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惶然，正好吴哥打了个电话来，叫我去上次他朋友那间房，说买了太多东西吃不完，要我去凑凑热闹。
其实哪里是这样，他待我很好，简直还像是我哥哥。
一直没能再见到他，那之後实验逼的紧，每天七点半出门，回家的时刻是半夜一点。所以钥匙也一直在我手里，我打算等等一定要还给他。
才开门，发现光亮的正是这边。我一从客厅这个门绕进来，已经听到弟弟在大声叫我的名字。
「哥……你怎麽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喔，没什麽事……」，我搔搔头，「常去的一间咖啡屋倒了……」
我转头看看吴哥，他忙著把卤味倒上盘中，抽空向我瞥了一眼，笑里满是和煦。
我念研究所辛苦的事他像是半分没向英雄提过，其实提了也不打紧，现在的我不怕丢脸，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怎麽，就好像与人颠倒，活的越大，脸皮越厚。
旁人拿著张扬的，高高垫著的，放不下的，说穿了，我一样也用不上。
不过这样也好，做不到让人骄傲，但我想至少要能让人放心。
「吃卤味吧！哥，有你喜欢吃的百页豆腐喔。」
看著弟弟的笑容我就宽心起来，吃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
「启源和启宇呢？」
「两个小家伙参加什麽营队去了，所以我们两人暂时有三天的假期。」
吴哥夹了一枚香菇递到英雄嘴边，弟弟一张嘴吃下後，像是才想到我在旁边，一下呛到的厉害，连声咳著。
「你还好吗？是不是有辣椒流进去了？」吴哥一边拍背，一边递水。
弟弟连点头，喝了些水，就暂时休息，说要去了洗手间洗把脸。
趁著我和吴哥独处的时候，赶紧向他道了声谢。
我知道他是怕我闷。
「唉呀，你太客气了啦，大家难得有空，一起吃个东西而已……」，他的手指微敲著桌沿，浅浅的笑了一下，「……况且，我才应该要谢谢你……」
「啊？」，我有些不解。
「阿吴，给我手帕。」
弟弟满头满脸的湿，还在滴水，吴哥倒是耐心，帮他细细擦著，手指擦过额头。
我的头好像忽然什麽电到一般的抽了一下，有点像是电脑忽然关机又重开，一定是需要好好休息，我昨天还熬到三点多。
其实刚醒来那年作息正常，又有运动，反而比现在健朗许多，那时的抽血检验数据，也只比正常人低一点。最近身体又隐约有些变差，前天才爆流了一次鼻血。
和弟弟渡过的时光总是开心，吴哥又开了放在冰箱理的啤酒，其实我想那应该都是吴哥带来的，因为除了啤酒之外，还真的是什麽都没有。
想起另一件该交代的事，我赶紧拿出钥匙。
连话都还没说，吴哥已经把我的手推了回来。
「小唯，这……其实最近我周末都有事，出版社方面似乎要一连去好几周，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反正你常去的店也倒了……你就没事的时候来这儿坐一会儿，开个灯……」
「这不行的……」，我急忙道，「万一掉了东西我也不好解释。」
人还是小心一点好，有些事可禁不起玩笑。
「不会啦，这房子的主人英雄也认识，是不是啊？」
我转过去看看弟弟，弟弟瞧瞧他，又瞧瞧我，神色似乎很犹豫，但最後还是点了点头。
「我和他不算熟，我要先声明……」，弟弟忽然板起脸，其中不屑还多过语气里透出的平淡，「他是很没我的缘，但人……也算不上坏……哥，你如果真的想里这儿待著，就来这儿待著吧……」
弟弟挑了挑眉，顺手开了罐啤酒，「反正你要是心情不好，放火烧了这里，有我和阿吴在，他也不敢动你。」
我有点愣住。
面对我的惊讶，吴哥又补充了些让我安心的话，说这房子的主人是他的死党，更何况现在要找个值得托付的人也不容易，弟弟他还要照顾小孩，不太抽的出身……而且他自己一旦有空，也会过来，只是说最近忙些，就可能先让我照顾一阵子而已，我也就答应下来。
