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壁的眼神起初很迷茫,随後,他看到了袁非,立刻激动的全身颤抖了起来,嘴巴中发出嘶嘶的叫声。
“赵姨娘──”
得到了权利的连城此刻不再掩饰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黑色的瞳孔里仿佛藏了毒针,刺得赵姨娘一阵一阵颤抖。
“我不得不说,你实在很有野心,偏偏长了一颗比猪还笨的脑袋!”
听闻此言的赵姨娘全身抖个不停,却是除了哭声外什麽声音都泄不出。
“胆敢勾结外人谋我连家的财产──你们三个的罪就算凌迟处死也不能赎。”
袁非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的义父,却见老人坐在原地动也不动,而赵姨娘的哭声渐大。
“连城……教主,求你放过我儿,他什麽也不知道!是我贪我笨,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和壁儿无关!看在他是你亲弟弟的份上,放过他吧!”
赵姨娘连连磕头,此时的卑微如何能让人想起她不久以前的端庄优雅。
怎麽可能……对教主这麽忠心耿耿的义父怎麽可能背叛教主……
袁非的身体狠狠的摇晃了两下,若不是身边有人撑住,此刻便要倒在地上了吧。
连城呵呵笑了两声,“也罢,你都说到这种程度,我怎麽还能对我的弟弟下毒手……来人,斟酒!”
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很快端上,赵姨娘迟疑的看看摆在面前的毒酒,又回头看向儿子,终於抖著手捧起酒杯,屏住呼吸一口喝干。
过没多久,赵姨娘捧住肚子声嘶力竭的哀嚎起来,不断的在地上打滚,七窍徐徐冒出一些血珠子。
赵姨娘瞪著眼珠盯住座上愉快的弯起嘴角的连城,连城看到此人的惨状更是呵呵低笑起来。
“趁著药性发作还有一会儿,我便履行诺言吧。”
连城打了一个响指,立刻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出现在身後。
“将他阉割了,丢入明春楼。”
赵姨娘听到此处更是尖锐的惨叫起来。
明春楼是这里最为人诟语的小倌楼,一旦入了此楼,不到死是出不来的。
那大夫掏出一柄小而锋利的刀子,手捧一碗烈酒靠近了连壁。
“不……!!”
袁非和连壁同时大叫起来,滚烫的泪珠争先恐後的滚出眼眶。
不该这麽残忍冷酷……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披了他所熟悉的人的外皮,却做著这样的事情?!
刑不过半,连壁便昏厥了过去,赵姨娘眼睁睁的看著儿子的性器被人割除,双目欲裂,在悔恨和痛苦挣扎中慢慢的四肢抽搐,七孔流血而亡。
袁非完全没了气力,惊恐的看著连城将冰冷的视线挪向了他的义父。
还未等他开口,袁非便脱口而出,“所有条件我都答应,我求你放了我义父!我求你!我义父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还不放心,你可以废了他的功夫,我求你!”
“非儿!”一直默不出声的袁爷大喝一声,豁然站立起来,“给为父站起来,男儿即使死也该顶天立地!”
“义父……”袁非睁著通红的双眼,慢慢的低下头,声音更为哽咽,“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死。”
他又让义父失望了吧……可是没办法,他是懦夫也好是窝囊废也罢,反正他不可能看著他视为父亲的男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这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提议呢。”连城很兴奋,他没想到这麽容易就达成了他的期望。
黑色的眸子转向牢房中那个不露声色顶天立地的男子,即使他老了,他成了阶下囚,那一身的威严还是让他无法安心。
不,绝对不能留下他的命!那麽该用什麽方法逼迫这个倔强而顽固的笨蛋心甘情愿的履行他的请求呢?
“袁爷,您还有什麽话要说吗?”
早已将後果看清的袁爷冷哼一声,“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你要杀便杀,老夫绝无二话!”
