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未七天
  发于:2009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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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同性恋。”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小灰解开了第一个扣子,“我敢保证,试过一次你就会堕落的。就跟吸毒一样。人生短暂,及时享乐,这是希腊人的话,但很应时对不对?”
  “你是不是想说,反正咱们都堕落到这地步了,再堕落下去又有什么关系?”殷淳熙没再拒绝,反而微笑了。
  【14.】
  似乎是洁癖使然,光是洗澡就用去了两个小时,小灰泡得懒洋洋的,殷淳熙给他洗头发时他笑得像只狸猫。
  沐浴后的皮肤清香如四月的叶芽。没怎么商量,小灰让他在上,说自己习惯了。小灰一言不发,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将下巴垫在他肩头。
  “咱们这些人没什么感情好讲,有时去GAY吧随便拉个人对付对付就行了。”小灰低声说着,笑了,“你是例外,我喜欢你。”
  殷淳熙点了根烟,倚在床头:“讲些有意思的吧,你的第一次给谁了?”小灰盯着天花板:“不记得,就记得我第一个床伴是谁。”
  “谁啊?”
  “二少爷。”小灰见到殷淳熙惊讶的表情,笑得更欢畅,“你不知道?看来他掩饰得不错啊。”
  “殷迟觞是GAY?”
  “不是,玩玩罢了,没什么真诚可言。”小灰翻了个身,趴到殷淳熙身边,“你不想想他从哪儿来的?他们那边的人玩双人都算过时了,都喜欢三人的。三个人一起吸了毒再玩最刺激。”
  见殷淳熙沉默了,小灰捏捏他的脸:“很堕落是吧,让你这小屁孩惊讶成这德行。不过说真的,老大,这年头像你这样纯情的人简直该进动物园展览,跟恐摆在一个架子上。”
  “我已经被你带的不纯情了,”殷淳熙叹气,“你要对我负责啊。”
  小灰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扑到他身上:“是谁对谁负责啊?你少跟我装小媳妇!”殷淳熙翻身压下来,奸笑道:“对,你是小媳妇,我怎能跟你抢。”说着被小灰一脚踹开,殷淳熙再欺压回来,两人闹腾半天。
  殷淳熙回家时已经到下午了,小灰送他下楼,说:“老大,以后你可能找不到我,得我去找你,我不跟你混了,但你有事我绝对会帮你。”殷淳熙问:“那你以后靠什么吃饭?别跟我说你要去卖啊。”小灰往他的膝盖骨上狠狠踢了一脚:“去你妈的,赶快滚!”
  殷淳熙又说:“也别是去卖药啊。”小灰一愣:“我卖药又怎么着了?又不是卖给你!”“我怕你早死。”殷淳熙说。小灰火了:“你咒我啊?赶紧滚赶紧滚,看到你我就心烦。”殷淳熙摇摇头:“怎么净说反话呢?”说完便溜得没了影。
  小灰站在楼道口,对着冬日里苍白的太阳眯起眼,慢慢地坐下来,抬手遮在眼前。
  殷迟觞忙着老爷子的事,当晚快两点半了才回家。
  诺大的别墅一点灯光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以为殷淳熙已经睡下,于是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路过殷淳熙的卧室时,发现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连个鬼影没有。殷淳熙入了殷氏后,夜不归宿是常事,但殷迟觞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殷迟觞也没太在意,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直没见到没殷淳熙的人影,到了晚上,殷迟觞更觉得不对劲,于是去别墅的地下室里调出监控来看。监控显示殷淳熙自打被小灰招出去后就没回来。
  小灰的电话不通,人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殷迟觞正想着要不要搜人,医院那边又来了电话说老爷子病重,殷迟觞不得不放下这头的事,再往医院赶。
  到医院时老爷子病情已经转好了,正睡着。殷赋雪在里面看着,殷断天坐在门外,见他来了后简短地点了点头,殷迟觞坐到他身边:“哥,前天晚上那两人是你叫人去杀了的?”
  “你消息挺灵通的,”殷断天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没错,我杀的。他们既然背叛殷氏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仁慈?”