我印象很深，失忆醒来的那天，睁开眼就看见跌下椅子的那个人，正是吴哥。接近三年的相处，我知道他待人并不冷漠，却也不热心，像这样对我照顾有加，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他开口的事，我说什麽都要尽点力。
比较让我在意的是，吴哥在送我到门口，最後冒的那句，
「其实小唯你也不是没见过他，算不上没有交情。」
才想再问，但是时间太晚，我应该要回去宿舍了，不然洗澡的热水一旦被用完，还得再等上两个小时。
最近我很需要睡眠……
也许还有点想念那个梦。
-------------------------
现在的进度似乎让大家大闷？
懿贵妃预计出场时间：3-8……
就快了、就快了 ＝ ＝ b ……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5)

（3-5）
听说系上要如期毕业不是简单的事，大家今年硕二的，每个都战战兢兢。
老师今天一个个召见，好像是命运决定之日。
没甚麽话好说，从老师的办公室走出来，默默的回到座位上。
「喂，老师跟你说怎样？」
「……嗯，说希望我把数据补的漂亮一点，文献回顾可以补的更全……」
「他有没有跟你说，要是能够做的完整，论文可以用你的名字发表？」，和我同届的硕士研究生雅蕙忙逼问著。
我点点头，「……你呢？」
「我也是啊……延毕啊，看来我们要再一起渡过漫长的一年了……」
「往好处想，是如果我们真的能补的漂亮的话……」，人总要点方向努力嘛。
「那也要真的顺利弄出好结果啊……」，第三个人才插口，就被雅蕙爆击中额。
「赵董就你自己可以毕业，嚣张死了，你以为你口试就一定过？说不定老师跟你玩阴的，到时你还不是乖乖回来这里，继续埋头苦干。到时你求我帮你配培养基，养小量，我都不会理你。」
「……那我叫熙唯帮我配。小气，我们男人之间的交情，才不像你那样扭捏，你这麽酸，根本就是嫉妒。」
我这下才笑了出来。
毕竟对我来说，私立大学，学费总是负担。
延毕不止花钱，也收取著我原本比人多出来，免役的光阴。
两年不算少，但是现在的我，却已经奢侈的花完了。
想起来还是会有点发慌。
不过知道我的难处，雅蕙把自己当助教的机会给我，我一个人兼了三个助教，是花不少时间，不过也很有帮助。
专题生和硕士新生又来一届，我总是教的详细。
有时实在累，也要陪著他们，带到应该完全没问题了，我才抽身。
不懂的可以学，所以要好好教。
不止苏学长，当初教我的学长姐大多离开了。虽然刚开始可能是我会的太少，学的也太慢，久了人难免就有点不耐烦，不过他们的压力我现在也都清楚，其实当初那样教我不止一次，已经算是很用心了。
才刚metting完，大脑爆炸的我一边核对、报帐实验室里的支出，虽然对数字一向很不灵光，在实验时一定要打计算机，不像人家用脑子就能得到结果，但是在这方面却好像很熟练，除了有时卡在一些程序上的签核，也没出过什麽问题。
「学长，老师说我们今天要测OD（吸光值）……」
我从帐目中抬头，有些为难。
「你是说现在吗？」
两三颗头在我面前上下摆动。
「嗯……那你们等等喔，我大概还要一个小时……不然这样，你们去吃个饭，一点半回来，我带你们做……先去登记一下分光光度计的使用记录本。」
解散後，我继续陷入超过十张的单据中。
「你还在弄啊，我去吃饭之前就看你在忙了……」，雅蕙挂上外套，「唉，算了，你快点把它赶完，然後去吃饭吧。」
到达按计算机连键盘都不用看的境界了……怎麽……找不到我的修正液？
「我等等还要带大学部的测OD……雅蕙你的修正液借我一下。」
才从她手上接过，补声谢，没想到下一刻却开始碎碎念，
「那种事叫硕一的帮你带就好了，真是的……我帮你啦，你赶快去吃饭吧。」
我抬起眼来，真有些晕眩，「不用，我都答应学弟妹了。」
「她要做好人你就让她做嘛，可罕见著呢……」
奇怪，这声音……应该已经不会在这出现的……
我还没转头，雅蕙已经开炮对准了，「Dr.苏，元醒博士……苏大主治，哪儿的风把您吹来啦？」，她眼睛一闪，应该是从名牌上瞬间顿悟，