眼看那个傻孩子竟然轻易妥协,袁爷心中说不出的著急。
是,他是很忠心,可教主已去,他不得不为自己和袁非打算啊。
从看到连城的第一眼开始,袁爷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他想到当初,想到那个扑倒在他马前向他求救的孩子,只能概叹这一切都是命啊。
如果没有袁非,他可以从容的引颈自戮,以偿自己的罪孽,向教主忏悔。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被护院踢打扭送回妓院的肮脏下贱的孩子会是教主失踪的儿子,更没料到这个孩子还会回到明月教中。这是他的罪,他的孽,一步错,步步错,他的儿子成了这场博弈的牺牲品,不仅身败名裂,而且也没有逃出连城的掌心……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没曾想,反而为此毁了他!
被押送到牢房後,想了许多的袁爷只能相信这是命,然後静静的等待他的报应。
慈祥的眼神落到他的义子身上。“非儿,你能叫我声爹麽?”
袁非抬起头,闭了闭眼,忍住鼻子的酸涩,沈重而清晰的唤了一声,“爹。”
袁爷满足了,真的心满意足了,看向连城的眼神清明锐利,“我一人之错,无需他人承担。”
袁非心下一跳,突然挣扎了起来,“爹──!!”
感觉到不对劲的连城指挥先前的文士靠近去检查囚犯。
“死了。”
自断经脉而死。这个男人叫人敬佩,即使死了,也是站著死的。
面对袁非的哭叫,连城皱起了眉头。
荒唐一世 14
14.
再次来到江南,白雪飘飞,可谓美不胜收。
等雪落到脸上,刹那间捂化了,才令沈醉美景中的人回过了神儿。
掐指一算,自己竟然已经十七年没回过家乡了。若不是这次嬷嬷夫妻相继去世,托他将骨灰带回,也许他永远不会回到这儿吧……
袁非抬头四顾街道,朦胧中只觉既陌生又熟悉,翻开幼时回忆,原该咬牙切齿的仇恨不知不觉消弭了,剩下的竟然是淡淡的怀念……
街道上走了几圈,他的眉越皱越紧,直到拦下一位老丈,恭谨询问:“不知前门街上的陆府如今在何处?”
老丈眯起眼睛,摇头晃脑一番,很有些罗嗦的说:“啊?你问那里的陆府?唉,早散了早散了,不懂得积福啊。几个儿子等到老太爷一伸腿,都吵著要分家,几个女婿也闹著要家产,左右摆不平,便卖的卖分的分。当年的陆家是多风光啊……这些不孝的子孙仗著父辈的财产,只会花不会挣,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那陆家的大小姐呢?”突然意识到自己询问太过直白无礼,他赶紧干干一笑,解释道:“我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一直住在关外,这次因为做生意跑到江南,家母特地嘱咐我来看看表妹一家。”
“陆家的大小姐早已嫁到苏州城里的曹家,你过去问一问便清楚了。”
辞别老丈,袁非又在杭州城里逗留了两天,也想了两天,骑上坐骑,慢悠悠向苏州城走去。
行程再慢,仍然到了苏州地界,在城中踌躇了几步,终於又拉住一个路人,细细询问了起来。
“你问曹家的大少奶奶啊?两年前已经去世了。”
“这是怎麽回事?”袁非的脸上有些悲伤,随即收敛了起来,只是询问的口气急了两分。
买菜的大妈想了半天,才摇摇头,“这富人家的事情我们乡下人也不懂。听说曹家的大少爷很风流,新娘子进门前就娶了勾栏院里的小婊子做小妾,和自己媳妇处的不好。等到他媳妇家破了,曹家的人就不管他了,曹家少爷从此成天拈花惹草,这苏州城谁不知道他没心没肺啊!那大夫人熬了几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是个傻子,更被丈夫看不起,和小老婆争宠又争不过,气一上来就上吊死啦。”
“那孩子呢?”袁非心里一紧,追著问下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妈摇摇头,很抱歉的笑笑。
在苏州城里逐一问过,嘴皮都快磨破的袁非终於问到了孩子的下落。
今年的苏州城雪下得格外大,这一场雪已经下了三天了,且看样子一时三刻停不掉。
袁非披上毛裘,牵著自己的马儿,走进了苏州城外一个破落的小村子。
曹家的四儿子是个傻子,在街上询问的每个人都这麽说,可再问下去,也就没什麽了。曹家从不让这个孩子出来,嫌弃他丢人现眼。半夜里他也曾探过曹家,没有半点孩子的痕迹,最後问了曹家的大总管,塞了些银子,才问出陆家小姐身边曾有个嬷嬷,小姐死了人又老,给了些银钱出了府,搬到这里来住。
敲了半天的门,终於有个小孩子为他开了门,吸溜了一下鼻涕,张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看见这小孩的第一眼,袁非便知道自己找著了。
“咳咳……是谁啊?”