  “随你。”殷迟觞说,“那淳熙和小灰呢?怎么两人都不见了?”
  “会不会两人私奔了?”殷断天少有地幽默起来。
  “不会。”殷迟觞说得很笃定。
  “总归不是我把他们藏起来的,你先回去派人找找。”
  “那爸这儿交给你了。”殷迟觞语气礼貌而生疏,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便走了。

  第十五章~第十六章

  【15.】
  再回家时,殷迟觞意外地发现客厅着灯。
  殷淳熙窝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眼都不抬。殷迟觞走到他旁边坐下,细细地从头看到脚,没看出什么不对,但殷淳熙的脸色绝对苍白得有问题。
  “去哪儿了?”半天没听到回答,殷迟觞深吸了一口气:“你连跟我说话都不想说了吗?”
  “不是。”殷淳熙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干涩,“我昨天生日,我爸找到我的。”
  “然后呢?”
  “然后过生日呗,就这样。”
  “你爸走了?”
  “嗯。”
  “我倒杯水给你。”殷迟觞正要走,殷淳熙拉住他:“过来。”边说边坐直了些,手臂环上殷迟觞的腰。
  “到底怎么了?”殷迟觞拍拍他的头。
  殷淳熙很快就放开了手,绽开一个疲惫的笑容:“没事。”殷迟觞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将袖口往上捋起一点,殷淳熙抽回手时已经晚了,腕上的勒痕已经被看见。殷迟觞抿了抿唇,说:“你爸打你了?”
  “不关你的事。”殷淳熙不耐烦地蹙起眉毛,踉跄着站起来便往楼上走,殷迟觞第一次火了,一把将他揪回来:“你爸多少年没给你过过生日了,根本已经不管你死活了,怎么今年还来给你过生日?你当我是白痴吗?”
  “是真的,”殷淳熙耐着性子解释,“我也不知道他哪跟筋不对了,要么就是看我不顺眼,拿给我过生日当借口,趁机打我一顿出出气。”
  “你爸现在在哪?叫什么?”
  “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问这么多?”殷淳熙甩开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狠狠摔上门,搞得殷迟觞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儿子。
  第二天殷淳熙就恢复了原样,神清气爽地早起做饭,嘲笑殷迟觞做的三明治是老鼠药,嘲笑殷迟觞煮的小米粥是鸟食。殷迟觞也不生气,高高兴兴地接受批评。
  殷淳熙边搅着稀饭边说:“诶,你不会做饭怎么办啊?以后我不在的话,你不是得饿死?”
  殷迟觞筷子停了停,抬起头来:“小熙,跟你说个事。”
  “说。”
  “我要订婚了,就在下个星期。”
  殷淳熙的勺子咣当一声掉进碗里:“你什么时候谈上了,我怎么不知道?”殷迟觞笑了笑:“在美国时谈的。那时候我幼稚得很。”
  “男人娶老婆,既想那女人有背景,又想那女人是自己喜欢的,你老婆占了哪一项?”
  “两项都占了。”殷迟觞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算不上高兴,“我跟她从小玩到大的,她本来很爱玩,我离开她是因为她爱上个毒贩子。她最近又来找我,说戒了毒,想好过日子。我本来该高兴是不是?”
  “嗯。”殷淳熙淡淡应着,对上他的视线,“那你怎么不高兴?”