「喔，抱歉，请容我更正，苏副主任，您怎麽有空到这儿来閒聊？是巡房巡到迷路了吗？这儿是实验室，不是教学院区喔……」
「唉呦，我现在可是博士後研究员，当然要来露露脸，想说来看看现在都是些什麽新脸孔，哪知道竟然还是你……」，苏学长大摇其头，
「雅蕙你也就算了，怎麽连熙唯也还在这……你们老师今年是狠下心了吗？」
两张苦哈哈的脸，只有苏学长笑得很开。
「不错啊，学的扎实点，有好没坏，看我，到现在还多麽热爱实验……」
「那学长我们的实验就都交给你了」，雅蕙一边说，一边还真的开始用便条纸写了起来，「我和熙唯今天Western（西方点墨法）的进度是……」
「你确定……要把你的心血交在我手上？」，这个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还是熙唯聪明点，瞧，人家多知进退啊，这就是分寸，将来一定大有成就。」
「你自己还不是，敢说别人……还说分寸？你自己都三十有二的人，还跟我们二十几的年轻人胡吹大气，我们可不是你的Intern（实习医师）喔……」
「你应该修正一下，改成好险你不是我的Intern，要是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学长的眼睛眯起来，忽然很有白长挂瞬间的生杀大气，
「……绝对要把你电到死。」
毒舌派的对话我向来只有听的份，不过这样也没什麽不好。
看到学弟妹进来，我摸摸头，还是先办眼前的事比较要紧。
教完学弟妹又接著有些琐碎的小事，在五点半的时候终於出现了诱人的空档，我骑著车，就到不算太远的小吃摊吃东西。吃饱了，人才稍微精神点。才回到实验室门口，就听到雅蕙说：
「耶，明天放假一天！大家都回家安息了！」
「什麽东西？」，才走入门，我一边把皮夹放入背包，一边喝著饮料，不小心就松了手，趁著说话的空档，我有些笨拙的把大咧咧摊在地上的皮夹拾起。
「明天全馆停电。我说，我们俩的Western就只能延期了……」
我点点头，「那麽，今天就收工罗。」
「是啊是啊，难得，不过……」
「不过之後就苦了。」，两人心照不宣。
关上实验室的门，和雅蕙从电梯出来，分向两边离开。
回到寝室里，连澡也没洗，头一栽入柔软的枕头，就睡了过去。
注：
1、Western：西方点墨法，分子生物学上常用的基本生物技术。
常用於分析蛋白质。
2、一般医学院学生要成为医师，是有阶段性的，先是Clerk（见习医师），再来是Intern（实习医师），之後要通过国家考试，取得医师执照，申请医院成为R（住院医师），然後依照专科选择的不同，必须符合规定的年资（R1、R2……依此类推），再参加考试考取专科医师执照，正式成为某专科医师。专科之後，还可以再取得次专科执照。一旦成为专科医师後，经过医院考察续聘，才能成为主治医师。
-------------------
嗯……
过渡一下过渡一下～～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6)

（3-6）
又是那个背影，那座白色钢琴，但这次我凝神看了倒映在烤漆表面上的侧影……
模模糊糊，直觉是怎麽白成这样？
像光一样。
奇怪的是这次我听到了琴声，清楚的让我一遍就记了下来，只是才一小段，不到五小节……
我又醒了过来。
「抱歉啊，吵醒你了。」，他带著耳机，从门口向我挥了回手。
我的室友还算客气，肯道声歉，去年那位就夸张的多，所以我也就不怎麽在意。
醒了就饿了，人不争气真是全面性的。
室友今天在，我有些不想被打扰，就算吃完了饭，索性还是不回去。
骑著车在街上绕了两圈，却停在206室的楼下。
我宁可相信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吸引，而不是因为没地方可去。
再也没有比我适合来这待著的人选了。
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开著灯，一切安安静静的。