简陋的草屋根本遮挡不了多少风雪,衣著破旧的孩子脸色有些青白,似乎并不是很健康。
走进屋中,屋子里少有摆设,一张桌子两张椅,年老的嬷嬷坐在一床破被子里,努力的抬头看人。
“……你便是孙嬷嬷吧?”
“客人是?”孙嬷嬷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只觉得这人说不出的熟悉,却怎麽也想不出是谁人来著。
“是大小姐母亲那边的人……一直住在关外,此次过来特地看看表妹,不想出了这些事情……唉,曹家看来是不肯好好养这孩子吧。”摸摸孩子的脸,那双大大的圆眼比起同龄的孩子来有些呆滞,不过其中的清纯却是世所难见。
孩子小心的揪起他毛毛的衣角,抬起头嘻嘻一笑,用脸磨蹭起外面的皮毛来。
袁非看到这孩子,只觉的胸腔里的心脏都跳动的活力起来,一股不可知的怜惜催著他小心抱起孩子,将他裹入温暖的皮裘之中,果见那孩子舒服的嘘了口气,笑的更甜蜜。
将袁非此番做法看在眼中的嬷嬷眼中地上了淡淡的笑意,轻轻说:“这孩子叫陆释,四月十二日辰时出生,今年已经六岁啦。”
“这孩子姓陆?”曹家肯吗?
看出袁非脸上意外的嬷嬷狠狠的啐了一口,“这曹家不是东西,陆家也不是东西,不过好歹是小姐的娘家,跟著小姐的姓,也好些。”
老嬷嬷……很怨恨曹家吧?
“我那表妹过的很不如意……街上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不如说给我听听吧。”袁非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芝麻糖,塞进了孩子的小嘴里,本来不安分的小子立刻笑眯眯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嘴里的糖块来,满足的靠在他怀里。
嬷嬷心中的委屈早已憋了许久,此刻见到这温文的青年,不知为何,竟然将心中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说著说著眼睛便花起来。
“……老身也不求什麽,只是老身已经年老,眼看不能照顾这孩子长大。想到将来这孩子不知会流落到哪里去,老身心里难受,日夜不能安睡。唉──”
此时的孙嬷嬷其实已经病了许久,家中没带出什麽钱财,唯有的两件首饰都是小姐遗留下来给孩子做个念想,孙嬷嬷再糊涂也不敢去动用,因此现在的身子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若不是隔壁的少妇看一家老小可怜,每日带些家中剩饭剩菜送来,只怕这老小两人早已饿死在屋中。
孩子从下偷偷看袁非,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微微张开自己的小嘴。
袁非会意,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了小嘴里。
“孙嬷嬷,若您放心,不如将这个孩子交给我怎样?我一定会好好待他。”
如此直白亲热,反而惹了孙嬷嬷的怀疑,吱唔几声不肯正面答应。
接连几天,袁非虽然上门,却再也不提此事,亲亲可爱的小陆释,小陆释也亲亲袁非的脸颊,咯咯笑的欢实。
不知不觉,今冬已经过去大半,眨眼春天就要来临。
孙嬷嬷的身体却不像这天气,虽然袁非叫了大夫,药一帖一帖的熬下去,将旧屋修整,柔软的新棉被包著老妪枯瘦的身躯,小小的斗室燃起了温暖的火盆儿。袁非的有心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是孙嬷嬷找上门来探亲的亲戚,谈到他各个竖起手指夸奖一番。
吃了袁非的糖,和袁非亲近的小陆释总是抬著小脸睁著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菱嘴只会往里塞东西,至今没有说过一个字儿。
等到这年最後一场雪,已经吃不进东西的孙嬷嬷拉著袁非的手,固执的盯紧他,“……你定会好好对待陆释的,是吧?”