  “我也正在考虑。”
  “那你慢慢纠结去吧。”殷淳熙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用筷子把勺柄夹出来,继续搅粥。
  古人说得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而道上便是龙头将亡,必起风云。
  平时老爷子在上头撑着,不管有没有管事,总之是天子招牌。下面真正管事的是左丞相和右丞相。一旦老爷子撒手不干了,这顶头上司总得有人来顶替。人选要么是大少爷要么是二少爷,反正不可能是大小姐管事。
  殷断天和殷迟觞算是势均力敌,殷断天入道时间长,底子厚,殷迟觞头脑灵活,长袖善舞,很被老爷子看好。众股东左右各半,还在观望着。
  老爷子已经准备写遗嘱了,因为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就还在考虑着。两个儿子倒是都很孝顺,不争也不抢——不管背地里是不是也一样,总之在老爷子看来,情况还是很让人欣慰的。也因此,哪个都喜欢,哪个都舍不得,就更难决定了。
  就在这样的黄金时段,殷迟觞和美国一黑帮头目的女儿萨洛订婚了,这一来第一继承人之名几乎可以说是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萨洛在一所名校里学考古专业,从经历上来讲,除了有段吸毒史之外什么都好。订婚仪式上,萨洛不怕冷地一身银色晚礼服,金棕色的髻发盘得高贵典雅,湛蓝的眼睛美丽而有神韵,站在殷迟觞身边十分般配。
  婚期定在二月,入乡随俗,萨洛暂时住在郊区的殷家大宅子里,只是偶尔和殷迟觞吃个晚饭。
  自打老爷子身体垮掉后,殷家的地盘上就不再安宁了,老有人砸场子,背地里卖药的也多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着过。殷淳熙忙得连白天都很少沾家,殷家的场子太多了,光是殷淳熙管的东区那一片就够受的,地头蛇左一条右一条,泥鳅一样钻来钻去。
  殷淳熙越来越厌烦整天打打杀杀的日子,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古时候的大侠都爱去隐居。
  【16.】
  有些人,只有当他走了后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小灰走后的第二个星期,殷淳熙才明白这个理。打架时没小灰在身边就没了乐趣。以前他们常常会单挑,比的是各自放倒的人数,缺了小灰就像缺了和自己抢饭吃的弟弟,再是山珍海味吃在嘴里都没劲。
  小灰来找他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当时殷淳熙在东区老巷子的地下室里,和一帮弟兄吸冰。小灰安安静静地走进来,倚在门口看着。殷淳熙被幻觉模糊了视线,只觉小灰笑得诡异。
  当晚小灰带他去自己住的出租屋。
  还是间地下室,水汽很重,墙壁上起着皮,满是水斑,屋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小灰坐在床边,掏出个锡纸包用蜡烛在底下烤着,低头慢慢深吸。蜡烛是薰衣草香的,渐渐满屋子都是那种奇异的香味。过了一会,小灰抬头问他:“你怎么吸上了的?”
  殷淳熙看着小灰有些放大的瞳孔,笑了笑:“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床的那天?”小灰挑眉笑着:“当然记得,我印象很深啊。”
  “嗯,那天下午我走了以后碰到我爸了。”
  “你跟他走了?”
  “对,他带我回家,我以为他脾气好了的。”
  “然后他逼你吸毒?”
  “是注射。”殷淳熙散散漫漫地仰脸躺倒床上,小灰覆上来,低头看着他:“滋味怎样?”
  “有幻觉。”
  “见到谁了?”
  “你啊。一身白地站在我面前,我想抓你,怎么也抓不着。”
  “瞎扯!”小灰笑得邪肆,放低了身体渐渐和他纠缠在一起。
  事后小灰沉默了半天,说:“以后要是买冰就来找我,我不给你加料。这样还能健康点。”殷淳熙满脸无语:“本来就不是补品好不好?”
  “我知道。”小灰说,“但你要是不想借掉的话至少得多吸上几年才能死得够本对吧?”
  “生命短暂,及时行乐。”
  “别学我的话,你说得一点也不积极向上。”小灰翻个身,伸手绕着殷淳熙的头发玩,“我小时候啊,家院里种了一大片罂粟,你看过罂粟的种子包没有?那玩意可爱得要死啊,跟涂成花脸的莲蓬似的。小时候摔破了腿,我妈就会划个罂粟包,挤出汁子给我涂在破的地方……嗯,很快就不疼了,那时谁都觉得是好玩意。就算是现在,也有人觉得好……”
  小灰说着说着,语速慢了下来,张开五指放在眼前,“其实冰也漂亮,比真的冰渣都还漂亮……你看没看过窗户上的冰花啊……”
  殷淳熙笑着说:“当然看过。”小灰点点头,突然旧话重提:“咱们一起走吧?”殷淳熙有些愣神,小灰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别跟我说是放不下二少爷。”
  “我放不下的有很多。”殷淳熙觉得疲倦,闭上了眼。小灰又笑了一声:“你对你的警署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吗?放不下您圣洁的身份?”
