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的收拾包包，换套衣服，坐在书桌前，拿出镜子。
真是惹人笑话。
偷偷摸摸的到走廊上装了瓶热水，为自己泡茶，希望能够早点消，好让我能出门。
只是，连泡茶都有他的影子。
把眼睛哭肿了，还冷静不了。
我真没用。掉什麽眼泪，算不上男人。
昨天和今天好像才是一瞬间，可是原来已经是那麽遥远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我变的更老了。
「早。」避开雅蕙的视线，我侧身坐了下来。
「早啊，熙唯，早餐吃了吗？」
我摇摇头，我这次连饮料都忘了买，「我等等去投贩卖机就行。」
「熙唯？你……」雅蕙凑过来我身旁，害的我往後倒仰，直接在光照下显示了我肿的不像话的眼睛，「你失恋了吗？被发卡了喔？」
我闷声不答。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其实也算是吧。
「别伤心，姊姊再帮你找一个喔，」说罢她还拍拍我的肩，「今天请你喝饮料，我一向特别疼好人的。」
眨眨接近呈现一条缝的眼睛，我难得的没有推辞。
这几日恰好是大学新生入学的观摩会，今年校方大手笔的动员，每间实验室都要小小露一手，还要输出海报放在门口，我们实验室也不例外，在门口搞了张桌子，放著鼠笼，一些可能成为小大一的学子们似乎很有兴趣……是啊，比起对面实验室放转基因蕃茄，这儿是生动多了，只是换盆的动作和扫鼠房，恐怕後者要折磨人的多。
今日我颜面浮肿，不好见人，一切就留给雅蕙撑著，她这时倒也挺有义气，外场全包，没说什麽。
「学长，这是便当。」
「啊？我一向不在实验室吃的……」，忙了一上午，我有些疲倦了。
大学部学妹手上还拿著便当，「我知道啊，学长你以前就吩咐过，都不用帮你买的，」热腾腾的饭盒没有收回的迹象，我只能接过，
「只是这次是公家出的钱，整个系上的研究生都有的，大家都已经拿了，学长你算领的慢罗……你不领，到时只能扔了……」
我一转念，「那其他人呢？怎麽都不见人影？」
「喔，他们一向都在教室吃的。」
我点点头，一时从善如流，反正眼皮经过一上午也消的差不多，只是鼻音犹存。
跟著学妹到了离实验室很近的那间教室，我们通常metting使用的地方。
虽然分成一桌桌，但同实验室的大部分还是坐在一起，我坐下来，旁边一小圈全是大学部的，话题好像正热：
「话说回来，学姐她真的……是喔？」
……真的什麽？
我饭才嚼了一口，才发现整间教室的气氛有点诡异。
大家好像……忽然安静？
嗯……和我有关吗？
是有点介怀，但这年纪了，还能梗成什麽样不成？人家说一句，我就听一句，早是以前的事了。
我依旧默默的当路人甲，直到小玉学妹忽然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学长……」
我停下筷子，有点不解，「……怎麽了吗？」
「我……我……」，她说话的样子比给我饼乾那日还害羞好几倍，弄得我也有些糊涂起来。
「我喜欢你！」，我的筷子当场掉在地上。
「因为、因为前几日我们实验室玩大冒险，最後的赌注就是……」
「……就是找人告白。」我替她把话接完，顺便给个台阶，「还是感恩一下啊，学妹，不过也用不著这麽虐待自己，找我这麽个人。」
大冒险嘛，开玩笑的事，轮我头上，早习惯了，大家笑笑而已。
「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的，我是说真的，不是随便找人告白，是真的……」，这下似乎情况直转直下，旁边的雅蕙喷了一口，大声的让我皱眉，
「真的喜欢学长。」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办。
第一次被告白……嗯？根据昨日更新，应该是第二次。
可是那个人下一句就问我我喜不喜欢他……学妹一个字不吐，我该怎麽办？
难不成说我愿意啊？
上一刻还想到某人对我的从前，下一刻就大言不惭的讨便宜，我人是傻，但算不上差劲。
是了，我的感情世界之神秘，也只有雅蕙的疑神疑鬼沾上过一点边，事实上好像真的是大家摸不透的异世界。
那日离开前，才想著他可以等，我也可以等，只是结论没变，现下心情上却是十万八千里了。
「学妹你条件那麽好，栽在我这牛粪上，太浪费了……」，接的有点手心冒汗，
「况且我是什麽人，你也不很清楚……不然这样，我给你我的MSN，我们先聊聊吧？」
女孩子，总是要帮著撑点面子，又不是我这种不怕损的人，那能这样当众不给脸。
一阵哗然，雅蕙递过一双新的筷子，偷偷在桌下捏我：
「哼，骗子，等你上线？就和在路上捡到钱的机会差不多。」
我只能一阵苦笑。
捡到钱？我想我知道那一百万是怎麽捡到的了。
心里有点不平衡起来。
我想也许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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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唯啊～你真的是一个好人（意义不明）……
话说……
离结局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说……