“嬷嬷,如果您放心,从今日起他就是我的儿子。”回头看一眼显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儿的陆释,他温柔笑道:“傻儿是宝,人傻,但心思单纯,只有真正懂的人才能明白他的好。”
孙嬷嬷嘴角露出的慈祥的笑,想必也是很赞同他的话吧。
孙嬷嬷就这麽去了,不过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包袱,脸上一直含著笑。
袁非抱起了站在嬷嬷墓前不得要领啃著糖炒栗子的陆释。
陆释举著栗子看了半天,闻闻,甜甜的香香的,啃啃也是甜甜香香的,可不好吃,皱著眉头苦著脸,将一袋栗子都塞回喜欢的叔叔手上。
袁非轻轻一捏,剥开栗子,将栗肉塞进了张的大大的嘴里。
“陆释,我是你爹,你要记得啊。”
陆释点点头,他不知道喜欢的叔叔在说些什麽,不过他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喜欢的叔叔就会露出好漂亮的笑容哎。
“好乖。”
遥远的梦想中,自己此时应该有妻子的相伴,膝下绕著小儿。此时虽再也不奢望有妻子,不过这孩子也算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吧……
啃了半天的栗子,像是想到什麽,陆释傻傻一笑,将一颗剥好的栗子也塞入袁非的嘴巴里。
“真是个好宝宝”
陆释听到夸奖,村里妈妈哄宝宝也说一样的话,高兴的昂起小脑袋甜蜜蜜的笑起来。
“还有四年,再四年我便自由了……”到时,两个人,一起去游览江山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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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是怎麽回事?”
好奇的目光投注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为了几分熟悉而特别留心看了这个连衣服也穿不整齐的孩子。
那是个奇怪的孩子──连城最终下了如此评语。
原该疏理的很整齐的发髻此刻散了一半,头上夹了许多的枯叶草屑,本质白皙的脸庞此刻黑一道白一道,脸上唯一能看分明的就是两颗眼珠,身上的衣料虽不贵重,也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可却像一个乞丐一样拖拖拉拉,脚上还缺了一只小鞋,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
那孩子已经往这里看过好多遍,只是看看,半点不敢靠近,此时累了,坐在路边,将注意力转向来回走动的侍女下仆,脸上很有些苦恼的微皱,小嘴微张,却什麽也不说。
“啊,那个孩子哟,教主您没听说过吗?”半年前才入教,此时正得宠的洛宁儿坐在他腿上,如玉的手指捧起酒杯,靠在他嘴边,“那个孩子是一个月前右护法从江南带回来的呢。”
江南带回来的孩子?
“很漂亮的孩儿,长的和右护法很像,说不定是右护法的私生子呢。”
旁边抚琴的林可儿微微一笑,附和道:“姐姐说得差矣,那孩子根本就是。一张小脸看去,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怎麽可能和右护法没关系。而且右护法可将这孩子宝贝的,再也没有更宝贝的了,若真的没有关系,怎麽可能这样嘛。”
话说到此,匆匆赶来的袁非脸上薄红,还未喘过气来便笑著接住扑过来的孩子。那一脸温柔,连城也看得陌生。
将孩子的衣服整理好,小心的抱在怀里,左手将一个精致的小拨浪鼓递给孩子,那娃儿笑的开怀,咚咚咚转起小鼓,趴在他肩上乖乖的被抱走了。
“唷,瞧瞧,可不是个准爹爹的样儿麽?可别告诉我,这右护法一家专有抱孩子回来养的嗜好。”
说罢,也不知有何好笑之处,亭中几个女人咯咯笑起来,一时间可称得上花枝乱颤。
连城却不觉得有甚好笑,耳中听到鼓声咚咚,只觉心里渐渐烦躁,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梗在喉间,不舒服极了。
此时连城长子已有四岁,最小的孩子也有三个月大,还有三个侍妾先後怀上他的子嗣。
连城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有何不满。
可就是……看不得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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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逛天涯,看到一个帖子,笑抽了!
给亲们看看,解解闷。
1. 变态楼主:养条狗和养一个男人哪个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