曾经问过大家在閒暇时间都做些什麽，研究生嘛，看PAPER、赶论文是一定的，那之外呢？夜唱，上MSN，逛网路商品，看线上漫画，看下载的电影。
网路的世界多采多姿，值得花钱的娱乐不是没有原因，但我总觉得有点失真。
我宁可这麽过，除了应该完成的事外，发呆，睡觉。
是了，我有时也逛书店，但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点乏味，但有什麽关系？
一个人的生活而已。
也有想过所谓的两人世界，但总是很难和人产生什麽交集。
我想应该是我自己的原因。
一边喝著自己刚刚买的果汁，又想起那句「其实你也不是没见过他，算不上没有交情」，我还来不及问清楚，但也不至於就这麽打电话过去。
好像小题大作一般。
更何况，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两人的反应都有点反常，弟弟说的太少，吴哥却露得太多。
只要活著，人都会有长进。知道自己常嘴笨，但都到了这年纪，总该进入情况些。
在屋子里走走，看看有没有什麽能让我能做梦的牵引。
如果能再多梦一些，也许就有靠近的机会。
我看见了钢琴。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知道不应该这麽做，但是我还是动了手。
拍拍蒙尘的套布，打开琴盖，按下琴键的触感似乎不陌生。
试著回想那几小节的音，弹了几次，却还是凌乱的很。
我又在做些没意义的事了。
想到这层，便决定赶紧合上钢琴。
放下布幕时，一不小心勾到了上头的相框，掉在地上，玻璃清脆的声响。
把它翻过来一瞧，没有粉碎，却裂的深。
幸好框没坏，我补块玻璃，应该还能挽救。
将照片抽起来，却发现出乎意料的厚。
仔细一瞧，正面是一张风景照，翻过去，背面却有著龙飞凤舞的字迹：
「神秘生日礼物 吴」
用指甲一撬，卡一声，两张重叠在一起的照片分做两边。
与第一张风景照有点像，好像是同一个地方拍的。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张两个人的合照。
令我有些震憾。
一个人是我，连发型都像的夸张，只是现在的我把颈後的部分留的稍长。重点是旁边那个人，细细端详，应该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皮夹里的侧面人。老实说，正面的他笑得柔和的多，简直还有点害羞，手搭在我肩上，但我的表情却很自然，这点很让我迷惑。我向来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要是有人装熟，也会因为我表情的瞬间僵硬而收山。
应该没有人会在屋里放别人和别人的照片，既然我是那个别人，显然他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
想到自己应该认识他，就有点茫然，暗暗的有些觉得奇怪。
从前还在医院的时候，怎麽就没有见过他来看我？那时和我有一点交情的人，几乎都有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下……
显然吴哥和弟弟都认识他，而吴哥竟然在看到我剪下的照片时，还有意无意的装作不认识，後来才改的口，更是让我不解。
基於种种理由，我决定——寻找任何的线索。
很难形容翻别人抽屉的感觉，尤其是套著我这种做不得坏事的性格。还以为自己自己是什麽正人君子，其实不过是假道学。
总和起来，简直像是为了这个人，什麽仁义道德社会价值都可以舍去。
不过有些抽屉都还是空的，什麽也没有。似乎是才刚搬进来就离开的感觉。
一直想找些什麽单据，毕竟这里有水也有电，总该有个扣缴凭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