离医师的终极福利越来越近了（？）……︿(￣︶￣)︿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11)

（3-11）
我站在弟弟的门前，拨了手机，却没人接。
打算要问他的那些问题，全没了出口。
其实也不是非见他不可，某部分来说，我还知道的比他多……
也许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
鼻子忽然又通了，鼻涕就这样又开始泛滥。
刚刚好像来的一路上又吸进了什麽过敏原。
掏出卫生纸，一张纸卡跟著掉到地上。
「Daydream」，地址之外，什麽也没写。
营业时间，晚上八点至早上八点。
现在九点多，不算是晚。
我在猜，可能是PUB之类的地方。
只是我怎麽有这张名片？
一翻，又见到了某个名字。
也许我应该去看看，看看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是都是我这种爱做作白日梦的人去的。或者是说，到了那里，就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爱作梦，所以混在其中，就不觉得可耻了。
走到门前，倒觉得这地方有点隐密，这时才踌躇起来，好像有点太晚。
「欢迎光临……」，门口的小弟目光似乎有点迟滞，「……先生，请。」
现在演变成骑虎难下了，没关系，我现在没什麽好怕的。
我自由的很，没什麽限制，什麽都敢，什麽都能给。
进去之後，音乐有点大声，想找个角落点的位置待著，但今天似乎人很多，虽然不喜欢，但只能坐在吧台边。才坐下，酒保就问要喝什麽，见我一副茫然，抽了份清单摊在桌上。
整排整排的调酒，名称清一色没见过，见他耐性就要用完，我眼睛闭闭，点了一杯最便宜的。
靠，外面去一个零就可以喝到的东西……自己默默希望这个月助教费早点下来。
不过也是领最後一次了。
难得一次高消费，就当作庆祝好了。
可能是我呆头呆脑的样子与这儿格格不入，蕃茄汁放在面前的时候酒保又开了口：
「我好像……没见过你。」
「喔，」我有点敷衍，「是没有。」
没见过就没见过，什麽好像没见过，现在人都流行这套，说句话也不明不白。
手上把玩著吸管，傻楞楞看著那张名片，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样不错，谁也不理谁，各自发各自的梦，挺好。
人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夜生活。
雅蕙还说我安全？显然是见识太浅。
很远的舞池似乎有两个人在贴身热舞，一时间群众沸腾，让我暂时回神。
传说中的辣妹热舞？我长这麽大，也想见识一下。
把今天眼镜抹上的鼻涕和指纹擦的乾净了，我定睛一看……
忽然发现……这里挤满的，怎麽好像全是……男人。
「……您需要其他服务吗？」
一名年轻的男生自然而熟练的坐在我身旁的椅上。
「因为您是VIP，」他指指我手上的名片，「所以有优先点人的权利，我们可以预先帮你保留。」
「点、点人？」
一时间我意会不过来。
「是，」笑容可掬的脸似乎有点不解，「就是MB……最後面那区，都是您可以指定的对象。」
我眼睛一晃，好几双眸子秋波含媚，各式各样的都有的，从慵懒狂野的个性派，到斯文优雅的气质路线，称的上高水准的其实有好几个，当然充分反衬出了我的条件，真的只能是男人生态塔里基层中的基层，说白一点，垫底用的。
目前我已经完全明白身在何处，没见识也要有常识，我在一个Gay Bar里，而且还是有提供「外带」的那种……苏学长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看看是一回事，只是我实在是没什麽兴趣。
失恋的人来这儿无非是找乐子，但是我一点也提不起劲。
正想向侍者说不用麻烦了，却有一个身影向刚刚直勾勾注视我的那名候选男子靠近。
「您可以先跟他们谈天，彼此了解一下，」像是怕我这伪VIP不满意，他急再补充，「不是现在指名就一定非得消费的。」
「那……那位呢……」，我微微指了指，「我想跟他聊聊……」
「啊，」他僵了一下，职业笑容再度开展，「先生，抱歉，那位不是……」
在我看著那个男生时，忽的他也转过身来，朝我看了一下，笑笑的跟身旁的人闹闹，又瞄了我一瞥，带著饮料就走了过来。
侍者很有礼貌的就退了下去。
「嗨……你想点我？我没有提供服务的喔。」
我缓缓开口，「只是想跟你聊聊……可以吗？还是说你有事要忙，那就……」
「不忙……你可以叫我烨，一个火一个华丽的华……」，他饶有兴味的瞧著我，
「我挺喜欢你这种型的。」
我是哪种型？
不对吧？差……这也差太多了……
现在人讲话真直接，尤其是年轻的。
「……你今年几岁？」
「我十八罗，放心，我没成年，怎麽进的了这里……」，下巴一撑，明眸皓齿，旁人做起来要有些做作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可爱的没话说，「……我来过几次，怎麽都没见过你？」
「我很少到这种地方来……你……」，一时有点语塞，「你是大学生吧？不赶紧回宿舍，等等门禁到了，就没点到名了。」
「我没住宿舍，所以要陪你聊到多晚都可以喔……」看著他穿著简单轻松的衣服，不说容貌，他身材匀称，不算高佻，但和我相较就没话说了，虽然满脸稚气未脱，但是显的很有魅力。
年轻多棒，什麽都显的美好。
我喝口饮料，「待太晚总是危险……早点回去……」
「你别跟我罗唆这个。」他似乎不太高兴，小孩子就是这样，说不得两句。
