知池濯因意外而离世时,她直接是愣在了当场。以为只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以为又是两人联合起来捉弄她的恶作剧。但当她注意到淳於植都泛红的眼眶和认凝重的表情时,就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即使每天有很多很多的人死於意外,即使交通事故或者杀人劫财之类的事情天天上演。但只要发生在无关於自己的其他人身上,所抱有的同情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生活还在继续,平凡的意外绝对没有终结的可能。只是,当意识到这样平时只能从电视杂志或其他地方道听途说来的恶劣事实发生在了几乎每天可以见到的人的身上,那份冷彻心扉的寒意与痛苦,却是别人完全无法体味的。
Ema真的难以想象一向没什麽表情,只有在和淳於植都对话时才微微柔和下来的深情,还有每次告别时习惯性的甜蜜亲吻,认真的和蔼的男人,离世时候的惨烈模样。
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却也清楚此刻的淳於植都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慰藉。
她能猜得到,虽然没有无止境地抽抽噎噎,但淳於植都他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难受。他一定会认为如果自己不生病就好了,如果两人不闹小孩子般的别扭就好了,如果池濯不是因为心急而那麽著急地赶回来,说不定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几个月前,池濯的继父才因病去世,池濯的家里这几天都陷在阴郁的气氛中,虽然因为两人的努力而在几年前就获得了双方家属的默认,但淳於植都却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存在已经间接地伤害到了他们一家的事实。
“老板,你每天在这里,家里不担心吗?”
Ema终於还是忍不住了,她绕著弯地劝无神地看著杯子的淳於植都最好回家休息一下,可是淳於植都只是淡然道,“不要紧,爸爸妈妈也知道我很好。”
口中的爸爸妈妈,其实是他的养父养母,在失忆後凭借著随身携带的身份证而回到了父亲的家里,可是已经小有成就的父亲根本不想要这样没有用处的累赘,於是就在外面随便帮他找了套房子。
虽然记忆里父母关系不好到要离婚的程度,虽然回忆起来过去的生活没有一天是充满快乐的,但被父亲这样对待的淳於植都,却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隐忍著内心的焦躁和困惑,只是相信著自己还是幸福的。
可是住在隔壁的两个老人却改变了他对家人的看法。
联系著亲情的,不仅仅是血的牵绊,更是心的交流。
在偶然下帮忙护送隔壁的大妈去了医院,两个老人就像对待孩子般地无微不至地关照著他。渐渐的,淳於植都好像真的忘记了真正的父亲,老人的孩子去国外已经很久很久,一年最多也只回来一天来看他们。所以就像是命运的恶作剧般,他失去了有著血缘关系的父母的爱,却得到了新的父母的关爱。
这样的爱、包容著他去追求著理想中的幸福,却在讽刺的现实之下,悄然地来了个急转弯。
“呐、Ema……你说……我会不会是死神?”
“诶?”
对於淳於植都的奇怪问题,Ema一瞬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板你在说什麽啊!哪有那麽温柔的死神!”
“小时候开始记事起,其他什麽都不太记得,唯独能清晰地忆起……外公的灵堂……後来渐渐长大,每一次参加长辈的葬礼,都是如此地让人不舒服。不过後来想想,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要去面对死亡,不可避免的,所以也试著去释然……想著必须去真诚地祝福去另一个世界的人……”
淳於植都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和平时一样,平滑而柔和,但慢慢的却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沙哑,“可是,後来姐姐死了……生活还在继续,可是我却开始对死产生了怀疑……不是吗?姐姐既漂亮又善良,总是不厌其烦地跟我讲著各种故事,代替父亲地给了我足够的爱……呐……Ema……你说,为什麽那麽好的人会以那麽绝烈的方式死去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後来是妈妈……越来越神经质的妈妈,越来越不听我劝的妈妈,我永远爱著的亲人……可是让一家人沈浸在困苦中的元凶却至今为止还自私地活在他的世界里,你看,这个世界是多麽的不公平啊……”
“接著……也许你不认识……恩、不要摆出那种表情,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後来……遇上了一个帅哥哦!和池濯不同类型的帅哥……是……是属於我曾经失去的记忆里的那一部分的东西……他是……是陆闻皓的好朋友,是个很好的孩子,如果没有死,将来一定会非常有出息吧?可是……他也因为意外而去世……他们家非常有钱,可是有什麽用呢?再多的钱,再多的呼唤也拯救不了已经冰冷的身体……”
“然後是池先生,很好的老人,却终究扔下了我和池濯……而现在……却是……”
随著哽咽而出的,是血泣般的绝望:“为什麽……为什麽!我必须忍受一个个爱我的人离我而去!!……”
“老板……”
半蹲下身,Ema轻轻抱住了抽噎著的男人的肩膀:“我没有扔下你哦!还有你所爱的爸爸妈妈不是吗?恩,对了,还有那个陆先生……大家都依然在你身边难道不是吗?”
听到“陆先生”三个字时,淳於植都更加难受地摇著头,“不是的,不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原来我什麽都没有改变,任性、自我、骄横……所以,他们才舍弃了我……”
路上的行人们路过花店时,无一不回头好奇地张望,他们不明白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什麽不要面子的就坐在花丛中间用双手捂著整张脸地哭泣。
Ema也随著他的哭泣而心酸地差点掉下泪来,纵然外面阳光普照、晴空万里,纵然周围鸟语花香、红花绿叶,但弥漫著的悲怆气氛显然将所有的环境都无视掉了。
轻拍著将自身的脆弱完全呈现出来的男人的脊背,Ema反复喃喃著:“相信我,你绝对不是死神哦!因为我啊,绝对会活得比你长的!我一定会幸福地活著,并且让你去亲眼见证我的快乐……”
而且相信,你所爱的人,他们都不会愿意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吧。
“Ema……我不想任何人死掉了……我不想听到那些充满悲伤的音乐……”
“……恩,不会的,大家都会健康快乐地活下去的,真的……我保证……”
只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善意谎言,却成了处於崩溃边缘的男人唯一的救赎。

【耽声溺爱】(二十)Intermezzo.Decay

在琉森湖畔,他出神地看著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四个字的名字,像是印记般的凝固在他眼底,带著些哀伤,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後按下了“删除联系人”的确定键。
是多麽的脆弱啊……
陆闻皓自嘲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这样做,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拨出那个号码,既然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就应该干脆地斩断和他有关的一切。
自私地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然後按照上个月和某个跨国贸易公司商谈好的,去加拿大正式开始新的工作。
虽然心里还是放不下T.E.里的旧同事,虽然依然对莫逸听感到抱歉,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覆水难收。
──植都啊……
如此优美的环境中,熙攘的笑声不绝於耳,他却提不起一丝兴致。
再见了。
只是、这次的放手和那时是不一样的。
那次是无意的。
这次,却是情非得已。
────
记得清晨总是从彼此的亲吻中开始的──
“啊……好痒……”轻轻皱起脸来的淳於植都反抗似的推开了陆闻皓,“混蛋!不要一大早就发情好不好!”
可抱著他的男人并没有爽快地接受他的建议,反而更恶作剧般的将手钻进他的衬衣里。
“啊……”淳於植都的脸立刻因为敏感的地方被玩弄而涨得通红,同时更是不留情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放开啊!不是说今天有事吗?”
“恩,今天我要去见林澈,好像他有些不开心,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我能感觉到。”陆闻皓好像刚刚才想起这次的约定般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圈住他的双臂。
“那我们晚上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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