  见殷淳熙的身体猛地一僵,小灰笑得更惬意:“你一家都是条子,你生下来就是条子了。家教很严吧?不过你爸也好不到哪去,看你办事不利就拿毒品拴着你,多阴险,他也算得上警察?别让我笑死!”
  殷淳熙突然一个翻转,单手握住了小灰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已经卡主了小灰的脖子,力度不重,却绝对的不容抵抗。殷淳熙低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小灰冷冷看着他,“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老爸。”
  瞬间席卷全身的感觉不知是寒冷还是温热,殷淳熙颓然垂下手,愣怔地看着。小灰说:“放心,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你是谁,连条子都不知道。”
  “我是被卖到这里的,大概十来岁的年纪吧。你老爸从贩子手里救了我,但没把我送回家,他把我送去孤儿院了,后来又找到我,叫我替他来殷氏卧底,我吸的第一口毒就是他给的,后来我就离不了了,”小灰坐起来,给殷淳熙点了根烟,又给自己也点了跟,盘起腿来笑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儿的货大多数都是你老爸的战利品,也是你老爸转手卖回来的,你信不信?”
  “你胡说什么!”殷淳熙说完后沉默了很久,小灰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看他说:“其实你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吧?”
  殷淳熙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在墙上摁灭,站起身来穿衣服,小灰盯着他的后背,手指划过他的脊椎: “老大,你不知道吗?那次东区的突击是你老爸组织的,我却事先没拿到通知。他想借用我的供词来打击殷氏,而殷氏那边,又希望我死在局里。搞得我两头不是人,要不是你,我肯定早就没命了。”小灰从背后楼住殷淳熙的腰,脸贴上他的后背:“老大,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殷淳熙感到背上落了温热的液体,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几乎不敢相信这玩世不恭的小灰也有脆弱的一面。这份脆弱来得叫人难以承受,仿佛死死系住喉咙的领结,喘息不得。
  小灰一直在唠叨着“我们能去哪里?”
  殷淳熙闭上了眼,回过身来将小灰揽进怀里:“你还能逃,不如逃回家去?”小灰嗤笑一声:“逃命可是门学问,我还不及格。不过要是我们赚上一大把钱后一起逃,说不定还真能逃得掉。”
  “毒瘾你戒得掉吗?”
  “买啊,有钱就不会缺这些。”
  “那钱又怎么弄?抢?”殷淳熙认真地说。小灰点头:“好,有志气!”两人对视半天,同时笑了起来。小灰笑着笑着别开脸:“算了,不跟你开玩笑。”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过一天算一天,谁给我冰我就跟谁。大不了两头不是人。”小灰拧了拧殷淳熙的脸,“那你又准备怎么办?我看你两边都放不下。你爸肯定已经怀疑你了。”
  “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殷淳熙静静地说,“非常清楚。但现在确实找不到能拍死殷氏又能让他们没一点力气反击的罪证。我该走了,回家太晚殷老妖会找我。”
  小灰懒洋洋地冲他挥挥巴掌:“那赶紧走吧,记住你本来姓什么,也记住二少爷对你有多好!”
  殷淳熙停在门口,纳纳地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小灰嬉笑道:“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夹在两边的痛苦啊,我这人最喜欢拉别人垫底了,老大你知道的。”
  “随你,我不像你,我不会痛苦。”殷淳熙开了门。小灰叹了口气:“当局者迷。”
  殷淳熙头也不回便走了。

  第十七章~第十八章

  【17.】
  婚礼前两个星期殷淳熙搬出了殷迟觞的别墅,人家要娶老婆了,殷淳熙当然不能死皮赖脸地还住在人家那当点灯泡。殷迟觞给他钱他死活不要,拿自己挣的不多不少的票子在东区老街租了间房,就在小灰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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