「你晚回去，有人会……担心的……」，我说的温和，他似乎脸色也缓了下来，
「他说不定，一直在……等你。」
「他才不会。」
「他会。」忽然就著这句，我察觉自己有些失态。
我一口喝完果汁，将钞票压在杯下，然後把解下来的手表推到他面前。
「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麽？」
「你帮我……」，眼里又闪过那个容颜，有些刺眼，我挤出一个笑容，男子汉，总是要表现的潇洒点，
「帮我交给徐先生……还有，谢谢你愿意陪我说上一会子话。」
表是成双，但却不是成对，留著倒也没什麽意思。
徒增感伤罢了。
刚刚我就认了出来，看的够久了，应该足够让我死心了。
其实还挺稀奇的，我一向记不住人家的脸，就偏偏挨这一记，忘也忘不掉。
我起身时他似乎有些愣住，他的脚步有点迟疑，「欸欸，你……喂，你是谁啊？你……」
人一多，就什麽都可以冲散……
瞬间的空白，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什麽都没有，一场白日梦。
我知道为什麽会有人流连的忘返。
不用的去面对，多好。
走出门口的同时……我想我花的代价只够我梦到这里。
是时候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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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唯啊……
不趁现在去……以後也没机会了<(￣︶￣)>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12)

（3-12）
过了两三日游魂般的生活，决定振作一下。
我又在实验室早出晚归，除了老师交代的，剩下所有的时间都陪著学弟妹，但我忽然发现，其实他们已经都能独当一面了，我只需要略微指点，其他就放手让他们做，反而有更好的效果。
於是转移注意力，我开始著手准备考博士的资料。
虽然心有点浮躁，但硕士满街都是，我这样未免太没竞争力，人家有计画的生活著，我也理应为未来打算一下。
包括本校，总共只投报了两间，如果没上，我就先找个助理的工作，知道钱少，但一个人生活，用度有节，却也不是什麽难事。
我听说过硕博士一起拿，顺利的话五年可以回国。
徐懿贵四年就回来了，显然是一派的优秀。
我不觉得突然间决定走考博这条路是因为他，毕竟这样也显得太幼稚，太矫情，太……充满自私的期待。
那日一番比较，如果再想去纠缠，未免让人见笑。
不说等，连靠近他这种不实际的念头，也不应该有。
两人世界，怎麽容的下一粒砂？
识相点，远远的才够大方。
打包剩下的行李，快要离开宿舍了。
又是一场漂流。
我今天早上偷偷的到徐家，我是说烧掉的那间，现在当然是有整修过了，不过似乎外貌变动不大。我正要离开的时候，正好烨弟弟从正门出来。
我好像看见当年的我。
我……多傻。
什麽都想起来之後，什麽都加了倍……
包括心碎。
面对自己，突然加了二十几年，只是也还好，我一向都挨的起，走的动的。
没有宗教信仰的原因，可能也是这样吧，当你真的知道，什麽都不能帮你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
信步走回宿舍的时候路特别漫长，但我这个人，不怕远的。
自己一个人走，并不算什麽。
我只是突然有一下下，会怀念在乎我的那双手。
我一向不喜欢纵容自己的……
所以……就一个上午而已，我想我不喝酒，不抽烟，流点泪，应该不算什麽吧。
中午时刻，点过餐，一边拧鼻涕，一边咀嚼。不要问我为什麽选了这间速食店，老实说，我就连为什麽会走回实验室这附近都不很明白。
明明只有点儿童餐，但因为食欲不佳，我吃的很慢，终於解决完眼前的食物，正想从位子上起来，哪知手机一下滑到位子底下有些里面的地板，不弯腰下去捡还真不行。
今天一定是我的犯冲日。
有人走来走去的，我动作要快点。
等我把老腰又扶直，硬是走了一上午，想说还是再坐一下的时候，脑里不知怎麽有种东西发酵，让我似乎很舍不得离开……
香水的味道。
我身後那个人刚刚才来的吧？之前我吃东西，一点也没有闻到。
我有闻过相似的，苏学长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但不太一样。
我有点晕。
人如果容易在现实生活见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就不需要作梦了。
只是……我一向很会作梦的。
是啊，我冷笑一下，又在作梦了。
「……所以说他就跟著你到台湾来了？」
「大哥，他会走，是因为你打他一巴掌，不是吗？」
「……」
「大哥，现在年轻人十八岁以後，打骂就行不通了。」
他们就坐在我背後，隔著一小片假树丛，尽管声音不大，我却什麽都听的一清二楚。
现在的人谈话真是不挑地方。
「是啊，行不通……就跟在你身上行不通一样，」怒气勃勃的声音，
「看看你们两个……让我减寿好几年……」
「大哥……」，那声音有些苦涩，却也没点妥协。
「你看看你，树立的什麽好榜样！
「相了那麽多次亲，怎麽那麽巧啊，就没一个说你好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